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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克诚-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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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尹子韶所部全部遇害,连一人一枪也没有回来。
  数十年后,黄克诚依旧为此深深自责:我虽不能原谅李一鼎那种刚愎自用、固执己见的不负责任作风,但作为县委主管军事工作的负责人,我还是深深地责备自己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过于麻痹大意,缺乏应有的警惕性,未能做到及时掌握敌情,以致在敌人迫近的情况下,来不及采取应变措施,而使我们的同志付出了重大牺牲。由于湘南特委执行“左”倾盲动主义,在湘粤两省敌军南北夹击之下,加之湘南各县起义武装又失去了人民群众的支持,湘南起义失败了。3月底,朱德、陈毅率部以及各县农军撤离湘南,向井冈山地区转移。
  黄克诚带领从永兴撤退的八百多人几经辗转,进入酃县。在这里,县委将全部人员改编为永兴独立团,以黄克诚为团长,由李一鼎担任党代表。
  随后,永兴独立团向井冈山进发。
  巍巍井冈,生机盎然。
  松涛阵阵,楠竹青青。鲜红的杜鹃花漫山遍野。5月,井冈山砻市,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龙江南岸的沙洲上,正在举行大会,庆祝毛泽东、朱德领导的两支革命部队胜利会师。
  两军会师后,成立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四军,全军下辖第十师、第十一师、第十二师,共三个师八个团,一万余人。朱德任军长,毛泽东任党代表。
  黄克诚被任命为第十二师三十五团(即原来的永兴独立团)团长。
  消息传到三十五团驻地大陇,黄克诚与全团将士无不欢欣鼓舞。
  几天后,红十二师师长陈毅从砻市来到大陇,视察三十五团。
  黄克诚向陈毅详细介绍了三十五团的整编情况,同时将心中酝酿已久的想法向陈毅提了出来:自己身体较弱,视力也很差,不太适合于团长这一重要职务,希望还是做政治工作,这样比较适合。
  陈毅爽朗地笑了,他操着一口四川话,对黄克诚说:“要得,要得,可以给你们派一个团长。不过,团长没有派来之前,同志哥你还得当下去哟。”
  根据红四军军委指示,黄克诚率三十五团先上井冈山,尔后到达遂川黄坳,在黄坳与江西军阀朱培德的一个营打了一仗,取得胜利。然后,随十二师进驻永新拿山,一边发动群众,一边加紧训练。
  不久,红十二师撤消,整编为第三十团,原有各团相应缩编为营。黄克诚担任第二营党代表。
  一个星期以后,三十团重返井冈山。
  井冈山地处湘赣边界的罗霄山脉中段,距离敌人统治区域较远,地势险要,交通较为闭塞,群众基础好,是个实行工农武装割据的好地方。但是,井冈山毕竟是个腹地不开阔的山区,这样一个不大的地方要想供给红四军一万多人的吃住,是十分困难的。况且,湘南暴动队伍中,妇女、老人、小孩常常混杂其中。所以,红四军军委经过反复讨论研究,决定将耒阳、永兴、郴县、资兴四县农民武装编成四路游击队,返回湘南各县,去打游击。
  一天深夜,部队宿营大井,李一鼎将上级指示告诉黄克诚。
  黄克诚感到十分突然,心下存有疑问:我们湘南各县武装转移到井冈山后,对于目前各县情况并无了解,贸然匆匆分散回去,有没有危险?至少把握不大。
  不过,疑虑虽有,黄克诚并没有提出来。接二连三被批判为右倾,使他慎重了一些。
  命令很快传达下来。黄克诚被任命力第二路游击司令、刘承高、曹福昌任副司令,李一鼎为党代表,永兴县委书记。
  部队于第二天返往湘南。
  队伍行至途中,李一鼎突然找到黄克诚,告诉黄克诚,他要到衡阳找特委,让黄克诚代理县委书记。说完,李一鼎带着妻子扬长而去,沓无音信。
  重担落在了黄克诚一人的肩上。他不知道,此行充满着荆棘与危险,最终使他再次与党失去联系。
  永兴县城郊。夜幕已经降临。
  在县委和游击队干部会议上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当部队在城郊附近宿营时,黄克诚得知永兴县城已经驻扎国民党正规军一个团,相形之下,黄克诚手下的这几百号人,只有二十多条枪,而且携有不少老幼妇女,战斗力可想而知。黄克诚明白,何去何从,应当迅速决断。
  因此,他召集了县委和游击队的干部,商讨部队的行动部署。
  黄克诚首先分析了当前形势:敌强我弱,众寡悬殊,已经是不可否认的事实。那么,游击队无论攻打县城,还是渡过耒水到江西地区,都不可行。
  如果让敌人发现了,情况定然危急。黄克诚进而提议:先动员妇女老幼分散回家,其余同志在永兴、资兴、安仁三县之间开展游击战,一旦情况有变,也可以向井冈山靠拢。
  无疑,黄克诚的建议是符合当时实际的,因而得到了县委几位同志的支持。
  但是,游击队中的同志沉默不语。
  这时,副司令刘承高提出相反的意见:“我们应该去攻打永兴县城,要不然就过江到西岸去。”
  刘承高是个江湖气颇重的人,不懂多少革命道理。永兴暴动时,他十分勇敢,因此很有些号召力。
  刘承高的一番话,确实道出了游击队中绝大多数人的心声。游击队里多数是耒水西岸人,他们不过是刚刚武装起来的农民,组织纪律性很差,上井冈山这么长时间了,思家心切,恨不能赶快回到家乡,谁会愿意到三县交界处打游击?
  经刘承高这么一鼓动,立刻有几个人站出来响应。黄克诚极力劝说,并晓以利害。但对这些家乡观念极重。又无多少军事常识的农民来说,一切无济干事。
  刘承高更是振振有词:“你既然把我们从家乡带出来,就得把我们带回家乡去。”
  不少人随声附和,异口同声,要求过江回家。
  夜色已深,黄克诚苦口婆心的劝说却招来一些人的烦恼。“我们太累了,要睡觉!”不少人叫嚷。
  既然仍旧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黄克诚只好宣布散会。他打算先宿营休息,明天再讨论。
  连日行军让人疲劳不堪,黄克诚一倒下便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已是阳光初照。
  黄克诚环顾四周之后,大吃一惊。原来,除了他和李卜成、刘申、黄平三位同志以外,整个宿营地空无一人!黄克诚立刻明白:刘承高拉起队伍悄悄跑掉了!四人又惊又气,你看我,我看你,别无良策,只好去追赶大部队。
  刚走了不远,前面枪声四起。
  黄克诚等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不一会儿,只见两个背枪的战士跑了过来。
  四人上前追问个究竟。两名战士告诉他们,队伍还没有接近县城,忽听到枪响,大家乱了营,四散而逃,跑回家去了。黄克诚简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活生生的几百号人,一夜之间就垮掉了!
  这件事使黄克诚受到了深刻的教训,一支军队,没有严格的组织纪律性,是十分危险的。现在,自己身边只剩下五个人了,怎么办?黄克诚暗问自己。
  黄克诚与其余五个人一商量,决定去追赶耒阳县游击队。耒阳游击队人多枪多,力量比较强。黄克诚与其负责人也很熟悉。先跟随他们活动,再图良策,也不失一个好主意。黄克诚一行六人很快追上了耒阳游击队。
  为了便于活动,耒阳游击队的领导与黄克诚等想出个主意,部队扯起国民党军队的旗号,伪装成白军。
  这个办法十分奏效。队伍大摇大摆进入了一个小镇,出敌不意地歼灭了一个民团,不但缴获了几十支枪,还缴了几千块银元。
  这一小小的胜利,使不少人忘乎所以,竟然于起了杀人放火的事情,把银元也按人头分了。
  黄克诚一见,急忙上前劝阻。但是,根本没人听!杀人,烧房子;烧房子,杀人。黄克诚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心中气愤,但无可奈何。
  接着,部队也犯了与永兴游击队同样的毛病,大家吵吵嚷嚷,要求打回家乡去。
  黄克诚只好带领李卜成等五人脱离他们,回到永兴。永兴到处挂着血淋淋的人头,到处是敌人的盘查哨卡。黄克诚、尹子韶等人被列为“共匪要犯”,通缉令贴满城乡各处。黄克诚等只好分开来活动,黄克诚带着李卜成潜回家乡油麻圩下青村。
  下青村附近的一座山下,黄克诚与李卜成懒散地躺在山坡上晒太阳。
  两人看上去脸色过于苍白,蓬散着头发,衣着破旧。黄克诚和李卜成回下青村后,一直潜伏在山上,以免被敌人发现。
  黄克诚的父亲是反对他参加革命的,因而黄克诚回家后,不敢告诉父母自己回来,便设法与哥、嫂联系上了。哥、嫂对他十分关心和同情,每天嫂子偷偷上山给他和李卜成送饭,还帮他们打探消息。
  后来,黄克诚和李卜成就白天躲进密林深处,晚上夜深人静时,悄悄摸回村,在自家房后的猪栏上睡上一会儿。天刚蒙蒙亮,嫂子便将黄克诚二人喊醒,让他们赶快上山去躲藏。
  日子一天天过去,消息却越来越糟糕。
  自从暴动队伍撤离,拉上井冈山后,湘南各县沦落敌手,国民党反动派进行了疯狂大屠杀,仅永兴一县就有三千多人被残害。
  耒阳、永兴、郴县、资兴四县游击队返回湘南各县后,都被打散垮掉了。
  湘南特委音讯全无。
  永兴党组织已经遭受极度破坏。
  黄克诚、李卜成试图寻找党组织,几经努力,但一无所获。
  黄克诚与李卜成隐蔽活动时间一长,反动民团似乎察觉到一点风声,不断派人上山搜捕。
  在目前革命处于低潮的情况之下,继续在村子里潜伏并非长久之计,但是,不在这里又到哪里去呢?
  黄克诚左思右想,决定离开永兴,到外边寻找党组织。李卜成对此表示同意。
  两人便开始了外出的准备。这不,两人每天在山下晒太阳,就是为了外出找党组织。因为,在山林里呆久了,很少见阳光,两人脸色苍白得很,如果外出,肯定惹人注意。
  这时,黄克诚的弟弟送饭来了。
  黄克诚接下饭篮,打发弟弟一走,便对李卜成说:“这几天风声很紧,我们还是把饭拿到山上去吃安全些。”
  李卜成晒着太阳,不以为然:“你怕什么?难道吃顿饭的工夫,敌人就会来吗?”
  黄克诚也不搭话,端起饭就往山上走。
  李卜成尤奈,只好随着黄克诚上了山。
  两人刚爬上一个高坡,还没有进入树林,一股民团突然出现并包围了山下的村子。
  两人见势不妙,一头钻进了树林里。
  李卜成内心紧张,一慌神,摔了个大跤。
  黄克诚一瞧他那副样子,与刚才不以为然的神情判若两人,忍不住半开玩笑道:“你慌什么?难道吃顿饭的工夫,敌人就会来吗?”
  李卜成有些不好意思:“幸好我们没有在山下吃饭,不然的话,这次可就逃不脱了。”
  黄克诚与李卜成不知道,黄克诚的弟弟在送饭回家的路上就被敌人抓住了,好不容易才脱身。但是,敌人冲进黄克诚的家,把他老父亲抓起来拷问,并且将全村男女老少赶到打谷场上,逐个辨认,企图抓住黄克诚,折腾半天,毫无所获。黄克诚的父亲并不知道儿子潜伏在家,但是敌人仍不放过他,想把他带走。幸而有个豪绅说了句:“这老家伙一点油水也没有,带走也没有什么用,反而白管饭。”于是,敌人才把老人放了。
  经此一事,黄克诚二人知道此地已经不可久呆,他们决定离家出走,寻找党组织。
  临走之前,已经在山林潜伏几个月的黄克诚终于回家与父母见了一面。
  父亲不过是个老实、胆小怕事的农民,凭空遭受抓捕拷问,自然心中窝火,所以一见黄克诚,气得暴跳如雷,一边用手指着黄克诚,一边放声大骂。
  但是,毕竟是自己儿子,骂着骂着,已是气噎哽喉,不能成声。慈祥善良的母亲也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这都是你们让他出去读书的报应!这下可好,读书读成气候了,读得好!读得好嘛!”
  哥哥、嫂子、弟弟站在旁边,不便作声。
  黄克诚面对老父老母,心情复杂,想说几句,又不知道怎样开口。于是,一扭头出了家门。
  黄克诚未曾想到,这是最后一次与老父老母相见!当他再次回来时,只能在父母那长满乱草的坟前加把土,来抚慰父母在天之灵了。
  一个月落星疏之夜,黄克诚与李卜成悄悄翻过黑黝黝的山峦,离开家乡,踏上了寻找党组织的艰辛征途。上海。五光十色,一片繁华。
  黄克诚与李卜成走出火车站,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忐忑不安。
  自从离开永兴,两人下轮船、爬煤车、坐火车,一路辗转,一路风尘,终于来到了上海。
  他们途经长沙、南京时,试图侥幸碰上个熟人,寻找到党的关系,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上海是中共中央所在地。也许能够找到党的关系。可是,两人初来上海,人生地疏,听说上海又很大,希望碰上一两个熟人,不亚于大海捞针。置身于拥挤的人流,繁华的街道上,两人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两人先找了一个便宜的住处,然后开始了寻找党组织的不懈努力。
  他们白天四处游荡,希望碰上个熟识的同志;有时,走累了,就钻进书店看书。
  转眼间,两个多月过去,两人身上已是一文不名,生活日见拮据。
  党组织找不到,生活没有着落,房东天天逼租,两人心中焦急,开始四处我工作,厚着脸皮去找人求助。
  一天,黄克诚在报纸上看到了“黄壁”这个名字,他不禁怦然心动。黄壁是永兴县人,曾留学日本,在家乡颇有名气,因而黄克诚久闻其名。黄克诚从报纸上得知,黄壁现在上海兵工厂担任炮弹部主任。黄克诚赶紧用化名给黄壁写了封信求助。几天之后,黄壁回信了,约黄克诚到厂里面谈。黄克诚真是喜出望外。他立即赶到了上海兵工厂,黄壁在办公室里接见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谈几句话,黄壁因有要事,便委托他的亲戚兼同事与黄克诚面谈。
  不一会儿,黄壁的那个亲戚兼同事走进了办公室。黄克诚一见,心中吃了一惊。原来,此人叫邓丰立,与黄克诚的姑父同村,是当地有名的大恶霸,湘南暴动失败后,此人杀害了不少参加暴动的农民和共产党员。黄克诚与他曾谋过面。也许是这几年来黄克诚变化比较大,邓丰立并没有认出他来。
  几句寒暄过后,邓丰立问起了黄克诚过去的情况。黄克诚镇定自若,编造了一些情况,一副素不相识的样子。邓丰立得知他是永兴下青村人,突然问道:“下青村有个黄时瑄,你认识吗?”
  黄时瑄是黄克诚读私塾时的名字。黄克诚坦然回答:“过去在家时认识他。”
  邓丰立追问:“黄时瑄现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黄克诚答道:“我离家出来很久了,从没有跟他联系过,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邓丰立恶狠狠他说:“他是个杀人放火的共产党!”黄克诚故作惊讶:“啊?!他那样的人还会是共产党,真想不到。”
  “他领头在我们那一带搞暴动,当局正在通缉他。”邓丰立声色俱厉,“我要是见到他,决不能轻饶他!”
  “他那种人也会搞暴动?真看不出来。”黄克诚一声感叹。黄克诚把话题一转,问起了邓丰立一家人的情况。最后,当黄克诚从对方口中得知黄壁今天不能回来时,他赶紧说道:“既然黄壁先生今天不能回来,那么我改日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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