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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少时间战士将靶纸取了回来,大声念着成绩:“一号靶,八发中五,三十一环!……二号靶,八发中四,二十三环!……七号靶,八发二中,十三环!……八号靶……”
徐永晋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当听到自己只有八发二中,打了十三环时,脑袋耷拉下来,靶纸也没取,垂头丧气地走到一旁。徐永晋感觉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亏得自己打出这种不吉利的成绩,以后在班里真是没脸见人了。徐永晋没劲地走到一边,坐在草坪上,看了会儿干脆躺了下来,头枕着手看天空慢慢飘过的白云。
报完靶,战士们给站在位置上等候射击的学生发弹药,聂教官一再给那些学员讲述着动作要领,没过多久场上又回荡起一阵阵震耳的步枪射击声。
“嗨!永晋,我打了八发四十七环哎!”
“恭喜你了。”徐永晋闭上眼睛不看过来炫耀的王林斌,嘴里酸溜溜地敷衍着。
王林斌拿着自己的靶纸,坐了下来,很神秘地问道:“呵呵,你猜猜郭宝剑打了几环?”
“几环?”徐永晋心不在焉地问道。
“田鸡老兄真是想让人不佩服都不可以啊,我还以为他就算术学的不错,老接受老是表扬呢!没想到打靶也打的与众不同,那可真是天上少有,地下绝无啊……”
王林斌废话连篇说个没完没了让徐永晋感到十分讨厌,打靶跟算术又怎么挂上钩了?算术好就能打出好成绩,那自己不应该是十三环,而是满分了。要知道郭宝剑算术虽说好,但要说比自己高到什么地方去,那也是不可能的。至于废话太多的王林斌,他只能打出鸭蛋。徐永晋酸溜溜地想到,听他口气郭宝剑打靶成绩应该很好了,说不定要受到郭教官赞许呢!
徐永晋不耐烦地打断夸夸其谈的王林斌:“你就直说好了,不说我也知道他算术好。”
王林斌一本正经地说道:“零环。”
“哦,零环……零环?”闭着眼的徐永晋刚随口表示自己知道了,马上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王林斌嘴里重复了一遍。
“是啊!全班二十六号人,就田鸡打出零环,八发子弹全打飞了,真是笑死我了!”说完王林斌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无非是没打到靶子而已。”话虽然这样说,徐永晋不爽的心情好过了许多,毕竟自己不是班里面垫底的,在零环面前,自己那十三环说出来人家也不会笑话了。不过很快徐永晋略微好起来的心情又黯淡下去,自己的眼睛没问题,而郭宝剑是个大近视眼,他连放在鼻子尖的课本都看不清楚,打出零分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和他比真是够没面子的了。
“全体注意!……成两列横队——集合!”聂教官的声音在靶场上空回响着。
捧腹大笑的王林斌和自怨自哀的徐永晋听到注意时连忙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立正看着高喊的聂教官,等聂教官喊完集合,俩人急忙朝聂教官那边跑步过去。
聂教官倒背着手,叉腿站在原地,他很满意地看到这些学生在经过自己训练后,一举一动都开始朝合乎部队对战士要求的方向前进着,像现在,这些学生就能在自己发出“全体注意”后,原地面向自己成立正姿势,听到集合的口令,跑步到自己面前,面向着自己集合,在自己后侧的学生,也能从自己右侧绕过,自行对正、看齐,成立正姿势。为了把学生训练到这一步,自己可真是牺牲了无数细胞啊。
聂教官清了清喉咙,高声道:“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横队从右至左依次转头以短促洪亮的声音报数,横队最后一名没转头高声喊道:满伍。
“稍息……同学们,今天,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明天一大早,同学们就要下山回到各自家中,准备下学期的学习。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时间用来训练了。我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很多同学人瘦了,皮肤黑了,我听说过,有的同学觉得山上实在太苦闷,什么也没有,只有每天机械地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这些让大家觉得枯燥乏味……但我要告诉你们,这些对同学们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害处。因为你们结实了,你们在山上这段时间学懂了什么是服从,什么是耐心,什么是组织性、纪律性,你们也像个男子汉了。也许同学们会问为什么需要组织性、纪律性?日子是用来过的,我想怎么舒服就怎么过,这种观点成立吗?并不成立!大家以后要是不参军也会走上各自工作岗位,当工作需要你朝东时,你却说自己想要朝西,当老板让你每天上十小时班时,你却说只要上五小时就够了。明明五月份下秧,你却偏要七月份才动手,这样可以吗?自然是不可以了,不按照工作需要干,那工作只能一团糟,不听老板话,你的结局只能失业,想什么时候种就什么时候种,你只能饿死在家。要知道自由是建立在纪律上,脱离纪律的自由只能是没有自由可言,当然,这对军人就更加重要了。……你们是学生,同时也是男人,是中国男人,接受过全面教育的有文化,有理想的新一代中国男人,祖国对你们报以极大之希望,想想我们历史上那光辉的一页页,同学们你们最想的是什么?!”
“参加军队,保卫祖国!”全场所有的学生整齐地高呼。
“不错!男子汉就应该加入军队!”聂彪紧紧握住拳头,将手举过头用力挥了挥。“男子汉要的是阳刚,是健壮,是流血不流泪,是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是为国开疆拓土!让国家和百姓不用受到异族奴役!而不是像宋明末年当羔羊,任人屠宰!李广、卫青、霍去病、李靖、岳飞美名流传至今,若他们没有参加军队,还可能青史留名吗?!为了伟大的祖国,为了千千万万百姓,不要为军训受到的那点苦抱怨,而是要感到高兴!因为,只有接受训练,你们才能和那些英雄贴的更近。岳飞的满江红大家都知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为了老来不会后悔,愿诸君共勉之。我的话说完了,暑期军训到此结束,大家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不过要注意为了安全,出去活动时最好不要一个人到处走,而是集体出去,还有不要跑的太远,就在靶场附近活动一下好了。现在……解散!”说完了的聂彪和战士一起将步枪送回了仓库。而站着的学生听到好自由活动了,兴高采烈跑出了出去。
临近日落时分,火红的太阳悬挂在瓦蓝色天空上,几朵白云悠闲地从西北方向朝东南缓缓移动着,云团不时将耀眼的太阳遮蔽,给地面上投下一块块斑斓的阴影。
快要九月了,从靶场朝北面望去,青绿的草甸上点缀了几块淡黄斑,不时有鸟儿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扑哧一声飞到半空,盘旋一圈后投入到下面松中。松林距离山顶并不是很远,众多松树彼此紧密的围拢在一起,将阳光拒之于森林外面。山风吹过,高大挺拔的青松发出低沉的呜语,仿似在吟唱着什么。
草地上一群群的学生有的满地打滚,有的撅着屁股追野兔,有的俩人拳来腿往表演着对打——不过要说他们是花拳秀腿倒更加准确些。一阵山风呼啸而过,人们感觉到有丝凉意,毕竟马上就要进入九月了,日落时分山里只要起风,还是有些凉。
“永晋,抓住没有?”滚的满身都是绿色草浆的王林斌见徐永晋正弯着腰,张开双臂小心翼翼朝下缓缓移动,知道这家伙正在抓兔子,好奇地赶了过去。
“别吵!……哎哟!……看看!我马上就要抓住了,给你一咋呼,兔子都吓跑了!”
王林斌说话的时候,徐永晋见草丛中的灰兔耳朵一动作势要跑,连忙一个前扑,可惜等他站起来后,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抓到——兔子在他扑下去时,已经跑掉了。抓不住兔子的徐永晋只能拿王林斌出气了。
“这么好抓的兔子你也抓不到?……来!我试试看。”王林斌挽起袖子,迈着大步,雄赳赳气昂昂走到前面。走了两步,王林斌疑惑地回头问徐永晋:“兔子在什么地方?”
“兔子?”徐永晋给王林斌问的啼笑皆非,这个大少爷连野兔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也要抓兔子,亏他还有脸问自己。“兔子就在草丛里,你要先找到野兔挖的洞窟,然后用烟熏,用水灌,把兔子赶出来就是了。不过你要小心点儿,万一找到的是毒蛇洞窟,那你可麻烦大了!”
王林斌打了一激灵,抓兔子的兴趣立刻小了不少,可是看徐永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王林斌对徐永晋说的毒蛇洞什么的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在这里点火?万一引起火灾了怎么办?还不给人家抓起来啊?水淹主意不错,可到哪里找水去?你个混蛋是不是骗我?”王林斌望了眼周围,周围那些抓兔子的同学没一个搞什么煽风点火,水淹七军的,看来徐永晋说的不尽不实。
“呵呵,既然无法从洞里面逮到兔子,那你只能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看什么地方有跑出来的野兔了。”徐永晋惫懒地坐在草地上,指了指面前草地。“连我都抓不到,你要抓的住我就佩服你!”
徐永晋坐在草地上,看着王林斌弯腰在草丛中仔细搜索着野兔,没多少时间,王林斌打消了在徐永晋面前炫耀的念头,垂头丧气走了回来。“这草长的都掩到我膝盖,就是有兔子,我这么走过去它还不逃?不抓了!”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放弃的。”徐永晋笑着站起来,迎着王林斌走了过去。“前天上午你和田鸡比试不也是这样?才跑了几步路,你就把背上砖头扔掉了五块,嘴里还死活不肯服软,说什么砖头自己跑掉了,那砖头有脚能自己走吗?呵呵,一点儿耐心也没有,亏你还想到海军学校呢!”
王林斌很难得地脸红了一下,嘴硬道:“砖头是自己丢了嘛!跑步颠几下那砖头就自己掉了。”
徐永晋不依不饶紧紧进逼:“刚好掉了五块?教官说必须背上五块,你就掉了五块,还剩下五块,这世界巧合还真够多得了。”
徐永晋走到王林斌身前,拍了拍肩膀,很亲热地说道:“算了,也不和你捣糨糊,反正能在背杆步枪以外还背了五块砖头跑完全程,对你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王林斌不满地嘀咕道:“你个混蛋,总是那壶不开提那壶。”
“你不是要当海军吗?我问过教官了,海军对体能的要求比陆军还要高呢!那些幺二零、幺五零炮弹体质弱一点儿的抬都抬不动,所以嘛,提醒你注意锻炼,这是对你好。”徐永晋看了看天,天空遍布红色晚霞,草地上正在戏耍的同学朝靶场回去了,有人还友善地对他们喊着让他们也回去的话。徐永晋扭头朝靶场慢慢踱过去。“走吧,该吃晚饭了。”
王林斌跟着徐永晋朝靶场而去,嘴里不服气地说道:“我要当的是舰长,又不是炮手,抬炮弹与我何干?你听过有哪位舰长在战斗中亲自跑到前面开炮去吗?要是那样谁还协调军舰各部门工作?我要当的是中国的纳尔逊,而不是默默无闻的一个小炮手。”
一听王林斌想当中国的纳尔逊,徐永晋嗤之以鼻道:“你就做梦去好了,人要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走,你想兔子一样朝前蹦着走吗?就算你考上海军学校,学校里也要训练搬炮弹的,那可是比一杆枪五块砖头重多了,那时侯你是否说自己是当中国纳尔逊来着,而不是过去搬炮弹的?”
“有动力扬弹机,又不需要太多体力,就是搬几发炮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么苦的军训我都坚持下来了,还怕搬炮弹?陆军有什么好的,整天不是挖战壕就是练跑步,跟土拔鼠一样……不对,说土拔鼠不好,怎么能形容我们可爱的陆军是老鼠呢?应该是旱鸭子。”王林斌对自己找出一个贴切形容陆军的名词感到极为高兴,嘿嘿笑了起来。
徐永晋瞟了得意的王林斌一眼:“旱鸭子?……你个混蛋学习不好嘴巴倒挺损啊?陆军是旱鸭子,那海军是什么?”
“呵呵,你说海军是水鸭子好啦,反正我没意见。”
“水鸭子?你还涮鸭子呢!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咱们走着瞧,你那么喜欢海军总有一天要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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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妈!我回来了!……李妈!”
王林斌推开院门,嚷嚷着跑了进去。
“哟!少爷回来了?……哎呀,你怎么这么瘦了?这手上怎么还有老茧?”听到外面传来王林斌声音,李妈急忙赶了出来,出现在她面前的王林斌把她吓了一跳,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王林斌现在又瘦又黑,看起来不是富家大少,倒成了乡下整天东游西逛的野小子了。看到王林斌原本光滑细嫩的手上现在有了老茧,把王林斌当自己孙儿看待的李妈心痛的不得了。
“水!快给我拿杯水来!”
“哎呀呀……这遭的什么罪啊,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给折腾成这个样子了?真是罪孽,要是老爷看到了还不知有多心痛呢!”李妈嘴里唠叨着回房去给王林斌端水。
走进客厅,王林斌将背负的背包扔在了地上。背包没绑起来,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两双开了口子的草鞋,一件皱巴巴脏兮兮的作训服摊在地上,很快,客厅里充斥着一股混合了汗臭与泥土气息的怪味道。
“哟,这衣服怎么这么脏啊?我让张婶洗洗去。……少爷,里面这些东西还有用吗?”
“都拿去洗好了。”王林斌仰脖大口灌着李妈端上来的凉水,喝了几口将茶杯搁在桌上抹了把嘴说道:“还是家里好啊,可把我累死了!李妈,我爸呢?”
“老爷到工厂视察去了,马上就会回来。知道少爷今天回来,老爷临走的时候交代过,今天晚上要好好烧几个小菜,给少爷接风。”李妈拣起地上那些东西朝外面走去,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敞开衣服,把鞋一脱,双脚盘坐在椅子上的王林斌。虽然从外貌上看,还是以前熟悉的少爷,可人黑瘦了不说,连一举一动却没了以前文质彬彬好象奶油小生的样子,说话、走路给人一种粗犷的感觉。李妈想象不到只不过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一个人为何能改变这么快?——李妈感觉王林斌变化太大也不奇怪,自从上山后,虽然两个星期学生可以回家一天,可星期六下午走星期天晚饭前又要必须回来,来回有五十多里路让怕累的王林斌不想回家了,这段时间只是王磊在他们休息的星期天派人带着各种吃的用的慰劳过他。
外面天空飘来一块乌云,将烈日遮盖起来,树叶沙沙做响,起风了。
王磊在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回到家里。
本来王磊今天是不想出去的,毕竟唯一的宝贝儿子今天军训回来,做父亲的应该在家里迎接才是。可上午议会的张议员找上门来,说是有“意大利”客户到了浔阳,想要洽谈购买一批钨钢,钨钢是政府控制物资,只是“意大利”商人神通广大,让议会控制外贸的委员会同意进行外销。钨的产地在赣南,当地就有钨钢生产,不过赣南的钨钢质量参数比较高,政府不同意将赣南产钨钢卖给意大利人,于是“意大利”人就到浔阳来洽谈了——浔阳也生产钨钢,质量虽然没有赣南的好,可在世界上也算小有名气。浔阳最大的钨钢厂是王磊他父亲在一八九零年创办的,当听到有大生意上门,王磊只得将见儿子的时间推迟了。
坐在车里看着行人从车窗外朝后掠过,王磊脸上露出淡淡笑意。下午王磊狠狠痛宰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