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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如玉如华
甜蜜的回忆，无法长期营养一个人。
——————————————－李碧华*******
面对宋玉致的询问，我陷入了沉默，这是这个时代的普遍现象，世家大族出身的人他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属于家族的，为了家族的利益可以牺牲自己，同时家族可以为自己的子弟提供良好的学习环境和晋升的阶梯。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
门阀制度起于东汉，在魏晋南北朝开始盛行，这是一个官员选拔的机制，也是一种森严的等级制度，一个普通的贫民是很难做官的，所有的资源都被世族所独占，自隋唐以来为了打击门阀庞大的势力实行了科举制度，从寒门里选拔人才，这才导致了门阀的没落。
李阀和宋阀本身就是最大的门阀，在这个隋唐交替的时期，虽然有寇仲和白老大这些草根趁着乱世崛起，可和这些门阀比起来还是底子比较薄，李渊为了招揽寇仲可以把一个公主嫁给他，宋阀自然可以送出自己的公主。
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世族和寒门是不会通婚的，这说明他们承认了寇仲和白老大的地位，地刀宋智提出这个建议完全是从宋阀的利益出发，这不代表他不疼爱宋玉致，而是身为门阀中人的无奈。
“白老大怕是不会同意的。”我担忧道。
我还是比较了解白老大的，他对小尤姑娘的感情是从襄阳城开始的，在城主府那晚小尤姑娘的表演绝对是惊艳的，连我都看的很投入，那种小家碧玉的温柔娴淑彻底揭开了白老大那颗被层层包裹着的心。
别看白老大平时很油滑的样子，可他对感情绝对是认真的，无论是亲情，友情或者爱情，在这点上是毋庸置疑，他只是用惫懒来伪装自己，在关键的时候是绝对可以依靠的，所以我不相信白老大会为了皇位而放弃小尤，虽然小尤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歌姬。
“这点我也知道。”宋玉致黯然道，“如果你们不能尽快攻破洛阳城的话，宋阀就会成为你们的敌人。”
看着这个一向开朗和乐观的女孩子如此的伤神，我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平时可以随意的谈笑，可关系到她的终身大事……
“其实不一定会那么糟糕。”我安慰道，“我们有很大把握攻破洛阳城，到时候宋阀就不得不支持我们，你也不用嫁给寇仲，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如果白将军不愿意奉我为皇后的话，你觉得宋阀为什么要支持江淮军？”宋玉致反问道，“家族的利益是最高的，我和哥哥都是反对宋阀加入这场争霸战的，只要我宋阀独占岭南即可，而智叔一心想要振兴宋阀，力主直接出兵和李阀抗衡，爹爹则倾向于扶植江南的势力，这样既可以减少岭南俚民的牺牲又可以达到控制天下的目的。”
这么说来宋师道是保守派，宋智是激进派，而宋缺是折中派，他的打算是进可攻退可守，不至于孤注一掷，当然在形势允许的情况下他也会选择直接出兵。
的确，一切都是以家族的利益为重，中国本就是一个以家族为根本的国家，很多大家族之间的联姻构成了整个中原的统治阶层，如果宋玉致不能成为未来王朝的皇后，那么宋阀的出兵就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他们自己把天下夺回来，这关系到血缘和权力分配的问题。
只要宋玉致是皇后，那么宋玉致的孩子注定会成为下一个皇帝，宋阀用这种方式继续控制着天下，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比比皆是，外戚干政是惯例，杨坚就是这么做的，最终他篡夺了他外孙的皇位成为了隋朝的开国皇帝，当然历史上写的是禅让。
“你姐姐怎么看？”我询问道。
“姐姐在巴蜀也很为难，川帮和巴盟的残余势力不肯善罢甘休，他们是本地人，杀是杀不完的，姐姐本身又不愿意杀戮过甚，就有心放过他们，可那些势力便开始四处作乱，影响了整个巴蜀的民生，姐姐已经被行刺好几回了，幸好没有大碍，都是一些莽撞的江湖人。”宋玉致担心道，“这件事关系到家族利益，姐姐也没有办法可想，她让我来问你。”
看着宋玉致期望的眼神，我有些犹豫了，因为这和落雁的计划相违背，宋阀和我们之间既是盟友又是敌人，我们要尽可能的摆脱宋阀的束缚，同时也不能让宋阀去支持其他势力，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拖下去，可宋智的建议让我们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一旦牵扯到利益方面就很难讲感情，一旦掺杂了感情就会把事情弄的糟糕。
玉华是一个聪明绝顶的女孩子，在我的印象里她和落雁是不相上下的，可她身在宋阀的阵营里，在家族的利益和妹妹的幸福之间实在很难选择，她本身就是一个利益的牺牲品，现在她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我。
玉华啊，玉华……
你这是在埋怨我么？
怨我十八年前没有做出承诺，怨我十八年后还在逃避，人生有多少个十八年可以重新来过？
“再等等吧，等宋阀主来到长安的时候我相信形势会有变化的，到时候我来和他谈。”我承诺道。
“好，我信你！”宋玉致果断道。
“下个月是李唐公主大婚的日子，你最好提前离开长安，到时候怕是不太安全。”我提醒道。
“你们是想……”宋玉致皱眉道，“这太残忍了，你们都不会顾及李秀宁的感受么？”
“这就是现实！”我叹息道。
在西市宋阀的绸缎铺子前，宋玉致下了马车，转身向我作别，我还要坐马车回上林苑，在我要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就看到一道寒光闪过，这道光芒我实在是太熟悉了，当初为了模拟白老大遇刺的情况，我们做了很多的设计，而地点正是在宋阀店铺的门口。
寒光闪动的时候我就知道不妙，想也没想的从马车上扑了下去，把宋玉致压在身下，抱着她朝一边滚去，一道钻心的疼痛传入脑海。
……
第二十八章 门阀之痛
人一穷，连最细致的感情都变的粗糙。
————————————————李碧华*******
一柄长剑贯穿了我的身体之后刺入了宋玉致的腹部，可见下手之人的必得之心，我转头看去，就看到一张好像在那里见过的脸庞，是一个女子，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鲁妙子，他正在悠然自得的喝酒，这让我心里很不平衡。
“宋家小姐怎么样？”我吃力的问道。
“无妨，她只是受了轻伤。”鲁妙子回答道，“你运气好没有伤到脏器，需要卧床静养。”
“到底是谁下的毒手？”我奇怪道，“在长安城刺杀宋阀的人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是蜀中前川帮帮主范卓的女儿范采琪，这丫头报仇心切竟然跟踪到长安行刺，幸亏这次没有成功，否则以宋缺的强势川帮定会在江湖上除名。”鲁妙子叹息道。
没想到竟然会是她，当初在成都见到她的时候还是一个喜欢玩闹的小姑娘，可经过巴蜀的巨变之后，她的爹爹范卓被杀，川帮被宋阀控制，这个小姑娘被侯希白救走了，后来一直没有消息，没成想竟然潜藏在长安城伺机行刺。
这就是仇恨的力量！
“那现在……”我探问道。
“被侯希白救走了，这次多情公子可惹上大麻烦了。”鲁妙子分析道，“宋阀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侯希白的师傅是石之轩，如果侯希白不把人交出来的话一定会惹怒宋阀的高手，还可能牵扯到石之轩，多情和无情，只在一念之间。”
“真是瞎胡闹！”我恼火道，“宋缺就要来长安城了，这不是没事找事么？”
“那到时候就热闹了，梵清惠当年和宋缺可是有感情纠葛的，祝玉妍，石之轩……这都是当年冠绝一时的人物，这次的局面真的太错综复杂了。”鲁妙子感慨道，“唉，要是秀心还在的话就好了，这些人里只有秀心是最完美的。”
遥想当年那段辉煌岁月，那时候杨坚还没有建立大隋朝，整个中原有着好几个国家，祝玉妍刚刚出道，碧秀心正如后来的师妃暄，温文尔雅的石之轩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坚毅的宋缺，霸道的岳山，不服输的梵清惠，或者还有宁道奇……
这些对后来具有强大影响力的人物开始了命运中的相遇，青年男女之间自然会互相爱慕，产生感情，也导致了灾难性的后果，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注定要产生累累的伤痕。
已经无从考证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除非是他们自己愿意讲述，可历史总是在不断的重演，每一代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阿雪，你在慈航静斋还好么？
我总是克制住自己不去想穿上缁衣的阿雪会过着怎样的生活，青灯古佛，暮鼓晨钟，在古老的尼庵里念诵着那些古老的经文，你可曾在诵经的间隙有那么一刻想起过往的时光，想起我？
“你别感慨了，因为我受伤这件事能不能取消和毕玄的比武？”我摇了摇头，把多愁善感抛诸脑后，开始思考眼前的问题。
“是你在感慨吧？”鲁妙子反诘道，“我正要说这事呢，因为你的这次受伤让长安城内的势力产生怀疑，一个宗师级高手怎么可能被一个不入流的武林后辈伤到，所以各大赌坊关于你和毕玄的赔率有了明显的变化，大多数都认为你是必败无疑，当然也有人怀疑这是在作假。”
“我不关心赌局，我想知道能不能避过这场比武。”我强调道。
“恐怕很难，毕玄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也不是一个善于之辈。”鲁妙子忧虑道，“有这么个机会除掉你他为什么要放弃呢？按我的意思就是让小孙过来给你扎一针，或者我动手也可以，到时候即便是打不过毕玄也不会败的很惨。”
我没有理会鲁妙子，他说的没错，毕玄不是一个善良的家伙，我还是要小心应对。
在我养伤期间婉晶回来看过我一次，随同她前来的还有李秀宁，这位即将成为新娘的李唐公主，似乎我们每次见面都有些尴尬，再也回复不了初次见面时的时光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句话道出了无数的难言之语，每次读到这句都会有千百种滋味涌上心头，和这句能够比肩的怕是只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然而李商隐在含蓄上还是稍逊一筹。
“晶晶告诉我了！”李秀宁淡淡的说道。
“哦。”我轻声答道。
“你不问问我的打算？”李秀宁惨淡的说道。
“那是你们的家务事。”我回应道。
“家务事？”李秀宁苦笑道，“皇家的家务事就是关乎天下的事，我是李家的一份子，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以李家为重，大哥太过倚重突厥了，这对我们很不利，所以我决定支持二哥，至少他是真的为李家考虑，也是有能力夺得天下的，一旦二哥掌握了实权，他就会把突厥人赶会草原。”
“那很好啊，我们对突厥也没好感。”我赞同道。
“我知道你们和我二哥关系不好，我会尽量帮你们缓和关系的。”李秀宁承诺道，“你们趁李家内乱夺取洛阳的确是一步好棋，可李家已经灭掉了窦建德，河北一地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你们想要北上关中也是困难重重，如何宋阀支持你们的话，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天下一分为二，南北分治。”
“有这种可能。”我不确定的说道。
“无论如何我们都曾经是朋友，现在也算不上敌人，如果到时候要和谈的话我愿意帮你们从中调停。”李秀宁提议道“到时候再说吧！”我含糊道。
南北分治也是可以接受的局面，在落雁的计划中这是中期的目标，这是我们养精蓄锐的时机，等到时机成熟还是可以一统中原的。
“有时候我会想当初如果你跟着我回长安的话会怎么样？”李秀宁轻笑道，“可惜后来发生那么多的事情，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看着李秀宁挺直的身影，我知道这个女子身上肩负着太过的责任，和宋家姐妹一样，生于门阀死于门阀，这是她们摆脱不了的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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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应该会好看吧，我是从卡夫卡的《变形记》里得到的思路，想着要是一个普通人变成了妖怪以后会怎么样……
……
第二十九章 凤舞九天
有些爱情好像指甲一样，剪掉可以再重新出来。有些爱情好像牙齿一样，失去了就永远没有了。
——————————————－李碧华*******
对于长安城的居民来说，这个春天是很具有娱乐性的，老百姓不需要明白太多的事情，他们只是负责看热闹，我现在就走在大街上，要去……
我也不知道去那，反正落雁是让我出来随便走走，因为我的存在严重干扰到她们的正常工作，当然不是因为我的原因，而是我身旁的这个人。
“你不用随身跟着我吧？至少也要保持点距离啊！”我抗议道。
“这是我的职责。”独孤凤坚持道，“我奉命保护你的安全。”
自从刺杀事件以后，为了表示对我的重视，李唐就把暗中监视我的高手以保护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安插到我的身边，他们派来的是独孤阀的天才少女独孤凤，自从她来到上林苑之后，就跟在我的身边随时进行监视，这让落雁很是头疼，所以就派我出来带着这个小丫头遛马路。
“那我跑去打独孤策一顿，你是不是也会保护我？”我反问道。
“你打的过他么？”独孤凤鄙视道，“如今长安城谁不知道你就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这话怎么说的。”我恼火道，“这是散播谣言，毁坏我的名誉，我……”
“你还有名誉可言么？”独孤凤讽刺道，“其他人不知道你，我还不知道么？我很好奇你要怎么对付毕玄。”
“小丫头不要问那么多，这是宗师级高手的秘密，以你这个层次说了你也听不懂，要是你奶奶的话还差不多。”我打击道。
“你信不信我在大街上揭穿你的身份，看看有多少人会向你扔东西。”独孤凤威胁道。
“你不会这么狠吧，怎么说咱们也是朋友来着。”我看了看四周，小心的说道。
由于刺杀事件让长安城的人都知道我没什么武功，赌场的赔率跌的惨不忍睹，特别是长安城的居民，为了维护中原人的脸面都是压我赢的，毕竟在宣传上我也是一个和毕玄不相上下的绝顶高手。
可真相是残酷的，当他们知道真相之后曾经在上林苑门口举行了大规模的抗议活动，赌场在这个时候爆料说我自己都压的是毕玄赢，这让长安城的居民彻底暴走了，对他们来说我不仅欺骗了他们的感情，还骗取了他们的钱财，一时间我成了长安城的全民公敌。
我现在上街都要带着面具，所以独孤凤的威胁是很具有杀伤力的，我不敢保证人群里有些极端分子会上来咬我一口。
“算你识相，快告诉我你打算怎么做？”独孤凤兴奋道。
“其实……”我停顿了一下，小声的说道，“我不准备自己出手。”
“嗯？”
“我已经把圣门的所有高手都安排在毕玄来长安的路上，让那些高手轮番上阵，日夜不停的暗算他，让他吃不好睡不好，最好是带着一身伤，奄奄一息的来到长安，到时候我只要伸伸手指就能把他打倒，你说我厉害不厉害。”我嚣张的说道。
“胡说八道！”独孤凤不耻道，“你以为毕玄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也不会一个人来，身旁都是突厥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