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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行役威风凛凛地站在大堂之上。众位当差的这时再看这位大老爷,都禁不住的暗地里竖起大拇指,果然是气度非凡,俨然一副青天大老爷的模样,让人一看,就觉得从心里直冒凉气。
包公环视了大堂一周,标了禁牌,就吩咐道:“把沈清带上来。”
时间不长,两个衙役把沈清从大牢中押了出来,带到大堂,给他打开了刑具,沈清就面向包公低头跪倒在地。包公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见这个人最多三十多岁,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哆嗦,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不象是个行凶杀人的死囚。
包公看完以后,便问:“大胆沈清,你为什么杀人,快快从实招来!”沈清当时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并说道:“那天小人从外地探亲回来,天已经太晚了,又下着蒙蒙小雨,路途泥泞,实在难行。加上小人从小就胆小,从不敢在夜间赶路,所以就在县南三里多地的那个古庙里暂时避一避风雨。由于路上劳累,没有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第二天,天还没有亮,我就起身赶路,走了没有多远就碰上了几位公差,他们见小人身后有一片血迹,就问小人从哪里来。小人就把昨日探亲回来,天色太晚,在庙内伽蓝殿避雨的事说了一遍,哪料到这几位公差不由分说,就把小人又带回了庙中。到了庙里一看,当时差点儿没把小人吓死,在伽蓝殿佛爷的旁边有一个被人杀死的僧人。小人真的不知这个僧人是谁杀的。可是公差们不相信小人的话,把小人押到县里,竟说小人谋杀和尚,因此被关进了大牢。小人真是冤枉,求青天大老爷明察。”包公听了,便问道:“你出庙时,是什么时候?”沈清回答说:“天还没亮。”包公又问:“你这衣服,为什么沾了血迹?”沈清说:“小人原来睡在神橱之下,血水流过,把小人的衣服沾污了。”包公听完,点了点头,吩咐把沈清带下去,仍然押在大牢,并吩咐立刻备轿,要到伽蓝殿去察看。
包兴伺候包公上了轿,自己骑马在后面跟随。包公坐在轿内暗想:“沈清既然谋害僧人,为什么衣服的别处没有血迹,而只是背后有一片呢?再说,和尚是被人用刀杀死的,可沈清那时并没有凶器。”想着想着,就来到了伽蓝殿。包公下了轿,吩咐差役们不准跟随进去,只带了包兴一个人进庙。他们来到殿前,只见佛像已经残朽败坏,两旁的配像都也已坍塌。包公又转到佛像背后,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几遍,不觉得暗暗点头。他回身细看神橱之下,地上果然有一片模糊的血迹。忽然,看见那边地上放着一件东西,于是就捡了起来,看了一看,一言不发,把那件东西放到了袖中,马上打道回县衙去了。
包公来到书房,包兴给他端来了一碗茶,说道:“李保押着行李来了。”包公闻听,叫他进来。李保连忙进来,给包公叩了头,包公便吩咐包兴传该值的头目进来。包兴答应着出去了。没有多大功夫,就把该值头目带了进来,那头目一见包公,连忙跪倒在地,口中说道:“小人胡成给老爷叩头。”包公问他:“咱们县中可有木匠吗?胡成回答道:”有。“包公说:”你去多叫几名来,我有紧要的活计要做,明天一早,你务必把他们都带到。“胡成连忙答应,转身走了出去。
到了第二天,胡成大清早就跑来禀报说:“小人已经把木匠们都找来了,现在正等着大老爷的吩咐。”包公又说道:“预备矮桌子数张,笔墨纸砚数份,把木匠们带到后花厅,不得有误,快去办吧。”胡成答应着,觉得十分纳闷,但也不敢多问,只得连忙备办去了。
包公梳洗完毕,就同包兴一起来到后花厅,吩咐胡成把木匠们都带进来。工夫不大,只见进来九个人,都各自跪倒,口中称道:“大老爷在上,小的给您叩头。”包公说:“免了罢!如今我要做几种花盆架子,样子必须要新颖奇特,你们每人画一个,老爷我拣好的用,并且有重赏。”说完,就吩咐下人们把矮桌、笔墨纸砚放好。两旁人答应了一声,很快就准备好了。包公叫九个木匠分坐在两旁。只见这些木匠们一个抓耳搔腮,搜索枯肠,谁不愿意画个新奇的,来讨好包公呢!
这九个木匠,有的连一天书也没有读过,根本就不会用毛笔。有的怕包公,吓得哆哆嗦嗦的,画得自然也十分不成样;也有的从容不迫,一挥而就的。包公坐在座上,往下面仔细留神观看。不大一会儿,都已经画完了,于是就按次序呈递给包公看。包公接一张看一张,看到其中一张,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人慌忙答道:“小人叫吴良。”包公便向众木匠说:“你们都回去吧。把吴良带到公堂。”
左右听了包公的吩咐,立刻击鼓升堂,把吴良押解到了,让他跪在地上,包公入座,把惊堂木一拍,虎眉一竖,喝道:“吴良,你为何杀死僧人?从实招来,免得皮肉受苦。”吴良听了。当时大吃了一惊,慌忙说道:“小人以做木匠活为生,极为本分,哪里敢杀人呢,希望老爷详察。”包公说道:“早料到你这厮决不肯招。左右听着,你们马上到伽蓝殿把伽蓝神好好地抬来。”左右衙役答应了一声,赶紧去了。
过了一会儿,众衙役把伽蓝神泥胎抬到县衙听审,都觉得十分新奇,所以都来到县衙外面观看包公审案。只见包公从公座上走了下来,来到伽蓝神像近前,附在伽蓝神像的耳边,仿佛向它询问什么似的。左右衙役当差的都觉得十分好笑。连包兴也暗暗地说:“我们老爷这是装什么腔呢?这样审案,岂不让大家笑话吗?”这时,包公又回到了公座上,说道:“吴良,刚才神圣说,你那天在行凶的时候,已经在神圣的背后留下了暗记,下去与暗记比一比吧。”
左右走出两名衙役,把吴良带到神像跟前,只见那神像背后肩膀以下有左手六指儿的手印。而吴良的左手却正是六指儿,他用左手的暗记一比,丝毫不差。吴良当时就吓得魂飞魄散,瘫倒在地。左右的人也都无不吐舌称赞:“这位大老爷真是神仙,怎么他就知道是木匠吴良呢?”原来包公那天到庙里验看时,在神橱下面的地上捡了一件东西,是木匠用的墨斗,又看见那伽蓝神像身后有六指手的血印,因此他认为凶手可能是木匠。
验看完毕,左右衙役又把吴良推到公堂跪倒。只见包公把惊堂木一拍,一声断喝,说:“吴良!现在赃物、证据都已经俱全了。你还有什么话说?”左右衙役又喊一遍堂威,说:“快招,快招!”吴良连忙说道:“大老爷不必动怒,小人实招就是了。”书吏赶紧铺开纸张,在一边记录。吴良说:“小人原来与庙里的和尚交情很好。这和尚素来喜爱喝酒,小人也是一个酒鬼,那天,和尚请我喝酒,喝着喝着他就醉了。我劝他收个徒弟,百年之后也好有个人照料。他说:”唉!现在的徒弟实在难收哇。不过,没有徒弟我也不怕。不瞒你说,这几年的工夫,我也积攒了二十多两银子了。他这本是醉后无心的话。小人便问他:“你这银子收藏在什么地方?要是丢了,这几年的工夫不就白费了吗?‘他说:”我这银子是丢不了的,放的地方谁也想不到。’小人就问他:“你到底放在哪里了?‘他就说:”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他这才告诉我说把银子放在伽蓝神像的脑袋里了。小人一时贪财,又见他醉了,就想用爷子把他劈死,哪知小人拿斧子劈木头惯了,却从来没有劈过人,头一回劈人,手就软了,第一斧子没有劈中。这和尚就过来抢我手中的斧子,我顺势就把他按在地上,连劈了几斧,他才死,弄得两手都是血。然后我上了神桌,用左手扶住神像的后背,右手在神圣的脑袋里掏出银子。没想到留下了手印,现在被大老爷查出,小人实在是该死,情愿受罚。“
包公听了他的供词都是实情,又把墨斗拿了出来,给他看了。吴良认清了正是自己的东西,是抽斧子时落在地上的,包公叫他画了押。给他上了刑具,打入大牢。沈清无故遭到冤屈,赏银十两,立刻释放。
包公刚要退堂,就听见外面有击鼓喊冤的声音。包公马上吩咐把喊冤的人带上来。只见从南门进来两个人,一个年纪有二十多岁,一个有四十上下。来到堂上,两人跪倒。年轻的先说道:“小人名叫匡必正,有一个叔叔开绸缎店,名叫匡天佑,他有一个珊瑚扇坠,重一两八钱,丢失了三年都没有下落。没想到今天遇见一个人,他腰间佩带的正是这个扇坠。小人要借过来看看,怕的是认错了。谁知他不但不借给看,张口就骂,还说小人讹诈他,扭住小人不放。请大老爷详察。”
匡必正刚刚说完,那个年纪大的人又开口说道:“我姓吕名佩。今天在路上碰见这个后生,他把我拦住,硬说我腰间佩的珊瑚坠子是他的。青天白日,他竟敢拦路抢劫。实在可恶,望大老爷明断。”
包公听了二人说的,就吩咐把珊瑚坠子拿来给他看一看。包公仔细一看,果然是真的,淡红,光润无比,便向匡必正问道:“你刚才说这个扇坠重多少?”匡必正说:“重一两八钱。如果不对,或许一样的东西也有,小人也不敢讹诈人。”包公又问吕佩说:“你可知道这个扇坠重多少?”吕佩说:“这个坠子是朋友送的,并不知道有多少重量。”包公回过头来,叫包兴用秤称一下这个坠子,果然重一两八钱,包公便对吕佩说:“这个坠子如果要按重量来说,他说得一点不差,理应是他的。”吕佩着急地说:“嗳呀,大老爷,这个坠子是我好朋友送的,我哪里知道有多重啊!我是不敢撒谎的。”包公说:“既是你好朋友送的,他叫什么名字?从实讲来!”吕佩说:“我这个朋友姓皮名熊,他是马贩头儿,大家都知道。”
包公猛然听到“皮熊”两个字;当时就想起了饭铺中的事,于是就吩咐先把他们二人带下去,立刻把皮熊带到大堂。包公暂时先退堂,到下面吃些酒饭。
不大一会儿,有人来向包公回话,说:“皮熊已经带到了。”包公又重新升堂。只见皮熊跪在地上,对着包公说道:“大老爷在上,不知传小人来有什么事?”包公道:“听说你有一个珊瑚扇坠,这可是真的?”皮熊说:“是真的。那是三年前小人捡的。”包公说:“这个扇坠你送过人吗?”皮熊说:“小人不知道是谁丢的,怎么敢送人呢?”包公问道:“这个扇坠现在哪里?”皮熊回答说:“正在小人家中。”包公吩咐把皮熊带到一边,又叫人把吕佩带来。
包公问道:“刚才问过了皮熊,他并没有送过你扇坠,这个坠子是如何到你手的?快说!”吕佩一时慌张,就说出是皮熊的妻子柳氏给的。包公知道话里有因,所以又接着问道:“柳氏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扇坠呢?实说!”吕佩便不再言语了,包公一见他不肯招认,就吩咐左右说:“给这刁民掌嘴!”两旁衙役刚要上前,只见吕佩连忙摆手说:“老爷不必动怒,我实说就是了。”于是他就把与柳氏通奸,柳氏私自赠给他扇坠的事说了一遍。
皮熊在旁边,听见他女人和吕佩通奸,当时就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包公吩咐把柳氏立刻传到。谁知柳氏深恨皮熊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通奸,不能与自己一心一意,这才和吕佩暗中有了来往。她来到公堂上,不用包公审问,就说出了丈夫皮熊经常与杨大成的妻子毕氏通奸。并说:“这个坠子是皮熊从毕氏那里得来的,交给小妇人收藏了二、三年。小妇人与吕佩相好,于是就私自赠给他了。”包公立刻吩咐传毕氏到案。
正在继续审问,忽然听见大堂外面又有击鼓的声音,包公吩咐:“暂时先把这几个人带到一旁,把击鼓的人带到大堂上来。”
包公一看带上来的这个人,年纪有五旬左右,原来是匡必正的叔叔匡天佑,因为听说有人把他侄儿扭送到县衙,所以匆匆忙忙地赶来。他跪着对包公说:“只因三年前的一天,我托杨大成到绸缎店取缎子,把这个扇坠做为凭证。过了几天,小人到店里问时,店里的人说并未见杨大成到铺子里,也没有见这个扇坠。因此,小人到杨大成家中去找他。谁知杨大成却在那天晚上死了。也不知道这个坠子的下落,只好就这样算了。不料,我侄儿今天看到这个坠子,被人告到县衙。求大老爷明镜高悬,为小人伸冤!”
包公听了,心中已经明白,于是叫匡天佑下去,即刻带皮熊毕氏上堂,他问毕氏说:“你丈夫是生什么病死的?”毕氏还没等回答,皮熊在旁边说:“是心疼病死的。”包公把惊堂木一拍,喝道:“该死的狗才,你怎么知道是心疼病死的?分明是因奸谋命。快把你怎么谋害杨大成的经过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皮熊惊慌地说:“小人与毕氏通奸是真,可并没有谋害杨大成。”包公喝道:“你这刁嘴的奴才!你还记得在饭店吃酒吗?那天你神色慌张,举止失措,酒都没有吃完。今天还敢蒙骗本官。来呀,上刑!”
皮熊当时吓得哑口无言,心中暗想:“连这事都叫老爷知道了,别的也肯定瞒不住了,不如招了,免受皮肉之苦。”于是连连磕头,说:“老爷息怒,小人愿招。只因为小人与毕氏通毕,情投意合,又怕杨大成知道,把我们二人拆散。因此定计,把他灌醉,用刀杀死,暗中用棺材盛殓,只说是得心疼病死的,珊瑚坠子小人拿回家去,交给妻子了。这就是实情。”
包公听完,叫他画了押。吩咐立刻把毕氏凌迟处死,皮熊斩首,把吕佩重打了四十大板,然后释放,柳氏由官府卖了,匡家叔侄将珊瑚坠领回。从这以后,人们都知道包公断案如神。各处传颂,后来传到了一个行侠仗义的老者耳中。
这位老者名叫张三,为人耿直,好行侠义,他原来是以打柴为生,后来上了年纪,挑不动柴草,众人就叫他看着过秤,得了利息大家平分。这也是他平常为人好换来的。
一天,闲暇无事,他偶然想起:“三年前东塔洼赵大欠我一担柴钱,四百文。我若不要了,有点儿对不住众伙计们。正好今天没事,我为什么不去看看呢?”于是他拄了竹杖,锁了屋门,直奔东塔洼而来。到了赵大门口,只见房舍焕然一新,不敢敲门。他问了问左邻右舍的人,才知道赵大发财了,现在都称他“赵大官人”了。老头听了,心里十分高兴,暗想:“赵大这小子,长处掏,短处捏,现在发财了,连柴火钱都不想着还。”他转到门口,用竹杖敲门,口中喊道:“赵大,赵大。”只听里面有人说:“是谁,这么‘赵大’‘赵二’的?”说话间,门就开了。只见赵大衣冠楚楚,果然不是先前的样子了。赵大见是张三,连忙说:“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张三哥。”张三说:“你先别和我论哥论弟,你欠我的柴火钱,也该给我了。”赵大听了说:“这有什么要紧的!老兄老弟的,请到家里坐。”张三说:“我不去,我没带钱。”赵大说:“这是什么话?”张三说:“正经话。我若有钱,肯找你来要账吗?”
二人正说着,从里面走出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人来,只见她扭着屁股走到跟前,说:“官人,你和谁说话呢?”张三一见,说:“好呀,赵大,你干这种营生,怪不得发财呢!”赵大说:“不要胡说。这是你弟妹。”又转身对妇人说:“这是张三哥。”妇人便上前给张三道了个万福。张三说:“这几天腰疼,恕我不能还礼。”赵大说:“你还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