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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迁右卫将军,加给事中。
是时虏将南侵,上出慧景为持节、督豫州郢州之西阳司州之汝南二郡诸军事、冠军将军、豫州刺史。郁林即位,进号征虏将军。慧景以少主新立,密与虏交通,朝廷疑惧。高宗辅政,遣梁王至寿春安慰之,慧景遣密启送诚劝进,征还,为散骑常侍,左卫将军。建武二年,虏寇徐、豫,慧景以本官假节向钟离,受王玄邈节度。寻加冠军将军。四年,迁度支尚书,领太子左率。
冬,虏主攻沔北五郡,假慧景节,率众二万,骑千匹,向襄阳。雍州众军并受节度。永泰元年,慧景至襄阳,五郡已没。加慧景平北将军,置佐史,分军助戍樊城。慧景顿涡口村,与太子中庶子梁王及军主前宁州刺史董仲民、刘山阳、裴帟、傅法宪等五千余人进行邓城。前参骑还,称虏军且至。须臾,望数万骑俱来,慧景据南门,梁王据北门,令诸军上城上。时慧景等蓐食轻行,皆有饥惧之色。军中北馆客三人走投虏,具告之。虏伪都督中军大将军彭城王元勰分遣伪武卫将军元蚪趣城东南,断慧景归路,伪司马孟斌向城东,伪右卫将军播正屯城北,交射城内。梁王欲出战,慧景曰:“虏不夜围人城,待日暮自当去也。”既而虏众转盛,慧景于南门拔军,众军不相知,随后奔退。虏军从北门入,刘山阳与部曲数百人断后死战,虏遣铠马百余匹突取山阳,山阳使射手射之,三人倒马,手杀十余人,不能禁,且战且退。慧景南出过闹沟,军人蹈藉,桥皆断坏,虏军夹路射之,军主傅法宪见杀,赴沟死者相枕。山阳取袄杖填沟,乘之得免。虏主率大众追之,晡时,虏主至沔北,围军主刘山阳,山阳据城苦战,至暮,虏乃退。众军恐惧,其夕皆下船还襄阳。
东昏即位,改领右卫将军,平北、假节如故。未拜。永元元年,迁护军将军,寻加侍中。陈显达反,加慧景平南将军,都督众军事,屯中堂。时辅国将军徐世檦专势号令,慧景备员而已。帝既诛戮将相,旧臣皆尽,慧景自以年宿位重,转不自安。明年,裴叔业以寿春降虏,改授慧景平西将军,假节、侍中、护军如故,率军水路征寿阳。军顿白下,将发,帝长围屏除出琅邪城送之。帝戎服坐城楼上,召慧景单骑进围内,无一人自随者。裁交数言,拜辞而去。慧景既得出,甚喜。子觉为直阁将军,慧景密与期。四月慧景至广陵,觉便出奔。
慧景过广陵数十里,召会诸军主曰:“吾荷三帝厚恩,当顾托之重。幼主昏狂,朝廷坏乱,危而不扶,责在今日。欲与诸君共建大功,以安宗社,何如?”众皆响应。于是回军还广陵,司马崔恭祖守广陵城,开门纳之。帝闻变,以征虏将军右卫将军左兴盛假节,督京邑水陆众军。慧景停二日,便收众济江集京口。江夏王宝玄又为内应,合二镇兵力,奉宝玄向京师。
台遣骁骑将军张佛护、直阁将军徐元称、屯骑校尉姚景珍、西中郎参军徐景智、游荡军主董伯珍、骑官桓灵福等据竹里为数城。宝玄遣信谓佛护曰:“身自还朝,君何意苦相断遏?”佛护答曰:“小人荷国重恩,使于此创立小戍。殿下还朝,但自直过,岂敢干断。”遂射慧景军,因合战。慧景子觉及崔恭祖领前锋,皆伧楚善战;又轻行不爨食。以数舫缘江载酒肉为军粮。每见台军城中烟火起,辄尽力攻击,台军不复得食,以此饥困。元称等议欲降,佛护不许。十二日,恭祖等复攻之,城陷,佛护单马走,追得斩首,徐元称降,余军主皆死。慧景至临沂,令李玉之发桥断路,慧景收杀之。
台遣中领军王莹都督众军,据湖头筑垒,上带蒋山西岩,实甲数万。慧景至查硎,竹塘人万副儿善射猎,能捕虎,投慧景曰:“今平路皆为台军所断,不可议进。唯宜从蒋山龙尾上,出其不意耳。”慧景从之,分遣千余人鱼贯缘山,自西岩夜下,鼓叫临城中。台军惊恐,即时奔散。帝又遣右卫将军左兴盛率台内三万人拒慧景于北篱门,望风退走。慧景引军入乐游苑,恭祖率轻骑十余匹突进北掖门,乃复出,宫门皆闭。慧景引众围之。于是东府、石头、白下、新亭诸城皆溃。左兴盛走,不得入宫,逃淮渚荻舫中,慧景擒杀之。宫中遣兵出荡,不克。慧景烧兰台府署为战场,守卫尉萧畅屯南掖门处分城内,随方应击,众心以此稍安。
慧景称宣德太后令,废帝为吴王。时巴陵王昭胄先逃民间,出投慧景,慧景意更向之,故犹豫未知所立。竹里之捷,子觉与恭祖争勋,慧景不能决。恭祖劝慧景射火箭烧北掖楼,慧景以大事垂定,后若更造,费用功力,不从其计。性好谈义,兼解佛理,顿法轮寺,对客高谈。恭祖深怀怨望。
先是卫尉萧懿为征虏将军、豫州刺史,自历阳步道征寿阳。帝遣密使告之,懿率军主胡松、李居士等数千人自采石济岸,顿越城,举火,台城中鼓叫称庆。恭祖先劝慧景遣二千人断西岸军,令不得渡,慧景以城旦夕降,外救自然应散。至是恭祖请击义师,又不许。乃遣子觉将精手数千人渡南岸。义师昧旦进战,数合,士皆致死,觉大败,赴淮死者二千余人,觉单马退,开桁阻淮。其夜,崔恭祖与骁将刘灵运诣城降,慧景众情离坏,乃将腹心数人潜去,欲北渡江,城北诸军不知,犹为拒战。城内出荡,杀数百人。义军渡北岸,慧景余众皆奔。慧景围城凡十二日,军旅散在京师,不为营垒。及走,众于道稍散,单马至蟹浦,为渔父所斩,以头内鳅鱼篮,担送至京师,时年六十三。
追赠张佛护为司州刺史,左兴盛豫州刺史,并征虏将军,徐景智、桓灵福屯骑校尉,董伯珍员外郎,李玉之给事中,其余有差。
恭祖者,慧景宗人,骁果便马槊,气力绝人,频经军阵,讨王敬则,与左兴盛军容袁文旷争敬则首,诉明帝曰:“恭祖秃马绛衫,手刺倒贼,故文旷得斩其首。以死易勋,而见枉夺。若失此勋,要当刺杀左兴盛。”帝以其勇健,使谓兴盛曰:“何容令恭祖与文旷争功。”遂封二百户。慧景平后,恭祖系尚方,少时杀之。
觉亡命为道人,见执伏法。临刑与妹书曰:“舍逆旅,归其家,以为大乐;况得从先君游太清乎!古人有力扛周鼎,而有立锥之叹,以此言死,亦复何伤!平生素心,士大夫皆知之矣。既不得附骥尾,安得施名于后世?慕古竹帛之事,今皆亡矣。”慧景妻女亦颇知佛义。
觉弟偃,为始安内史,藏窜得免。和帝西台立,以为宁朔将军。中兴元年,诣公车门上书曰:“臣窃惟太祖、高宗之孝子忠臣,而昏主之贼臣乱子者,江夏王与陛下,先臣与镇军是也。臣闻尧舜之心,常以天下为忧,而不以位为乐。彼孑然之舜,垄亩之人,犹尚若此;况祖业之重,家国之切?江夏既行之于前,陛下又蹈之于后,虽成败异术,而所由同方也。陛下初登至尊,与天合符。天下纤介之屈,尚望陛下申之,丝发之冤,尚望陛下理之,况先帝之子,陛下之兄,所行之道,即陛下所由哉?如此尚弗恤,其余何几哉?陛下德侔造化,仁育群生,虽在昆虫草木,有不得其所者,览而伤焉,而况乎友爱天至,孔怀之深!夫岂不怀,将以事割。此实左右不明,未之或详。惟陛下公听并观,以询之刍荛。群臣有以臣言为不可,乞使臣廷辩之,则天人之意塞,四海之疑释。必若不然,幸小民之无识耳。使其晓然知此,相聚而逃陛下,以责江夏之冤,朝廷将何以应之哉?若天听沛然回光,发恻怆之诏,而使东牟朱虚东褒仪父之节,则荷戈之士,谁不尽死?愚戆之言,万一上合,事乞留中。”
事寝不报。偃又上疏曰:
近冒陈江夏之冤,定承圣诏,已有褒赠,此臣狂疏之罪也。然臣所以谘问者,不得其实,罪在万没,无所复云。但愚心所恨,非敢以父子之亲,骨肉之间,而侥幸曲陛下之法,伤至公之义。诚不晓圣朝所以然之意。若以狂主虽狂,而实是天子,江夏虽贤,实是人臣,先臣奉人臣逆人君,以为不可申明诏,得矣;然未审陛下亦是人臣不?而镇军亦复奉人臣逆人君,今之严兵劲卒,方指于象魏者,其故何哉?臣所不死,苟存视息,非有他故,所以待皇运之开泰,申冤魂之枉屈。今皇运既已开泰矣,而死于社稷尽忠,反以为贼,臣何用此生陛下世矣。
臣闻王臣之节,竭智尽公以奉其上;居股肱之任者,申理冤滞,荐达群贤。凡此众臣,夙兴夜寐,心未尝须臾之间而不在公。故万物无不得其理,而颂声作焉。臣谨案镇军将军臣颖胄,宗室之亲,股肱之重,身有伊、霍之功,荷陛下稷、旦之任。中领军臣详,受帷幄之寄,副宰相之尊。皆所以栋梁朝廷,社稷之臣,天下所当,遑遑匪懈,尽忠竭诚,欲使万物得理,而颂声大兴者,岂复宜逾此哉?而同知先臣股肱江夏,匡济王室,天命未遂,王亡与亡,而不为陛下瞥然一言。知而不言,是不忠之臣,不知而言,乃不智之臣,此而不知,将何所知?如以江夏心异先臣,受制臣力,则江夏同致死毙,听可昏政淫刑,见残无道。然江夏之异,以何为明,孔、吕二人,谁以为戮?手御麾幡,言辄任公,同心共志,心若胶漆,而以为异,臣窃惑焉。如以先臣遣使,江夏斩之,则征东之驿,何为见戮?陛下斩征东之使,实诈山阳;江夏违先臣之请,实谋孔矜。天命有归,故事业不遂耳。夫唯圣人,乃知天命,守忠之臣,唯知尽死,安顾成败。诏称江夏遭时屯故,迹屈行令,内恕探情,无玷纯节。今兹之旨,又何以处镇军哉?
臣所言毕矣,乞就汤镬。然臣虽万没,犹愿陛下必申先臣。何则?恻怆而申之,则天下伏;不恻怆而申之,天下之人北面而事陛下者,徒以力屈耳。先臣之忠,有识所知,南史之笔,千载可期,亦何待陛下屈申而为褒贬。然小臣惓惓之愚,为陛下计耳。臣之所言,非孝于父,实忠于君。唯陛下熟察,少留心焉。
臣频触宸严,而不彰露,所以每上封事者,非自为戆地,犹以《春秋》之义有隐讳之意也。臣虽浅薄,然今日之事,斩足断头,残身灭形,何所不能?为陛下耳。臣闻生人之死,肉人之骨,有识之士,未为多感。公听并观,申人之冤,秉德任公,理人之屈,则普天之人,争为之死。何则?理之所不可以已也。陛下若引臣冤,免臣兄之罪,收往失,发恻怆之诏,怀可报之意,则桀之犬实可吠尧,跖之客实可刺由,又何况由之犬,尧之客?臣非吝生,实为陛下重此名于天下。已成之基,可惜之宝,莫复是加。浸明浸昌,不可不循,浸微浸灭,不可不慎。惟陛下熟察,详择其衷。
若陛下犹以为疑,镇军未之允决,乞下征东共详可否。无以向隅之悲,而伤陛下满堂之乐。何则?陛下昏主之弟,江夏亦昏主之弟;镇军受遗托之恩,先臣亦荷顾命之重。情节无异,所为皆同,殊者唯以成败仰资圣朝耳。臣不胜愚忠,请使群臣廷辩者,臣乞专令一人,精赐本语,侥幸万一,天听昭然,则轲沈七族,离燔妻子,人以为难,臣岂不易!
诏报曰:“具卿冤切之怀。卿门首义,而旌德未彰,亦追以慨然。今当显加赠谥。”偃寻下狱死。
张欣泰,字义亨,竟陵人也。父兴世,宋左卫将军。欣泰少有志节,不以武业自居,好隶书,读子史。年十余,诣吏部尚书褚渊,渊问之曰:“张郎弓马多少?”欣泰答曰:“性怯畏马,无力牵弓。”渊甚异之。辟州主簿,历诸王府佐。元徽中,兴世在家,拥雍州还资,见钱三千万。苍梧王自领人劫之,一夜垂尽,兴世忧惧感病卒。欣泰兄欣华时任安成郡,欣泰悉封余财以待之。
建元初,历官宁朔将军,累除尚书都官郎。世祖与欣泰早经款遇,及即位,以为直阁将军,领禁旅。除豫章王太尉参军,出为安远护军、武陵内史。还复为直阁,步兵校尉,领羽林监。欣泰通涉雅俗,交结多是名素。下直辄游园池,著鹿皮冠,衲衣锡杖,挟素琴。有以启世祖者,世祖曰:“将家儿何敢作此举止!”后从车驾出新林,敕欣泰甲仗廉察,欣泰停仗,于松树下饮酒赋诗。制局监吕文度过见,启世祖。世祖大怒,遣出外,数日,意稍释,召还,谓之曰:“卿不乐为武职驱使,当处卿以清贯。”除正员郎。
永明八年,出为镇军中兵参军、南平内史。巴东王子响杀僚佐,上遣中庶子胡谐之西讨,使欣泰为副。欣泰谓谐之曰:“今太岁在西南,逆岁行军,兵家深忌,不可见战,战必见危。今段此行,胜既无名,负诚可耻。彼凶狡相聚,所以为其用者,或利赏逼威,无由自溃。若且顿军夏口,宣示祸福,可不战而擒也。”谐之不从,进屯江津,尹略等见杀。事平,欣泰徙为随王子隆镇西中兵,改领河东内史。子隆深相爱纳,数与谈宴,州府职局,多使关领,意遇与谢朓相次。典签密以启闻,世祖怒,召还都。屏居家巷,置宅南冈下,面接松山。欣泰负弩射雉,恣情闲放。众伎杂艺,颇多闲解。
明帝即位,为领军长史,迁谘议参军。上书陈便宜二十条,其一条言宜毁废塔寺。帝并优诏报答。
建武二年,虏围钟离城。欣泰为军主,随崔慧景救援。欣泰移虏广陵侯曰:“闻攻钟离是子之深策,可无谬哉!《兵法》云:‘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岂不闻之乎?我国家舟舸百万,覆江横海,所以案甲于今不至,欲以边城疲魏士卒。我且千里运粮,行留俱弊,一时霖雨,川谷涌溢,然后乘帆渡海,百万齐进,子复奚以御之?乃令魏主以万乘之重,攻此小城,是何谓欤?攻而不拔,谁之耻邪?假令能拔,子守之,我将连舟千里,舳舻相属,西过寿阳,东接沧海,仗不再请,粮不更取,士卒偃卧,起而接战,乃鱼鳖不通,飞鸟断绝,偏师淮左,其不能守,晈可知矣。如其不拔,吾将假法于魏之有司,以请子之过。若挫兵夷众,攻不卒下,驱士填隍,拔而不能守,则魏朝名士,其当别有深致乎?吾所未能量。昔魏之太武佛狸,倾一国之众,攻十雉之城,死亡太半,仅以身返。既智屈于金墉,亦虽拔而不守,皆算失所为,至今为笑。前鉴未远,已忘之乎?和门邑邑,戏载往意。”
虏既为徐州军所挫,更欲于邵阳洲筑城。慧景虑为大患。欣泰曰:“虏所以筑城者,外示姱大,实惧我蹑其后耳。今若说之以彼此各愿罢兵,则其患自息。”慧景从之。遣欣泰至虏城下具述此意。及虏引退,而洲上余兵万人,求输五百匹马假道,慧景欲断路攻之。欣泰说慧景曰:“归师勿遏,古人畏之。死地之兵,不可轻也。胜之既不足为武,败则徒丧前功。不如许之。”慧景乃听虏过。时领军萧坦之亦援钟离,还启明帝曰:“邵阳洲有死贼万人,慧景、欣泰放而不取。”帝以此皆不加赏。
四年,出为永阳太守。永元初,还都。崔慧景围城,欣泰入城内,领军守备。事宁,除辅国将军、庐陵王安东司马。义师起,以欣泰为持节、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郢州之竟陵司州之随郡军事、雍州刺史,将军如故。时少帝昏乱,人情咸伺事隙。欣泰与弟前始安内史欣时密谋结太子右率胡松、前南谯太守王灵秀、直阁将军鸿选、含德主帅苟励、直后刘灵运等十余人,并同契会。
帝遣中书舍人冯元嗣监军救郢,茹法珍、梅虫儿及太子右率李居士、制局监杨明泰等十余人相送中兴堂。欣泰等使人怀刀于座斫元嗣,头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