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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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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求大人详察。“
  胡学院一想,此话亦不是混说,但是除掉杨乃武,叫谁人做凶手呢?搔搔头发,却把纬帽脱在桌上。下面杨乃武站了起来,衙役叫他快跪,他说:“革举跪的是公堂,是名器,不是跪的大人。大人好脱帽休息一回,革举也站立休息一回。”
  胡学院看得乃武刁狡,只将原谳稍加更动,这同奸同谋已经铸成铁案了。
  乃武十六出场这句话,堂皇冠冕,哪个可以驳他?但是浙江的乡试,十五总放一牌,杭州同余杭相隔一水,回去是极易的,功令上却不许十五。乃武知道十五放牌,监临、监试、提调,都有处分的,他所以咬定十六。胡学院不敢入供,便照旧依样葫芦的奏了出去。一面接着要考恩科遗才,胡学院格外严厉,碰着一个代考的德清重生,询明了发提调枷示。提调便是杭州府,却有地痞蔡斯文枷在门首,与这童生遥遥相对。有人撰一联嘲胡道:大宗师余怒未平一榜难摇杨乃武小童生遗才代试双枷遥对蔡斯文胡学院奏了上去,浙江京官,大动公愤,领衔的是侍郎夏同善。据着浙绅的公呈,说“品莲是病死,不是毒死”,专疏奏请交刑部提讯。上谕果然准了。刑部火牌到了浙江,便令刘知县亲解尸棺入都,先将尸棺截角,封交部核。浙绅恐品莲复检有毒,必至反坐,乘夜开棺易尸。刘知县却不曾知道。手下胥吏差役,恨他入骨,也没有人告诉他。刘知县起程这一天,还说:“品莲服毒是实,乃武决难逃罪,我断不至于连累的,不过吃趟辛苦罢了。”
  等得投文报到,部臣说要开棺蒸验,先把棺角凑合无缝,便问刘知县是否品莲尸棺?刘知县复称不错,照例具了亲供甘结,然后将棺底用斧敲开,翻出尸来。刘知县大愕道:“这不是真尸呢!”
  问官申驳道:“尔已具结在先了,此时用不着狡辩!”
  刘知县年纪已过七十,料定品莲无毒,乃武、毕氏无罪,这承审失入的处分,如何当得起呢?问官问过乃武,问过毕氏。乃武推说在场不知,毕氏声称久病自毙,药方、药罐,全是证据。乃武发长尺许,纯用火漆沁入发根。毕氏白衣麻裙,已经片片如蝴蝶飞舞。问官将全案声叙。
  刑部复奏一本,乃武、毕氏先行释放;刘知县草菅人命,发往黑龙江,过赦不赦。浙江巡抚、学政,以及历次承审道、府、州、县,革的革,降的降,从同治十二年,拖延到光绪二年,才算结束。毕氏后来削发为尼的。乃武到过上海报馆,仍旧回到余杭,操他的刀笔。他在杭州迁善所里住了几年,老了死了;同毕氏历过患难,终究难偕初愿,大约是天公不肯做美呢。
  旁观的议论,都说乃武半有隐匿,借这桩事叫他一蹶不振。
  但这夏侍郎的竭力营救,也是乃武靠着妹子,保得住一条性命。
  乃武在县里画过了供,知道不是京里,平反不转,暗叫他妹子乔装入都,夤缘到侍郎府里,做个乳娘,便中同侍郎的屠夫人,谈起这案冤枉。夏侍郎听了,邀同乡拜折子,居然救了杨、毕两人,不是他们不幸的幸吗?夏侍郎因此乡评绝好,便简了江苏学差。
  京里正预备会试公车,各省举子,纷纷报到。有人说:“同治戊辰状元洪钧是金,辛未状元梁耀枢是木,甲戊状元陆润庠是水,光绪丙子状元曹鸿勋是火,只差一个土字了。今年状元,名字必有土旁。”
  后来揭晓,果是闽县王仁堪。好事者戏拈一联道:“五状元金木水火土连科及第,四川省公侯伯子男列爵齐封。”
  当时盛传巧对。这王状元在丙子报罢的时候,已刻了一块图章,是“落第状元”四字,到此巍然榜首,都说他有志竟成。不道王状元却有个闺阁知己,识英雄于未遇之先。
  毕竟那一个呢?正是:为盼蛟龙得霖雨,早闻鹰隼出风尘。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六十三回 文字妆前预许状头婿 诗篇枕畔笑拜丈人行
  上回说到王状元未第时候,曾经有过佳遇。这个人却是榕林校书,名叫红玉,却负着一时盛誉,同王状元算是一才一貌。
  王状元表字可庄,那年侨寓鹭江,还见青矜一领,然一笔欧阳率更的楷法,早料他百花头上,定占元魁。况且品貌端严,文章尔雅,红玉怜卿怜我,真是形影不离。可庄得此解语花儿,妆阁盘桓,几欲温柔终老,有时连书院考课,也携着笔墨、书籍,到红玉处来缮写。红玉看他马工枚速,兼擅其长,这第一仙人,预许是状元夫婿。只是功名未遂,不好轻议委身,那一点芳心,早印在可庄身上。可庄也很有意思的,碍着新婚未久,难以遽置小星,这缱绻情丝,却是牢牢缚定。可庄原是闽县的人,每论到隆武沦亡,延平割据,后来外人闯入,海禁大开,对着潮湖、台湾的情形,不免深抱杞忧,要想弥补列朝的缺失。
  每到酒酣耳热,他总念那蒋铅山《冬青树传奇》里的词道:半壁江山世界,一生忠孝情怀。天地难知,科名有愧,窃喜高堂健在。谁挽风云销战垒?自把笙歌劝寿杯,乾坤无限哀。
  红玉劝他不要发这牢骚道:“你是玉堂金马里的人,将来珥笔簪毫,承明侍从,用不着这疆场烽火的话头。”
  可庄道:“你等知道什么?你看京里国疑主少,文恬武嬉,虽然满眼升平,外患只在肘腋。如今日本岛国,也来立约通商了。朝鲜与日毗连,蚕食鲸吞,不俟终日,那东三省祖宗发祥的地方,还能不受影响吗?我是想立功异域,学那班定远、傅介子,否则亦当学韩蕲王,进则忠勇,退则清凉。你是名叫红玉,能够像金山梁夫人桴鼓助战吗?”
  红玉道:“待你掌了兵符,我来替你击鼓罢。”
  这年可庄进京,做了落第状元,留都再试。等到丁丑胪唱,竟着先鞭,从北京衣锦还乡,便去亲访红玉。红玉靘妆都丽,欢迎这如意郎君。这班就地绅商,都想联络可庄,不能不仰攀红玉。管弦丝竹,醉月坐花,可庄在得意之中,提起笔来,在壁上题着一绝道:忧乐斯民百感萦,尊前丝竹且陶情。
  愿倾四海合欢酒,聊学文山前半生。
  题罢掷笔而起。红玉有点不以为然,暗想:“诗句萧飒,像是亡国的声音。一个‘且’字,一个‘聊’字,仍不脱愁怅的口气,恐怕贵而不寿呢。”
  因此红玉便有退志。可庄也为着假期将满,匆匆北上,但与红玉留个后约。
  谁知到得都中,这首诗已传遍通国,有人想借此弹劾。他说:“我学的是文山前半生,后半生我敢言吗?”
  大众因他有这解释,便不同他为难。他却从翰林院,直南书房,屡东文衡,年纪还只三十余岁。起初同红玉每月通一两封信,渐渐雁稀鱼杳,可庄也莫名其妙。到得丁艰回籍,托人致意红玉,红玉早门前冷落,别嫁商人了。可庄回想前情,不无伤感,从此专心国事,不复再问绮缘。然以哀乐中年,无从陶泻,竟得了疝气的症候,京中地气高燥,时发时愈,也并不十分厉害。
  后来出简江苏遗缺知府,旋补镇江。可庄本想扬历清华,洊升卿腻,不道一麾出守,来绾铜符,诵袁简斋“清华曾荷东皇宠,飘泊原非上帝心”两句,又加了一点抑郁。既然到了镇江任所,却是洁身自好,勤政惠人,执法如山,爱民如子。上游调署苏州首府,口碑载道,一片循声。偏是这班衙蠹胥奸,看得本官如此清廉,他们也无从乐指。
  这年又是乡试,浙江主考殷京乡如璋、周太史锡恩过境,可庄前往迎谒。刚刚在船中坐定,突有绍兴中书周福清,遣人投函,来递关节。殷京乡不敢拆视,便叫可庄连人同信,带回讯办。谁知信里是一张二万两银券,一张名单,第一名是会稽廪生马某,系编修马传煦的儿子。此外一张关节暗号,在试帖诗里用一句“宸衷茂育第三字”,候着主考回办。可庄不愿穷究,只将周中书提到浙江监禁,其余一律销毁。有人将殷周姓名嵌成一联道:殷礼不足征,果然如聩如聋,安解文章量玉尺?
  周任有言曰,难得恩科恩榜,全凭交易度金针。
  可庄办过这案,觉得苞苴贿赂,总要败坏,愈加一尘不染。
  吴县境内,出了误伤亲属事件,照律是要论抵。被告买上嘱下,定了军罪解府。可庄看得法轻情重,援例批斥。吴县知县三申三驳,只好改了绞监候。那府县胥役,应得的运动费,一概化为乌有。大众知道知府作梗,却又没法摆布他,只得串通他贴身跟班,趁他疝气大发,进了一根西洋来的电带,叫他束在腰里。这电带是很灵验的,只是有几种犯忌的食品。可庄这日有点止痛,上院回衙,便复审吴县那案,三班六房罗列满堂,提了苦主问过,是互争田塍,缌服以上的侄儿,误伤叔父致死。
  可庄深以吴县办理错误,传呼被告。跟班送上一碗茶来,可庄喝了两口,便呼腹痛退堂,急请医生诊视,已一瞑不视了,年只四十有七,却与文山相同。有人谈起他旧诗,说道诗谶所应,在此而不在彼,还是国家的洪福。其实可庄的死,都是胥役所为。江苏巡抚不肯追求,只奏个积劳病故,总算列入国史《循史传》,报答可庄。红玉所谓“贵而不寿”,也有几分应验呢!
  可庄在京的时候,清流党还振振有声,宝竹坡虽则被参,张香涛却首先外放,陈彛帧⒄庞组裕婷⒂涛簦廊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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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出门惘惘,道过天津,想起爵相崇辕,近在咫尺,应该前往拜谒。到得投帖进去,说道“爵相政躬不豫,停止见客”,幼樵嗒焉若丧。门房里有个苍髯老仆,看见名帖上是受业张佩纶,便对司阍道:“你去回一声罢。”
  幼樵在门房里等着。
  司阍传出一个“请”字,幼樵跟了内跟班穿栏绕槛,走了两三进,才得爵相的卧房。内跟班打起门帘,幼樵一眼望去,见那爵相斜卧床上,面貌着实清减,床边一张小儿,朱红黑墨,填委文书。幼樵不便请安,只问了句:“老师大愈了?门生不曾得信,以没有赶早来探望。老师是擎天一柱,天地祖宗实式凭之。倒是体魄初痊,精神还未完复,总宜节劳为是。”
  爵相道:“我也老了。从前幕府的人,升官的升官了,回家的回家了,去世的去世了。如今幕府里,哪能有从前的妥帖?外交一日困难一日,内政一日棼乱一日。我只得学诸葛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幼樵安慰一番,恭维一番,便问问京中消息。爵相才问他从哪里来?幼樵将回籍葬妻的话,述了一遍,又装出奉倩神伤的光景。爵相看他丰姿挺秀,谈吐从容,忽然动了乘龙一点念头,却还未敢造次。幼樵向床里四面迎望,见那爵相枕头底下,露出一本书角,写着“绣余吟草”四个簪花小楷,幼樵不敢动手抽看。爵相看他凝视,便从枕下抽出,交与幼樵道:“你看呀,这是小女学作的诗,刚才送来我看,我哪有闲情别致管这事呢?你替她品评品评,她的诗笔倒有点像你的。”幼樵翻开卷页,不过是些风云月露的话头,哼哼的假意吟哦,说道:“门生有此意思,无此才调;有此情致,无此精神,若能随侍妆台,或者还能够造就的。”
  爵相拥衾坐着,笑对幼樵道:“两美必合,将来当有见面的日子。”
  幼樵听了这话,却拜在床下,连呼“岳父”,反弄得爵相窘不可解,便叫内跟班速请藩台、道台来见,自然闻命即至。同两人说明原委,要将女公子嫁与幼樵。两人谈了些冰清玉润的话,做媒人、备公馆、买家具,都是两人承办。李小姐素通翰墨,同幼樵闺房唱和,果然瑟好琴耽。
  幼樵有了这丈人峰,益发雄辩滔滔,惊人四座,转入侍读学士以后,揆文奋武,颇欲誓清中原。却值福建缺了船政大臣,他便向爵相商量,拟承斯乏。爵相夙爱女婿,也就密保上去。
  朝廷特旨简放,还兼了会办海疆事宜。幼樵星使词曹,旌幢羽葆,按着钦差的仪注,目空一切,旁若无人。闽浙总督何璟、福建巡抚张兆栋,看幼樵如此脾睨,真是文同丙魏,武过孙吴,哪里还好参末议,索性将全省军务,概交幼樵,请他驻守马尾。
  幼樵饮酒高会,于军防既不整顿,亦不准备。中法正在为了越南开战,法将孤拔,从闽海折入马尾。张管带得胜迭次进见,幼樵只是吟诗饮酒,说不出一点谋略。兵船打破了,船厂烧毁了,船坞夺去了,幼樵蓬头跣足,累累似丧家的狗,暂在彭田乡躲避。败信到得京里,爵相打个电报到福建,说:“兵舰可沉,船厂可毁,丰润学士不可死!”
  一面又切托左爵相查办案内,替幼樵洗刷。幼樵奏牍里有几句道:“格于洋例,不能先发制人;狃于陆居,不能登舟共命。”
  这似认罪不似认罪的话,还要归咎在他人身上。幼樵虽然奉旨拿办,到黑龙江住不到一两年,依然是北洋幕府的领袖。同着李小姐鹣飞鲽泳,趁着赋闲的一隙,还画了八幅“偕隐图”。只是画家恶剧,未呈全豹,幼樵有信催他,中有一段道:奉求之“偕隐图”八幅,当时立有画稿,颇承许可。仅承寄来四幅,而后来竟未续寄。樵孙传语,津门则待还乡,还乡以后,更未识里居何处。荏苒六年矣,不知画稿及绢已否于劫火中遗失?若在他人,弟尽可置之不问;而阁下世交心契,非漫许人而无信者。幸从实见复,末幅先已寄到,尚须补款。非中四幅画全,则首周末唐,亦不成为通人之画,何取留此残本耶?
  幼樵不等到“偕隐图”画成,已经特赏编修,升到四品京堂。大家总说是李爵相的力,其实幼樵同辈,都道此番轻于一掷,固由朝廷误采虚誉,亦由爵相轻保私亲,对于幼樵,并不十分责备。爵相为着爱女,也只好付诸不论。这时法国已受和议了,只有日本国,对着朝鲜,几次蠢动。先是朝鲜国王,竟派孙永孝赴日谢罪。永孝聘了金玉均、洪英植、李组成诸人,横踞那“维新”两个字,只有后族闵咏骏,依然守旧。维新的要背清附日,早将废君立君的主意,宣播出来。清国驻朝的吴长庆,已经远调,只剩着提督吴兆有。全靠这袁同知世凯,运筹帷幄,才算直入朝宫,肃清叛党。日本也不肯相让,却派了宫内大臣伊藤博文,农务大臣西乡从道,来与中国交涉。爵相本是中国名臣,谁知为日本一议,竟冒了秦桧、贾似道的恶名,都说他嗣子经方,已做了伊藤的女婿了。这嗣子经方,原是爵相乃兄的儿子。经方号叫伯行,却曾到过日本。究竟与伊藤如何交涉,是否姻眷?正是:刚说宋军能破虏,忽传汉使已和亲。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六十四回 离宫弦管仙偶俪樱 花小队弓刀佳人怨杨柳
  上回说到李伯行漫游日本,采风问俗,算是輶轩的太史。
  这日本国原与我国同文同种。有人还说是秦始皇使徐福求仙东海,带着童男童女,徐福便叫他们自为夫妇,遂立了日本的国基。唐、宋以来,朝鲜渐次衰弱,日本便在东方做了日出天子。
  虽有元世祖的雄才大略,毕竟不曾取胜。明季侵略沿海,戚继光、胡宗宪一班人,也只能拒绝他不来。什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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