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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你个狗肯屎,再送你去吃官司。”
那人却也知趣,这一烫酒也醒了,自己想了一想也不占理,又见韩二爷的气势,估量自己不是个儿,站起身来就走,连说:“豆老丈,酒不喝了,饭不吃了,等着,等着!以后再与你商议。”
那人边说边往外走,头也不回,迈出屋门,几步跨到院外,一溜烟去了。
这里庄致和把酒钱和烧鸡钱算了,饭没吃成,反多给了豆老汉几分银子,劝着韩爷,一同出了大夫居。
出了树林,韩彰要庄致和先去办自己的事,不要再陪自己。庄致和把自家的住址告诉了朋友,一再嘱咐韩彰有事到家里去,千万不要客气。韩彰非常感激,拉住庄致和的手说:“今日与庄兄一见如故,本当与你多住几日,只是我是行路之人,有公事在身,不便久住,相信我们后会有期。”
“一路多保重,我静听韩爷佳音。”庄致和说着,挥手上路,与韩彰惜别。
店里豆老儿将鸡捡起来,用清水将泥土洗了去,重新放在锅里煮了个开,用水盘捞出,端在桌上,自己暖了一角酒,自言自语:“一饮一酌,各有分定。好好一只肥嫩小鸡儿,那二位不吃,却便宜老汉开斋,这是从哪里说起……”
韩彰送走了庄致和,见天色已晚,想寻找一家旅店住下,又忆起方才怒打之人,便寻思回去问个明白。
豆老汉才待要吃那鸡,只见韩二爷从外面又进来。豆老儿先是一愣,后又忙迎过来,客气道:“客官,鸡已熟了。酒已热了,好好放在这里。小老儿却没敢动,请客官自用罢。”
“俺不吃了,俺且问你,方才那厮,他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居住?”韩彰开门见山打听自己要问的事。
“客官问他干什么?俗话说好鞋不粘臭狗屎,何必与他呕气呢!”豆老儿怕再闹出什么乱子,吃罪不起,想平息方才的乱子,就劝慰韩二爷别再追究。
“我不过是想知道一下他是谁罢了,谁有工夫与他呕气呢!”韩二爷明白豆老丈胆小怕事,力薄势微,不能吓着他。
“客官不知,他家道殷实,极其樫吝,最是强梁,离此五里之遥,有一个卞家疃,就是他家。他爹爹名叫卞龙,自称是铁公鸡,乃刻薄成家,真是一毛儿不拔。若非怕自己饿死,连饭也是不吃的。谁知他养的儿子更狠,就是方才那人,名叫卞虎,自称外号癫皮象,他为什么起这个外号儿呢?一来是无毛可拔,二来他说当初他爹没来由,起手立起家业来,故此外号止于‘鸡’;他是生成的胎里红,外号儿必得大大的壮门面,故此称‘象’。又恐人家看不起,因此又加上‘癫皮’二字,说明他是家传的吝啬,也不是好惹的。自从他父子如此,人人把个卞家疃改成‘扁家团’了。就是他来此吃酒,也是白吃白喝,尽赊帐,从来不知还钱。老汉又惹他不起,只好白填塞他罢了。”豆老汉以为韩二爷仅为问个明白,一五一十地从头讲来。
“他那疃里,可有店房么?天色将晚,我也该寻一住处。”韩二爷顺水推舟,想一路寻去。
“他那里也不过是个村庄,哪有店房。只是在离他那里不足三里之遥,有个桑花镇,那里有个客寓,路过这里的客人都是去那儿投宿,价格公平,服务周到,是个好去处,店主人缘极佳,善于体谅顾客,韩爷您不妨去那里投宿。”
韩彰问明了底细,执手别了豆老,感谢老丈指点迷津。然后沿大道朝桑花镇方向下去。
约走了一个时辰,已到日落时分,一片大村落呈现在眼前,炊烟四起,有几家大户屋内已有灯火闪亮。一进村子,一片广场似的空地上,立着一块石碑,上书“桑花镇”三个大字,下面是记载村庄历史的十几行小字,韩彰没有细看,再往前走,不到一百米,就见一幢三层木楼,很是气派,楼的下厅门前挂着两只大红灯笼,门一边站着一男仆,穿着整洁,精神饱满,门上方横挂一匾,白地黑字书写“桑公镇客寓”五个黑字,字体雄浑,可能出自书法高手之笔。
韩彰信步来到门前,男仆躬身施礼,上前问道:“客爷您住店吗?我们这里可以泡澡,有戏院,书场,保您满意。”
“啊,我正是前来投宿,且给我安排一安静,清洁之房间,我要好好休息一宿,可以吗?”韩二爷十分满意这里的环境。周围的花园,树林太美了,估计官差都要在此下榻暂住。我也多住几日无妨。
于是店里班头为他安排了三层阳面一单人房间,让他住下,不一会茶水,泡脚水,纷纷上来。
到了晚间,夜阑人静,街上已少见行人,不少居户已用过晚饭,宽衣睡去。韩彰脱掉平日之宽大服装,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离了店房,在一卖烟酒小亭处问了卞家疃所在方向,疾步奔去。
到了卞龙门前,只见两扇朱漆大门紧闭,门前高挂的两盏灯也是阴影重重。大门两边高墙很长,夜间看不到尽头,墙内是一排梧桐树,参天林立,树的一半枝叶伸出墙外,遮住了半边大道,使这里透着阴森之气,一阵清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真有不寒而誌之感。
韩彰受过专门训练,在夜间做事,如同白日,他沿墙根走了一段,估计墙内是花园,凉亭之所。于是后退几步,施展轻功,跃墙而入,果然,双脚落在松软的草坪上,定了定神,寻着砖墁小径,向亮灯楼房走去,卞龙这老东西依仗墙高门坚,院内没设任何巡更,司卫之仆,所以韩二爷不费心神来到楼前,施展他飞檐走壁之能,爬伏在大房之上,偷偷往下观看。
楼门正厅摆设精致桌椅,方桌前立着一位尖嘴猴腮的老头子,手托天平在那里平银子,左平右平,却不嫌费事,必要银子比砖码微低些方罢,共平了二百两,然后用纸包了四封,用绳子结好,又在上面打了花押,方命小童抱定,提着灯笼,往后面送去。
这老头有六十几岁,头发花白,衣服破旧,胡子长且有卷,想来就是卞龙。小童年纪尚幼,身体单薄,长得倒很精神,浓眉大眼,印堂发亮,只是夜深有点发困,无奈老头子不让休息,不得不硬着头皮听差。
小童端了四封银子,朝门外走来。老头留在那里收拾天平。韩爷趁此机会,溜下房来,在卡子门垛子边隐藏。
小童刚迈出门槛,韩爷将腿一伸,小童往前一扑,唧哩咕咚,栽倒在地,灯笼也灭了。
老头子在屋里听见动静,立刻开言道:“怎么了?栽倒咧!”
只见小童提着灭灯笼进屋对火,低声向老头解释道:“刚迈门槛,不小心就跌倒了。”
“小孩子家,你到底留神呀!这一栽,管保把包儿栽破,洒了银渣儿,如何找寻呢?我不管,拿回来再平,倘若短少分两,我是要扣你的工钱的。”老头子一副尖酸嘴脸训斥道。
老家伙说着话,同小童来至卡子门,用灯一照,罢了!连个纸包儿的影儿也不见了。老头子急得两眼冒火,小童儿吓得二目如灯,泪流满面。老头子暴躁道:“你将我的银子藏于何处了?快快拿出来;如不然,就活活要了你的命。”
原来韩彰趁小童屋里点灯的机会,拣了银子,分身闪入老头子书房,掩了门户,偷听外面动静。
果然老头急得团团转,出口要结果小童性命。
怎么办?不能为报复卞龙这老家伙,苦了孩子。韩二爷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借窗户射过来的灯,拣起一支毛笔,在一块白纸上写了几行小字。又趁外面热闹,丢入正厅桌上。
卞龙老东西正和小童在院内找那四封银子,只见卞虎从后面出来,询问何事,小童哭诉一番。卞虎哪里肯信,将眼一瞪,道:“好囚捣的!人小鬼大,你竟敢弄这样的戏法,咱们到大厅里说来。”
说罢,拉了小童,卞龙反打灯笼在前引路,来到大房屋内,现在小童成了卞氏父子的救命线索,他们唯恐小童跑掉。
来到桌边,早见桌上用砖码押着个字帖儿,上面字有核桃大小,写道:“爷爷今日路过汝家,知道你刻薄成家,广有金银,又因俺盘缠路费短少,暂借银两四封,改日再还,不可诬赖好人。如不尊命,爷爷时常夜行此路,请自试爷爷的宝刀。免生后悔!”
卞龙老东西见了此帖,登时浑身乱抖。卞虎想起白天在“大夫居”所遇大汉,摸一摸脸上浇的伤疤,将小童放了,也就发起愣来。
父子二人无可奈何,只得忍着肚子疼,还是性命要紧,不敢声张,惟有小心而已。
韩二爷揣了四封银子回归旧路,爬上一棵大树,落在墙上,然后又翻身跳在街上,沿着街巷出了卞家疃。
从卞家疃回桑花镇要经过一片松林,韩二爷想在这儿喘口气,刚站住脚,远远听见江西小车,吱吱扭扭的奔树林而来。
韩彰急中生智,拣了一株大树,爬将上去,隐住身形。没想到小车子到了树下,咯吱的停住。听见一人说道:“白天将货物闷了一天,此时趁着四周无人,何不让她过过风呢?”
又听有人说道:“她也和我们差不多,吃喝拉睡都需要,我也是如此想,不然闷坏了,岂不白费了工夫吗!”
答言的是妇人的声音,只见他们俩人从小车上开开箱子,抬出一个青年女子来,此女子身高一米四五,微丰尚幼,那两人叫她靠在树木之上。
奇怪的是那女孩并不作声,前胸鼓鼓的一张一翕,喘着粗气,半丰的双乳顶起了宽松的上衣,那男的不时为她抚摸几下,发出嘿嘿的笑声,那女的有点吃醋,直捶男人的后背,骂他缺德。那男人道:“自古英雄爱美人,我干这当子差使,不与她睡觉算是看在你的面上,黄花姑娘,掐一下能流出水来,那么水灵,我魂都让她勾跑了。”
“你们男人呀,都是爱尝鲜,我怎么了,不就是大她五六岁吗!不知比她成熟多少倍……”
韩爷听了,知他们不是好人,暗暗地把银两放在杈桠之上,将朴刀拿在手中,从树上一跃而下。
那男人猛见树上跳下一人,撒腿往东就跑,韩彰哪里肯舍,赶上一步,从后将刀一溯,那人“嗳哟”了一声,早已着了利刀,栽倒在地。
韩爷朝他尸体上跺了几脚,骂道:“好一个不知羞耻的东西,别人的骨肉你全不放在心上,自有家室,还糟踏民女,死有余辜。”
韩彰撤步回身,看那妇人时,见她哆嗦成一堆儿,自己打得牙山响,犹如寒战一般。韩爷用刀一指,道:“你们所做何事?快快实说!倘说假话,立刻要了你的狗命,讲!”
那妇人道:“爷爷不必动怒,待小妇人实话说来,我们是拐卖儿女的。”
韩爷问道:“拐来男女置于何地?”
妇人道:“爷爷有所不知。只因襄阳爷那里要排演优伶歌妓,收录幼童弱女,凡有姿色的总要赏五……五百两银子。我夫妻因穷所迫,无奈做此昧心之事,不想今日遇见爷爷识破,只求爷爷绕命。”
韩爷又细看那孩儿,端庄秀丽,是位英俊小姐,但只是愣愣的,便知道其中有诈。又问道:“你们用何物迷了她的本性?讲!”
妇人道:“她额头上泥丸宫穴位上有个药饼儿,揭下来,少刻就可苏醒。”
韩爷听罢,伸手向女子头上一摸,果有药饼,连忙揭下,抛在道旁。又对妇人道:“你这恶妇,快将裙绦解下来。”
妇人不敢不依,连忙解下,递给韩二爷。韩彰将妇人发髻一提,拣了棵小小的树木,把妇人捆了个结实,翻身窜上树去,揣了银子,一跃而下。
才想离开,只听那女孩儿“哎呀”了一声,哭出来了。韩爷上前问道:“你此时可明白了吗?你叫什么?如何被捉?”
女子道:“我叫巧姐,那天与母亲生气,趁天黑奔姑家,不想半途被这二男女所骗,上了他们的小车,行到一片树林,他们把我头部击昏,随之不醒人事,一路任他们摆布,受了虐待……”
韩彰听了,惊骇道:“你舅可是庄致和吗?”
女子道:“正是。伯伯如何知道?”
韩彰听了,想着:“无意中救了巧姐,也算报答庄兄知遇之恩。”又见天光闪亮,惟恐有些不便,连忙说道:“我姓韩,与你舅父认识,过一会儿若有人来,你就喊‘救人’,叫本处保甲送你回家就完了,拐你的男女,我已拿住了。”
韩彰说罢,直奔桑花镇去了。
果然,过了约一个时辰光景,路上已有行人,见了如此光景,十分惊奇,有几个胆大好事的就上前来,询问情况,巧姐哭诉了原委。众人一听说是拐带人口所致,恨之入骨,立刻找到地方保甲,放下那位妇女,用铁锁锁了,带上巧姐一起去县衙投案。
县官升堂,没费什么劲儿,就把案情弄清,男犯已死,就找个地方掩埋了。妇女暂定入狱,待秋后复审定罪,巧姐被安排到客房住下。
这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巧姐的舅父庄致和听说了,赶快告诉了姐姐、姐夫,三人由悲转喜,带些银两一同乘马车来县衙接女儿。路上商定,女儿的婚姻由她自己做主,不要干涉女儿婚姻大事。
到了县衙,庄致和托公差捎上银两和明事书信,县爷不一会儿升堂,传话让巧姐和家人相认,母女抱头痛哭。县官见问题属实,随令家人把巧姐带走,以省寄宿费用。
巧姐随父母乘马车回家压惊,辞别了舅父庄致和。庄大爷一路走来,路过豆老丈的大夫居,见了豆老,便把巧姐已经找到的消息告诉了豆老,又说:“听巧姐说,是位姓韩的客官救了我外甥女。难道就是昨日的韩二爷吗?”
豆老汉听了,好生欢喜,又给庄大爷暧了一壶热酒,端上一碟小菜,表示祝贺,接着又对庄致和提起他走后发生的事。
“庄爷您走后,韩二爷又回到店里,问起卞家的情况,我寻思他不过好奇,便一五一十讲给他听。他又问了住处,随后谢我而去,我总觉得他是位好人,没有多想。”
“对,韩二爷肯定是位伸张正义,一身侠义,喜报不平的尊客。也只有他能把昨日那卞虎给收拾了,别人谁敢惹此麻烦,我打心底时佩服他。”庄致和把对韩兄的看法全盘说给豆老汉。
“今天一大早,卞家瞳传出消息,说卞家丢了二百两银子,庄大爷,你想这事诧异不诧异?老汉再也猜不出这位韩爷是位什么人来。”
“豆老丈,那卞虎连吃两场冤枉,会不会寻到你处搬弄是非,你不妨暂时关了店房,留你女儿住守,你随我去庄园住上几日。”
“好吧,我也怕那卞家父子寻来,就暂避您家吧!”于是豆老儿收拾了院子,嘱托女儿小心留神,自己出去做客。
卞家父子天亮之后,无心恋床,早早起来在院内遛圈儿。那位小童回到仆人住房,把事情原委讲了,于是卞家上下众人皆知出了怪事,此消息不翼而飞,传遍了卞家疃各户。
到了下午,卞虎寻思是否出去转转。想起豆老儿来,随告诉父亲一句,离开了家门。
此时豆老女儿还在洗浴,听见敲门之声,以为父亲回来,披了一件沙衣,出来开门,但一见是恶少卞虎,随机一转身,把门关上,羞得面红耳赤。
卞虎见是豆女,十分裸露,艳姿动人,豆女转身之即,双乳猛然跳动,刺得卞虎浑身有过电的感觉,心中突然想到:“哇,小美人,我卞虎能与她戏玩该有多好。”
但卞虎知道那豆家女子不会轻易给自己开门,只得陪罪一声,悄然离去。然而他并未回家,而是到了附近镇上花房,买了几束鲜花,又挑选女人所用洗浴香料,涂抹物品,买了一大堆,准备送与豆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