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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保卫科的老师一定要罚,好象这二十元钱要掏我的腰包似的心疼,竟然同这位老师较起真来。
我说:“他偷了东西赃物在哪里?”
“是营业员说的”
“怎么能营业员一说就当真呢。不行,这钱我不同意罚!”保卫科的老师大概是见我年龄大口气硬,没再说什么走了。
那位老师走后,我把学生领到僻静处,小声说:“你对金老师说实话,你到底偷了东西没有?”
他点了点头。我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家困难,但我们做人要人穷志不穷,小偷小摸的事绝对不能做。你对金老师说句心里话,今后能改掉这毛病吗?”
他深深地点了点头,小声说了声“能”。
我爱抚地摸着他的头接着说:“你知道金老师今天为什么在保卫科老师面前包庇你吗?”
他显得有些愧疚地说:“我知道,老师是为我好……”
我说:“你明白就好。老师不是要包庇你的错误。老师是希望你能改正缺点,做一个好学生,给父母争气,给自己争气,给老师争气。好吗?”
他又点了点头,说:“好。”
“好,老师相信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我便与他一同走进教室,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从此,再没发现这个学生做过什么明显出格的事。
为了支持班级工作,我们学校有一项制度。就是学期开学时,每个班可以向保卫科呈报三个最难管理的后进生。一旦上了这份黑名单,开学之初,就要先办几天学习班,再交一百元纪律压金。如能改正错误,不重犯前科,学期结束时,压金如数退还;如表现欠佳,则酌情扣除,以示惩罚。
我认为,学校作出一些惩前毖后的规定是必要的,有利于端正校风,优化学风,是对班级工作和教学工作的有力支持。四班的后进生决不会比其他班少,但三年来,我从未上报过一个后进生。我不是抵触学校的制度,我是从另外的角度,同样让学校的规章在我们班发挥了重要作用。
我的想法是,学生是自己班上的,工作的主动与责任全在班主任。也就是说,学校给我们的是东风,班主任就是要乘学校的东风破浪前进。每学期开学的头一天,是学生报名的时间。班主任一进教室,保卫科的老师就把表发下来了。从接过表的那一刻起,我就很看重它的作用。我不把表放进抽屉,而是平平整整地摆在桌上。为的是让每个报名的学生都看清楚,特别要一字不漏地看清头上那一行——“初一年级四班后进生登记表”。报完名,我把表收藏好,第二天入学教育就拿这张表大做文章。
“同学们,你们看到了这张表吗?这是一张什么表?上了这张表的学生怎么样?”我首先发出一串提问,学生一一作了准确回答。然后以互动的方式,继续对学生谈话。我说:“对,这是学校保卫科发下来的‘后进生登记表’,不是好人好事登记表。请问我们班有后进生吗?”无人回答。我再问:“谁愿意在这份表上留下你的大名吗?”一片笑声,无人回答。接着,我就突然严肃起来,情理兼容地说:“我知道,谁也不愿意在这里留下自己的大名。一旦你在保卫科榜上有名,就难免比其他同学多了许多麻烦事。首先要参加纪律教育学习班,又是记笔记,又是写检查,又是写保证,这好受吗?光彩吗?学习班结束时,还要交一百元纪律压金,这对于一般的工人家庭来说,容易吗?即使是富裕家庭,交这种钱,值吗?一旦上了这份黑名单,老师是迫不得已。可家长呢?你怎么向你的父母交待?一旦父母知道你进了保卫科,心情又会怎样?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所以,我对保卫科长说,我们班没有后进生。你们能理解老师为什么这样做吗?……”。最后,我又从正面充分启发学生,与我一道描绘一幅全班“团结互助,遵规守纪,勤奋学习,和谐进步”的美好蓝图。我的这种作法,学生乐意接受,家长也很配合,效果很好。
现在,该说说那个最后报名的学生杨晟辉了。
杨晟辉到班上以来,最初给人的印象是老实、少动。上课时对有些科目不知是听不懂还是不习惯,显得有些烦,但不会有明显的违纪行为。下课后,同学们玩得很热闹,他只是坐着看,有时高兴了也会露出一点微笑,但从不参与。他上学从不迟到也不早退。一进教室就坐在自己位上,显得有些孤独和自卑。
我想这种表现决非晟辉的本来。我向他的家人了解到,晟辉小时候是个聪明活泼而且乖巧听话的孩子,左邻右舍,亲戚朋友交口称赞,人见人爱。后来渐渐长大,接触面广了,“朋友”也多了,人也就渐渐地变了。变得邻里设防,同学惧怕,老师厌弃、家人忧心。经常在外面逞强斗狠,身上伤痕累累也不对父母说,不给父母看。听说就在报名时,他身上仍带着一处很深的刀伤,可能已经发炎化脓,但他就是不承认有伤,更不让求医问药。有一次家里人趁他睡着了轻轻地撩开他的衣服想看一看伤情,他被惊醒了,一骨碌坐了起来,对家人的行动表示了强烈的不满。
他的父母没办法,怕他伤口恶化,拖下去会损了身体,就来找我,希望我能劝动晟辉去医院治疗吃药。我答应了他父母的要求。晟辉既然进了我的班,我就有义务向他倾注自己的心血,哪怕多付出一点也不足惜。
但是,杨晟辉不是一般的学生,他的智慧,他的能力,他的阅历,他的性格特点都大不同于其他学生。所以用教育一般学生的方法来教育他显然是难以凑效的。然而由于他对周围事物的敏感,如果用明显特殊的方式待他,又担心他会产生逆反心理,使良好的愿望落空。我思考着,怎样才能撼动他的心呢?一般的小孩都爱玩,只要能满足他的童心,他就可能与你亲近。而晟辉爱什么呢?给他什么才是雪中送炭,才能抚慰他那颗过早复杂化的孤寂空虚的心呢?我大脑的第一反映是,他受社会的某些影响太深,受到的伤害太多,遭遇的歧视太偏,各方的压力太大。我想到,他现在最缺乏的是自尊自信自爱自觉。与此相对应,他现在最需要的应该是平等、公正、关爱与信任。
因此,在一次班会上,我首先表扬了一大批学生,其中有学习刻苦的,也有成绩较差但能遵守纪律的,杨晟辉也在其中。我表扬了他遵守课堂纪律,每天按时上学,从不无故缺课;学习方面,我还表扬了他有些科目进步明显,如语文。我的表扬实事求是,没有虚言。
与此同时,我还特意批评了两个学生。这两个学生在班上比较调皮,学习不太专心,是属于大事不犯小事不断的那种。前天为了一点小事两人在教室斗嘴,你揭我的短,我戳你的疤,互不相让,互相漫骂。正好被我撞上才停了嘴。今天我就利用这件事做点文章。我在批评了这两个学生吵嘴斗狠影响团结的错误行为之后,便借题发挥说了这样一段话:
“据我了解,我们班有少数同学在相骂斗嘴的时候,在无所事事的时候,喜欢揭人家的短,出人家的丑。当面背后说人家的爸爸以前如何如何,妈妈怎样怎样,说张三嘴阔脸长,李四个矮腿短。既侮辱了别人也侮辱了自己!谁没有缺点错误呀,你自己就十全十美了吗?说别人坏话的人自己的屁股就可能有屎。别说是你们小孩子还不懂事,不可能不犯错误,就是你们的班主任金老师我,年轻时也犯过大错。今天我对大家说说,你们可不要在背后戳金老师的脊梁骨啰。我在文化大革命中当过造反派头头,当时,我虽然没打人,但南山的一些武斗也与我有关。这个错误不小吧?后来我知道错了,我那是受了四人帮的影响,才走了错路。我很快就承认了错误,改正了错误。这样,领导和群众就原谅了我,还让我当了老师,转了干,入了党,还提了校长。你们看,改正错误多好啊!如果我执迷不悟,一错再错,你们说金老师还有今天吗?今后我们班不管是谁,不管以前做过什么错事,一律既往不咎,谁也不准背后议论人。只要改了,不再犯了,做一个初一四班的好学生,就只看你的现在和将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谁也不能重提。你们听懂了吗?”
我的这一番现身说法,同学们听得很认真,杨晟辉也听得很专注。
此后不久,我在班上提出要选一个班主任助理。我说:“由于我常有事,学校会议又多,经常不能来教室。因此要选一位同学们信得过的、有能力、有威信、肯负责的同学协助班主任工作,我不在时,就由他代替我行使权力。下面请同学们提名。”根据学生的提议,黑板上很快写上了十多个人的名字,其中有杨晟辉。
“同学们提了这么多名,到底谁是最佳人选呢?”我看了一下表,接着说:“现在时间不多了,投票已来不及了。大家说,用什么方式来确定最后人选?”
很多同学异口同声地说:“金老师指定就是。”
我说:“金老师指定的,大家都能像听金老师的话那样服从他吗?”学生给了响亮而肯定的回答。我说:“好,既然大家授权金老师,我就不客气了。我点到谁,如果大家同意就鼓掌通过,好不好?”我要给杨晟辉一次机会,一次考验,一次信任,一次尊严,于是,我大声说:“我提议杨晟辉同学为我们班的班主任助理。”我刚说完,教室就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后来,班上有些事情,我就委托杨晟辉做,甚至有时要收取学生经费,我也交给杨晟辉经手。他按照我的要求,认真负责地收取,分文不差地交给我。自从受了同学们的推举,我的委托,当了干部,他虽然还有些拘谨,但毕竟负起了一分责任,开始直接或间接地溶入了班集体之中。这对他被扭曲的心态和个性,或许是一种初步的矫正。
晚自习我常会找学生谈心。我也找过杨晟辉。有一次我抓住机会直接了当地对他说有病要求医吃药,不能硬抗,否则会拖跨了身体……。不几天,他的母亲就高兴地对我说晟辉肯验伤吃药了。
我看重成绩,但从不以成绩优劣取人。初一的头一个学期,尽管我常为班上成绩排名落后深感不安,但我把担心藏在肚里,把开心挂在脸上。我使用的是激励而不是压力,给学生的是轻松而不是负担。对基础较差的学生,我从不压制他们的玩性。在学习方面,我从不简单对他们提成绩要求,甚至放任他们对一些实在听不懂的科目,在不影响上课纪律,不干扰他人的前提下,允许其伏案睡觉(其实,允许睡觉倒不一定有人真的会睡觉),或做其他作业。也允许他们把精力集中在一些感兴趣的或通过努力可以相对学好的科目上,如语文,政治,劳技等。我认为,在教与学的矛盾中,强行的要求决难达到目的。只有设法将老师的意志化为学生的自觉行动,才有可能把美好的愿望变成现实。因此,我在我的教学活动中,曾用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方式反复表达这样一种理念:
社会需要科学家、文学家、艺术家,也需要商人、工人、农民等各种不同类型不同层次的人材。社会是公正的,无情的,它实行的是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只有诚实勤奋的人才有资格领受它的慷慨。毫无疑问,人在学生时代乃至一生都应该刻苦学习,故有“活到老学到老”的至理名言。如果能在学生时代成绩优秀,当然难能可贵,因为这是科学的启蒙,前途的起步,成功的开始,也是未来幸福的播种。但是在校成绩欠佳的人也没有理由自卑自惭,悲观失望。你看,那些公司老总,百万富翁,技术权威乃至各级高官在学生时代并不一定都是成绩佼佼者。甚至有的杰出人才,在少年时代还曾被认为是低能儿。可是后来他们通过自身的努力,用事实证明自己的伟大与辉煌。如大家熟悉的伟大的科学家、发明家艾迪生就是一例,他在小学时就因成绩不佳而被父母和老师认为是低能儿。就是在普通工人,农民中仍然不乏出类拔萃、受人尊重的能人贤士。因此任何人都没有骄傲的本钱,也没有懈怠的理由。作为学生,迈步刚刚开始,前程来日方长;成绩固然重要,但不是唯一。只有“勤奋”“”努力“才是永恒,才最宝贵。让我们携起手来,就从今天开始,就从这里起步,莫让青春无为地流失,莫让光阴白白地消逝,踏踏实实地刻苦认真,尽可能多地获取点滴知识。用自己的辛勤劳动,为你的锦绣前程铺平道路,打下根基,为你的将来多留下一些美好的记忆……。
其实,这些都属老生常谈,尽人皆知。但是,我把这种理念提到首要位置,不但通过语言反复渗透,更在整个班级工作和教学工作的过程中反复实践,其效果就有所不同。这里我培植的是各类学生的心理平衡;实施的是执教处事的平等公正;构建的是师生间的相互理解;营造的是各尽所能,奋发向上的班风学风。
杨晟辉明显地开始适应我建立在这种理念基础上的教育方法。这种适应不仅表现在他对班集体的逐步投入,更表现在他对老师的逐步亲近和信任。此后他甚至有时还会向老师反映过去不可能透露的他与外界的一些“秘密”。
一天课余,晟辉悄悄地对我说:“金老师,外面有人约我去打架,怎么办?”
我一时竟不以事情的严重而震惊,而为晟辉的举动而欢呼:“好!你能对金老师说起这些事,很好!”我接着说:“人家约你去,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说:“早些时侯他们就约过我,我没有去。可他们事后都骂我是不是想死。我有点害怕。”
晟辉原来是个伤不怕、死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现在他说他怕,我在为他担心的同时,也为他能说出这个“怕”字而感到高兴。因为我从这个“怕”字中感觉到他的心态已开始了向“正常”的转化。
晟辉怯生生地告诉我,今天外面有人对他说,晚上会有一场大战,到时候会来人叫他,头说今天一定要去。他求救似地问我怎么办。我又一阵高兴,然而,随即又涌上一腔惋惜与愤怒——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就落在他们手上呢,连改过自新的机会也不给,非要把人逼上绝路不可!
我想,晟辉无论如何不能参与,但我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办法让晟辉躲过此劫。
我问晟辉:“你说怎么办呢?”
他说:“如果你今天晚上开会去了,他们就一定会把我拖走。如果你守在教室里他们就可能不敢来。”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晟辉要赶快把事情告诉我。原来他是下午听我说晚上要开会,班上由他负责,怕自己被那伙人拉走。看来,他是真的想拔腿呀,我决不能让他再入虎口。
我说:“好,我请假,不参加今天的会了。”
这天晚自习,晟辉早早地来到了班上。我自始至终守在教室门口。当晚总算是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这一次外面的群架也没打成。后来听人说,以前街上发生的很多群架,都少不了杨晟辉。因为他“功夫”好,又勇敢,是一员猛将。加上他年纪又小,讲哥们义气,好支使。一旦上阵,他总是冲在前,撤在后。所以他的“战功”最显赫,负伤也最多。这一次没有正式开战,我估计可能是这一方少了晟辉这位猛先锋而不敢轻举妄动,故而各自罢兵。
然而,躲避只能是暂时的,避了一回避不了二回。不久,晟辉还是出事了。
那天下午,一直不见晟辉。傍晚听人说,晟辉又被人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