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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丽君的心思。
邓丽君继续说:“我在日本和香港曾经录灌了一些大碟和唱片。那是一种商业行为,同时也是一种永恒的历史纪念。但是,那些唱片充其量也只能保留我的声音,却无法保留我的音容笑貌。小弟弟,我很欣赏你的摄影技术,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不可以为我在法国和美国,以及香港这些地方,拍摄一些可以永久作为纪念的歌唱或生活的录像带呢?”
“太好了!我为能得到邓小姐的如此厚爱而感到荣幸,我相信我能够胜任,也能够追随您到您想去的任何地方,将邓小姐最美的生活记录下来。”保罗没有想到他今天的造访,居然会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他在欣然应诺的时候又请不自禁地嗟叹说:“邓小姐,只是我已经说过,购买一套新式的录像设备,可能需要许多的钱才行,而我目前的经济能力十分有限。”
邓丽君很爽快地对保罗说:“购买所有录像设备和照相器材的费用,都由我来负担。小弟弟,如果你当真可以做我的一位忠诚的摄影师的话,那么我不但要负担你的摄影费用,还可以支付你的工资。”
“木必不必,工资倒是不必了,”保罗急忙站了起来,连连摇头摆手说:“我是个摄影师,如果邓小姐能看中我的技术,那就是对我的莫大信任啊,我保罗可绝不是为了钱才来为邓小姐服务的。”
“好了好了,钱的问题以后再说吧。”邓丽君见保罗这样讲义气,这样通情达理,心中越发喜欢上了他。她伸出一只手来,与保罗紧紧地相握说:“既然如此,我们就说定了!”保罗一双深幽幽的蓝眼睛里透出兴奋的神采,他对邓丽君说:“用你们中国话来概括我的诚意,就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5月,明媚的阳光照耀在泰晤士河面上。
一艘豪华游艇沿着这条波涛滚滚的蔚蓝色河面上由东向西航行。邓丽君身穿一件粉红色的礼服,头戴一顶插着几朵茉莉花的宽沿麦秸小草帽,心旷神括地倚在那游艇的栏杆上,她正在隔水远眺着河岸边的一座巨大的古天文台。那是世界有名的格林威治天文台,这座古老建筑在90年代已经变成了泰晤士河上第一个旅游点。一大片葱郁的杉树林将那座格林威治天文台团团簇拥起来,变得神秘莫测。邓丽君位立在艇上,迎风吟唱着一首《爱的理想》:我的心天天在想,小河畔建一洋房。
白石阳台和小花园,栽上玫瑰和垂杨。
摄影师保罗。史蒂芬肩头上扛着一架新式录像机,在与邓丽君很近的地方,不断地将邓丽君与泰晤士河岸边的景色,—一摄入他的镜头。
从1990年的初春开始,邓丽君与保罗。史蒂芬之间的友好合作,便在法国的巴黎拉开了序幕。在古老的塞纳河畔,保罗为邓丽君拍下了她在河边的晚霞中娼的《风从哪里来》。邓丽君观看了这部由保罗精心剪辑并配音的片子,她从内心里满意保罗的摄影技巧。他将自己俊逸的面容机美的歌声与塞纳河那独具特色的异国风光,在录像带上有机地融合在一起。此后,保罗又伴随着邓丽君先后在巴黎城内的凯旋门、卢浮宫、巴黎圣母院以及尼尔赛宫等处,分别为她录制了《爱在我心中》、《情人一笑》、《梅花》和《谁来爱我》等歌曲的片断。4月,邓丽君又与保罗从巴黎起程,飞到英国首都伦敦。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邓丽君和保罗。史蒂芬几乎跑遍了从前她最喜欢的英伦三岛。从前,邓丽君师从ABAM来学习欧洲声乐的时候,她仅仅了解清晨时常常大雾弥漫的古城伦敦,可是这一次邓丽君才真正地领略到,这个位于大西洋中的岛国,确实是十分优美。
她与保罗领略了有名的威尔士山地的险峻,英格兰南部平原的茵茵草原和苏格兰羊群牧歌之美妙。在英国境内的第一大潮——碧波如镜的内湖上,她与他泛舟吟歌,万种风情,千般景色,都被保罗不失时机地摄入镜头,成为一幅幅值得永久纪念的秀美图画。如今,在经过一个月的各地旅游拍摄之后,邓丽君和保罗两人才从泰晤士河入口逆流而上,直向美国的首都伦敦驶来。
“邓小姐,你看,那就是泰晤士河上的塔桥呀!”当一首歌拍完后,邓丽君回到小游艇内更衣,就在这时,毛毛愣愣的保罗忽然闯了进来。邓丽君慌忙用双手掩住胸口,喷怪地说:“不懂规矩,请出去!”保罗羞红了脸,他知道做错了事,讪讪地退到舱外去。大约有一刻钟光景,舱内又传来邓丽君的叫声:“小弟弟,你现在可以进来了。”保罗低着头钻进舱来,见邓丽君已经换上了一套很随便的白色休闲装。她的发髻还像方才那样绾在脑后,见保罗一副窘态,她反倒“扑哧”一声笑了,问道:“你说的塔桥在哪里?”
“塔桥是泰晤士河上的一景,可惜已经过去了,”保罗不无遗憾地指了指外面说:“邓小姐,我方才喊你就应该看的,如果你不在里面换衣服的话,倒是应该给你以塔桥为背景拍上几个镜头,哪里知道我的冒失反倒惹来你的不快呢?”
邓丽君探头往外望,只见保罗所夸耀的那条横跨泰晤士河上的巨大桥架已经远去了,岸边只是矗立着一座座青石砌垒的码头和船坞。一艘艘来自北美和亚洲的船只在河边的码头上停靠着。不远处便可以望得见晨雾消散后的古老伦敦城的轮廓。巍巍高耸的伦敦塔,索思瓦克大教堂和伟岸的议会大厦,都依稀可见,她歉然地冲保罗笑了笑说:“没什么,小弟弟,将来如果有机会,咱们还是可以再次到泰晤士河上来采风的。你的摄像机可以继续拍下数不尽的好风光,将来我们还可以到我的故乡亚洲去的。”
邓丽君回到伦敦城内的伊丽莎白大酒店三楼的卧房以后,照例要进行沐浴。她洗了操,更换了睡袍后,觉得很累,便倒在那张十分柔软的沙发床上美美地睡熟了。由于多日来在英国各地的频繁奔波,疲惫已极的邓丽君很快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在梦境中她仿佛出现在一片绿茵茵的草坪上,有人在那里穿着白衣白鞋在挥杆打着高尔夫球。邓丽君觉得那个打球的人很熟,初看时极像与自己同行的保罗。史蒂芬,及到她跑近时吃了一惊,只见那人将一顶白帽摘下来,冲着她一笑,原来竟是她从前钟爱最深的朱坚。
“朱先生,怎么会在这里见到您呢?”邓丽君大吃一惊地扑上前来,思念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她拉着朱坚的手笑道:“您不是在飞机失事中丧生了吗?为什么又在这里打高尔夫球?”
朱坚笑了,却不肯说话,只是回头一指,似乎在告诉邓丽君说:“你看那是谁来了?”
邓丽君回转身来一看,见绿茵茵的草坪上,远远地走来一个老人。他那瞒瞒珊珊的身影十分熟悉,定睛一看,居然是她阔别已久的老父亲邓枢。邓丽君又吃了一惊,再次扑上前来,问道:“阿爸,您最近不是一直在住院吗?您的病情好些了吗?女儿不孝,已经许久没有回家去看望您老人家万!您老人家不会怪罪女儿吧?”
邓枢也是不肯说话,只是漠然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心里似有许多的话要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欲言又止。他转过身去,悄无声息地向远方走去了。
“阿爸,阿爸!您到哪里去,您到哪里去?”邓丽君惊讶地望着头也不回走向碧绿山峦的老父亲邓枢,心情焦灼地连声叫喊。可是邓枢却好像根本不曾听到一般,他那蹒跚的身影报快就消失在山岗上的一片蓊郁树丛深处不见了……
“阿爸——!”邓丽君从床上一骨碌翻身爬坐了起来,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已是傍晚时分。外厅的几盏顶灯和壁灯已经开亮了,听到邓丽君在卧室里的叫声,坐在外间客厅灯影下的保罗。史蒂芬起身进来。这位相随相伴的法国摄影师显然已在外间的沙发上恭候了许久。这时他走进来,在昏暗中见到身穿粉红色睡袍的邓丽君披头散发地坐在床榻上,急忙过来将棚顶的吊灯开亮。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看见邓丽君的脸色变得很苍白,关切地近前询问说:“邓小姐,从您的神色看,是做了什么恶梦吗?”
“我梦见了一个死去的友人,他在绿草地上打高尔夫球,”邓丽君的心情仍然处于十分紧张的状态,她的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冷汗,胸口因为紧张地喘息变得不住起伏。回忆起方才梦中的情景,邓丽君就有一种不祥之感。她望着守候在床前的保罗说道:“我在梦里还见到了分别已久的老父亲。不知为什么,我叫他老人家那么多声,他只是不肯回答我,独自一个人朝着树林后面走去了。保罗,不知他老人家的病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是在1984年的5月回台湾去看他老人家的,如今已有6年的时间了,我很想马上就回台北去……”
“那怎么能行呢?”保罗不待邓丽君将话说完,就很直率地打断她,固执地说道:“我们是刚刚从外地回到伦敦来,按照预先商议的拍摄计划,至少我们还要在伦敦住上十几天才行呀!因为伦敦是你学习的地方,这里不但要拍许多景物,而且还要拍你与老师ABAM及其他一些英国专家在一起探讨演唱技艺的镜头,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你又怎么能回台湾去呢?”
灯影下的邓丽君忧虑重重,叹道:“可是方才的梦实在有些不吉利,这几年来我在梦里从来没有梦见过我的阿爸。他到底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呢?”保罗不以为然地反对说:“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呢?你们东方人实在是太迷信,太唯心。其实人的梦又有什么现实意义呢?我也是常常在做梦,可是醒来后梦里的事情又都化为乌有。只有傻子才会相信梦,所以我坚决反对你在这个时候中断我们早已商议好的拍摄计划。”
“不行,你无法这样武断地反对我。我是主人,你不能干涉我个人的活动。我在1984年回台湾的时候,我的老父亲就已经患上了半身不遂,那是因为前几年他老人家喝酒太多得下的后遗症呀。”
邓丽君见保罗如此不通情理地反对她回台湾去探视病中的老父亲,便忍不住发起火来。她眼泪汪汪地说:“我也是一个狠心的女儿,父亲病了这么多年,我本来是应该在身旁照顾他老人家的。可是我这些年来东奔西跑,老是居无定所。如今我总算可以在巴黎有了个固定的住处,又为什么还要这样到处乱跑呀!不行,我这次说什么也要马上回家,任何人也无权干涉我的自由!”
“不行,邓小姐,你不能走的,”不料保罗是个认准一个理很难回头的人,在与邓丽君合作的半年多时间里,他的那种孩子气与任性,也时时地有所表现。邓丽君却始终认为保罗在她的面前还只是个刚通世事的小弟弟,所以并不计较。现在,保罗的任性又一次表现了出来。他与邓丽君相处的时间越长,友情便越渐深厚,但也难免会产生矛盾。任性的保罗全然不能理解一位长期旅居异国的单身女性的复杂心理。他是二个事业狂和摄影迷,当他听说邓丽君将要中断自己拍得正上瘾的录像片时,忍不住与他的女主人争辩起来:“我不认为您的老父亲在台北的家里会发生什么事,他分明是活得很好嘛。可是你却因为一场本来很荒唐的梦,就无中生有地说你的老父亲生了什么病。这样一来,我就只能独自一个人留在伦敦,无所事事地等着你回来,这样影响我们合作是不行的。”
“保罗,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忘记现在是我雇佣你来为我拍录像,一切应该听从我的安排。”邓丽君在半年多与保罗的接触中,对这位聪明机灵,又十分善解人意的法国摄影师很喜欢。特别是她到法、奖各地去采风拍录像时,保罗对她的友爱令人感动。
有时他为自己拎皮箱和衣物,在下雨时他会主动地擎起雨伞。吃饭时,保罗会将最好的美味先捧到邓丽君的面前,有时在旅馆下榻时,保罗为了防止在夜间有人打扰睡熟的邓丽君,他会独自守候在廊道里,彻夜不眠。保罗不仅仅是邓丽君的摄影师,更是一位忠诚可靠的护花使者。也许正是因为保罗与邓丽君之间有了如此深厚的友情,他才敢于如此直言不讳地表示自己的反对。邓丽君不得不将脸色变得严肃,大声地命令保罗说:“出去,请你马上回到你自己的房间里去!”保罗真的害怕了,因为邓丽君还从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他迟疑了一下,向门边退去。
“明天,我是非要飞回台湾不可,谁也休想干涉我的行动自由!”邓丽君指着正战战兢兢向门外退去的保罗大声说:“保罗你听着,如果你还想继续为我拍录像的话,在我返回台湾的时候,你可以留在这家客店的房间里等我回来。如果你不愿意这样做,那么就请你目便好了!”保罗怯怯地退出门去,将房门小心地关上了。
偌大的套房里空空荡荡,只剩下邓丽君一个人。她独自坐在昏黄的灯影里,泪珠开始扑簌簌地往下流淌,她越想越悲痛,越想越辛酸,后来她终于“哇”的一声,扑倒在床上放声地哭了起来。
两份无情的台湾电报第二天清晨。
一轮红红的太阳从东方升起,那耀眼的光芒驱散了弥漫在泰晤士河上的重重晨雾,古老的雾都伦敦渐渐显现出它雄浑庞大的轮廓。
伊丽莎白酒店三楼。
邓丽君的浴室里水雾氤氲,她躺在白瓷大浴缸里,让那温热的水浸泡着她丰腴的洞体,在水雾中邓丽君双眼布满着血丝,她几乎一夜没有合眼。在辗转反侧中邓丽君想到了自己苦难的童年,她的父亲为了让她早日成才,每天清晨起大早带她到台北城外去练嗓子。邓枢那时教她唱京戏,又鼓励她说:“孩子,既然你有唱歌的天赋,那么你就只管去咱吧。迟早会有出息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呐!”
邓丽君又想起台北的家已有几年没回了,老母亲赵素桂虽然时常与她通电话,可是如今变得是否更加苍老了呢?还有她的大哥长安,二哥长顺,三哥长富和小弟长禧,他们都好吗?自己像一叶飘萍,多年来行踪不定,随着年龄的增长,回台湾的机会越来越少。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应该尽快地回去探望一下久病不愈的老父亲了。可是,当邓丽君想起昨晚与保罗。史蒂芬的不愉快争吵,她就感觉到不安。保罗虽然有些不近情理地喧宾夺主,但是他这样做完全是好意,保罗是担心中途停止了在伦敦的拍摄,将来还会浪费邓丽君的资金。因为保罗在邓丽君返回台湾期间,必须要住在伦敦等她。邓丽君感到自己也有过错,她虽然几年没有回家,也不能因为一场梦就来断定家中发生了事情,匆匆忙忙地回台湾。再想到保罗平日待自己的诸多好处,邓丽君就更加为昨夜的疾颜厉色而深感惭愧了。
邓丽君晨浴过后,来到卧房时,竟发现保罗。史蒂芬正在她的床塌前忙得手忙脚乱。他小心翼翼地将邓丽君的服装用品,一件又一件地装进皮箱。听到脚步声,保罗吓了一跳地转过身来。他的目光与邓丽君相碰时,便立刻避开了。
“保罗,你在做什么?”邓丽君有些意外地怔住了。
“我……邓小姐不是要回台湾吗?”保罗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大孩子,对昨天斥责他的邓丽君产生了一种敬畏之感。在邓丽君询问他的时候,保罗连头也不敢抬起来,像一位怯怯的小姑娘,低头喃喃地说道:“我是在为你……准备回家的用品呀!”
“小弟弟……你……”邓丽君的泪水顿时模糊了双眼。保罗的这一举动真正地感动了她,邓丽君越加感到昨晚不该那样不留情面地对待他。她急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