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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冈风云录-第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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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南昌百花州的行营里,蒋介石心情不快地注目着江西军用地图,他的背后站着熊式辉和一帮高级参谋人员。十余名将官,他们谁也不敢言语,生怕灾祸落入自己头上。突然,蒋介石眼中冒着火转过身,怒斥道:“情报如此失实,视同儿戏,成何体统?电告左右两路集团军,务必将‘共匪’全歼在兴国以北地区。30万人马竟奈何不了朱、毛3万‘共匪’,岂不贻笑天下。”蒋介石讲着动了感情,右掌拍在案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个军官又拿着电报进来,见状不敢向在气头上的蒋介石报告,对熊式辉附耳一阵。而后,熊式辉走近发怒的蒋介石小声道:“委员长,两广的陈济棠、李宗仁向全国发出通电。两广联军军队向湖南推进。粤军已在乐昌集结,桂军进至黄沙河。”熊式辉的声音虽是很小,全厅的人都听到了。
  蒋介石听后半天没言语,后来他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众军官知趣地悄声退下。
  蒋介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抚额思谋。
  熊式辉立在一旁一直未敢动。时间在一秒一秒地流失。
  蒋介石的压抑在一点一点地增大,而后他霍然起身奋然作色道:“娘希屁!他们这是釜底抽薪!命令何应钦、陈铭枢分路撤兵。”他后半句话简直是有气无力。
  蒋介石后院又起火的消息,被毛泽东和总部首长所掌握。
  总部首长同中共苏区中央局的人一起开会研究了下一步的军事行动,毛泽东因势利导,果断地说:“蒋介石后院起火,很可能撤军,我提议红军主力再向西南转移,到兴国西北的均村、茶固为中心的山区集中,利用敌人的退却,在运动中寻机歼敌!”
  第三部 血沃红土(一)
  1。赣南会议
  一场秋雨过后,南昌百花州已不在是凉爽,反而是寒气逼人。蒋介石神情沮丧地坐在沙发上,头斜靠在后背,像是熟睡的样子。高参慌慌张张地来到客厅门前,连报告也没打,一阵风似地推门而入。
  蒋介石坐在沙发上,一动未动,好像到了另一个境界。高参到了蒋介石面前轻声地说:“校长,东北军张学良将军发来的十万火急电报。”蒋介石慢慢睁开眼,慢条斯理地问:“张副司令来电都讲些何事?”高参告诉他:“日本关东军炮击东北军北大营。张副司令来电请示,如何应付?”蒋介石听后的一瞬间,突然起身,正欲发作,忽然他却愣在那里,尤如僵尸一般动也不动。稍许,他缓缓地坐下,小声地说:“这事早有预料。外祸是内患所致。电告汉卿,要他掌管好部队,大局为重,以忍为上。”
  电报虽是发出去了,可蒋介石的心仍不踏实。第二日中午,蒋介石躺在床上正在午休,其实,他根本就没睡着。
  高参又一次来到葛兴仁住宅,被侍卫阻挡在门外。
  高参态度生硬地说:“我有急事要见校长。”
  侍卫坚持道:“先生,三十多个小时没有休息了。他刚躺下,你忍心叫醒他吗?”
  高参:“我有大事秉报。”
  侍卫正在阻拦,蒋介石身穿睡衣出现在俩人面前。
  “何事大声吵嚷?”
  侍卫正欲解释,高参已趋步向前:“校长,张副司令来电,日本关东军今日早晨攻占了沈阳,同时又攻占了长春、抚顺、四平、鞍山、安东(今丹东)。张副司令请求率部还击……”
  蒋介石愣了一会,思考有许,沉稳地说:“电告汉卿,要他不要意气用事,应顾全大局,决不可轻举妄动。”
  在国家生死存亡之机,蒋介石想的不是民族利益,还是如何消灭共产党,如何消灭江西的红军。
  此时,毛泽东率领红军总部人员到了于都的平安村。在这里毛泽东、朱德、彭德怀、项英、任弼时、王稼祥、顾作霖等得悉“九一八”事件的发生,表现出极大的愤慨和沉痛。
  在上海的中央已作出决定,号召全党立即行动起来,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并组织游击战争,打击侵略军。毛泽东要求江西苏区军民不仅号召民众起来反侵略,而且还要号召白军的士兵起来反侵略、反投降……
  不久,毛泽东和红军机关到达了瑞金的叶坪。红军主力也推进到以瑞金为中心的广大地区展开工作。由于三次反“围剿”的胜利,在中共苏区中央局会议上,鉴于中央指定周恩来为中共苏区中央局书记还未到任,项英犯了“调和主义”错误,会议决定改由毛泽东同志代理中共苏区中央局书记。
  时过不久,形势急转直下,项英又被王明路线所左右。
  11月初,中共苏区中央局召开了第一次党代表大会,史称赣南会议。会议是由中央代表团项英主持。由于党的六届四中全会后,王明的“左”倾路线在中央占了统治地位。毛泽东同志开始受到排挤,把毛泽东同志的主张,并在实践中得到证明了的正确主张,诬蔑为“狭隘经验论”,“极端严重的一贯的右倾机会主义”及“富农路线”。毛泽东同志受到了批判,并取消了红一方面军总前委,设立了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项英又一次取代了毛泽东成为中共苏区中央局代理书记。项英成了站到前排的领导者,使毛泽东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痛苦之中。
  叶坪村谢家祠堂西侧的两层小楼上,居住着毛泽东、朱德、任弼时、王稼祥等领导人。毛泽东同贺子珍和朱德同康克清居住在二楼。楼梯、楼道和房间的隔板全是木质的。毛泽东住在楼上东北的一个房间里。这天夜里,毛泽东正在马灯下起草文件。长期的劳累使他日渐消瘦,尤其是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事件,令他大伤脑筋,加上又感风寒,有些低烧,时而大咳不止。贺子珍为他端来了一碗凉白开,让他润润嗓子。他感激地接过喝了两口,然后把那只浅兰细花碗放在桌上,摸索出一支香烟夹在左手的食指与中指之间。旧火柴盒里早已空空,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贺子珍心疼地说:“润之,你身体不好,就不要抽了。”她见毛泽东毫无表情的脸上没有什么表示,不由叹了一口气。她还知道,他有时抽烟不仅仅是来了烟瘾,往往有重大决策或是心情上有压抑时,习惯抽烟。贺子珍知道他最近心情不痛快,连续受到中央代表的批评,而且是前所未有。她简直就有点承受不住了。然而,毛泽东外表上依然平静如水。他愈是这样平静,贺子珍心里愈是焦虑不安。她无言地把马灯拿在手上,并且按下灯罩下面的机关,使灯罩上移,露出里面的火焰,双手送到毛泽东面前。毛泽东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继而伏在上面把香烟点燃。
  毛泽东抽着烟,在木质楼板上轻轻地走动。他虽然走得很慢,脚步踏得是那样的轻,楼板依然发出有节奏的轻微声音。那轻微的楼板声,不断地敲击着他那颗不平静的心。他又一次的想起了会议上的情景……在中共苏区中央局扩大会上,历史上称为“赣南会议”。
  任弼时高深莫测地坐在显赫的位子上。他虽然才有28岁,显得是那样的深沉老练。他1904年出生在湖南的湘阴,16岁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1922年转入中国共产党,曾到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先后担任过团中央执行委员兼组织部长。团中央书记、中共中央长江局委员、湖北省委书记兼武汉市委书记。在党的六届四中全会上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委员。
  1931年4月他同王稼祥、顾作霖作为中央代表到达苏区后,成为中共苏区中央局委员和组织部长。实际上他是三人代表的当然领导者。这次会议上展开的对毛泽东的批评,虽是有远在上海中央的指示,可他们也从心眼里瞧不起土生土长的毛泽东。项英是这次会议的组织和主持者之一。他先于任弼时、王稼祥、顾作霖到达苏区,由于在处理“富田事件”上,同中央的意见不一致,受到中央代表的批评。项英认识问题快,弯子转得快,又得到了中央的信任。所以在批评毛泽东这个问题上,他是积极的。至于有没有上次在反围剿中,他提出转移到四川的主张被毛泽东所否定和说毛泽东的战术是“钻牛角”被驳回的因素存在,那是可想而知的。在这次会议上他的态度是明朗的,批评的措辞是严厉的。要说带有火药味的批评还要算顾作霖的发言。顾作霖年轻气盛。他是上海人,1908年生,17岁加入青年团,18岁转入中国共产党,历任共青团江苏省委书记、共青团山东省委书记、中共山东省委常委等职。到达苏区后,任中共苏区中央局委员、少共苏区中央局书记等职。24岁的他正是血气方刚之年,干什么事都是风风火火。他的讲话具有代表性和权威性。他把中央的精神和自己的意见揉合到一起,拉着上海的腔调,把会议推到了一个既严肃又残酷的境地。现在的王稼祥,经过半年多同毛泽东的接触,尤其是毛泽东指挥反围剿的雄策大略,使十倍于我的敌人接连败北,壮大了红军队伍,扩大了苏区地盘,鉴于这个有目共睹的事实,他开始冷静地思考问题和判断问题。在这个会议上,他由于还没有认识问题的全部,也作了一些言辞较为温和的发言。
  在这个会议上毛泽东代表中共苏区中央局向大会作过报告后,就被剥夺了发言权,一直处在被动受批的局面。有些问题他也想不通,只是一个劲地在那里抽烟。朱德虽没有受到批评,可他的心里也不好受。谁不知道苏区红军里有个“朱毛”,假如“毛”的决策是错误的,他“朱”能脱得干系吗?然而,他却一点也未受到牵连,仍然是红军的总司令。
  毛泽东把会上的情景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贺子珍见毛泽东手中的烟头快要烧到手指了,他还未知觉,忙提醒道:“润之,烧到手了。”
  “哦。”毛泽东把烟头丢掉,并用脚踩灭。贺子珍十分心疼地说:“你心情不好,我陪你到外面散散步?”
  毛泽东看到贺子珍渴求的目光,无声地走出小房,沿木楼梯拾级而下。贺子珍将马灯弄灭,也随着下了楼梯。
  夜,凉风习习,天上的星星在眨着眼。毛泽东同贺子珍并肩走在楼后的大榕树下。毛泽东抽烟时,烟头发出红红的光。
  他们俩人谁也不讲话,默默地向北慢慢地走,脚踩在地上的落叶和野草上,不知名的小虫在啼鸣着。
  毛泽东停下,贺子珍也停下。毛泽东丢掉烟蒂,并用脚踩灭,解开胸前的衣扣,发出一个深呼吸,像是要借凉爽的风,消除心中的烦闷,驱赶思想上的不快。他两手卡腰,遥望着天空中的北斗七星。贺子珍几次欲言,她都忍住了。她知道,此时无声胜有声。
  俩人就这样无声地站着,望着天空。毛泽东外表平静,胸中却像汹涌澎湃的大海。
  朱德居住的房间里,透过开启的小木窗,看见朱德现出的上半身。接着灯灭了。贺子珍无意间看了一眼。
  朱德立在窗户前,透过眼前的一孔之窗,也望见了黑夜中的毛泽东。
  康克清推门进来:“玉阶,怎么不点灯?”
  朱德回身:“你回来了。你们交通大队的情况怎样?”
  康克清今年才20岁,她生于1912年,万安人。14岁就参加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28年4月,毛泽东同朱德在江西宁冈的砻市会师,那一年她才16岁,上井冈山参加了红军。经人介绍同朱德认识,在1929年的3月间,红军在长汀休整,她同朱德结为终生伴侣。别看康克清年纪不大,认识问题倒是是非清楚。她不仅性格开朗,而且工作顽强,敢想敢干。她现任红军总司令部交通大队政委。康克清有情绪地说:“我这个政委也不好当,批判毛泽东,下面想不通。”
  朱德:“我也想不通。以前有个李立三,搞左的那一套,无辜地死伤了很多战士,是他站出来抵制的。没有他的力排众议,哪有一二三次反围剿的胜利。这些都是事实,是有目共睹的。”
  康克清欲点燃马灯。
  朱德忙制止:“省些油啰。不点灯打开窗户,屋内凉快些,也飞不进虫子。”
  康克清十分关切地说:“你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朱德有苦难言:“讲啰。别人不听嘛。他是总政委,我是总司令。如果说有错,我也有错嘛,更何况那不是错!”
  康克清同情地说:“有机会,你同他谈谈,让他想开些。”
  朱德:“夫人讲的是啰。不仅他有压力,我也有压力嘛。
  不过不要紧,润芝胸怀博大,他承受得了。“
  深秋的夜不仅静悄悄,而且还带着凉爽。毛泽东和贺子珍漫步在草坪上。当他俩人来到一棵大榕树下时,毛泽东摸出烟夹在手指缝中,另一只手拿出火柴准备划着,此时他却没有划。毛泽东暗想:“王明路线给我戴了三顶帽子。他们不晓得山沟里也有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者认为,只有人们的社会实践,才是人们对于外界认识的真理性的标准。他们下车伊始,会把革命搞糟的。”
  他们无声地站了好长一会。贺子珍看看天,外面有些凉,提醒他:“外面冷,回屋去吧。”
  “好的。”毛泽东划燃了火柴,点烟时火光映红了他那清瘦发黑的脸盘。
  毛泽东开始向回走,步子很慢,抽烟的频率却很快,点燃的烟头,不时发出阵阵红光。他头脑里对会议上的争论,总也驱赶不散……
  “我们也应该向苏联学习,学习他们的军事条令和指挥战争的经验。”
  毛泽东据理力争:“我们固然应该特别尊重苏联的战争经验,但是,我们也应尊重中国革命战争的经验,因为中国革命和中国红军又有许多特殊的情况。”
  “你这是狭隘的经验。是可怕的,危险的。”顾作霖显然对他的辩解不满,不由提高了声调。
  “如果我们一模一样地照抄照搬外国的经验,丝毫也不改变其形式和内容,就一定是削足适履,要打败仗。”毛泽东仍坚持自己的观点。这是他们在军事路线问题上的一段争论。
  毛泽东同贺子珍慢慢地走着。他心里却说:“不论做什么事,不懂得那件事的情形,它的性质,它和它以外的事情的关联,就不知道那件事的规律,就不知道如何去做,就不能做好那件事情。”
  毛泽东同贺子珍来到大榕树下。毛泽东招呼道:“子珍,来,坐下啰。”
  贺子珍提醒他:“小心着凉。天也不早了。”
  “我们就坐一哈子。”毛泽东先坐下,略有欠意地说:“前段时间,忙于打仗,很少和你在一起。来,坐下嘛。”
  贺子珍就顺从地坐在了他的身边,关心地问:“润芝,你感到压力大吗?”
  毛泽东想了想:“压力有,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但,压不垮我!去年,李立三曾批评我毛泽东:一是苏维埃区域的保守观念;二是红军狭隘的游击战略,并且提出要对我‘根本解决’!先是派了余震农传达他那个中央的指示,后来派周以栗同志。李立三倒了,却又来了个王明,接着又派项英,最后来了‘三人代表’,推行王明的‘两条路线’,中国革命又将面临着一场抉择。“
  毛泽东又点燃香烟,呛得他大咳起来,并且说道:“我能用我的战术打败武装到牙齿的蒋介石。可在党内的斗争中,我的正确主张,得不到上级党的承认。”他又大咳不止,好容易止住,充满信心地说:“有时候,真理也掌握在少数人手里。”
  贺子珍十分心疼地说:“少抽一些,烟抽多了伤身体。”
  毛泽东一语双关地说:“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是无所畏惧的!”
  贺子珍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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