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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青天-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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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平、艾虎自离了唐县,往湖广进发。果然艾虎遵守规定,每顿饮只用三角酒,四爷十分满意,爷儿俩高高兴兴相依相伴,互有了照应,比各自单行好了不知多少倍。
  这一天,他们来到了渡口雇船,找了一位名叫富三的船家,船上备有水手二名。上了船,蒋平赏玩风景,感觉心旷神,治,颇有情趣,而艾虎上得船来,不能四处游玩,望去江水汪洋一片,觉得没趣,两眼朦胧,不似坐船,仿佛小孩子上了摇车儿,睡魔来了,开始还前仰后合,挣扎着坐着打盹,到后来是放倒头便睡,惟独到了喝酒之时,精神百倍,又是说,又是笑,只要三角酒一完,咯噔地就打起哈欠来了,饭也不能好好吃。蒋平见他这番光景,又怕他生出病来,想了想在船上无妨,也只好睁半眼闭半只眼,由他喝酒去了。
  这日晚饭时分光景,正行船赶路之间,忽见船主富三说:“快些撑船,找个避风的所在。风暴来了!”水手不敢怠慢,连忙把船撑在鹅头矾下。此处是珍玉口,极其幽僻,将船停住,下了镤锚。整顿饭食吃完,已到掌灯之时,还是风平浪静,毫无变化,蒋平心中暗想:“既无风暴,为何船家偏说有风呢?哦,想来他心怀不善,别是有什么意思吗?倒要留神。”只听呼噜声振耳,原来是艾虎饮后犯困,他又睡着了。四爷暗想:“像他这样贪杯好睡,焉有不误事的吗?”
  正在犯想,又听忽喇喇一阵乱响,连船带人一起摆起来,万籁皆鸣,果然像富三说的那样,大风骤起,波涛汹涌,浪打船头。这时刻蒋平方信了富三之言,真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看来富三在说实话。
  不过功夫不大,幸喜风在乱刮了一阵后,停了,天开云霁,星空映在水面上波浪荡漾,月色益发皎洁,四爷不想入睡,便独自端坐船头,赏玩多时。大约到了二鼓时分,蒋平刚要歇息,觉得耳畔有人在喊:“救人呀,救人!”顺着声音,四爷迷着眼往西北一瞧,隐隐约约有个灯光闪闪烁烁。蒋爷心中暗想:“这一定是有人遭恶人暗算,处于生命攸关的紧要关头,我何不救他一命呢!”
  四爷也是仗义行侠之人,焉能见死不救。着急之中,他也不顾脱下衣服,只把鞋留在船上,没顾得上和船家、艾虎打招呼,就跳入水中去了,因为他们已在各自分舱内歇了。没穿水服,他便踏水而行,这可不是一般的功夫,离得近了,忽见一人忽上忽下,从西北顺流漂来,蒋爷奔到跟前,让他漂过去,然后从后面把他的头发揪住往上一提,那人两手乱抓乱挠,四爷却不让他揪住,这也是水中救人的绝妙法子。因为人一但落了水,别说是不小心失足落水,就是情愿淹死,到了临危之际,处于生存本能,他也会渴望得到别人救助,这时往往两手乱晃,见物就抓。本来打算救他的人,若被他抓住,他就使出死劲,再也不肯松开,往往入水救人,反被溺水的人带累丧生,这样救人不得门道,救人不成也害了自己。
  如今蒋爷提着那人,容他乱抓一阵后,才一手提住头发,一手抓住他的腰带,慢慢踏水奔到崖岸之上。可喜的是,没费多大工夫,略略控水,人便苏醒过来,开始发生哼哼的声音,四爷慢慢问他名姓,才知道此人是五旬以外的老者,姓雷名震,蒋平听了,便问老者说:“现今襄阳王殿前站堂官雷英可是您的本家人吗?”
  雷老汉听了,立刻回答说:“他就是小老儿的儿子,恩公如何知道?”
  蒋平说:“我整年出门在外,常听人提起过他,但一直没见过。请问老丈家住哪里?这是想去哪儿呀?”
  雷震老汉说:“小老儿家在襄阳王的府衙后面,离此有二里地远近,那里有个八宝村,就是寒宅所在。我有一儿一女,儿子在襄阳当差,积下不少财物,女儿嫁到陵县,家内贫寒,是我备了衣服簪环,前往陵县探望,因此雇了船只,谁知水手弟兄二人,一个叫米三,一个叫米七,他二人不怀好意,见我有衣服箱柜,便说有风暴,船不可行,隐藏在此处,他们先把跟我同来的人杀了,小老儿喊叫‘救人’,他们又来杀我,是我一急,把船窗掩开,跳入水中,因不习水性,一会儿便没了知觉,多亏恩公搭救。”
  四爷听完,觉得应该讨回公道,便对老汉说:“大约那船还未离开,您在此略等,我给您瞧瞧箱笼去。”
  雷震老汉听了,焉有不愿意的,连忙说:“感谢恩公有此良善之心,救了我命,还要劳驾恩公去讨公道。”
  蒋平说:“这没什么,举手之劳罢了,您在此略等,俺去去就来。”说罢,他跳入水中,一个猛子,来到有灯光的船边。只听二贼在高兴地说话:“兄弟,打开箱子看看,保管尽是珠宝,看这箱子外观也是华贵异常,看老头子穿戴倒像个富户。”
  蒋平双手把住船边,身体一跃,上了船,对他们呵道:“好个贪财背心的逆贼,只顾你们高兴,却不管别人死活,看老爷来教训你们。”说着话,他已到船舱近前。米七猛听见有人答言,提了刀钻出舱来,尚未立稳,蒋爷抬腿就是一脚。虽然这会儿没有穿鞋,但这一脚踢了个正着,恰恰踢在米七的腮颊之上。这小子哪里禁得住,身体一歪,栽在船上,手松刀落。四爷抢步上前,捡刀在手,照着米七一刀,登时人头滚下船去,落入水中。
  米三在船上看得明白,说声“不好!”就从雷老者破窗之处,窜入水内去了。四爷如何肯放,纵身下水,捉往贼的双脚往上一提,出了水面,犹如提了捣碓一般,立刻将米三提到船上,进舱找着绳子,捆缚好了,将他面朝下控起水来。蒋平又跳到水内,来到崖岸背了雷震送上船去,告诉他说:“这小贼如果醒来,老丈您只管持刀威吓他,不要害怕,我已把他捆缚好了。待天亮时,您老儿就另雇船只行路吧!”
  说罢,蒋平翻身入水,来到自己所雇的船只停泊之处。罢了,踪影全无,敢情是富三见起了顺风,早已开船去了,要是刚才离开时给他们打个招呼就好了。四爷无奈,只得仍然踏水面到雷震那里船上,正听雷老者颤巍巍的声音说:“你动一动,我就给你一刀。”
  四爷知他害怕,远远就答话说:“雷老丈,俺又回来了。”雷震听了,一抬头见蒋爷已经上船,心中好生欢喜,急不可待地对四爷说:“恩公为何去了不多时,这么快又赶回来了呢?”
  蒋平如实答话说:“只因这一会儿功夫。我雇的船已不见,想必是船主以为我还在舱中熟睡,就开船顺风走了。你看,我送您老丈回家如何?”
  雷震听了,深为满意,求之不得恩公能送他一程,他一生乐善好施,规规矩矩,哪与恶贼打过交道,嘴里说要给他一刀,真动起手来,还不知谁杀了谁呢!所以老丈一听四爷的意思,就笑哈哈地回答:“有劳恩公,有劳恩公,恩公对我如此宽厚,小老儿何以报答?”
  蒋平问老丈说:“雷公可有多余的衣服,借一件给我,好换下这身水湿的衣服。”
  雷老丈应答说:“有的,有的,你我都该把湿的衣服换下,晾干了再说,你看,箱子已经被俩个贼打开了,这身是四重八卦的,这身……”四爷穿了干净衣服,用丝绦束腰,把衣襟拽起。等到天明,用篙撑开,米三半死不活的,蒋平见了他们这种人就生气,一脚把米三踢入水中,这一举动倒把菩萨心肠的雷震吓了一跳,低声细气地对四爷说:“恩公,人命关天,这还了得。”
  蒋平笑一笑,然后对雷公说:“这厮在水中做生涯,不知劫了多少客商,害了多少性命。如今他遇见俺蒋某,理应把他除却,免得与他打官司麻烦。试想,他杀人都不眨一眨眼,您还心疼他怎的。”雷震听了,心稍微平静下来,但仍嗟叹不已。
  蒋四爷这里送雷震上陵县作客,小爷艾虎倒丈二和尚找不着庙门了。他整整地睡了一夜,猛然惊醒,不见了蒋四叔,连忙出舱问船家:“我叔叔往哪里去了?”
  船主富三先是一愣,然后反问艾虎说:“你二人同舱居住,如何反来问我?”
  艾虎一听,慌忙出舱到甲板上看时,见船头有鞋一双,不觉失声叫道:“哎哟,四叔掉在水内了,别是你们有意把他害了吧?”
  船主富三说:“你这客官,说话好不负责任,昨晚风暴把船逼到鹅头矾下珍玉口停住,我们船工在后舱安歇,前舱就是你二人。想是那位客官夜间出来小解,失足落水,这事完全有可能,请不要随便说我们害了他。”
  水手也帮富三说话:“如果说我们有心谋害,何不将小客官一同谋害?哪有单单害那客官一人,剩下你一人去告官呢?”
  另一水手别出心裁,对艾虎将上一军说:“别是你这小客官见那客官行李沉重,把他害了,反倒诬赖我们吧?”
  小爷艾虎听了,把眼一瞪说:“岂有此理!满口胡说!那是我叔父!俺如何肯害他?”
  水手却说:“那可难说。现在包裹行李都在你手里,你还赖谁呀!”
  小爷艾虎听了,擦拳捋袖,就要打这位水手,富三赶忙拦住说:“不要如此,据我看来,那位客官却不是被人谋害的,也不是失足落水的,很可能是自己遁入水中去了。大家想想若是被人谋害,或者失足落水,焉有两只鞋好好地放在一边之理?”
  富三的这一席话说得众人省悟,水手也不言语了。艾虎也不生气了,连忙回到舱内,见包裹未动,打开时衣服依然如故,连龙票也在其内;又往兜肚内看了一看,尚有不足百金,只得仍然包好。心中纳闷起来,这蒋四叔往何处去了呢?难道是黑夜之间摸鱼去了?正在思索,只听富三说:“小客官,已到停泊之处了,您是否考虑弃船登岸之事了?”
  这话一方面是提醒,另一方面是索要船费。艾虎无奈,只得从兜脱了取了十两黄金,交给富三,富三谢了,又对他讲了许多安慰的话,不免要告诉他上岸后如何行路之事,艾虎谢了船家,搭跳上岸,迈步向前去了。
  艾虎下船到了渡口,一路上想起人生地不熟,也没有明确的奔处。真是自己跑到卧虎沟见了师父和义父如何交待呢?又是不听吩咐,一个人逃出来的。这使他更加怀念蒋平,心中暗说:“蒋爷在悦来客店救自己,蒙他大恩大德。又承他一番好意,答应带我上卧虎沟:没想到四叔如此严加防范于我,而他自己却落入江水,不知吉凶,庆幸他水性不是一般的好,也许没事。可如今弄得我一人凄凄凉凉,该如何是好?”想到这里,艾虎不由得落下眼泪。
  正在哭啼,猛然想起蒋四叔是高人,绰号翻江鼠,颇识水性,他一定是遇见急事,来不及打招呼,便脱下鞋,钻入水中行事去了,四叔已经答应帮我的忙,待他办完事后,一定会租船寻来,把我找到,同往卧虎沟,这样一来,不禁无忧,而且有喜。想到此,又止不住乐呵起来。走着,走着,又转念想道:“不好,不好!俗话说得好,惯骑马的惯跌跤,河里淹死的是会水的人,焉知他不是艺高人胆大,阴沟里翻了船,这也是完全可能的。真是那样的话,可怜一世英名,却在此处丧生。”这么一想,艾虎不由得又痛哭起来。哭了多时,忽又想起那双鞋来,别是真个的下水摸鱼去了吧!若真是这样,还有相逢的那一天。想到此,不禁又狂笑起,他这样哭一阵,笑一阵,旁人看着都以为他有疯魔病,便远远的躲开,谁敢惹他。
  艾虎这里千端万绪,索绕于心,竟没留心路边饭店,一晃出了码头很远,看一看天色已晚,思绪定了,又觉起腹中饥饿起来,再前后看看,都是荒山野岭,想找个卖饭的处所,已是难上加难,有钱花不出去,餐饭无处可求。
  又走了约一个时辰功夫,除了一条发亮的道路,周围一片漆黑,见此光景,艾虎心中更加着急。再走出一百多米,忽见大路左边灯光一闪,急忙跨步下道去看,及奔到临近,原来是个窝铺,里面很深,当门有一方桌,旁边有二人面对面而坐,并听得是在在猜拳行令。艾虎迈过门坎进入,那二人没有察觉域知道有动静,也不理会,文虎往桌前凑了凑,见一人刚叫了个“八马”,他也打手一伸,口中喊道:“三元。”
  原来这猜拳的二人是打渔谋生之辈,命运坎坷,苟且偷生,得过且过,醉生梦死,精神恍惚,猛见艾虎进来,不分青红皂白,硬要猜拳,便冲他发话说:“你这后生,好生无理!我们在此饮酒作乐,你如何前来搅混?”
  艾虎腹中饥饿,见人家生了自己的气,只得如实禀报:“实不相瞒,俺是行路的,只因过了码头,找不着饭店旅馆,一时肚中难奈,不得已将就将就,行个好吧!”说着话,他就要端酒碗,那渔人忙拦住他说:“你要找吃的食品,也得等我们吃剩下了,才好周济于你。”
  艾虎听他们讲的虽在理,可无助于解决腹中饥饿,便厚着脸皮说:“俺又不是讨饭化子叫街乞儿,如何要你们周济,俺有银两,买你几碗酒,你可肯卖吗?”
  渔人心想:小孩子信口胡谄,哪有腹中饥饿,走路错过了饭馆之理,这肯定是打着幌儿骗饭吃,我们也不是财主,不会对你施食,便对艾虎说:“小孩子,俺这里又不是酒市,你要买,前面买去,我俩这里是不卖的。”说罢,二人又脑袋摘巾儿猜起拳来。
  艾虎素来调皮,不把渔人的话放在心上。只见一位渔人叫了个“对手”,没等到那个人说话,艾虎把拳一伸说:“元宝。”然后嘿嘿直乐。两个渔人已有了几分酒气,见他如此顽皮,禁不住大怒道:“你这小厮好生惫懒!说过不卖,你却软缠硬磨,是何道理?”
  艾虎腹中饥饿,顾不得什么道理不道理的,便直言不违地说:“你们不卖,也不赠送,俺就要抢了。”
  渔人吃了酒,横劲也来了,冷笑了两声,对艾虎说:“你说别的,看你年纪幼小,还算罢了。你说要抢,只怕我俩还不容你放手来抢。”说罢,站起身来,出了窝棚,揎拳捋袖说:“小厮,你抢个样儿我看!”
  艾虎把包袱放下,笑哈哈地说:“你们不要怕,俺先与你们说明。俺要输了,任凭你等吩咐;俺要赢了,不消说了,不但酒要喝够,还要管俺吃饱饭。”
  那渔人也不答应,扬手就是一拳。艾虎也不躲闪,将手接住,往旁边一领,那渔人不知不觉趴伏在地。另一个渔人一见,气忿忿地说:“好小厮,你竟敢真的动手。”
  说着话,这个渔人从后面朝艾虎踢来一脚,艾虎转过身来,伸手抓住他的脚后跟,顺势往上一托,那渔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两个渔人看这小孩真有两下子,知道不是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单个的不行,就一齐拥上,小侠只用两手左右一分,二人又一次跌倒,一连三次,结果都被艾虎打了个趴下,这时二人方才服输,知道奈何小孩不得,便抱头鼠窜而去。
  艾虎见他们两人去了,便分身进了窝棚,先端起一碗酒饮干,又要端那碗酒时,方看见中间大盘内是一尾鲜鲤鱼串,一尝味道鲜美,吃了几口,满心欢喜,又饮了这碗酒,也不用筷子,抓了块鱼放在口内,又拿起酒瓶来斟酒。他这里一碗酒,一块鱼,高高兴兴,大吃二喝,霎时间吃了个杯盘狼藉,也不去想那两位渔人现在的处境,心情怎样,会不会报复自己。正吃得高兴,酒却没了,他便端起大盘来,囫囵吞枣似的连汤都喝了。虽未能满足酒兴,也算解了腹中饥饿。
  艾虎站起身行,伸了伸懒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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