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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三百年艳史演义-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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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娇问他作何解说,三娘道:“天机不可泄漏。”
  宣娇带了素书,告诉秀全。秀全不复顾忌三娘了。三娘尸解去后,剩得空棺,秀全还将他葬在雨花台下,立碑封土,算得秀全死后的酬报。青鸾、赤凤,趁此便不辞而别。不到几个月,东王、北王闹出这场大祸,有人说那偈语中的木日,是东字;日日是昌字;见着东王便旺,见着昌辉便衰,总共不及两年,他却算得清楚。秀全失了这员女将,只靠着忠王秀成,连达开都入川去了。曾钦差注重江皖,听秀成由赣入浙,上攻严州,下窜湖州,复由金华。浦阳江,出攻萧山、诸暨,进踞绍兴,包围杭州。虽有这巡抚王有龄的善守,都统杰纯的善战,终究粮尽援绝,无从持久。全浙只剩了诸暨县一个包村。这包村不过筹办团练,与各村呼应,并不曾有什么奇异。偏是团总包立身妹子,懂什么六丁缩地法,五鬼搬运法,说是九天玄女,梦中传授,能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秀成部下的兵将,被立身兄妹屠戮不少。立身兄妹,虽有这小小法术,那包村是个荒村,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如何支撑得久?况且邻村男妇老弱,尽到包村避难,立身兄妹,益发难于对付。忽有表兄冯仰山冒险进村,取出江苏藩司吴煦的文件,说吴藩司要招立身入幕,叫他拚弃荒村,别图大举。立身往告乃妹。乃妹亦出来相见,并叫仰山家属,与仰山一叙。仰山问他俩究竟,立身道:“孤村难守,总需设法突围。只是无隙可乘,只好略为停顿。如今兵粮尚有两月,过此便敷衍不下了。”
  包妹道:“吴公之意,利在速行。
  阿哥之意,计在缓进。然我夜观天象,占卜我村凶吉,倒是模糊不确。阿哥素性忠厚,看这村内百姓群集,弃之不忍。仰山哥先往复命,叫吴公预备船只,在宁波海口等着。我这里从余姚慈溪水路到宁。“
  仰山道:“我好出去吗?我好带家属吗?”立身说:“过了今日,明晚可出村了。”
  仰山半疑半信,却也不能性急。包妹笑道:“仰山哥我变个戏法你看好么?”
  邀了仰山,同了立身,指着对面山上的大炮道:“这炮在艮方,今日月神适犯我村,恐于我不利,当为取来。”
  便散发念咒,喝声“疾”,只出立身带着三个村勇,往前直奔,从山上抬炮回来。守炮的却视若无睹,不知道四五百斤的重量三五个人如何抬得动的?到得下午,包妹又对仰山道:“我再变个戏法你看好么?传令村勇,冲出西围,叫他逢敌便杀,一到雨下,你等只抬着牲口器械,回来销差。”
  仰山暗想:天晴已久,如何有雨?等到薄暮时候,一阵大雨,村勇肩挑背负,络绎不绝,却没有折损一人。立身点验收讫。仰山道:“不料令兄妹有如此妙术,敌众何患不破?”
  包妹道:“这是极粗浅的法子,倘要为国家出力,自然别有作用。”
  立身道:“仰山哥不要多话了,赶快同老嫂收拾收拾,趁着大雨,我要送你出村呢!”
  仰山带着妻子,走在后面。前面六个护勇,扮装开路。已经进了山僻小径,仰山已知出险了。
  包妹虽不怕诡计,但与吴藩司约定,总想定期杀出,显个斩将搴旗的手段。谁知包妹卜了一卦,说只有今夜二鼓可走,若交子正,便无出路。立身细察卦象,惊疑万状,密令团勇瞒着村众,拔队起行,计分五队,队各四千,用红旗队做了冲锋。
  立身押着白旗继进,再次青旗、黄旗,包妹押着皂旗殿后。约莫黄昏将近,红旗队突围出发。一路钲鼓大震,枪炮齐施。敌众出其不意,料是立身兄妹,又在黑夜里作怪,姑且让他外走。
  第二队白旗,又昂然鸣角,旁若无人。这时立身刚到村门,只听得一片声的“包先生”,大呼大嚷道:“包先生在村里,我等还好苟延旦夕。包先生一去,我们从亦死,不从亦死。大众赶紧留住包先生罢!”
  立身正待劝慰,无奈人多嘴杂,一句一字,也听不明白。只是堵塞村门,不容立身举步。立身大哭道:“劫数难逃,我等不知死所了!”
  忙令后队停止,白旗队只剩得一半。敌众看得白旗队中途折回,村内又人声鼎沸,知道立身宵遁,点起灯球火把,只望村内乱扑。包妹押在后队,又不知何故中变。立身被数千村众遮断,同包妹首尾不能相顾。团勇无人号令,但与敌众混战。敌众遍觅立身,到处无踪无影。
  有的说死在乱军里了,有的说借火遁去了。只有包妹的尸首,倒在卧房中寻得,在床跌坐,身边还检出了纸,写道:救人不救彻,任尔戮我尸,锉我骨。裂我者罗阿三,埋我者王小乙。山头东复东,赠汝银二百。
  包妹为什么跳不出生死关,撇不开是非门?真是在劫在数呢!敌众破了包村,仍旧驶入金华,夹击衢州。不道南京赴援的军报,急如星火,秀成留着侍王李世贤在浙,自己亲下长江。
  这鼓玉麟、杨岳斌的水师,何等厉害!忽报草鞋峡、燕子矶两面夹进,小姑山已被人夺去。这小姑山究是谁人所夺?正是:援桴预向金山扼,转石欣闻铁锁开。
  欲知后事,且听下文。
  第四十九回 画玉梅雪琴喧夺个估山 订金兰竹屿稳栖黄歇浦
  上回说到彭、杨水师,直下江口,将铁链两面烧断,夺回这座小姑山。这是衡阳彭雪琴、宫保第一战绩。这时宫保还是一个道员,带着水师,同杨岳斌旗鼓相当,只在长江上下游弋。
  雪琴却是素性风雅的人,只因少孤境困,童试又一再不售,幸得衡州太守高人鉴赏识,居然进了秀才,送在岳麓书院读书。
  偏是比邻有个女子,名叫梅仙,看见雪琴丰采英英,便将一缕情丝,牢牢缚住。雪琴亦感深知已,誓愿奋身云路,再订婚约。
  不料梅仙老父,薄视雪琴,别受他聘。梅仙挽回无计,竟以身殉。雪琴悲痛靡已,愿画梅花十万幅为报,犹记其题《太白楼》诗道:诗境重新太白楼,青山明月正当头。三生石上因缘在,结得梅花当蹇修。
  到此何尝敢作诗?翠螺山拥谪仙祠。颓然一醉狂无赖,乱写梅花十万枝。
  姑熟溪边忆故人,玉台水澈绝纤尘。一枝留得江南信,频寄相思秋复春。
  太平鼓角静无哗,直北旌旗望眼赊。无补时艰深愧我,一腔心事托梅花。
  雪琴因此郁不得志,只在军营里充个书识。家中娶的夫人邹氏,与太夫人又常有勃谿。双方既无可调停,颇想浪游湖海。
  却值曾钦差创办团练,便从书识拔充哨官,给了一张外委札付。
  到得绸缪水师的时候,他详详细细上个条议,果蒙钦差采用,从此便是营官了。钦差看他经画完善,驾驭娴熟,知道必是大器。问他家世,才说是衡州府学附生。钦差却将把总撤销,保了文阶训导。雪琴自从管带以后,总是临难不避,遇事敢言。
  咸丰十一年,实授广东惠潮嘉道。雪琴性不宜官,仍旧做他水师的统领。这秀全经了秀清、昌辉这一劫,弄得长江天堑,埂课奕恕Q┣偌葑鹏宕谧偶钢缓槁兆偶嘎忍浚诺浇凇H然穑偬肓鳌U獍嘟髁送牡兄郏拍诓糠走危缫咽尤绱幔庋┣倮词菩谛冢〗云卸ァP」蒙绞堑谝恢孛呕В悦姹闶桥砝啥伞Q┣僦背迳铰矗咽呛廖蘩棺琛Q┣俦愦笮Φ溃菏虼缶牍恼疲砝啥岬眯」没亍
  各舟各军,用这两句诗做口号。曾钦差自然飞章奏绩,雪琴从广东按察使,洊擢安徽巡抚。他终究不谙吏治,不习官仪,才改了巡阅长江水师的差使,依然挂着兵部尚书。他一年从杭州至衡州,一年从衡州至杭州,凡有贪官污吏,劣弁骄兵,听着“彭官保”三字,无不颤身噤齿,不敢仰视。其实雪琴布袍朱履,形似乡人。听得临平陈明经,善画梅花,他便造门相访。
  还有提督岳炳荣,因罪入狱,他为炳荣以指画梅,亲到吴廷康典史署中,邀岳谈画。这刚爽率直的行径,曾钦差也有点怕他。
  既曾钦差劳苦功高,晚年在两江总督任上,曾纳过一妾,雪琴深为悻悻。至欲以白刃相向,连曾都说道:“谁眠外妇方美人,乃独是耶!”
  两江的人,知道雪琴有这方美人,因其貌美姓方,所以啧啧众口。也为着善画梅花,始通款曲,因题所居为“梅雪山房”。嗣后一再龈龃,都为方美人所制。雪琴年也老了,气也平了,到杭州西湖诂经精舍,见着俞曲园太史,住在精舍第一楼中,专靠着画梅自遣,奇古挺拔,傲兀不群。而且满树着花,纷披纸上,缤纷萦拂,如在香雪海中。至今楼侧还有梅碑,正是雪琴手笔。曲园所谓“一楼甘让元龙卧,数点梅花万古香”,才算是西湖的佳话。雪琴在三潭印月,造了退省盦,以便往来休憩。曲园替他经营一切,到了病殁湘寓,这盦便改作专祠。曲园题一联道:伟哉!斯真河岳精灵手?自壮年请缨投笔,佐曾文正创建师船,青幡一片,直下长江。向敌巢夺转小孤出去,东防歙婺,西漳湓浔,日日争命于锋镝丛中。百战功高,仍是秀才本色,外授疆臣辞,内授廷里又辞。强林泉猿鹤,作霄汉夔龙。尚书到履,回翔上应星辰。少保旌旗,飞舞远临海澨,虎门开绝壁,岩崖突兀。力扼重洋,千载后过大角炮台,寻求遗迹,见者犹肃然动容,谓规模闳闹,布置谨严,中国诚知有人在。
  悲夫!今已旗常俎豆矣!忆畴昔倾盖班荆,借阮太傅留遗讲舍,明镜三潭,动营别墅。从河里移将退省盦来,南访云栖,北游花坞,岁岁追陪到烟霞深处。两翁契合,遂联儿辈因缘,吾家童孙幼,君家女孙亦幼。对桃李秾华,感桑榆暮景。粤峤初还,举步早怜蹩躄。吴阊七至,发言益觉顄餬。鸳水遇归桡,饿顷流连,便成永诀。数月前于右舍仙馆,传报噩音,闻之为潸焉出涕。念风物不殊,琴歌顿杳,老夫何忍拜公祠。
  看到这副祠联,小姑山这番争战,却写得有声有色。那雪琴辞官筹防的大略,也都包括在内。抵得雪琴一篇小传,一篇大事记。雪琴画的梅花,从前西湖上庙宇里,祠堂里,左一幅,右一幅,他的押脚图章,不是儿女心肠、英雄肝胆,即是古之伤心人。如此看来,方美人的事,不过偶尔游戏;梅仙的事,倒有一点影响了。
  雪琴夺回小姑山以后,长江形势,当然一变。江苏巡抚薛焕,同着藩司吴煦,道员应宝时,驻扎在上海堵守。那太平天国已经进逼县城,只留着通商租界,不敢相犯。曾钦差知道此地关系交涉,忙派李观察鸿章,带着部下程学启、郭松林诸将,前来商议。到得上海,英法诸国,早经同吴、应两人,订定先设会防局,帮助消灭太平军。英国的提督何伯,法国的水师提督卜罗德,英将戈登,美人华尔,都与鸿章接洽。其中华尔专练洋枪队,戈登为副。左自南汇县周浦镇起,右自松江府金山卫起,兵舰帅旗,联绵不断,将黄歇浦保护得同铜墙铁壁一般。
  江浙难民,纷纷向租界迁避。弄得租界上茶楼酒肆,剧馆歌场,真是夜夜元宵,朝朝寒食,不知道外面有连天的烽火,有匝地的刀枪。吴藩司、应道员,都是浙江人,所以浙人的官眷宦囊,强半存在上海。却有一个龚同知龚竹屿,在杭州认过定盦本家,捐了小小典史,指分江苏候补,几年工夫,挂名保案。赶到知府衔的同知,靠着定盦的儿子孝拱,认识吴、应,异常趋奉。称哥道弟,居然拜了金兰。这却吴、应垂念同乡,推情世好。那龚同知东奔西走,竟敢恃为奥援,不知恁样门路钻通,委署了松防司马。
  龚同知原系后房多宠,在这上海居住,苏帮、扬帮、杭帮、京帮各妓馆,随处皆有,他独合意粤帮一类。其实粤帮宽衣广袖,靸着拖鞋,一点说不出美丽。他却笙歌筵宴,乐此不疲,同一个名叫亚梅的,最为相得。起先他不谙粤语,都要托人翻译。渐渐一咻众传,粤语也十分娴熟了。亚梅知道龚同知素来悭吝,只为要骗他脱籍,所以说一允一,说二允二,金珠钻石,无不咄嗟立办。并且三日碰和,五日清酒,亚梅的假母,把龚同知当做聚宝盆,掇屁捧臀,都来不及。倒是亚梅轻描淡写,不肯捐躯报效,不是说有病,即是说有客。龚同知究竟是个官,不无有点公事,偶然停止不至,假母便埋怨亚梅开罪,一趟再一趟叫人去请。请到亚梅房里,不过一碗清茶,一筒水烟,并没有体己甜蜜的话。坐得久了迟了,从妓院回到公馆,风寒露重,并不道备张干铺。龚同知揣度不出,将这事告诉孝拱。孝拱正在洋员公署里办理文牍,连洋员都仰他鼻息。他说道:“这是欺你是现任官,不能同他打话。古语说得好,黄金买身不买心。如今你花了许多钱,买不动他的身,真太过分了。但我同你说句亮话,这种人便勉强弄了回家,他或者爽爽快快,下堂求去,或者卷了金银首饰,逃避无踪。你若是管得严,收得紧,他竟姘个家人小子,故意露在你眼睛里,你是杀呀剐呀?
  还是发卖呀?还是送官呀?不但你这同知无法可使,使你两位老把兄,也不能替你做主。我看算了罢,哪里没有女人。“
  龚同知道:“我在上海,一年多了,看过多少女人脸蛋儿没个如他,身条儿没个如他,皮肤儿没个如他,我总舍不掉他。老弟我花了三万金,怕就此歇手吗?”
  孝拱道:“是了,你等我几天,给你回话。你仍旧每日去打个照面。”
  龚同知唯唯答应。
  孝拱叫了几个广东同事,到亚梅那面去寻闹,今朝说酒菜不好,明朝说应酬不好,盘踞妆阁,不许客人进来。亚梅左右为难,只是以泪洗面。这假母更加胆怯,没有人同他商量。客人都赶得干净了,只有龚同知风雨无阻,总来一转。有时大房间里有客,将就在假母房里谈谈。假母当龚同知是好人,说道:“外面这班耗星,声声外国官司外国监牢,吃呢喝呢,不曾见过一个钱,还要想落亚梅的局,亚梅已经长成呢。你老爷这样的待他,他也不曾陪过你一夜。这班人亚梅当然不肯了。
  他们又吵又闹,又喊又骂,说亚梅除非嫁了人,才肯干休。若调到那里,他跟到那里,躲到那里,他寻到那里。我处原没有好客人,如今都散往他家了。只有你是爱惜亚梅的,还来看看他。说不得,赵五娘头发,卖把张大公,亚梅只好嫁给你了。
  不论多少身价,你领了他去,省得我同他受罪。“
  正在彼此谈话,亚梅又姗姗进房,对假母道:“今日的话,益发凶了,说道今晚放我不过了。”
  呜呜咽咽,哭将起来。假母道:“我同龚爷商量,没有定。你急到这样,你跟龚爷回公馆里,余话将来再说。”
  龚同知道:“不是呀,我同亚梅,不过玩玩罢了。
  我公馆里姨娘多,保不住要吃醋。我也没有整千整万的银子,来买姨娘。亚梅若跟我归去,如何安插呢?亚梅逼得这样紧,我不能置之不顾。我有个兄弟现在上海,他是洋员公署里的办事人,住在他家里,没人敢侵犯的。至于嫁我的一层,等风潮平一平,你们俩还得斟酌斟酌。“
  亚梅道:“不论那一家,我只跟着龚爷走是了。”
  亚梅缠住龚同知,龚同知带他见了孝拱。
  孝拱交与姨娘,陪在一起。孝拱这个姨娘,是孝拱形影不离的。
  孝拱住在上海,别号“半伦”,因为他君臣父子。兄弟朋友都勘破了,只有夫妇里剩得“半伦”。孝拱弄得亚梅到手,亲自替龚知同说价,连吓带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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