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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十八朝艳史演义-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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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死,木征威势大振的时候,朝臣莫不震骇,主张仍弃熙河。神宗亦为旰食,叠次下诏戒王韶持重,勿得轻进,王韶却轻师锐进,竟成此功,俘木征致阙下。于是朝臣惊为奇捷,相率称贺。神宗更觉喜出望外,受俘已毕,特加恩赦,释去木征的罪愆,命为营州团练使,赐姓名做赵思忠。赵思忠谢恩领旨而去。遂又加王韶观文殿学士、兼礼部侍郎,不久,竟召为枢密副使。朝臣于此,复叹为奇赏。当时京里好事的人,遂给王韶一个美名,唤做三奇副使。怎么唤做三奇副使呢?是说他这个副使,是由献奇计,奏奇捷,受奇赏得来的。
  王安石因为主张王韶的建议,得了这件边功,好不兴头!
  乃再奏请经略西南边徼,开边攘夷。神宗也正在兴头上,哪有不允的,即命中书检正官章悖惇,为湖北察访使,招讨峒蛮;戎州通判熊本为梓夔察访使,招讨泸夷。章惇、熊本奉诏,各领兵马,分道扬镳。章惇既至湖北,径趋辰州,招讨峒蛮。这些峒蛮,一向是聚族而居的。这时占居北江的,只有彭氏一族,首领唤做彭师晏,管辖有二十个土州。占居南江的,有向氏、田氏、舒氏三族。舒氏的首领唤做舒光秀,田氏的首领唤做田元猛,各管辖土州四个;向氏的首领唤做向永晤,管辖土州五个。诸族之间,很少联络,不但是各自为政,而且还互相仇杀,甚多纠纷。章惇起先便招纳彭师晏,用好言抚慰,送他赴阙受诏。神宗又用好言抚慰一番,授为礼宾副使、兼京东州都监。
  章惇遂又招抚田、向、舒三族,谕令归顺朝廷。舒光秀、向永晤亦便奉表归朝。惟有田元猛恃强不服。章惇大怒道:“我领王命来到这里,彭、舒、向诸大族,都望风宾服,尔田氏小小丑族,胆敢抗拒朝廷么?”当下部署将兵,分为三路:左一路领兵一千五百,攻取懿州左面;右一路领兵一千五百,攻取懿州右面;自己领兵一千,中路进击,直取懿州城池。部署已定,传令道:“这是头一次战斗,诸将务要奋勇戮力,为国家耀扬威武,扫平丑类,使抗命的峒蛮一齐畏服。不然,就是已经降顺的也要生心叛变了。成败利钝,在此一举,大家努力!”说罢,传令一齐杀奔懿州。田元猛得报,亦分三面迎战:命部酋分领蛮兵,当左右两面,自己率领精锐,抵挡章惇。两军对阵,各显威武,直杀得血流成渠,尸积如山,呐喊战斗的声音,震动山谷。田元猛杀了半日,杀不退章惇,一声雷吼,把枪三招,那些蛮兵像潮涌一般,直迫章惇,顿时把章惇包在当中,四面围杀。章惇叫声:“不好,蛮子拼死了!”忙传令部下,四方接战,抖擞精神,往来指挥厮杀。正激战间,只见蛮兵左右,纷纷溃败,两彪宋军,长枪大战,冲杀过来。原来章惇所遣的左右两路军,已大破蛮兵,齐来会合章惇的中路军,一致进取。
  于是田元猛便抵挡不住,大败奔逃。章惇乘胜,遂夺了懿州城池,分兵四出攻击诸蛮。诸蛮见田元猛大败,莫不震惊,争先归降。遂改置沅州,即以懿州新城为治所。北江、南江诸峒蛮,一律平定。于是梅山峒蛮苏氏,诚州峒蛮杨氏等,亦先后纳土归附。章惇乃创设城寨,于梅山置安化县、隶属邵州,而以诚州隶属辰州,后改称做靖州。蛮人悉告平服。章惇大功告成,回朝复旨,神宗赏赐有加,不必说的。
  还有熊本奉到朝命,亦即率兵赴泸川,措置平夷事。熊本通判戎州有年,久在边疆,深悉夷人的情形,知道夷人所以敢侵扰边疆的缘故,是为的有村豪给他作向导,告诉他内地虚实。
  熊本便想出个正本清源的法子,用金帛作香饵,遣人招诱村豪,投效帐下,只说是要他们帮着办点小事体,却给他们一个大名义,日后有功,特别升赏。那些爱钱重利的村豪,见得又有财发,又有官做,却又不要下什么死力,便有一百多人,来到熊本帐下投效。熊本一一温言抚慰,收在帐下,每日把好酒好肉给他们吃喝,使他们安心住下;一面便遣都监王宣布置军事,准备进击诸夷。数日,布置诸般停当,熊本就于泸川地方,举行阅兵,先期发出露布,许当地人民,不分汉、夷,到来参观。
  到期,熊本建起大将旗鼓,帐前两侧,排列五百骁卫,一个个腰横利刃。三军将士,各依行伍,环列帐外。三声炮响,熊本升坐帐上,命将村豪传上帐来。诸村豪随传进帐,参见已毕,肃立帐前,听候命令。熊本蓦地怒喝道:“尔等知罪么?”众村豪不知就里,相对愕然,瞠目不知所答。熊本又怒叱道:“此地诸夷,本来原没有侵扰边疆的心思,都是尔等想在当中得利,导领他们作乱的。尔等这一班人,真个是罪大恶极的!”
  喝命骁卫:“一齐绑了!”五百骁卫,答应一声,当下两个伏侍一个,一霎时便绑走了。这百余村豪至此,才知道入了牢笼,一个个垂头丧气。熊本遂命一并斩首示众。于是各姓诸夷,一齐股栗,愿效死赎罪。独有柯阴酋长,不来归附。熊本即命王宣招集晏州十九姓降众,及黔州义军,率领进讨柯阴。柯阴酋长倾族拒敌。王宣用强弓硬弩,猛力攒射,大败柯阴夷兵,追至柯阴。柯阴酋长追得无路可走,投戈乞降。熊本依允,乃尽籍丁口土田,重宝良马,悉数及官。于是夷酋晏子、个怒及淯井、长宁乌蛮、罗氏鬼主诸夷,皆愿世为汉官。诸夷悉平。熊本还朝,神宗慰劳道:“卿不伤财,不害民,一旦除去百年的祸患,卿真有功国家不浅!而卿徼奏详明,尤其是近时少有的!”即擢熊本集贤殿修撰,赐三晶冠服。次年,熊本又奏诏讨平渝州辽酋木斗,收渝州地五百里,建置南平军。熊本班师回阙,授为制诰。至是,王安石便以为自他作宰相,行新法,开边徼,安内攘夷,这功劳当不在禹下了,益加趾高气扬。在这当儿,忽有个郑侠竟发马递上《流民图》,给他个重大的打击。这正是:群道书生徒误国,流亡载道听鸿嗷。
  要知郑侠何以要发马递上《流民图》,怎么便给王安石一个重大的打击,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临漪阁神宗闻私议  安上门郑侠图流民
  这时已入孟夏了,犹是赤地千里,不见青苗。因为自去年秋七月至今,天久不雨,早魃为虐,不能耕种。神宗忧形于色,镇日价在宫里咨嗟太息,起坐不宁。曹太皇太后道:“徒是这等咨嗟,有什么益处呢?旱虽天灾,总可以修人事而资救济的。
  从前成汤有七年之旱灾,若不是赖着人事救济,那么人民还得生存吗?听得自任用王安石颁行新法以来,国家政事,竟比不上先年了,民间疾苦,却甚过先年几倍,这未必不是新法不善所致。祖宗的法度,固难说它是尽善,但是亦不宜轻易更改;须要十分审慎,方可更改一二,而今一旦悉行把它改变新法,怎么可以?王安石才学似是很好,他一人的思想所策划的,怎能得便完全好过祖宗百年来的制作?还听得新法中的‘青苗法’、‘免役法’两种,民间最觉它的痛苦,因是诸路提举的官吏,竟藉它多方聚敛,唯利是图,唯钱是求,毫不顾民间的利害。京东提举王广渊散放青苗钱,分民户作五等,上等户强迫贷钱十五千,下等户强迫贷钱一千,纯用高压手段执行,这怎么使得!赶快把‘青苗法’并‘免役法’蠲了吧!就是王安石,此时亦是很犯众怒的,若要曲全他,不如暂时把他出放外任为好。“神宗对答道:”这些新法,像‘青苗法’、‘免役法’等,正是用它替民间谋利益的,并不是给民间增痛苦的。
  王安石乃正是能替国家办事的臣子,埋怨他,亦就是为他独有所建树啦!“当时皇弟岐王赵颢在侧,因进奏道:”这些新法,未必真能给民间谋利益哩!太皇太后的懿旨,陛下不可不致意!
  不然,祖宗的法度,定必要给王安石败坏啦!“神宗怒道:”这么说来,不是我败坏天下吗?就让尔去作吧!“赵颢泣道:”何至于这样呢?臣所以这么说,乃心所谓危,不敢不告罢咧!“曹太皇太后不禁亦流涕道:”王安石真是要乱天下啊!“神宗见太皇太后这等,才疑心起来,忙起身对答道:”容儿臣去考察办理。“大家不乐而罢。
  神宗心里益加忧闷,独自一人,踱到后苑里去。到了临漪阁后面,觉得脚力有些儿疲了,想转到阁上去憩息一会,凭栏观看水中游鱼散心。刚转过两步,只听那阁子里边,嘁嘁喳喳有人说话。神宗听得阁子里边有人说话,便停住脚步,不再转过去,只立在那里细听是说的什么。只听说道:“你听得说吗?
  王相公这些新法,全是欺哄万岁的咧。“又有一个说道:”王相公也是被他人欺哄着,他自己信以为是罢了。就是那什么‘青苗法’,颁行之后,民间喧然,以为不便。王广渊从京东回来,向王相公说,却谓是民间皆欢呼感德,这不是欺哄王相公吗?但王相公竟丝毫不疑心他,所以后来有人劾奏他掊克民间,王相公还可惜他是力行新法遭滂。“又有一个说道:”还有咧,你们晓得秀州判官李定,怎地升到监察御史里的么?“
  只听好几个人答道:“不晓得,是怎样升迁的?你说。”又听续说道:“这李定是王相公的门生,所以王相公特从秀州召他进京,想要问一问他外间对新法的舆论是怎么样。他到了京里,头一个见着王相公跟前头一个红人吕惠卿,这真是他祖宗功德修到的际遇!吕惠卿问他道:”君从民间来,民间谓青苗法如何?‘李定未答话,先皱眉,直把眉头皱了好几皱,才答道:“难说!难说!民间都谓是不便,个个呼冤哩!’吕惠卿忙道:”快改过来说!要想升官,就依我的话;要想得罪,就依照你刚才的说话,君自选择吧!‘他乃改容道:“领教,领教。’于是吕惠卿就同他去见王相公。他且先禀问王相公道:”民间都道青苗法很是便利,怎样京里反倒说是不便呢?‘王相公大乐道:“这是反对派故意设辞阻扰新法,岂可听信的吗?不过明日圣上召问,须要明白上陈,这是要紧的!’于是王相公遂启奏万岁,举荐李定可用。万岁召李定入对,他编了一大篇谎话,奏称新法如何如何好,民间对青苗法尤其众口一辞称便。
  万岁听着也乐了,就把他拜了这个官儿。“又听一个说道:”哎!这个且莫去说它,只是而今天老不下雨,民间不能耕种,准要大闹疾苦。万岁也在整天儿忧愁着,竟是没有办法。“又听一个说道:”这或者就因为民间怨恨这些新法,你怨一句,他恨一声,怨气聚结,失了天和,老天爷特地降下这样的凶旱,给王相公一个警告,使他觉悟新法不善,好不再自以为是,不再欺哄万岁,而设法救济民间,亦未可知呢!“又听一个说道:”果然是这个原因,只要万岁罢除新法,致惧天戒,那么就会下雨了。“几个人同道:”可不是吗?但是怎能得万岁罢除新法呢?“听说到这里,不听得再有人继续讲下去了,神宗也便不再听了,回步踱了转来,一面走着,一面想到:这些内监胆敢议论朝政,必须把他们重处一番。又踱了几转,又转念想到:不可。他们的说话,亦不为无因的。常言道:”公侯肚里好撑船。“公侯尚且如此,朕身为天子,怎好便不能容人呢?自语道:”而今这等久早不雨,莫不是真的新法行得不好,上天致警朕躬么?“一路踱回宫里,又寻思一会,果然想把新法尽行罢除,以敬天警。
  王安石听得此信,忙入朝奏道:“这水旱的灾役,乃是天道的常事,就是在尧、汤的时候,亦是不能避免的,与新法有什么干系呢?陛下即位以来,累年丰稔,而今才几个月没下雨,还不能发生什么大害处,陛下无须深虑的。如果陛下认为这实是上天垂戒,只要略修人事,便可顺应天意了。”神宗戚然道:“朕而今恐惧的,正因为人事未修咧!而今取免行钱取得太重了,人情咨怨,从近臣以及后族,无不说它是有害的。”参知政事冯京奏道:“臣亦听得这样说。”王安石奏道:“士大夫为着不得逞志,所以訾议新法;冯京为着与若辈交通,所以独听这等说法,不然,臣怎的不曾听得呢?”神宗默然不答。王安石乃与冯京一同退出。神宗见王安石、冯京退出后,左思右想,对于新法,想罢不能,不罢不可。正在疑难莫决的当儿,忽银台司呈上急奏,神宗不由一惊,不知为了何事。忙把它启开来,乃是监安上门郑侠的奏疏,并附一图。疏略云:陛下南征北伐,皆以胜捷之势作图来上,并无一人以天下忧苦、父母妻子不相保、迁移困顿、遑遑不给之状为图而献者。
  臣谨按安上门逐日所见,绘成一图,百不及一,但经圣览,亦可流涕,况于千万里之外哉!陛下观臣之图,行臣之言,十日不雨,即乞斩臣宣德门外,以正欺君之罪。
  神宗阅奏疏毕,再展画图观看。呵呀!惨不忍观啦!但见那图中所画的,乃是无数的流民,在一片阴沉沉的风沙尘雾里,有的啼饥、有的号寒、有的嚼草根、有的茹木实、有的卖娇儿、有的鬻爱女;有的妊瘠不堪,还是披枷带锁,负瓦揭木,卖钱偿官;有的奄毙沟壑,还有悍吏在旁,怒目相视,尚想追索。
  种种惨状,不忍卒观。神宗看着,不禁长吁数声,泪下潸然,便把这幅图,袖着进宫而去。是夜,神宗辗转咨嗟,竟不能睡觉。明日,神宗临朝,乃颁谕旨,命开封府体放免行钱,三司察市易,司农发常平仓,三卫裁减熙河兵额,诸州体恤民艰,“青苗”、“免役”权息追呼,“方田、”保甲“,并行罢除;凡计一十八事。民间得了这道谕旨,欢呼相贺,声动天地。说也奇怪,但见无云无风赤日炎炎的天空,霎时间流云四合,乌风陡起。接着就天昏地暗,白日甚于黑夜,电火像金蛇飞走,雷声虺虺。最后大雨倾盆而下,淋淋沥沥,直至次日晌午方住。
  于是川流浼浼,河水弥弥,载清载浊,于沼于址,到处都有水了。满朝文武谁不欢腾?于是联翩上朝贺雨。神宗问道:“卿等可晓得怎么忽地下这等一场大雨吗?”群臣奏答道:“这是陛下盛德格天,所以致此。”神宗道:“不是,不是。”说着,即从衣袖里,把郑侠的奏疏并图画,取出给群臣观看。王安石瞧着不禁忿怒道:“郑侠真乃欺君罔上,捏造这么张图诱惑圣聪。自行新法以来,臣只听万民称颂便利,何至有这种流离痛苦的惨状呢?”神宗今日,却大不似往日了,王安石这几句话,说得竟不蒙神宗嘉纳,而且还问道:“卿识郑侠吗?”王安石只得对答道:“郑侠曾经从臣学过,臣不仅是识他咧。”
  原来郑侠系清福人,少年登进士第,曾任光州司法参军,所有谳案,王安石因他显见才能,极加奖拔。郑侠感为知己,很想尽忠报答于他,后来秩满进京,便去拜见王安石。王安石因问他对于新法的意见,郑侠道:“‘青苗’、‘免役’、‘保甲’、‘市易’诸法,与边鄙用兵一事,就我的愚见观察,以为不能算是善政。”王安石不悦,郑侠亦即告退。在王安石的本意,原想用郑侠为检讨,至是因为郑侠不肯附和新法,乃使他监安上门。郑侠瞧着这些流民,既苦于亢早,复虐于新法,有家不能安,有身不能保,号天泣地,种种惨状,看在眼里,痛在心里,遂将逐日所见,画成一图,把时政的不良,作成奏疏,诣阁门投进。因被阁门拒绝,郑侠便想出个法子,假托做紧急的密奏,发马递呈入银台司。内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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