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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成用他那双潮乎乎的大手使劲地跟王路握了握,向他传导出一股成熟男人的力量。他的声音很磁,透着男人特有的浑厚劲儿。王路暗想,一个男人是否真正有力量,跟他的年龄和经历有直接的关系。他不知道钟成这种男人有过怎样丰富的经历,但他觉得这个外形土包子似的中年男人,浑身上下洋溢着霸气和自信。
就在王路揣摩钟成时,钟成开始在理性上对他进行考察:“你爷爷从哪儿来的?”
王路熟练地回答:“跟着王震的部队从内地打到新疆,然后解放了新疆。”
关于爷爷,王路不准备多说什么。
“你父亲做什么工作?”钟成淡淡地问。
关于父亲,王路更是不愿意多提及。父亲是父亲,他是他,从上初中起,他就有了男子汉应有的自尊心,他很反感别人爱拿爷爷或者父亲与自己相比较,爷爷出道是什么年代,父亲多大年龄了,自己才多大年龄,这不公平。于是,他给钟成一个比较虚的答案:“父亲在守卫新疆。”
“那你可是土生土长的第三代新疆人!”钟成只考察了两项内容,就匆匆下结论。
王路大声回答:“是的。如果从我爷爷那辈算起,我就是在新疆出生的第三代人。”
“那你准备怎样守卫新疆?”钟成话锋一转,突然发问。
王路脸红了,因为他压根就没考虑怎么守卫新疆的事。钟成等了一会儿,好像看懂了王路的心思,便换个话题问:“小伙子,除了计算机语言,还懂什么语言?”
王路自豪地回答:“英语呀,也懂阿拉伯语和维语。”
“无论是生存,还是超越生存,这点本事都够用了。”钟成肯定道。
钟成思忖了一会儿,突然又问:“如果四个人打你一个人,怎么办?”
没想到有人会问如此有趣而“专业”的话题,王路精神一振,果断地回答:“有三种打法。其一,硬打;其二,先制服最弱或最强的,以此要挟其他人;其三,避其锋芒,先装孙子求和,等有了足够的能力,再回击。”
钟成眉毛一挑,兴致勃勃地夸道:“不愧是军人的后代,是不是专门研究过打架?”
“是的。吃一堑长一智。小时候没少打架,头几架还吃亏,后来就是常胜将军了。”王路沾沾自喜地向一个陌生男人鼓吹小时候的劣迹。关键是,钟成竟然对打架这种事有兴趣,而这正是王路的另一个强项。
钟成仍然毫不吝啬地鼓励王路:“小伙子,有点脑子,还有点小脾气。”
王路以为钟成的谈话就此结束,但钟成话题一转,问:“但是,没想过那四个人为什么打你?没想过如何把每一场架扼杀在萌芽状态里,对吧?”
出其不意的一招,王路没有足够的对策来回答他。
就在王路发怔时,钟成斩钉截铁地说:“不当警察你就瞎材料了,跟我走吧!”
这一招绝!只是,从小到大王路还没见过哪个人能指挥动他。除了爷爷和父亲!
陈大漠友好地拉了王路一把说:“站着干什么?走啊,提档案去啊!”看他那意思,王路已经是他的手下,就得听他调遣。
“凭什么?”王路心里不服,他突然来了灵感,很想给陈大漠来个“缠腕”动作,试试他的身手。如果一个警察连一个平头大学生都打不过,凭什么要跟他走?想到这儿,王路已经左腿上步贴近,突然来了个右勾踢,扫陈大漠的左腿。陈大漠毫无准备,但他将计就计,左腿略一提膝,将王路的右腿勾住,把他摔倒了。王路爬起身又飞起右鞭腿,陈大漠一个垫步前腿正蹬,把王路堵了,紧接着又一侧踹腿,控制了王路前腿的提膝攻击,并突然近身用侧胸把王路撞出三四米,王路差一点倒地,这还不算完,陈大漠又腾出右手,来了个“锁喉”动作,王路眼看着要“死”,他奋力解脱之时,陈大漠突然笑哈哈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评价说:“动作挺利索,可惜都是花拳绣腿。”
王路本想把平日所学的“倒地”功夫、“柔道”、“跆拳道”本事都拿出来过过招,给两位警察留下深刻印象,他想,今天与钟成一见算是缘分,即便以后各奔东西,也不枉英雄会英雄。没想到,自己整个栽了跟头,真让人恼火。
王路不服气地问:“摔跤是你最拿手的项目吧?”
陈大漠摇摇头,淡然地回答说:“驾车。”
“难道你能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开飞车?”
“那叫超速极限驾驶。最普通的一种。”
“能告诉我你都会哪些驾驶技术吗?”
“‘180度倒车调头’、‘别击顶撞’、‘交叉绕桩’、‘接龙绕桩’、‘越野极限驾驶’,好了打住,听晕了吧?”
王路立刻对陈大漠刮目相看。如此沉默的人,竟然是驾车高手,就凭他会那么多驾驶技能,也应该是个英雄啊!
“他不算什么,我们南疆警察当中神人多了,比如点射高手、狙击手、反爆破专家啦,怎么样,想见识见识他们吗?那就加入到我们的行列吧。”钟成诚恳地邀请着王路。
王路动心了,面对两个雄性十足的男人,他那隐藏在内心的英雄梦又复活了,对于今天的相遇,他本能的直觉是:痛快!他从内心深处产生了走向他们的欲望。
钟成仿佛看透了王路的心思,他拉着王路重新坐下来,他说:“想认真地谈一谈吗。”
“为什么看上我?能说说吗?”王路直视着钟成,坦率地问。
钟成用欣赏的口气说:“因为你富有激情,同时又沉着冷静。这段时间,我求贤若渴,到处寻找那些爱国、年轻、健康的高学历青年加入我们的警察队伍,见到你,我很高兴,你就是我需要的那种青年。”接着,钟成跟他谈了目前南疆反分裂斗争所面临的形势,谈了“三股势力”先后掀起的“三次作案浪潮”,谈到他们前段时间打掉的卡斯木暴力恐怖组织。王路听得惊心动魄,想参与反恐斗争的欲望被强烈地激发出来。最后,钟成向他张开双手说:“来吧,加入我们的队伍,你将会有一个不断挑战自我、充满冒险与刺激的一生,你丰富的一生将会闪耀着荣誉感,这是你挣多少钱都换不来的感受。”
钟成的煽动很成功,王路几乎热血沸腾。就在他想要冲动地表达什么时,钟成的手机突然响了,是南疆地区博斯坦市公安局局长杨青山打来的,他用一口浓重的河北保定口音报告说:“钟头儿,今天早晨,有人报警,在距离依干其乡八十公里处,发现一辆被焚烧的出租车,同时发现一具被焚毁的尸体。我刚刚下令在全市范围内查找最近丢失的出租车。”
钟成急促地问:“你在现场吗?”
杨青山回答说:“刚从现场回来。”
钟成跟着问:“现场有东西吗?”
杨青山答:“暂时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钟成命令道:“我的意见是你再回到现场,勘查仔细点,有线索随时向我报告,我现在就往回返。”
钟成接听手机时,脸色很不好,王路察言观色后认定,南疆一定出了什么事。果然,钟成收起手机时,对陈大漠使了个眼色:“他的事做个了断,然后马上回南疆。”
听了钟成的话,王路竟然产生些许失落感。他在钟成和陈大漠身上刚刚找到些令他莫名激动的感觉,结果,南疆一发生什么事,钟成就把自己丢到一边,可见,自己在钟成眼里根本就微不足道,什么都不是!王路希望钟成能认识到他身上那些还未被发现的潜能和价值,他想展示自己。
可是,钟成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走在王路的前方,像一个显著的路标。王路不由自主地跟着钟成的背影向前走去。就是从那一天起,他开始了追随钟成的历程。
当钟成和陈大漠翻开王路的档案时,却为难了。王路的父亲在新疆大名鼎鼎,而且是钟成一向敬重的老领导,要是换了别的大学生,钟成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可王路的身份太特殊了。陈大漠试探着问:“要不,就算了吧?”
一听说“算了”,王路倒不干了,他问钟成:“怎么?被我父亲吓住了?他是他,我是我,各走各的路。从小到大,他没过问过我的事,现在也一样,我自己的事,自己决定!”
王路的态度倒是让钟成欣慰,可这究竟不是件寻常的事,钟成决定把矛盾交给王路自己去解决,他说:“就我个人而言,非常看好你,但你必须征得你父亲的同意,我才敢接受。”
王路说:“那你就等着我来报到吧!”
说到底,王路迷恋钟成的男子汉气质。在那平淡的外表下面,透着一股英气与霸气。而王路喜欢他身上的那股霸气。马天牧也总说王路是个“小霸王”。王路相信,是男人都想拥有那样的气质,但不是每个男人都可以做到。
王路举目前瞻,钟成在一个下午从里到外的展示,让他看到了自己以后想做的那种男人。王路认为,男人与男人见面,首先在气势上争输赢。既然有幸遇到了一个令自己服输的男人,为什么不高高兴兴地跟他走呢?
后来,钟成告诉王路说,他相信王路一定会跟他走,他能看透王路这种男孩的心思。因为,二十年前,他本人就是这种心高气傲的男孩,大学毕业后一心想考研究生或到北京去工作。但是一个偶然的事件,让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从此脚踏实地地在新疆当了一名警察。那是一个什么偶然事件呢?钟成没有跟王路细说,留下一个大大的悬念。
第二章(一)
王路决定到南疆时,他的父亲正在外地开会。他已经在第一时间接到了钟成的电话,他给钟成的答复是:“我尊重孩子的选择。”
王路的母亲也把劝说儿子的希望寄托在丈夫身上,她希望家中的两个男人,至少有一个应该站在她这边,尽管她预知这一计注定是失败的。她悲悲戚戚地絮叨说:“既然儿子一定要远走高飞,那还不如去北京,哪怕是西安呢!人往高处走,他却非要留在新疆——”
不容王路的母亲絮叨完毕,王路的父亲在电话里发脾气了:“我说老婆子你过分了。我儿子要报答生他养他的地方,我当父亲的感谢他。亏你还是军人呢,左宗棠有句话说,重新疆者,就能保蒙古;保了蒙古就能保北京。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宗都能把新疆的地位看得这么重,到了今天,我们连左宗棠都不如了吗?儿子留下来保卫新疆是件高兴的事、光荣的事,你哭什么哭?别在儿子面前丢人现眼。”
王路的母亲放弃了哭诉。她放下电话叹气说:“你们都有能耐往外走,想走多远就走多远,只让我整天围着锅台转,给你们撑着这个家。”
王路悄悄松了一口气,虽然上大学以来,自己跟父亲之间莫名其妙地较上了劲儿,谁看着谁都别扭,但在这次的去向选择问题上,父亲却投了赞成票,这令王路兴奋不已。
母亲跟父亲拗了几十年都没拗过他,她对家庭战争早就失去兴趣。撂下电话后,她看到儿子竟然面带喜色,知道自己又输了。只好装做什么事没发生似的,乐呵呵地给儿子洗好一盘水果,她非要看着儿子吃下去。母亲到底是母亲,她心疼地抚摸着儿子宽宽的后背说:“我真不放心你,才二十五岁,就要远离家门独自去吃苦。”
王路安慰母亲说:“您不是在十八九岁的年龄,就离开了父母,从南方当兵来到新疆,然后勇敢地嫁给我爸爸的吗?”
“可那会儿是那会儿,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怕,什么叫苦。”母亲声辩。
“你是说,一代不如一代啦?你歧视下一代?”王路跟母亲较真了。
母亲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含着笑说:“不跟你瞎扯。”她挽起衣袖动手和面给儿子包饺子。山东人讲究送行的饺子迎客的面条。
第二章(二)
本来,马天牧已经欢天喜地地收拾好行装,只等与王路比翼齐飞,结果是王路中途变卦,非要当警察不可。王路意识到,他和她之间的头等大事,当务之急是解决谁服从谁,谁理顺谁的问题。他做好了跟她分手的准备,这也是最坏的结果。
“你说变就变,起码跟我商量商量嘛。”马天牧身材修长,秀发飘逸,她喜欢色调重的时装,配亮色纱巾点缀,这使她看上去气质与众不同。她不是那种随意发脾气的女孩,尽管她有点小小的任性。但在这件事情上,她认为自己有资格指责王路。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王路的态度非常强硬,没有丝毫的歉意,他只等着她说“拉倒”,那样的话,他就可以轻装上阵了,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没什么了不起!
“你自己决定?那我在你心目中占什么位置?你心里还有没有我?”依马天牧的逻辑,如果王路要是真爱她,就应该把她看得很重要,应该以她为中心。
而王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绝不可能!
王路告诉她:“别跟我吵,没有用,我已经选择了,你也有重新选择志向的权利。追求你的人很多,你重新选择还来得及。如果你坚持走,我高高兴兴地送你;如果你留下,我们就一起到南疆。”
王路说的都是硬话,全然把几年的恋情搁到一边。他还强调说:“我这样做是不想在以后从你嘴里听到‘后悔’两个字。”说到底,他不敢背着沉重的情感包袱走他的从警之路,他想轻松地干这份工作。
马天牧气得脸都青了!她原指望王路能对她说几句软话,但王路把事情做绝了,他始终没有向她道歉。王路想,警察这个职业并不丢人,甚至是高尚的,为什么要对她道歉?
马天牧是谁?那是新疆大学最出色的女生之一,从高中时代,追她的男生就从未间断过,可她心高气傲,哪个男孩子在她眼里都是轻飘飘的,惟独王路除外。她喜欢有动感同时又冷静沉着的王路,喜欢他有独立的思想。相爱的日子,俩人常为某个问题争吵得面红耳赤,甚至针尖对麦芒,马天牧却从未想过分手。她想,只要爱着他,争吵也是幸福的,起码跟他有争吵的价值。她最受不了平庸的生活,她是个理想主义者,还富有英雄主义情怀,更带着浪漫主义色彩,她说她的理想是当一名优秀的战地记者。说到底,她也是个有梦想的女孩子,她也在努力实现自己的梦想。
可是,王路突然要打破她的梦想,她想不开,在一阵痛心的哭泣中,她把王路的改变,归结为自己爱情的失败。她以为自己深深爱着王路,把全身心交给王路,这就是一切,王路没有理由辜负他们的爱情,爱情可以决定一切。可是,她错了,王路的选择与爱情是两回事。王路强调:我改变了选择,并未改变爱情;我仍然爱你,但我不能放弃我的选择。在马天牧眼里,王路之所以有魅力,就是因为他有思想,而且轻易不肯动摇。现在,她深深体会到,王路的倔强带给她的苦恼。
在一片沸沸扬扬的议论中,在众多男生的关注下,马天牧骑虎难下了:顺从王路,自己没面子,而且丢了事业;离开王路,可能成就了自己的前程,但失去了所爱的人。
马天牧沉默了两天,她希望这两天的痛苦能唤起王路的爱情,与她一同双双赴京。她用心期待着。但她的心始终空落着。王路没有回头,他忙着与男生们海吃海喝,叙旧道别,仿佛马天牧根本不存在,仿佛他们的爱情从未发生过。
俩人暗暗僵持着,箭在弦上。
王路到学校学生处办了手续。
马天牧也不动声色地打好行装。
这时候,俩人中如果有一人说句软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