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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法。他们默默地想着,回到梧州,与李宗仁会面,大家又唏嘘了一阵子。接着,他们三人便由梧州乘车回容县黄绍竑的老家,召开军事会议,商讨时局。桂军由李宗仁率领北伐后,留下在广西的一部分队伍归黄绍竑统率,编为第十五军,黄绍竑任军长,下辖三个师,第一师师长伍廷飏,第二师师长黄旭初,第三师师长吕焕炎。如今,所向无敌的第七军和显赫一时的第四集团军及在平、津一带的第十三军、第十二路军,皆已灰飞烟灭,武汉已失,平、津易丰,李宗仁、白崇禧这两位叱咤风云的总司令和总指挥,成了两名光杆司令,连卫士都没有多带一人,狼狈逃回广西,故人相见,皆面面相觑,唏嘘不已,真如黄粱一梦,令人说不出个中滋味!李宗仁和白崇禧分别向大家介绍了平、津和武汉失败的经过,黄绍竑却一言不发,一双冷峻的眼睛,只盯着园子里一丛荔枝树出神,几只忙碌的蜜蜂,围绕着那黄豆粒般大小的荔枝青果,飞来飞去。他心里冷笑道:“花都落了,你们还来采蜜!”对李、白这次在武汉,平、津的失败,黄绍竑本来就有看法。当平、津打下后,东北易帜,张学良投了蒋介石,白崇禧深感在北方无立足之地,黄绍竑就极力主张要白将部队撤回湖南,控制湘局。但白崇禧却迟迟观望,不肯离开平、津。及待武汉方面发生驱鲁任何事件后,黄绍竑非常担心湖南被切断,又电夏,胡,、陶,力主他们放弃武汉,将部队主力控置于粤汉铁路两侧,桂系集中力量经营两广和湖南。可是胡宗铎、陶钧硬是舍不得湖北地盘,不肯将部队南撤。蒋介石突然囚禁李济深后,广东局势变得对桂系十分不利,黄绍竑有兼管广东的任务,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李、白在外同时垮台,陈济棠又把广东抢了过去。如今,李、黄、白只剩下广西一省地盘和一个第十五军,黄绍竑既痛心又伤心,对李、白没有接受他的意见,心里十分不满,因此会上一言不发。第十五军的三位师长伍廷飏、黄旭初、吕焕炎,见军长黄绍竑不说话,心中对前途感到渺茫,便也缄默不语。李宗仁见他们不说资,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好受,于是宣布散会。伍廷样、黄旭初、吕焕炎三位师长各回原防,李、黄、白三人则在容县暂住,观察局势的进一步发展变化,以冷静地磋商对策。
李、黄、白三人呆在一起,整日里无所事事,真是育光聊赖。黄绍竑是主人,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得整日与他们厮守在一处,除了每日三餐,喝上几杯酒外,便是呆在小楼上下棋。李宗仁对于棋、牌全都外行,黄、白对弈时,他嘴上叼支烟,坐在旁边看着,或者在桌边走走,有时便独自躺到那竹躺椅上去,在缭缭的烟雾中,发一阵呆。这天,黄绍竑的秘书送来几份港粤的报纸,李宗仁接过便看了起来。他看了一会儿,对正在下围棋的黄、白说道:
“报上有好消息!”
黄绍竑头也不抬地说道:“念来听听。”
“‘本党三全大会作出决议:开除李宗仁、李济深、白崇禧的党籍’。”李宗仁念完一句,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看了黄、白一眼。
“他妈的,等我当了国民党的总理,我就先开除老蒋的党籍!”白崇禧在棋盘上重重地落下一只,忿忿而言。
“‘蒋主席正式对李宗仁等下达讨伐令:国民政府主席蒋中正三月二十七日发表为讨伐李宗仁等布告将士书。’”李宗仁接着吸了一口烟。又念道:“……‘该逆等竟敢主使部队,抗命称兵,分头发难,谋叛党国。李宗仁、李济深、白崇禧等着即免去本兼各职,听候查办。所有附逆军队,如有执迷不悟,仍行侵犯,仰前方各军,痛加讨伐,以遏乱萌,而彰法纪。此令。’”
“我们也可以下令讨伐老蒋!”白崇禧又布下一颗棋子,无所谓地说道。
李宗仁见黄绍竑仍不说话,便道:“季宽,看来老蒋对你是蛮客气的啦!”
“嘿嘿。”黄绍竑只冷笑了两声。
“‘本报四月八日武汉专电:国民政府主席蒋中正在汉口发出通电,表示愿意下野出洋,以息内事。电云:’中正半生戎马,为党驰驱,今后甚愿得卸仔肩,出洋考察,以个人资格追随本党同志之后,以完成总理未竟之遗志‘。”李宗仁念完这段报纸的最新消息,马上从竹躺椅上跳了起来。
黄、白执棋子的手,也停止了布阵,他们忙从李宗仁手中抢过那份报纸,仔细研究起来。李宗仁心中很感纳闷,自、言自语道:
“老蒋正在‘六合统一,千军解甲’的得意时刻,为什么要下台呢?”
白崇禧把那报纸一推,说道:“这是老蒋针对我和德公来的,他怕我们回广西发动反蒋,示意要我们李、白出洋,李任公最近很可能有信来,向我们传达蒋的意旨。”
“啊?”李宗仁见白崇禧从反面推厕蒋介石的意图,很是令人信服。
过了几天,忽报陈济棠差香翰屏带来李济深致李宗仁、白崇禧的信。黄绍竑出面接待香翰屏,香翰屏转交了信件后,对黄绍竑道:
“伯公①想听一听你们几位的意见。”
①陈济棠。
黄绍竑安顿香翰屏住下,随即上楼来,把李济深的亲笔信交给李宗仁和白崇禧,李、白看时,只见李济深写道:
“德邻、健生两兄惠鉴:
弟于形势严重之顷,束身来都,蒙主席优厚,指示正轨,使不致误蹈漩涡。……“
李济深接着指责李、白“屡抗中央”,要他们介严斥旧部,绝对停止蠢抗,以求末减,自己则早日行赴海外,得知识之加增,亦可有益于社会。“
李宗仁点了点头,说道:“果然如此,想不到李任公还助纷为虐!”
白崇禧却摇了摇头,说道:“李任公已失人身之自由,这封信未必是其真心所吐,但他传达老蒋要我们二人出洋却是事实。”
李宗仁见黄绍竑坐在一旁不说话,便问道:“季宽,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没有用,香翰屏还在等着你们的意见回报陈伯南呢,李任公是个传声筒,陈伯南又何尝不是个传声筒。”
黄绍竑冷冷地说道。他见李、白在外输光了本钱,跑回广西,深怕他们将他这点血本再拿去拼搏,最后桂系输个净大光,连广西立足之地都丢掉。从形势上看,蒋介石逼李、白出洋,而对黄绍竑则较宽大为怀,他希望李、白此时暂避一下,由他维持广西局面,渡过这道难关再请他们回来。但是,这话他不能明说,他担心受李、白的误解,得个落井下石,卖友求荣的罪名。
蒋介石不愿出洋,李、白又何尝想出洋呢?民国年间,但凡出洋考察的军政要人,无不是失意下台者回避国内矛盾,到外转一圈寻求卷土重来之机。蒋要李、白出洋,就是要李、白下台,他们此次从华北和上海脱离虎口,九死一生归来,难道是愿意出国放洋的么?白崇禧更不愿出洋,他要反蒋复仇,要恢复已失去的军队和地盘。但他是个非常机灵之人,他见黄绍竑态度暖昧,似乎对他和李宗仁存有某种隔阂和戒心,便知黄舍不得手中这点本钱,目下李、白的本钱输光了,就剩下黄的这点本钱,如果黄暗中掣肘,李、白纵有天大的野心,也无能为力,白崇禧深知这一点,因此他说道:
“何去何从,由德公拿主意。”
李宗仁又点上一支烟,慢慢地吸起来,在室内踱步。他和白崇禧拒绝出洋,蒋介石便要向广西用兵讨伐,以广西这一军人马,是很难挡住敌方数十万大军的。况且黄绍竑也不见得愿打,如此内外交困,只有最后崩溃,连广西老象也保不住。李宗仁想了想,觉得他和白出洋,由黄与蒋介石周旋,保住广西这点军队和最后一块地盘,将来时局变化,北方冯、阎反蒋,不愁没有东山再起之日。
“我和健生出洋吧!”李宗仁呼出一口浓烟,象吐出压抑在胸中的一块无形的石头。
“好,我们走!”白崇禧特地望了一眼黄绍竑,看他对此有何表示。
“你们真的要走吗?”黄绍竑赶忙站了起来。说真的,他既想他们走,又有些舍不得他们走,心情复杂极了。
“我和健生非走不可!”李宗仁已下了最后决心。
“那……你们对目下局势还有些什么想法和要求?请对我嘱咐!”黄绍竑垅见李宗仁坚决要走,顿时对李产生一种崇高的敬意,他觉得李宗仁的胸怀简直大得惊人。但是,李、白一走,黄绍竑便感到肩上压下了千钧之重担,桂系这最后一点军队,最后一块地方,李宗仁都交给他了,他如果不慎失手,输了这最后一盘棋,那么一切都完了,他作为桂系的一员便将永远对不住李、白!
“健生谈一谈吧!”李宗仁善于下决心,白崇禧善于出主意,他们各有所长。
“可从四个方面向老蒋交涉。”白崇禧那脑子来得快极了,李宗仁刚说罢,他便提出了四条:“第一;立刻恢复李济深的自由;第二,撤消对李宗仁、李济深、白崇禧的查办案;第三,给李宗仁、白崇禧出洋考察名义及旅费;第四,广西部队的编遣,由黄绍竑全权处理。”
“好!”
李宗仁、黄绍竑都赞成这么办,这四条,对于桂系来说,有理——李、白出洋;有利——恢复李济深的自由和广西军队,地盘由黄绍竑抓着不放。黄绍竑用笔记下,马上去找香翰屏,请他带回广州,由陈济棠和陈铭枢向蒋介石转达。
香翰屏去后,李、黄、白在容县等候蒋介石的答复,三人仍无所事事,黄、白每日以弈棋为消遣,李宗仁照旧以抽烟打发时日。忽一日,接夏威由香港来电歹报告第四集团军退往宜昌、沙市一带后,全部被蒋军包围缴械。李明瑞、杨腾辉倒戈后,被蒋任命为第十五师师长和第五十七师师长,李、杨有回师广西之举。另据报,何健受蒋之命亦有侵桂之图。黄绍竑看了夏威的电报,冷冷说道:
“德公犷看来老蒋不是要你和健生出国,而大约是想要你俩到汤山去陪伴李任公哩!”
白崇禧对于第四集团军在武汉失败之速,气得顿足捶胸,大骂胡、陶、夏:“一堆糊涂蛋!”他当着李、黄的面,宣布道:“对胡、陶要永不录用!”
胡宗铎、陶钧本来是由白崇禧一手提拔的,如今坏了大事,白崇禧也只得事后诸葛亮了。武汉的事,已经没有希望了,李、黄、白便一心只想着南京的事了。但是,他们那四条迟迟不见蒋介石答复,却不断风闻蒋军要从湖南、广东入桂的消息。李宗仁皱着眉头,对黄、白道:
“你们还有心下棋么?”
“再等一等吧!”黄绍竑对蒋介石还抱有一线希望,因此总想等那四条有个水落石出的答复。
李宗仁见黄、白无动于衷,也只得陪着他们下棋。又过了几天,黄绍竑机要室的译电员匆匆上楼来送一份急电,李宗仁接过来一看,顿时气得发抖,他将电文扔到黄、白对弈的棋盘上:
“老蒋欺人太甚!”
黄绍竑的棋局正入高潮,再有两只,便困死白崇禧了,他将那电文捡起来扔到一边,继续围攻白崇禧心白崇禧早已瞟见那电文的内容,不觉方寸已乱,倏忽间便失去挽危之力。
黄绍竑获胜后,笑道:
“健生,你弈棋之意志甚为顽强,往往能转危为安,反败为胜,今天却一败徐地呢?”
白崇禧把那份急电推到黄绍竑的面前,说道:“你还没看呢!”
黄绍竑这才接看那电文,这是广东省主席陈铭枢打来的,电报转达了南京政府的四项指示,亦即是对李、黄、白那四条的正式答复,内容为:
第一,着黄绍竑将李宗仁、白崇禧拿解来京,听候查办;第二,广西不准收容从武汉退回的部队;第三,广西境内的部队缩编为一师一旅,剩余武器解中央;第四,黄绍竑将以上三项办妥后,得任为两广编遣区副主任。
黄绍竑不看则已,一看气得大叫起来:“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白崇禧皱着眉头,对黄绍竑道:“这样的条件,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算了吧,准备打仗!”李宗仁使劲扔掉一只烟头,立即下定了决心。
“打就打吧!”黄绍竑无所谓地说道,“我们的大本钱在前方输光了。后方留下这一点也没有多大用处,干脆都拼了吧?”
李、黄、白怒发冲冠,义愤填膺,三人正摩拳擦掌,准备与蒋介石厮杀。忽然,楼下那天井里传来了令人悦耳的鸟鸣,黄绍竑大喜,忙对李、白道:
“你们听,好兆头!”
楼下的天井里,六仔把那只曾被黄绍竑下令处死的黄嘴八哥,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教后,又悄悄拿回来了,此刻,它正在欢快地叫唤着:
“李黄白,打胜仗!李黄白,打胜仗!”
第五十一回 铤而走险 白崇禧全师攻粤 四面楚歌 黄绍竑残局难收
广东花县白泥圩。离此不远便是新街火车站,乘火车到广州市区,大约一个钟头。
民国十八年五月二十二日拂晓,密密麻麻的枪炮声骤然响起,夹杂着暴雨的哗哗声和军号的呜呜声,白泥圩西边的制高点大岭、中东岭、小岭,桂军黄旭初师正与粤军余汉谋旅、陈章甫旅、戴戟旅血战。当李、黄、白在容县黄绍竑老家决定反蒋时,他们三人作了如下分工:李宗仁到梧州就任“护党救国军”总司令,发表讨蒋檄文,然后到香港,在乡便臣道九十二号居住,积极联络北方冯、阎共同反蒋。此时,冯玉祥与蒋介石的矛盾已成水火,冯军主力开出憧关,蒋军则在偃师、登封、南阳一带布防。李宗仁欲与冯玉祥遥相呼应,以壮声势。军事上由白崇禧负责,以闪电战术奔袭广州,夺取广东,以军事上的胜利挽救政治上的失利。黄绍竑则遗返南宁,坐镇后方,筹措军费。
却说白崇禧秘密集结桂军三个师,分左右两路入粤,暗中又与退居石龙一带的仍忠于李济深的军长徐景唐联络,欲师孙中山、李济深多次以东、西两路攻击广州之敌的战略,桂、徐两军同时夹击两陈。白崇禧到底是小诸葛,深谙孙子攻城与攻心之术。大军未发,他先派梧州警备司令龚元杰去广州拜访二陈,声明湖南何键有侵桂之举,桂军将北上防堵何键的湘军,粤桂原是盟友,都应为援救李任公而联合,切不可以兵戎相见云云,以此松弛粤军的戒备。白崇禧对二陈的兵力部署作了精确的估计,陈济棠有三旅九团,加上一个独立团,共十个团。陈铭枢辖三旅九团。二陈总共不到二十个团,且分布东西两线,能直接用于和桂军作战的仅十个团。陈济棠把所部第一旅旅长余汉谋的部队摆在清远县,第二旅香翰屏部守芦苞三水,第三旅陈章甫部驻广州北郊。很明显,陈济棠这三个旅是专门用来对付桂军的。陈济棠有三个旅十个团,白崇禧有三个师一个旅,十六个团,自认有把握击溃陈济棠部,一举夺取广州。为了制造敌方将帅不和,白再施以攻心之计,秘密令人向陈济棠告密,第一旅旅长余汉谋因与李、白是同学,正暗中与桂军联络倒陈……当一切都准备就绪之后,白崇禧正要下达总攻击令,忽接桂林警备司令张任民急电报告,湖南省主席何键已就任蒋介石委的第四路讨逆军总指挥,以周斓为第一纵队司令;由邵阳经武冈、龙胜直趋桂林。刘建绪为第二纵队司令;由衡阳经零陵、全州、兴安直取桂林。吴尚为第三纵队司令;由郴县经嘉禾、道县入桂趋阳朔。何键已到衡阳督师,湘军先遣支队司令陈光中已挺进至桂境黄沙河附近。桂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