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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店主大概也是豁出去了,一边哭着一边揪住那连长诉道:
“老总呀,这店里的首饰,都是人们特地订制的啊,你拿走了,我怎么向他们交代呀,你……你……不如杀了我吧!”
那店主这一哭一闹,立刻引得许多市民前来围观,那些市民虽不敢上前规劝,但眼中无不对沈军的暴行射着怒火和对那遭灾的店主怀以深切的同情。
“妈的,让你尝尝老子的厉害!”那连长说着便张开五指,左右开弓,朝那缠着他不放的店主脸上狠狠地打了两个耳光。那店主被打得口中流血,趔趄倒地,待他爬起来时,那连长已带人扬长而去,他正要前去追赶,忽见一乘绿呢大轿威风凛凛地抬了过来,知是沈军的一个大官来了,便不顾一切地跑过去,拦轿下跪,哭诉道:
“大人呀,你的部属抢劫了我的店铺啊,抢走了全部金银首饰,求大人明鉴为小民做主啊!”
沈鸿英眼珠一转,便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对正在行进中的部队猛喝一声:
“停下!”
部下官兵见沈鸿英突然下令,便刷地一声停下步伐,长长的行军队列在闹市中停了下来,沈鸿英回头对那嘴角还在流着血的店铺老板和蔼地说道:
“我便是沈鸿英,你说我的部属抢了你店铺中的金银首饰,只要你把他找出来,我一定进行严办。”
说罢沈鸿英便命身边一名卫弁,跟随那店铺老板到队伍中去找刚才抢劫金银首饰的人前来对证。不一会卫弁果然把那连长给带了来,那连长大大咧咧地来到沈鸿英面前,敬过礼之后,嘻嘻笑道:“老总要我来有什么事?”
“有人指控你抢劫,可是事实?”沈鸿英厉声喝道。
那连长因与沈鸿英沾亲带故,况且平日抢掠百姓财物,已是家常便饭,便是这位沈总司令,不是也常以“发财”和“放假”来激励部下为他打仗卖命么?眼下离开广州,顺手牵羊捞几件金银首饰又算了什么呢?那连长便坦率地说道:
“我是拿了他几件金银首饰,便算是老总赏的罢!”
说着一双眼睛得意地盯着那店铺老板,意思是:你看老总怎么发落我吧!
“把东西拿出来!”沈鸿英又喝道。
那连长以为沈鸿英想要这几件金银首饰,便从衣服袋里掏了出来。沈鸿英问那店铺老板道:
“这可是你店铺中被抢走的东西?”
“正是小民店铺中被抢的金银首饰。”那店铺老板答道。
“请你把东西拿回去吧!”沈鸿英对那店铺老板道。
“谢沈总司令!”那店铺老板感激地跪下去便给沈鸿英磕起头来。
沈鸿英待那店铺老板取走东西之后,这才沉下脸来,对那连长猛喝道:
“你违犯军纪,抢劫市民财物,我要重办你!”
那连长见沈鸿英今天神态反常,不禁害怕起来,忙说道:
“姑……姑……姑表爹!我……”
“住口!你莫要以为是我的亲戚,便可为非作歹,无法无天,左右,给我把这军中败类拉下去,就地正法,以申军纪!”沈鸿英猛地把手一挥,两名卫弁立即便将那连长拉了下去,只听“砰砰”两声枪响,那连长便被击毙在街中,沈军官兵见了,无不骇然。围观的无数市民,则更是刮目相看,甚至有啧啧称赞沈鸿英治军严明的。沈鸿英见了,便令卫弁到那金银首饰铺中,向老板借了一方小桌,随即登桌对围观的市民说道:
“各位父老先生们,我便是你们都知道的沈鸿英。沈鸿英的名字,在广州是不大好听的,有人骂我是土匪、强盗,说我的部队是兵匪不分。其实,我沈鸿英也是粤人,原籍广东恩平府,先世迁居广西雒容县城。只因家道贫寒,早时也做过小本生意。不幸为匪掳去,陷身匪巢。辛亥年响应中山先生号召,率部出来为革命效力,去年又得中山先生委以重任,率部东下讨贼,将陈贼炯明由广州逐去。敝部自进广州以来,时有少数不法官兵,侵扰市民,损我军之声名。为维护我父老同胞利益,为正敝部之声名,今后,凡有违纪之官兵,一经查出,本总司令定将严惩不贷!”
沈鸿英这一番慷慨激昂的即兴演说,顿使那些围观的市民肃然起敬,想不到平日里他们所诅咒的沈鸿英,竟是这样一位痛快的军人,且又与广东同籍,市民中竟有不少人随即鼓起掌来。内中有个绅士打扮的人过来对沈鸿英道:
“沈总司令治军严明,令人敬佩,何不就驻扎广州,卫戍省垣,以为父老撑腰!”
沈鸿英笑着,对那绅士拱手道:“谢谢粤中父老看得起我,鸿英身为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敝部由广州移防西、北江,乃是帅府之命,何敢抗命。鸿英就此与诸父老先生告别,乞望后会有期!”
说罢,向围观的市民们拱手告别,慢慢地登上了那绿呢大轿,冉冉而去。那金银首饰店铺的老板,更是感恩不尽,随即命店铺中的伙计去买来几长串鞭炮,“叭啦啦”地燃放起来。沈鸿英坐在轿子中,耳听着后边不断响着的鞭炮,对他刚才这番即兴表演,甚为得意,既收揽了人心,又可麻痹孙中山和大元帅府的注意力。他把头仰靠在坐位上,感到飘然自得,右手指头轻敲着轿壁,又哼唱起他那《王三打鸟》的旧调子来:
“树上的鸟儿喳喳地叫呀,园中的小姐嘻嘻地笑呀,呐嗬嗨咿呀……”
对于那位颇死得有些冤枉的连长,他的什么姑表远亲,他早已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抬轿兵在外面听到老总惬意地哼着家乡小调,便也来了精神,抽动起双脚,扭起腰身,一拉起肩头,直把那绿呢大轿抬得上下悠悠颤动,节奏怡然。沈鸿英在轿中微闭双目,神思飘飘若仙……
“你们看,我象个督军的样子吗?”
沈鸿英在广州北面粤汉铁路上的新街车站他的行辕中,穿上佩着陆军上将衔的大礼服,手扶镶金的长柄指挥刀,端端正正地坐在虎皮交椅上,接受部下营长以上军官前来祝贺他就任广东督军的新职。他的就职仪式既简单又特别,大厅中,空荡荡的只有他一把虎皮交椅,虎皮椅背后的墙壁上,用大红纸裁成一个大棱形,中间书着一个大大的“义”字,“义”字前边,摆着一张长条细腿的黑香案,案上置一只古铜香炉,香炉中插着三大炷用红纸圈扎着的香,在袅袅的香烟中,沈鸿英背靠虎皮椅,正襟危坐,接受部下官佐的参拜祝贺。礼毕,军官们在虎皮椅两侧排列、听候这位广东督军的训示。沈鸿英并没有发表例行的就职演说,而是整整衣冠,颇有志得意满地对部下说了前边那句话。
“哈,父亲就象原先的莫督军样!”
沈鸿英的儿子、师长沈荣光忙称赞起来。因为原先桂系的广东督军莫荣新,和沈鸿英是儿女亲家,沈荣光之妹嫁与莫荣新之子莫正聪为妻,沈荣光觉得把父亲与莫督军相比,甚为合适。
“哼,莫荣新那个卵样子,虾弓背,衰佬!”没想到沈鸿英早已不把现时正在上海过着寓公生活的这位前督军、亲家莫荣新放在眼里。
“总司令这气派和大元帅孙中山差不多!”军长李易标见沈鸿英不齿于和莫荣新相提并论,便把孙中山搬了出来。
“嗯,和孙中山相比,我就差点卵主义罢了了”沈鸿英虽不推崇孙中山,却倒也还有些自知之明,不敢再骂“卵样子”和“衰佬”了,而且还公开承认“主义”不及孙中山。
“可总司令比孙中山有实力啊!”李易标见沈鸿英高兴,忙又加了一句。
“嗯!”沈鸿英满意地点了点头。
沈鸿英自从撤出广州进驻新街之后,一面派人到赣南和北洋军方本仁、邓如琢等联络,请求他们帮助反攻广州,方、邓两旅长早已奉有吴佩孚之令,自然一口应允。沈鸿英又命人到广州探听消息,闻知孙中山对沈军撤出广州表示满意,据说孙中山正在实施“裁粤兵之半”的计划,拟将国防军编为六个师,由大元帅直辖,省防军编为一百营定名为“保卫军”,由省长直辖。孙中山还准备执行前所决定的滇军回滇,桂军回桂,湘军回湘的计划。广州防务松懈,滇军只是开烟聚赌,日夜享乐,桂军刘震寰部则屯兵石龙,以防东江陈炯明旧部。沈鸿英探听到这些情况后,便和参谋长邓瑞征密谋策划,决定在新街就任广东督军之职,出兵突袭广州,一举歼灭滇军,推翻孙中山的大元帅府,夺取广东军政大权。
“督军,敦促孙文下野离粤的通电已经拟就。”参谋长邓瑞征拿着电稿来向沈鸿英说道。
对邓瑞征称他为“督军”,沈鸿英心中象喝了口蜜糖一般,心里甜丝丝的,忙道:
“念来听听吧!”
“此前本督军曾欢迎中山回粤主政,乃中山回粤后,开府称尊,抗拒中央,准备北伐,无一不与沪上宣言相反。为中山计,宜即撤销帅府,回沪筹备工兵政策。盼各团体及友军欢送中山行旌……”
“好!”沈鸿英在虎皮交椅上狠狠地擂了一拳,部下知道这是他已下定决心的表示,忙立正听候命令。
“李军长易标率所部于明日拂晓前进攻越秀山及农林试验场滇军总部;沈师长荣光率所部由韶关南下进攻英德、四会,清除后患之敌。本督军亲率总部于石井圩设立指挥所督战,各部均于今夜秘密进军,拂晓前发动攻击。你们立即回去布置,明日午后,本督军在广州陈塘南酒家设庆功盛宴款待各位!”
各位将领即辞出,骑马、乘车赶回驻地准备去了。参谋长邓瑞征却站在沈鸿英的虎皮椅旁,轻声说道:
“督军常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古训告戒部下,瑞征有一言不知该不该讲?”
沈鸿英将眼珠转了转,不知这位“智多星”参谋长要说什么,忙道:
“说吧。”
“此仗若胜,督军囊括广东自不待言,倘受挫时,切不可留恋广东之财富和地盘,宜及早脱离战场,保存实力,回师入桂,图桂后再期图粤。”
“哈哈,参谋长不必多虑,我既就广东督军之职,理所当然应在广东管事,广东到手,广西是不成问题的。”沈鸿英觉得邓瑞征畏首畏尾,便很不以为然地说道。
邓瑞征听沈鸿英如此说,心中顿觉有股寒意,他微微皱着眉头,手拈胡须,徐徐说道:
“滇军强悍,督军切不可轻敌。广东军事谋划已定,我想即日返回梧州,为督军经营好后方。”
沈鸿英一向是“狡兔三窟”,这也许是在绿林时他感受到的经验,由于在流窜湘赣时吃尽了苦头。对于后方基地他是十分重视的,现在见邓瑞征要求回去经营后方,也就答应了。邓瑞征略加准备,便带上一营兵力保卫,由粤北出鹰扬关,经贺县、怀集走往梧州去了。
这夜孙中山睡得很晚,他和参谋总长李烈钧、广东省长胡汉民和帅府秘书长古应芬等人在帅府开了一个晚上的会,研讨裁军问题,除决定滇军回滇、桂军回桂、湘军回湘的计划外,还决定将李烈钧旧部滇军朱培德、赣军赖世璜两部交李烈钧统率,进攻江西。命姚雨平前往东江收编陈炯明旧部,命许崇智率军尽快回广州。开罢会,孙中山就寝,已是四月十六日凌晨了。他委实感到有些疲乏,不久便酣然睡去,但不知什么时候,他忽然被一阵激烈的枪炮声从梦中惊醒,他忙披衣起床,推窗看时,见四野仍被暗夜笼罩,但东方已经泛白,他看腕上的表时,正是早晨五点。他听出枪炮声是在河北那边响着,那一带是滇军的防区,便情知有变,急忙摇电话到滇军总部找杨希闵讲话。不一会,话筒中便传来滇军总司令杨希闵沙哑的声音:
“报告大元帅,我的总部遭受不明番号部队的猛烈攻击,形势非常紧张。”
孙中山心中一愣,马上想到是否滇军内讧,有人要夺取杨希闵的军权,当即命令道:
“坚守总部,迅速查明敌军番号,随时向我报告!”
“是!”
不久,杨希闵打来电话,报告道:“现已查明,进玫我部的是沈军第一军李易标所部。”
“啊!”孙中山顿时怒愤起来,命令杨希闵道,“沈军此来必为夺取广州,杨总司令,你即指挥滇军反击,我马上到越秀山督战,以防敌军窜入市区!”
此时,天已亮了,孙中山即命侍卫副官马湘、黄惠龙,集合帅府卫队,渡过珠江,一同乘车往越秀山督战。却说越秀山、小北门一带,本是滇军第二军范石生部防守,那范石生“白马会盟”东下讨陈时,原为滇军一旅长,进入广州后,已摧升为军长了。他有个嗜好,便是清晨一起来,就要先过一阵烟瘾,在他吸早烟的时候,照例是百事不问,部下当然知道他的脾气,因此虽听到滇军总部驻地枪声激烈地响着,也不敢贸然进来报告。范石生的司令部,就设在五层楼内,司令部里,仅有一张办公用的旧桌子,壁上挂着一把长柄指挥刀,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张特制的烟榻,那烟榻与众不同的是两头用两根茶杯粗细的大竹竿穿过,象四川人常用的那种滑竿一样。范石生正舒适地躺在那特制的烟榻上,由两名勤务兵轮流为他装烟烧斗。范石生在那高级云土的刺激下,正在其乐陶陶之中,忽听一阵脚步声响,耳畔响起如雷霆般的怒喝:
“范军长!我命你警戒这一带地区,现在敌人已迫近了,你不特全无戒备,并且毫不察觉,欲置军法于何地?”
范石生是滇军的高级将领,自从军以来还没遭上司如此喝斥责骂过,他平日又一向骄傲狂妄,自尊自大,连唐继尧和杨希闵都全不放在眼里,他一听有人竟敢在他吸早烟的时候闯进吹喝,顿时怒发冲冠,也不看来的是何人来,仍躺在烟榻上,骂道:
“给我滚出去!”
“左右,给我将范石生拿下!”
范石生抬头看时,这才发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大元帅孙中山。孙大元帅胸前挂着一架望远镜,右手提着一根黑漆发亮的手杖,满脸怒容,那一双火灼灼的眼睛,正向躺在烟榻上的范石生喷射着逼人的怒火。范石生见了,吓得顿时手足无措,连忙扔下烟枪,从烟榻上爬将起来,“咔嚓”一声双脚一并,用他从云南讲武堂学到的标准军礼,给孙中山鞠了一躬,然后后退一步,笔挺地站着,那两条腿却不住地在颤抖着。孙中山也不看范石生,即命侍卫副官马湘:
“马湘,你立即率领各卫士拿这里的机关枪去布置阵地,听我指挥!”
马副官随即高呼:“奉大元帅令取机关枪杀敌!”
孙中山的卫士们当即取了范军轻机关枪三挺,石瓦兹重机枪两挺,在马副官的率领下,跑步到五层楼西边至大北门一带城墙上,选择地形和射界,放列轻重机关枪,占领阵地,听候孙大元帅指挥。孙中山提着手杖,在侍卫副官黄惠龙和几名手持手提机关枪的精悍卫士的护卫下,步出五层楼。范石生一下慌了神,一边命令参谋到各团去传令备故,一边戴上军帽,紧跟孙大元帅之后走出司令部。五层楼外的范军官兵见大元帅前来督战,自是不敢怠慢,立即佩好武装,进入临时工事掩体,听候命令、孙中山进入阵地后,举起望远镜,只见大队沈军,如急风骤雨般冲来。沈鸿英平旧训练部队,与别人不同,他特别重视部队爬山和跑步,因此沈军的行军和冲锋速度,比一般部队快速。沈军前锋五百余人,转眼间便冲到离大北门七、八百米处,便骤然停下,作跪姿射击,向五层楼下的滇军阵地放了一轮排枪。孙中山见敌军蹲下,也忙在阵地前卧倒,范石生卧在孙中山右侧,扭头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