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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书-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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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岁,齐人果解宜阳之围,经略汾北,遂筑城守之。其丞相斛律明月至汾东,请与孝宽相见。明月云:“宜阳小城,久劳战争。今既入彼,欲于汾北取偿,幸勿怪也。”孝宽答曰:“宜阳彼之要冲,汾北我之所弃。我弃彼图,取偿安在?
  且君辅翼幼主,位重望隆,理宜调阴阳,抚百姓,焉用极武穷兵,构怨连祸!且沧、瀛大水,千里无烟,复欲使汾、晋之间,横尸暴骨?苟贪寻常之地,涂炭疲弊之人,窃为君不取。“
  孝宽参军曲严颇知卜筮,谓孝宽曰:“来年,东朝必大相杀戮。”孝宽因令严作谣歌曰:“百升飞上天,明月照长安。”百升,斛也。又言:“高山不摧自崩,槲树不扶自竖。”令谍人多赍此文,遗之于邺。祖孝征既闻,更润色之。明月竟以此诛。
  建德之后,武帝志在平齐。孝宽乃上疏陈三策。其第一策曰:臣在边积年,颇见间隙,不因际会,难以成功。是以往岁出军,徒有劳费,功绩不立,由失机会。何者?长淮之南,旧为沃土,陈氏以破亡余烬,犹能一举平之。齐人历年赴救,丧败而反,内离外叛,计尽力穷。《传》不云乎:“仇有衅焉,不可失也。”今大军若出轵关,方轨而进,兼与陈氏共为掎角;并令广州义旅,出自三鸦;又募山南骁锐,沿河而下;复遣北山稽胡绝其并、晋之路。凡此诸军,仍令各募关、河之外劲勇之士,厚其爵赏,使为前驱。岳动川移,雷骇电激,百道俱进,并趋虏庭。必当望旗奔溃,所向摧殄。一戎大定,实在此机。
  其第二策曰:若国家更为后图,未即大举,宜与陈人分其兵势。三鸦以北,万春以南,广事屯田,预为贮积。募其骁悍,立为部伍。彼既东南有敌,戎马相持,我出奇兵,破其疆场。彼若兴师赴援,我则坚壁清野,待其去远,还复出师。常以边外之军,引其腹心之众。我无宿舂之费,彼有奔命之劳。一二年中,必自离叛。且齐氏昏暴,政出多门,鬻狱卖官,唯利是视,荒淫酒色,忌害忠良。阖境熬然,不胜其弊。以此而观,覆亡可待。然后乘间电扫,事等摧枯。
  其第三策曰:窃以大周土宇,跨据关、河,蓄席卷之威,持建瓴之势。太祖受天明命,与物更新,是以二纪之中,大功克举。南清江、汉,西龛巴、蜀,塞表无虞,河右底定。唯彼赵、魏,独为榛梗者,正以有事三方,未遑东略。遂使漳、滏游魂,更存余晷。昔勾践亡吴,尚期十载;武王取乱,犹烦再举。今若更存遵养,且复相时,臣谓宜还崇邻好,申其盟约。安人和众,通商惠工,蓄锐养威,观衅而动。
  斯则长策远驭,坐自兼并也。
  书奏,武帝遣小司寇淮南公元伟、开府伊娄谦等重币聘齐。尔后遂大举,再驾而定山东,卒如孝宽之策。
  孝宽每以年迫悬车,屡请致仕。帝以海内未平,优诏弗许。至是复称疾乞骸骨。帝曰:“往已面申本怀,何烦重请也。”
  五年,帝东伐,过幸玉壁。观御敌之所,深叹羡之,移时乃去。孝宽自以习练齐人虚实,请为先驱。帝以玉壁要冲,非孝宽无以镇之,乃不许。及赵王招率兵出稽胡,与大军掎角,乃敕孝宽为行军总管,围守华谷以应接之。孝宽克其四城。武帝平晋州,复令孝宽还旧镇。
  及帝凯还,复幸玉壁。从容谓孝宽曰:“世称老人多智,善为军谋。然朕唯共少年,一举平贼。公以为何如?”孝宽对曰:“臣今衰耄,唯有诚心而已。然昔在少壮,亦曾输力先朝,以定关右。”帝大笑曰:“实如公言。”乃诏孝宽随驾还京。拜大司空,出为延州总管,进位上柱国。
  大象元年,除徐衮等十一州十五镇诸军事、徐州总管。又为行军元帅,循地淮南。乃分遣杞公宇文亮攻黄城,郕公梁士彦攻广陵,孝宽率众攻寿阳,并拔之。初孝宽到淮南,所在皆密送诚款。然彼五门,尤为险要,陈人若开塘放水,即津济路绝。孝宽遽令分兵据守之。陈刺史吴文育果遣决堰,已无及。于是陈人退走,江北悉平。
  军还,至豫州,宇文亮举兵反,潜以数百骑袭孝宽营。时亮圉官茹宽密白其状,孝宽有备。亮不得入,遁走。孝宽追获之。诏以平淮南之功,别封一子滑国公。
  及宣帝崩,随文帝辅政,时尉迟迥先为相州总管,诏孝宽代之。又以小司徒叱列长义为相州刺史,先令赴邺。孝宽续进,至朝歌,迥遣大都督贺兰贵赍书候孝宽。孝宽留贵与语以察之,疑其有变,遂称疾徐行。又使人至相州求医药,密以伺之。既到汤阴,逢长义奔还。孝宽兄子魏郡守艺又弃郡南走。孝宽审讦其状,乃驰还。所经桥道,皆令毁撤,驿马悉拥以自随。又勒驿将曰:“蜀公将至,可多备肴酒及刍粟以待之。”迥果遣仪同梁子康将数百骑追孝宽,驿司供设丰厚,所经之处,皆辄停留,由是不及。
  时或劝孝宽,以为洛京虚弱,素无守备,河阳镇防,悉是关东鲜卑,迥若先往据之,则为祸不小。乃入保河阳。河阳城内旧有鲜卑八百人,家并在邺,见孝宽轻来,谋欲应迥。孝宽知之,遂密造东京官司,诈称遣行,分人诣洛阳受赐。
  既至洛阳,并留不遣。因此离解,其谋不成。
  六月,诏发关中兵,以孝宽为元帅东伐。七月,军次河阳。迥所署仪同薛公礼等围逼怀州,孝宽遣兵击破之。进次怀县永桥城之东南。其城既在要冲,雉堞牢固,迥已遣兵据之。诸将士以此城当路,请先攻取。孝宽曰:“城小而固,若攻而不拔,损我兵威。今破其大军,此亦何能为也。”于是引军次于武陟,大破迥子惇,惇轻骑奔邺。军次于邺西门豹祠之南。迥自出战,又破之。迥穷迫自杀。
  兵士在小城中者,尽坑于游豫园。诸有未服,皆随机讨之。关东悉平。十月,凯还京师。十一月薨,时年七十二。赠太傅、十二州诸军事、雍州牧。谥曰襄。
  孝宽在边多载,屡抗强敌。所有经略,布置之初,人莫之解;见其成事,方乃惊服。虽在军中,笃意文史,政事之余,每自披阅。末年患眼,犹令学士读而听之。又早丧父母,事兄嫂甚谨。所得俸禄,不入私房。亲族有孤遗者,必加振赡。朝野以此称焉。长子谌年已十岁,魏文帝欲以女妻之。孝宽辞以兄子世康年长。帝嘉之,遂以妻世康。孝宽有六子,总、寿、霁、津知名。
  韦敻,字敬远。志尚夷简,澹于荣利。弱冠,被召拜雍州中从事,非其好也,遂谢疾去职。前后十见征辟,皆不应命。属太祖经纶王业,侧席求贤,闻敻养高不仕,虚心敬悦,遣使辟之,备加礼命。虽情谕甚至,而竟不能屈。弥以重之,亦弗之夺也。所居之宅,枕带林泉,敻对玩琴书,萧然自乐。时人号为居士焉。
  至有慕其闲素者,或载酒从之,敻亦为之尽欢,接对忘倦。
  明帝即位,礼敬逾厚。乃为诗以贻之曰:“六爻贞遁世,三辰光少微。颍阳让逾远,沧州去不归。香动秋兰佩,风飘莲叶衣。坐石窥仙洞,乘槎下钓矶。岭松千仞直,岩泉百丈飞。聊登平乐观,远望首阳薇。讵能同四隐,来参余万机。”
  敻答帝诗,愿时朝谒。帝大悦,敕有司日给河东酒一斗,号之曰逍遥公。
  时晋公护执政,广营第宅。尝召敻至宅,访以政事。敻仰视其堂,徐而叹曰:“甜酒嗜音,峻宇雕墙,有一于此,未或弗亡。”护不悦。有识者以为知言。
  陈遣其尚书周弘正来聘,素闻敻名,请与相见。朝廷许之。弘正乃造敻,谈谑盈日,恨相遇之晚。后请敻至宾馆,敻不时赴。弘正仍赠诗曰:“德星犹未动,真车讵肯来。”其为时所钦挹如此。
  武帝尝与敻夜宴,大赐之缣帛,令侍臣数人负以送出。敻唯取一匹,示承恩旨而已。帝以此益重之。孝宽为延州总管,敻至州与孝宽相见。将还,孝宽以所乘马及辔勒与敻。敻以其华饰,心弗欲之。笑谓孝宽曰:“昔人不弃遗簪坠履者,恶与之同出,不与同归。吾虽不逮前烈,然舍旧录新,亦非吾志也。”于是乃乘旧马以归。
  武帝又以佛、道、儒三教不同,诏敻辨其优劣。敻以三教虽殊,同归于善,其迹似有深浅,其致理殆无等级。乃著《三孝序》奏之。帝览而称善。时宣帝在东宫,亦遗敻书,并令以帝所乘马迎之,问以立身之道。敻对曰:“《传》不云乎,俭为德之恭,侈为恶之大。欲不可纵,志不可满。并圣人之训也,愿殿下察之。”
  敻子瓘,行随州刺史,因疾物故,孝宽子总复于并州战殁。一日之中,凶问俱至。家人相对悲恸,而敻神色自若。谓之曰:“死生命也,去来常事,亦何足悲。”援琴抚之如旧。
  敻又雅好名义,虚襟善诱。虽耕夫牧竖有一介可称者,皆接引之。特与族人处玄及安定梁旷为放逸之友。少爱文史,留情著述,手自抄录数十万言。晚年虚静,唯以体道会真为务。旧所制述,咸削其稿,故文笔多并不存。
  建德中,敻以年老,预戒其子等曰:“昔士安以蘧蒢束体,王孙以布囊绕尸,二贤高达,非庸才能继。吾死之日,可敛旧衣,勿更新造。使棺足周尸,牛车载柩,坟高四尺,圹深一丈。其余烦杂,悉无用也。朝晡奠食,于事弥烦,吾不能顿绝汝辈之情,可朔望一奠而已。仍荐素蔬,勿设牲牢。亲友欲以物吊祭者,并不得为受。吾常恐临终恍惚,故以此言预戒汝辈。瞑目之日,勿违吾志也。”
  宣政元年二月,卒于家,时年七十七。武帝遣使祭,赙赗有加。其丧制葬礼,诸子等并遵其遗戒。子世康。
  梁士彦,字相如,安定乌氏人也。少任侠,好读兵书,颇涉经史。周武帝将平东夏,闻其勇决,自扶风郡守除为九曲镇将,进位上开府,封建威县公。齐人甚惮之。后以熊州刺史从武帝拔晋州,进位大将军,除晋州刺史。及帝还,齐后主亲攻围之,楼堞皆尽,短兵相接。士彦慷慨自若,谓将士曰:“死在今日,吾为尔先。”于是勇猛齐奋,号声动天,无不一当百。齐兵少却,乃令妻及军人子女昼夜修城,三日而就。武帝六军亦至,齐师围解。士彦见帝,捋帝须泣,帝亦为之流涕。时帝欲班师,士彦叩马谏,帝从之。执其手曰:“朕有晋州,为平齐之基,宜善守之。”及齐平,封郕国公,位柱国、雍州主簿。除徐州总管。与乌丸轨禽陈将吴明彻、裴忌于吕梁,略定淮南地。
  隋文帝作相,转亳州总管。尉迟迥反,为行军总管,及韦孝宽击之。令家僮梁默等为前锋,士彦继之,所当皆破。
  及迥平,除相州刺史。深见忌,乃代还京师。闲居无事,恃功怀怨,与宇文忻、刘昉等谋反。将率僮仆,候上享庙之际以发机。复欲于蒲州起事,略取河北,捉黎阳关,塞河阳路,劫调布为牟甲,募盗贼为战士。其甥裴通知而奏之。帝未发其事,授晋州刺史,欲观其志。士彦欣然谓昉等曰:“天也!”又请仪同薛摩儿为长史,帝从之。从与公卿朝谒,帝令执士彦、忻、昉等于行间。诘之状,犹不伏。捕薛摩儿至,对之。摩儿具论始末,云第二子刚垂泣苦谏,第三子叔谐曰“作猛兽须成班”。士彦失色,顾曰:“汝杀我!”于是伏诛。年七十二。
  有子五人。操字孟德,位上开府、义乡县公,早卒。刚字永固,位上大将军、通政县公、泾州刺史。以谏父获免,徙瓜州。叔谐坐士彦诛。
  梁默者,士彦之苍头也,骁武绝人。士彦每从征伐,常与默陷阵。仕周,位开府。开皇末,以行军总管从杨素征突厥,进位大将军。又从平杨谅,授柱国。
  大业五年,从炀帝征吐谷浑,力战死之。赠光禄大夫。
  卷三十二 列传第二十四
  ○申徽 陆通(弟逞) 柳敏(子昂) 卢柔 唐瑾
  申徽,字世仪,魏郡人也。六世祖钟,为后赵司徒。冉闵末,中原丧乱,钟子邃避地江左。曾祖爽仕宋,位雍州刺史。祖隆道,宋北衮州刺史。父明仁,郡功曹,早卒。徽少与母居,尽心孝养。及长,好经史。性审慎,不妄交游。遭母忧,丧毕,乃归于魏。元颢入洛,以元邃为东徐州刺史,邃引徽为主薄。颢败,邃被槛车送洛阳,故吏宾客并委去,唯徽送之。及邃得免,乃广集宾友,叹徽有古人风。寻除太尉府行参军。
  孝武初,徽以洛阳兵难未已,遂间行入关见文帝。文帝与语,奇之,荐之于贺拔岳。岳亦雅相敬待,引为宾客。文帝临夏州,以徽为记室参军,兼府主簿。
  文帝察徽沉密有度量,每事信委之。乃为大行台郎中。时军国草创,幕府务殷,四方书檄,皆徽之辞也。以迎孝武功,封博平县子,本州大中正。大统初,进爵为侯。四年,拜中书舍人,修起居注。河桥之役,大军不利,近侍之官,分散者众,徽独不离左右。魏帝称叹之。十年,迁给事黄门侍郎。
  先是,东阳王元荣为瓜州刺史,其女婿刘彦随焉。及荣死,瓜州首望表荣子康为刺史,彦遂杀康而取其位。属四方多难,朝廷不遑问罪,因授彦刺史。频征不奉诏,又南通吐谷浑,将图叛逆。文帝难于动众,欲以权略致之。乃以徽为河西大使,密令图彦。徽轻以五十骑行,既至,止于宾馆。彦见徽单使,不以为疑。
  徽乃遣一人微劝彦归朝,以揣其意。彦不从。徽又使赞成其住计,彦便从之,遂来至馆。徽先与瓜州豪右密谋执彦,遂叱而缚之。彦辞无罪。徽数之曰:“君无尺寸之功,滥居方岳之重。恃远背诞,不恭贡职,戮辱使人,轻忽诏命。计君之咎,实不容诛。但授诏之日,本令相送归阙,所恨不得申明罚以谢边远耳。”于是宣诏慰劳吏人及彦所部,复云大军续至,城内无敢动者。使还,迁都官尚书。
  十二年,瓜州刺史成庆为城人张保所杀,都督令狐延等起义逐保,启请刺史。
  以徽信洽西土,拜假节、瓜州刺史。徽在州五稔,俭约率下,边人乐而安之。十六年,征兼尚书右仆射,加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废帝二年,进爵为公,正右仆射,赐姓宇文氏。
  徽性勤敏,凡所居官,案牍无大小,皆亲自省览。以是事无稽滞,吏不得为奸。后虽历公卿,此志不懈。出为襄州刺史。时南方初附,旧俗,官人皆通饷遗。
  徽性廉慎,乃画杨震像于寝室以自戒。及代还,人吏送者数十里不绝。徽自以无德于人,慨然怀愧,因赋诗题于清水亭。长幼闻之,竞来就读,递相谓曰:“此是申使君手迹。”并写诵之。
  明帝以御正任总丝纶,更崇其秩为上大夫,员四人,号大御正,又以徽为之。
  历小司空、少保,出为荆州刺史。入为小司徒、小宗伯。天和六年,上疏乞骸骨,诏许之。薨,赠泗州刺史,谥曰章。
  子康嗣。位泸州刺史,司织下大夫、上开府。康弟敦,汝南郡守。敦弟静,齐安郡守。静弟处,上开府、同昌县侯。卒。
  陆通,字仲明,吴郡人也。曾祖载,从宋武帝平关中,军还,留载随其子义真镇长安,遂没赫连氏。魏太武平赫连氏,载仕魏任中山郡守。父政,性至孝。
  其母吴人,好食鱼,北土鱼少,政求之常苦难。后宅侧忽有泉出而有鱼,遂得以供膳。时人以为孝感所致,因谓其泉为孝鱼泉。初从尔朱天光讨伐,及天光败,归文帝。文帝为行台,以政为行台左丞、原州长史,赐爵中都县伯。大统中,卒。
  通少敦敏好学,有志节。幼从政在河西,遂逢寇难,与政相失。通乃自拔东归,从尔朱荣。荣死,又从尔朱兆。及尔朱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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