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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由办事处开往机场的美式吉普车上,开车的司机是十四航空队的一名士兵。立青与瞿霞坐在汽车后座。司机同瞿霞熟悉,一路上不断扭回头与瞿霞说话,十分开心。两人说的都是英语,立青听不懂。
“瞿霞,我发现你一说英语就满面阳光,为什么?”抽着空,立青问瞿霞。
“每一种语言,都会有不同的表情,语言的感受不一样。”瞿霞对立青说。
“是吗?那以后咱俩改说英语吧。”
瞿霞盯着立青,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英语里‘天’怎么说?”立青问。
瞿霞用英语:“天!”
“‘细细的一条线’怎么说?”
瞿霞用英语:“细细的一条线。”
“我的天哪,你的表情又开始像教师了!”立青又好像回到广州时期,瞿霞给他补课。嘴里喃喃地:“还是中国话好,我听英语没感觉……”
汤慕禹的国民党新一军三十三师,按照蒋介石的指令,开到东北山海关。山海关的山野隐蔽处,停了一辆敞篷美制军用吉普车,师长汤慕禹手拿美式望远镜,朝着山海关观察。
“好一个‘天下第一关’!”师参谋长在一旁啧啧称赞,对山海关的雄伟壮丽,惊叹不己。
汤慕禹不屑地:“哼,老子的天下第一军,打的就是他‘天下第一关’。命令师属炮群开炮,给我轰开关内关外的咽喉要道!”
参谋长向车上示意,车上的无线电台开始喊话。很快,尖利的道弹音“瞿瞿”从头顶划过,接二连三地在远天炸响。“师座,共军胃口好大呀,像是要死守山海关,从而达到独占东北的目的。”
汤慕禹倨傲地:“这个世界是强者的世界,不是靠雄心,而是靠实力。嘴大喉咙小没用,得靠火炮的口径和钢铁的拥有量。炮火可以再猛烈点,团属炮群也加入进来!给我轰!”地动天摇,一片火炮发射声。
立青从重庆飞往延安,又从延安辗转到了沈阳。一到沈阳,便直奔东北联军总部。路上遇到不少从各地来的军队和地方的领导干部,有认识立青的,叫什么的都有。
“嘿,老杨,你也到了!”
“呀,杨教官,敬礼!”
“杨司令,给了新差事没有啊!”
“立青,你跟首长说说,到我们三纵来……”
立青同他们一路微笑着,握握手,拍拍肩膀,打着招呼。
来到东北联军总部指挥室,首长正在量血压,脸上气色好像有点不大好。“立青,你别闲着,先看看地图,熟悉一下情况,我这里一会儿就完。”首长对立青说。
立青走到墙上的大幅地图前站着审看。一名参谋把最新发生的变化在图上标定出来。
“怎么,山海关被突破了?”立青感到震惊。
“敌人出关兵团来势很猛,已经连续攻陷绥中、兴城、锦西、葫芦岛,正在逼近锦州。”参谋介绍说。立青从参谋那里了解到,汤慕禹的新一军三十三师和吴融的新六军十八师,都已气势汹汹地一路杀来。“果然兵锋犀利,锐不可当。”
“我们对全部美械装备的敌人还是估计不足,吃了不少的亏。”参谋说。
首长量完了血压,服完了药,叫道:“过来吧,立青!”
立青过去,行标准军礼:“你好,老首长!”
“你杨立青是个将才,一直打你的主意,总不凑巧。不是优先东北,还找不来你呢!”首长笑眯眯地看着立青,“你自己有什么打算没有?”
“派我去打三十三师吧,打十八师也可以。这两个师的指挥官,我都熟,知己知彼。”
“打仗你得找林总,他全权主管军事。我是主持后指的,负责巩固后方、整训部队、提供物资和兵源。”首长看到立青若有所失的样子,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便对立青说,“林总已在前线做出决断,放弃与敌出关兵团在锦州决战,避免在不利形势下与敌优势兵力硬拼。所以,你就是去了他那儿,你那两个目标暂时也实现不了。东北战争恐怕要做较长时间的准备,立青!”
立青点点头。
“要做长期准备,后指的工作就凸显出来,举足轻重呢!”
首长给立青安排的职务是,东北联军后指特别部部长。并且告诉立青,这个特别部类似不管部,“不管就是哪个部门都管,哪儿有漏洞,就给我去哪儿管理。你立青就给我做这个事吧!”
立青回答“是!”
山海关防御战,使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见识了国民党飞机加大炮的美械装备的威力。很显然,仅仅依靠“小米加步枪”是不行了。要打大规模运动战、防御战、城市攻坚战,就需要自己的重装火器。一方面,可以从敌人手上缴获,另方面要利用现有的工业条件,修理装配那些捡来的枪炮子弹,乃至创办自己的军事工业,投入军工生产。
首长命令立青:“你明天就出发,到各地转转,调查各地军工的现有情况,现场办公,随时随地解决问题!”
立青在调查中了解到,满洲里有一个苏军仓库,里面装满了报废的日军重装武器,都是缴获关东军的,拆得七零八落,苏军准备运回去炼钢铁。得知这一信息后,立青立即带人,前往满洲里苏军仓库。
仓库站岗的苏联红军士兵见到立青乘载的吉普车开来,端起冲锋枪大叫(俄语):“开走!马上开走!否则我们要开枪了!”
立青下车,笑嘻嘻地:“达瓦里西亚!哈那哨!哈那哨——达瓦里西亚!”(俄语“同志”“好!”)
听到哨兵的喊声,仓库里赶过来一名红军少校问(俄语):“你们是什么人?”
“达瓦里西亚!我们要见你们,卡瓦洛夫!”立青面带微笑。立青在延安抗大时,曾经跟苏联教官有过接触,学会几句俄语,现在派上了用场。
卡瓦洛夫是苏联红军驻满洲里全权代表,带着翻译,来到军事仓库看了看立青:“你是什么人?”
“我是东北联军的特别部部长。”立青友好地回答。
“我是卡瓦洛夫,你有什么事吗?”
“卡瓦洛夫同志,我听说,你们仓库里有大量的废旧钢铁?是不是可以发扬一下国际主义?”立青说。
卡瓦洛夫摇摇头:“部长同志,那不是废旧钢铁,那是我们缴获的日本关东军重武器装备,尽管已经报废,但它还是武器。我国政府和蒋介石是签了条约的,如果我们把武器给了你们,不仅国民党会找我们麻烦,美国英国也会找我们。”
“可是卡瓦洛夫同志,这并不是条约禁止的武器,而是一批废旧钢铁。”立青辩白说。
卡瓦洛夫笑了:“聪明,部长同志你着实很聪明。不过,你这聪明主意想出来太晚了点儿。我们的运输列车已经在朝这边开来,三天之内,我们将运走这里的一切。我想你应该体谅,我的国家也刚打完仗,也急需钢铁。”
说完,带着翻译扬长而去。
三十
卡瓦洛夫说到做到,还真的从苏联那里开过来三趟货运列车,要把这批废弃的武器拉走。立青一听这消息火了:“不能让他们拉走,这批武器是中国人民用八年的鲜血生命换来的,不能落在他们的手上,就成了他们的,没这个道理!”软的不吃就来硬的,立青派了一个连的战士,把苏军仓库专用铁路铁轨撬掉一截,困住了货运列车。
见货运列车被困满洲里,卡瓦洛夫急了,来找立青:“部长同志,你的人扒掉了我们的铁路专用线,使我们的三趟军列无法开入仓库!”
“噢,有这样的事?太不像话了,怎么能这样对待苏联同志,马上查一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立青故作不知。又十分客气地请卡瓦洛夫坐下,喝上一杯。
“部长同志,我有我的任务,请你下命令立刻恢复铁路专用线,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卡瓦洛夫威胁说。
立青把刚倒好水的杯子“砰”的拍在桌上:“请你不要威胁我们!你要是不客气,我也没法对你客气。我就直白地告诉你,这批武器你是拉不走的。你需要废钢铁,我给你废钢铁,一吨换一吨。你要是非得拉走,我就跟你拼命!可是我们俩要是拼了命,你不值呀!你卡瓦洛夫同志为了一堆废钢铁而死,死得多窝囊!可我不同了,我是为了我们的自由解放而死,虽死犹荣!”
屋里的空气凝固了,两个人都互不相让地僵持着。忽然,电话铃声响起,是远东方面军司令部打来的,找卡瓦洛夫。
翻译将电话交给卡瓦洛夫。
“捅吧,就是告到斯大林那儿,我也这么干,大不了,这个部长不做了。”立青以为是卡瓦洛夫汇报到了苏联远东方面军司令部那儿,告中国东北联军的状,找到了庇护。谁知卡瓦洛夫接完电话后,垂头丧气地,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对立青说:“你赢了,部长同志,远东方面军答应将仓库里的一切,全都转交给你们!真是活见鬼了!”说罢,一饮而尽。
立青和周围的同志们开心地笑了。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由重庆再迁都南京。八路军办事处也一同迁往。林娥到立华家向公公婆婆告别。穆震方不放心,让瞿霞跟随陪同。
正巧立仁也被任命为东北保安司令部中将副参谋长,即日将赴东北,前来告别。一进客厅,看到瞿霞和立华坐沙发上轻语,摘去军帽,走过来,先同瞿霞打着招呼:“你好呀瞿霞!”
瞿霞看向立仁:“你好!”
“哦,林娥也来了?没去东北?”立仁故作诧异地说。
“她干吗要去东北?”立华不明白立仁的问话意思。
立仁告诉立华,立青在东北,不在延安了。“天哪,你们这哥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又要捉对厮杀了?”立华不由感到揪心。
“你也要去东北?”瞿霞问向立仁。
“你没看今天的报纸?”
“报上有什么?”
“人家已被任命为东北保安司令部中将副参谋长了!”立华不无讽刺地说。
“唔,高升了,不再做特务了?”瞿霞跟着狠狠地刺了立仁一句。
立仁不好反驳,只得苦笑笑。把话题又转向林娥:“要不要我替你捎句话或者是带点东西给立青?虽然他现在在哈尔滨,我去沈阳,我们之间隔着你们的二十万部队和我们的十个美械步兵师。”话中带着一种盛气凌人。
林娥笑笑,不卑不亢:“我看立青不需要什么。”
立华也笑对立仁:“还是你以前的手下能治你!”
“瞿霞,你们共产党员都怎么培养的?你瞧林娥的心理素质多好,看不出她那张脸上有什么反应,上海时期我就是被她这张脸蒙骗过。”立仁自我解嘲地说。
谈话中,瞿霞告诉大家,下个月她也要去沈阳,在国共美三方军调小组担任英语翻译。
“那就是说,在沈阳与瞿小姐打交道,将是不可避免的了。”立仁讪笑着。
在佳木斯郊外原野水塘,东野后指的军工局长正指挥几十名战士,用粗粗的缆绳将一门日军丢弃在水塘里的山炮往外拖。立青坐着吉普车过来,看到眼前这副情景,不由皱起眉头:“你军工局长不守着你那摊子,跑这儿捡洋落儿来了?这活谁不能干,非得你来干?马上给我回去组织生产!不老老实实搞制造,老想拣便宜,是长久之计吗?”
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军工局长向立青汇报,已经找到各型山炮野炮十七门,炮弹上千发。
“你就满足了?”立青厉声地说。
“当然,白捡的嘛。”军工局长傻傻地笑。
“那你告诉我,你怎么完成今年的指标?”立青掏出清单,“啪”的拍在军工局长面前,“看看清楚,是三百七十门火炮,四十万发炮弹!你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给我弄到这个数字。你们不是有些苏联红军的票子吗,都给我收集起来,拿到大连去买黄金,有了黄金,你那些军工设备都能买到。靠捡来的日本炮弹能打几天?一句话,靠谁都靠不住,得靠自己,靠咱自己将来的制造能力。”
前线各部发来后指催要大炮和炮弹的报告,如雪片般飞来,作为有过一线作战经历的立青不由心急如焚。
沈阳潼关街奉天大厦,国共美三方军调小组的办公室便设立在这里。宴会厅内,服务人员正在紧张忙碌地做着准备,这里将要举行一场鸡尾酒会。
瞿霞陪着立仁从外走入。
“怎么,你们共产党今晚要请客?”立仁问。
“是呀,鸡尾酒会的请柬都发了,客人能不能到齐就很难说了。”瞿霞说。
立仁以为国军在东北战场占据绝对优势,根本不把共产党放在眼里,显得有点洋洋自得,根本不想也极不情愿参加中共举行的鸡尾酒会。忽然,东北保安司令部情报处长在朝立仁招手示意。立仁走了过去:“什么事?”
“北满南满的战事进展受挫,本溪作战我军失利,林彪的十万兵力对我沈阳形成威胁。北线我新一军受阻四平,更要命的是,长春将不保。”情报处长传递的消息,使立仁大感震惊。“大本营指示军调我方代表,立刻认真与中共谈判,协商停战,维持现状,赢得先机!”情报处长悄声向立仁传达大本营的指示。
瞿霞走了过来:“杨长官,不是有什么军务吧?”
“不不不,我的军官告诉我,我也收到了你们的酒会邀请,噢,很香呀,你们这些配菜很妙呢,我提前尝一尝,你不会反对吧,瞿小姐?”
“请便。”瞿霞含锋不露。
在长春东野某部指挥楼,立青来找该部后勤部长谈事,顺着走廊一路走来。立青看见会议室内灯火通明,门前除了我方警卫,还有蒋军和美军警卫。路过门口的立青朝里张望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去。
“立青!”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立青诧异地转过身。只见一身国军少校军服的瞿霞站在会议室门前。
“你怎么弄了这么一身,真扎眼!”
瞿霞指指臂章:“可不一样哟,看见没,上头有三环,军调小组的标志,马歇尔将军亲自定下的。”
“陪美国人来的?”立青问。
“三方都来了,军事调停,力促停火!”
瞿霞告诉立青,林娥已随穆震方去了南京,在中共代表团工作。瞿霞发现,立青听到林娥好像有点无动于衷,联想到那回路过立青和林娥房间时看到的情景,不由关心地问:“你和林娥的关系到底怎么样?”
“你说你是不是管得太多了,延安的大街上,你把我蹬了,这会儿发善心了?”立青不耐烦地转身要走。
“你这是去哪儿?”瞿霞跟在身后问。
“哪去?找后勤部长谈装备。我这一脑门子装的都是山炮野炮,别的还真装不了。”
“立青,你不能这样过日子,我知道你至今还在惩罚自己,我很不安,我求你不要因为我……”瞿霞鼻子酸酸的。
“都有家有口了。再见,瞿霞!你也该去忙你的了。”立青转身走去。
“立仁在沈阳向你问候。”瞿霞大声地说。
“立仁?他问候我?”立青站住了。
“我们军调小组刚从沈阳过来,明早还得飞回去。”瞿霞有点舍不得地说。
“他在沈阳做什么?”立青问。
“杜聿明的副参谋长。”
“嗬,又升迁了,转告他别高兴得太早!”立青说罢,大笑而去。
杨廷鹤一家又搬回到上海居住。不过他们没搬回到原来的石库门老房子,而是住进霞飞路一幢豪华的欧式别墅。这幢别墅是董建昌从汪伪政权一个部长那里没收的敌产。
董建昌回到家,问躺在沙发上打盹的立华:“怎么样,都还满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