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裴寂心中大惊,想:“今天这家伙一而再再而三地诱我说这等大逆不道的说话,不知是何用意?莫非他要引我口吐狂言,然后治我犯上作乱之罪?”忙严词厉色的道:“刘兄今日一再妖言惑众,是何道理?须知当今圣天子在位,万民爱戴,你却在此散播谣言,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忽听帐后一人朗声道:“是受了我的指使!”
裴寂一惊,抬头时只见李世民从帐后转出。刘文静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二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刹那之间,裴寂心中一片雪亮,突然明白了一切:“好啊!原来这从头至尾都是他二人布下的局!我正奇怪刘文静这小子向来与我并不亲善,怎么会突然跟我赌钱,还净输不赢。我只道是财神照顾,原来是二公子指使他故意将钱输给我。二公子这样待我,自是有大事要我去办,我老裴这次真是给套牢了。却不知要办什么事?”一边想,一边忙上前恭恭敬敬的行礼说:“小人不知二公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真是糊涂!”
李世民坐下道:“刚才你说我指使刘大人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裴寂忙道:“是小人胡说八道,真是罪该万死!”
李世民道:“不!你没有胡说八道。我就是要大逆不道!”
裴寂一惊,一下子明白了,想:“对了!我早听说这李世民在太原暗地里招揽兵将,其志不少。定是他胆大妄为,已将事情闹到没有回头路走的地步上。只是他收罗的虾兵蟹将虽多,但太原重兵的大权却是在他老子手上,若李渊不同意,他就难以兴风作浪。这小子是看上了我跟他老子交情不错,要我来做他说客!这可怎么办呢?李世民为人倒也仗义,这次若帮他这个大忙,日后的好处自有不少。但他的钱也不是好拿的,我若在这当儿还不肯帮忙,他是堂堂留守大人的二公子,一怒之下要将我杀人灭口,于他来说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罢了!好,管他李渊是不是真的‘汉高’,我老裴的命可不是拿来玩的!这当儿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先答应了他再说。”于是一揖到地说:“裴寂一切听凭二公子所命!”
李世民与刘文静相视一笑。
李世民说:“裴世伯何必过谦?小侄日后还要多多请教您呢!”于是站起来,说:“小侄还有事在身,两位请便。”
刘文静一伸手,作个请的姿势,对裴寂说:“裴大人这边请,下官想借一步与大人商谈。”
裴寂见了,心中暗怒,想:“好啊,李世民你这小子也太倨傲了!这等大事竟打发一个比我官微位卑的刘文静来指挥我?须知你老子对我也是客客气气,不以长官自居的!”但他面上不动声色,满面堆笑的道:“是,是。”跟着刘文静进了内室。
吉儿在室中神思恍惚之际,忽听外面荷香喜叫:“公子来了!”她心中一惊,站了起来,走到门边,但迅即想到今早的失望,暗暗叹气:“我真是想疯了,竟无中生有的听出这么一句话来。”正要回转身去,只见门帘一掀,李世民已三步并作两步的赶进来,一把搂住她道:“吉儿,可想死我了!”
吉儿脑中一昏,身子一软,又觉李世民的嘴唇已贴上来。一阵狂喜过后,神志稍稍清醒,气恼之情马上油然而生,用力一挣,从他拥抱中挣脱出来,将面孔背对他,嘟着嘴道:“好呀,你还记得这里有个我!”
李世民笑道:“瞧你,这又生气了!”上前又揽住她的腰肢。这时二人站在梳妆镜前。李世民道:“我这几天都很忙嘛!如今不是一有空就来了吗?”
吉儿听到“忙”字,心中一凛,想起了那封信,抬头往镜中望去,只见李世民搂着自己,一双眼睛却瞄来瞄去,象在找寻什么东西。她脑中轰的一声,一下子还不能相信自己突然领悟到的一切。她合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望着那镜子。只见李世民一边轻吻着她的乌发,一边双眼仍是寻觅个不住。她心中一阵悲苦之后一股怒火直往上冲,猛地一甩,将李世民推开几步,伸手从镜后抽出藏着的那封信,转身往他脸上直摔过去,大叫道:“你是来找我吗?你是来找这阴谋造我父皇反的信!你要就拿去吧,再也不要来找我了!”说完将身子摔在床上,掩面而泣。
李世民面色铁青,道:“好呀!你偷看了我的信,是不是?”
吉儿抬头见他眼中闪着怒火,更是火上加油,叫道:“是又怎么样?你这封臭信比我还重要,对不对?”
李世民捡起信,一言不发便冲了出去。吉儿一转身扑在床上号啕大哭起来。
荷香进来慌道:“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吉儿返身扑进她怀里哭道:“荷香,我后悔极了!我后悔极了!”
荷香抱着她安慰道:“不要哭,不要哭!你后悔什么?”
吉儿道:“我什么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到现在还是错!我抛弃了父皇是错的,我来这鬼地方是错的,我去找他是错的,我在他求我嫁给他时答应他是错的!什么都是错!我总是做错!”
荷香道:“不要这么说,也不一定什么都是错的!”
吉儿跺脚道:“是的!是的!什么都是错的!”
荷香知她此时不可理喻,便拍着她后背说:“好,好!什么都是错的!这样吧,咱们去雷音寺散散心,好不好?”
吉儿垂泪点了点头。荷香帮她抹了把面,换了衣服,便上旁边的雷音寺而去。
这天天气不错,蓝天上白云点点,淡淡的阳光洒落下来,暖融融的甚是舒服。吉儿和荷香站在雷音塔的最高层,凭栏远眺。微风拂过,摇得塔角上挂着的铃铛直响。
吉儿心中乱糟糟地,望着远处青山绿水,农人赶着耕牛慢慢地穿行于田间。这一片悠闲景象只是教她越发感到这世上人人都欢乐安闲,只有她自己苦痛不堪。
这时忽听见“啾啾”的鸟鸣声,甚是清脆动听。二人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小沙弥提着一只鸟笼子,笼中一只金丝雀眼望着笼外的广阔天地,不住的振翅欲飞,但每次都是撞到竹笼上给挡了回来,口中“啾啾”的发出哀鸣。
吉儿见了心中大怜,对荷香说:“你去问一问,看能不能将那鸟儿买过来。”
不一会儿,荷香便提着鸟笼回来道:“姐姐,您瞧!”
吉儿接过鸟笼,将笼门对着塔外,抽起竹门,口中催道:“鸟儿,鸟儿,快飞啊!”
那金丝雀走到门边,犹犹豫豫的侧着脑袋端祥,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能重获自由。
吉儿见此情景,更是心伤,伸手进笼里拨弄它的羽毛,道:“鸟儿,鸟儿,走吧,走吧!”
那鸟儿又是“啾啾”的叫了数声,忽然振翅一飞,飞出牢笼,绕着二人头顶转了数圈,才向着远处一棵大树直飞过去。
吉儿目送那鸟儿远去,良久良久,眼中慢慢的滚下泪珠。
荷香劝道:“姐姐,您又怎么了!夫妻之间吵几句嘴,也是事属平常,您又何必如此耿耿于怀,放不下来?”吉儿低头想了好一会儿,道:“其实我也并不是真的为这事恼他。我只是觉得自己比那鸟儿还不如!当初他求我留下来时,说什么只要我吩咐下来,他无有不遵,如今想想,这不都是一场笑话吗?当日我若不应允他,又能怎样?我难道还有脸回长安去见父皇?既不能回长安,若不留太原,我还去得了哪儿?难道真的可以到突厥去牧羊为生?不,我根本办不到!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我爱他也好,不爱他也好,都已离不开他了!没了他,我马上就要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可他呢?他不爱我又怎样?没了我又怎样?他照样是他的李家二公子,还有个正室夫人在长安眼巴巴的等着他哩!他是‘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却只有指靠他的怜悯!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本来不是要这样的。我冒这偌大的凶险逃出来,难道就为了落得这般给他豢养笼中的下场?”说着茫然若失。
荷香叹道:“这便是我们做女子的苦处啊!总免不了要依附着男子,指望他们的恩宠。姐姐若还是公主,他敬畏您的权势,又岂敢如此待您?如今……唉!”
吉儿摇摇头道:“我若还是公主,他也不见得是敬畏我的权势,不过是忌惮我父皇罢了!我虽不是为他豢养,却是父皇在拿我当鸟儿来养了,对我来说又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这世上无处不是牢笼?难道我生来就只能做只鸟儿,注定了永远无处可逃?”
二人下塔回家时,天已全黑。吉儿走进卧房,也不点灯,坐在窗前怔怔的出神。
忽然,有人无声无息地从背后一把搂住她。她大吃一惊,正要挣扎,已闻到那人的气息,知道他是谁了,不禁气苦道:“你还来干啥?”
李世民道:“吉儿,今天下午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吉儿冷笑道:“谁敢生你二公子的气?我不过是你养着的一只金丝雀儿,难道还能向主人发公主脾气不成?”
李世民叹道:“你这么说,不是分明还在生我的气吗?我在这儿等了你好久啦,见你老不回来,可不知有多担心呢!”说着便要去拉她的手,却给她重重的一摔,又挣脱了开去。这下子,他不觉焦躁起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呢?我礼也赔了,歉也道了,你还想我怎么着?”
吉儿抿紧了双唇不作声,眼中缓缓的又滚下泪珠来,打落在不吸水的白绸前襟上,顺着衣纹溜下来。
李世民见她这梨花带雨的样子,不由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道:“吉儿,吉儿,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是我错了,是我错了!”说着眼中一热,也不觉流下泪来。
吉儿见他动情,心中也软了,靠进他怀中,合上眼,只觉眼泪一点一滴的都流进心里去了。她迷迷糊糊的想:“难道我这一辈子,就是这么给消磨掉吗?”
李世民一听刘文静转述裴寂的计划便吓了一跳,道:“这怎么行?”
刘文静道:“二公子认为这有什么不妥吗?”
李世民道:“当然大大不妥!我的本意是要劝爹爹起事,可如今依他法子,简直是胁迫,哪里还是劝说?”
“劝说还是胁迫,不过是字眼上的差别罢了。”
李世民惊道:“这么说,刘兄竟是赞同这个法子了?”
刘文静道:“此计虽迹近无赖,但不失为绝妙好计。”
李世民摇头道:“这岂止是无赖,简直是下流!我身为人子,实在不能接受这样下三滥的法子。用这种法子,成功了也要为人耻笑;若失败了,我定给爹爹骂死!”
刘文静道:“依我之见,此计只会成功,绝不会失败!”
“你何以有这偌大的把握?”
“裴寂这家伙虽是小人,却着实有几分歪才。正因他是唐公的酒肉之交,恰恰能钻进唐公肺腑之中,对唐公的脾气摸个一清二楚。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唐公为人如此谨小慎微,除此之外,又能有什么法子可以令他下定决心?”
李世民在厅中来回踱步,一时沉吟难决。
刘文静见他心志有所动摇,乘胜追击道:“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二公子平日是何等洒脱不羁之人,何以今日竟为区区小德而弃此成就大业的良机?”
李世民霍然回头,目光炯炯的盯着他道:“难道舍此而外,真的更无良策?”
刘文静朗声道:“若另有更体面的良策,二公子早已用过了,我们又何必再找裴寂此等小人?”
李世民一拍书案,道:好,既是如此,便是再为难的事也得去办!你去通知裴寂,叫他尽早安排此事。“
刘文静领命而去。
晋阳宫内,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正盘膝坐在热炕上,低声密谈。
左首一人名张雪艳,正急急地问右首另一叫尹德容的妃子:“姐姐,你说我们该不该答允那裴老鬼?”
尹德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道:“雪妹妹且先别急。我来问你一句,身为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张雪艳道:“女子当然以容为首。”
尹德容摇头道:“这就错了。你我难道不都自负容貌无匹?却给皇上撂在这边陲荒宫之内,坐守空闺!”
张雪艳恨恨的道:“只恨皇上身边狐狸精多,皇上又是喜新忘旧、用情不专之人!”
尹德容道:“天下的富贵男人又有几个是用情专一的?即使皇上专宠,以色侍人终难长久。到了人老珠黄之时,就是恩爱化烟之日。”
张雪艳道:“既然容貌并非女子之首,则姐姐以为什么才是女子之首?”
“当然是以才为首!”
张雪艳一听,大失所望,道:“姐姐你这不是开玩笑吗?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有才又有何用?”
尹德容道:“非也!这句话是谁说的?是男人说的,是不是?只因女子有了才,男人就难以驾御,所以才作出这么一句鬼话来骗我们女子罢了!”
张雪艳仍是不以为然:“女子既不须出而为将,又不能入而为相,要才来何用?”
尹德容道:“皇帝也既不是将也不是相,却可操控将相的生死大权。”
张雪艳若有所悟,道:“尹姐姐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有才的女子能操控一国之君,胜于为将为相的男子!”
张雪艳笑道:“原来姐姐绕了这么个大圈子只是要说那李渊就是未来的一国之君。”
尹德容道:“不错!纵观当世,乘乱造反者哪里没有?但象李渊那样兼得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的则绝无仅有。”
张雪艳颇感有趣道:“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是指什么?”
尹德容道:“天时即天命。李渊与当今皇上份属姨表之亲,身为皇亲国戚而入主皇家庙器,名正言顺,可谓天命所在。”
张雪艳失笑道:“这种似是而非的名份,你称它作天命?”
尹德容道:“妹妹休得小窥了这似是而非的天命。这世上有一群自以为有德的男人称自己为君子,专讲究名份的正顺。可笑这帮人如此不知变通,死抱着名份之分,但其中着实有些人才,再加上都是些操文弄墨之辈,擅扬声造势之术,往往能引领人心,左右形势。要这等人去归附那些草莽出身的乡下佬,那是难上加难。但李渊名份有属,要延揽这批人却是不费吹灰之力。”
张雪艳连连点头道:“姐姐言之有理。则地利又如何?”
尹德容道:“太原向为兵家必争之地,离长安又不太远,只要一举兵占据长安就能扼守关中要地,成为全国中心,这岂非地利?”
“然则人和又如何?”
“李渊此人老谋深算,因此皇上虽几番要扳倒他,都被他逃过大难。此人有此枭雄之才,何愁大事不成?”
张雪艳欢喜道:“这么说,姐姐有才,李渊又兼有天地人三利,只要我们攀附上他,就能飞黄腾达、高居人上了?”
尹德容颔首道:“不错!女子若只是有才,却不能依附上有前途的男子,终是一场空梦!当初我随皇上到这晋阳宫,虽只在酒宴上见那李渊一面,但两相一比,我就知道皇上残暴有余,大智不足,不是可以依托终身之人。李渊却雄才大略,是注定成就伟业之才。因此皇上要挑选妃嫔留驻晋阳宫时,我便主动请求留下。如今果然让我赶上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大好时机。那群狐媚子在江都虽然风流快活,但他日大难来时不是香消玉陨就是被糟蹋成残花败柳,哪里象我姐妹俩专宠一人的风光?”
张雪艳惊喜交集,道:“姐姐果然目光远大,小妹托你的福气,但愿他日总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尹德容道:“因此当务之急,便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