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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请追查案首,严明法纪,教化万民。奏折义正辞严,言语激烈,全然不象纪晓岚往常的奏疏。
乾隆看着,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啪”地一声响,奏折摔在了书案上,龙颜大怒,厉声喝道:“大胆佞臣!朕对你悉心栽培,着意提拔,委以重任,你竟敢胆大包天,无视朕躬,肆意攻忤。大胆纪昀,你长了两个脑袋不成?”“圣上息怒,纪昀罪该万死!只是臣所奏一折,是受了万岁旨意,才敢如此行事。微臣屡蒙圣上垂怜,万死不敢有辱圣上。恭请圣上明察!”纪晓岚跪在地上,声调有些发颤。
“大胆纪昀,朕何曾命你奏上这等胡言!来人!将纪昀拉下去,乱棍打死!”乾隆显得很激动。
纪晓岚看死到临头,跪在地上,哭喊起来。
“万岁爷,为臣冤枉啊!臣纵有死罪,恭请圣上开恩,容臣禀完口中之言,再死不迟啊!万岁爷容禀啊——”“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乾隆看着纪晓岚哭得可怜,突然间动了恻隐之心。
“万岁爷,微臣想圣上御驾江南,当有特殊因由,方能免去朝臣议论阻谏,才敢冒死呈奏此折。”“拆掉明陵殿堂,与朕南巡之事,毫不相干!”乾隆显得平静了许多,但仍然带着怒气。
纪晓岚见皇上已无意将他处死,便镇定下来,跪在地上奏道:“万岁息怒,容臣细禀;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疆土之上,莫非圣朝所有。折殿修陵,乃国之所需,臣本知无可参奏。但《大清律条》,是立国纲纪,不容违犯。人偷鸡盗牛,皆定处罚;盗墓毁陵更应从严惩治。今域内盗墓之风肆虐,如不及时煞住,无数的古墓,将被盗掘一空。其中的财宝古物,将遍匿于民间,朝廷所收,万不及一,让人岂不痛惜!我主圣明,广开言路,从谏如流,臣斗胆直言,上奏陈情,乃为臣之本分。明知国利受损,而又默不陈言,才是罪该万死!况且万岁谕命,为臣当为圣上巡幸江南表奏,臣不敢有辱圣命,正是为此事上奏。”纪晓岚的陈词,乾隆皇上听着在理,怒气已消去许多,但纪晓岚的最后几句话,倒把皇上说糊涂了。他不明白,拆殿与南巡,有哪里相干?乾隆这才想起是纪晓岚有话没有直说,朕何不问他个明白?于是问道:“这拆殿与南巡,本毫无干系,为何一张奏表,即称回复圣命?你给朕说个清楚!”乾隆的脸上,已恢复了往常的平静。纪晓岚偷眼看得清楚,心里明白刚才的危险,已如云消雾敛,化险为夷了,便胆子又大了起来,说道:“圣上已赐纪昀死罪,为臣是将死之人,有话也不能说啦。”这下把乾隆逗笑了,心想他还记着刚才那茬儿,便笑吟吟地说道:“朕免去你的死罪!有话可以说了吧?”“臣有话想说,臣不敢说。”“你怎么不敢说?”“臣怕圣上怪罪下来,臣死罪难逃!”“朕不怪罪,你快说吧!”“圣上贤明,真的不怪罪?”“真的不怪罪!”乾隆心想,纪晓岚的毛病又来了,他以往总是问清了没罪才肯讲话,今天若早点问上一问,朕也不会生气的。看来他是有意和朕开玩笑,可也差点把命搭进去!
想到这里,接着说:“君无戏言,朕不加罪于你,你快快奏来!”纪晓岚看这回皇上的胃口,吊个差不多了,便说道:“万岁爷,臣已下跪多时了。”敢情是想站起来!乾隆脸上挂起了微笑,“朕赐你起身,站起来讲话!”纪晓岚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容。乾隆看了,心想纪昀果然是与朕开玩笑,禁不住喜上眉梢。又听纪晓岚笑嘻嘻地说道:“万岁爷,怒气全消了吗?”“朕何曾生起来着?哈哈哈”君臣两人相视而笑,刚才的一幕,全都过去了。
纪晓岚说道:“纪昀该死。为臣说出来,圣上不会生气?”“朕怎么会生你的气呢?”“那么,臣就说了?”“直说无妨!”纪晓岚哪敢直说,便向皇上问道:“主上圣明,微臣恭请皇上明示,按大清律条,盗鸡者何罪?”“罚银一两。”乾隆说。
“盗牛者何罪?”“罚银五十两!”“杀人者?”“偿命!”“盗陵掘墓者何罪?”“充军三年”。
“那么,圣朝兴修陵寝,拆用明陵木料,与盗陵掘墓者何异?其主谋岂不该充军发配?”“这,主谋所指何人?”“圣上既不降罪于臣,臣就直说了?”“你尽管说来!”“主谋就是万岁爷呀!”“这话就无道理了。朕既无拆陵毁殿,又无诏命谁人为之,怎会成了主谋呢?”乾隆这回倒没生气,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主圣明,容臣细禀。治军不严,将之过也;治国不兴,君之过也,此乃古人之训,圣上如何不晓?今圣上虽无诏命何人毁陵拆殿,但纲纪不整,法网不张,听之任之,也是责无旁贷啊!当年唐太宗李世民,曾制定了法律,但因有人进入他母亲的墓地放羊,李世民便欲定这个牧羊人的死罪。魏徵谏道:'国家大法乃为天下而设,非为一人而设,今陛下以已之私,而坏天下大法,臣窃以为不可。'唐太宗听了魏徵的劝谏,仅依法罚钱五百文。由于李世民带头执行,因而天下大治。今吾皇万岁,乃一代明主,当思治国之道。如君臣庶民同守纲常,共遵法纪,君为民首,率先自责,那国中盗墓之风,即可禁绝。江南以秀美之地,吾主南巡不就顺理成章,无人阻谏了吗?”“啊——”乾隆完全明白了,“好个纪昀,你想把朕'发配'到江南!”“纪昀万死不敢!”纪晓岚仍是笑嘻嘻地。
“那么,谁敢'发配'朕躬?”“皇太后在时,皇上恭奉备至,实为臣民楷模。今皇太妃玉体康健,皇太妃的懿旨,皇上也可听得!”“噢!你是要皇太妃传旨!”乾隆这才大梦方醒。这样一来,皇上彻巡江南,岂不成了'发配'江南,这等国家大事,大臣们谁敢劝阻?纪晓岚出这个主意,即可免去了朝中臣僚们的议论责怪,不用担心罪名。与此同时,又可煞一煞盗墓之风,这不是三全其美吗?纪晓岚的馊主意,确有它的绝妙之处。
乾隆高兴地让纪晓岚退下,然后亲自到了皇太妃的住处,将去江南的打算,悄悄说出,又亮出纪晓岚的折片,请皇太妃过目。然后口中说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帝为万民之表率,自当发配江南,以正视听,请皇太妃降下懿旨。”皇太妃心想,这岂不是笑话,犹豫再三,终于同意了皇帝的请求。
乾隆召集群臣,诏令全国各地,对古代陵墓,严加保护。
然后,由司礼官宣读皇太妃的懿旨,“将皇上发配江南!”于是,乾隆第六次下江南,顺利成行,朝中大臣没有人敢出面谏阻。
十五、扈驾南巡
烟花三月。
扬州城北的茱荧湾上,热闹非常。这里是大运河由北向南,进入扬州的第一个码头,“春风荡名城,满耳充箫笙”,“一堤杨柳三面水,十里茱萸千艘船”。御驾未到扬州,早在这十里河塘上,排满了接驾的船只。
御舟一到,鼓乐齐鸣,八音合奏,响彻云天。两岸的官绅,手板脚靴,一片嘈杂,匍匐在船头接驾。“圣上万岁,万万岁”的欢呼声,随着满河的浪花,荡漾在河面之上。
一阵烟花爆竹,岸上黑烟一片,慢慢露出一点火星来,火星四处乱滚,越滚越大。忽然“啪”的一声,火星爆裂,满地红光。红光之中,倾刻间现出一棵大树来,满树桃花。在空中展开,一朵桃花越开越大。一霎间,花谢蒂存,花蒂上结着一串桃子,那桃子又渐渐的长大起来,其中一个最大的,从树上滚落下来。树枝树叶都不见了。这桃子从中间裂成两半,向左右分开,眨眼间变成一座戏台。戏台装成庄严宝相,上面莲台上坐着一尊观音,众仙女在下面膜拜。停了一会,出来一个孙行者,演出一扯偷桃》,把一盘鲜桃献了出来。戏台上的一个仙女,接过了盘子。此时皇帝的御船,早已停靠在戏台口上,那仙女端着盘子,登上龙舟,献到皇帝面前。乾隆看这“仙女”,是个绝色的美人,且低鬟敛袖,娇媚天然。
便笑道:“果是江南地方,真多美人矣。”这句话一出,便有一个太监上来,把这个仙女领了下去,由她侍候皇上。
戏台上的戏仍在演着,歌舞笙簧,管弦齐鸣,原来这戏台搭在船上,在御舟的前面,徐徐而行,使人感觉不到船在移动。
乾隆皇帝端坐在龙舟的宝座之上。站立在两旁侍驾的,是兵部侍郎纪昀,吏部侍郎彭元瑞,另外还有金简、惠龄、福康安等几位大臣。朝中政事,皇上已命大学士梁国诒代理,军机大臣阿桂总揽军务。
御舟行至城内,两江总督萨载、江南河道总督李奉翰等,率领地方大员,跪在船头上见驾。
皇帝将萨载传进舱内,问道:“此地何处可以驻跸?”萨载奏道:“回皇上话,万寿重宁寺,已经建成,聊堪圣驾住寝”。
于是皇上吩咐,驻跸重宁寺。纪晓岚等人奉陪皇上来到这里。重宁寺原来是在上年落成,由扬州江鹤亭为首的众富商吁请,建在天宁寺后面。乾隆皇帝有旨先行,曾赐额“万寿重宁寺”,还御书两额为:“普现庄严”,“妙香花雨”。纪晓岚看了,心中为之一动,上年即建好了这富丽堂皇寺院,皇上此次南巡,岂不早有计划?
当日,皇上在重宁寺内歇息,由那戏台上的“仙女”侍寝,这班大臣们一夜无事。
却说这扬州古城,自古有名,又叫江都、广陵。轻扬奢侈,仕女繁华,舟车辐辏,万货云集,是南北的都会,江淮的要冲。自古来,诗人才子,美女名嫒,辈出不穷,代领风骚。扬州八怪,都以怪闻名,这时正活跃在扬州。隋时炀帝在这里建楼,开了邗江直接汴京,作为游幸之地,观赏琼花观的仙葩,二十四桥的明月,临幸江南的美女,荒淫无度,终至身灭国亡,而留下千古骂名。在这三月莺花时节,扬州的妇女都出来游春,鲜装丽服,轻车宝马;故有“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的诗句。满城中花柳争妍,笙歌慢奏;到了半夜,河面上花船荡漾,箫鼓不绝。纪晓岚看了这扬州的风俗,心中禁不住暗叹:这确是一个销金窟呀!
乾隆几次来过扬州,少不了召幸扬州娇娃,早已领略过其中趣味。这次南巡,圣上年事已高,虽有美女侍寝,也没了当年的兴致。皇上对扬州风景,这次倒细细地留意起来了。
看过了琼花观,巡游二十四桥,接下来是法净寺、舍利塔、平远楼,在芳圃的美泉亭,品尝了这里的泉水,又上观音山,巡看了炀帝的迷楼故址,为这里还御笔题赐了“功德林”、“天池”匾额,并赐联一副:“绿水入澄照;青山犹古姿。”接着皇上召见地方官绅,赏赐兴造园林及献上百般技艺接驾的缙绅盐商。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由纪昀、彭元瑞侍从,微服出了重宁寺,来到了扬州街上。一班侍卫,也换上各色的便装,悄悄地跟随在后面。
沿街所见,是数不尽的钱庄缎铺,看不完的鱼店盐行,酒楼花肆,比比皆是。雕梁画栋,园林馆阁,奇花异草,古木修竹,赏心悦目。“明月莺花翡翠楼,繁华今古谈扬州”。更惹人注目的是,扬州女人的打扮。先说这发式,与别地则大不相同,钗钿簪珠,点缀装饰,什么蝴蝶髻、望月髻、花篮髻、折颈髻、罗汉鬏、懒梳头、双飞花、倒枕松、八面观音、貂覆额、渔婆勒子等,形态各异,花样纷繁,各有千秋,让人越看越爱看。再说那衣着,这里是以淡雅著称,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扬州打扮。君臣三人走着,不停地指点谈论。
行走间,前面的一家盐店里,走出一个妙龄女子,体态苗条,步履轻盈,两腮含笑,楚楚动人。上身一件月下白透地春罗,衬底是桃红绉纱女袄,系一条素白秋罗湘裙,宛若天街仙女,下凡到了人间佳境。乾隆皇上虽然上了一把年纪,但那“观花”的兴致,却是“老夫不让少年狂”,盯着女郎看个仔细。
那女子横穿而过,下到临街的河沿刚露出裙下的绛瓣弓鞋,轻轻一点,跳到了停在那儿的小船之上。那一幅娇态,真让这君臣三人,心旌摇荡。
彭元瑞一点身边的纪晓岚,口中悄悄说道:“纪学士,这便是扬州瘦马!”纪晓岚早就听人说过,扬州“瘦马”就是小妓女。只因这淮扬地方,有一种绝妙的生意,叫做养“瘦马”。穷人家生下个漂亮的女儿来,到了七八岁,出落成鲜嫩苗条,白净脸儿,细细腰儿,缠得一点点小脚儿,便有富家买去收养,教她弹琴吹箫,吟诗写字,奕棋绘画,打双陆,抹骨牌,百般淫巧伎艺,都请师傅传授。这样的女孩,聪明清秀,性情风流。更学会梳头匀脸,点腰画眉,在人前卖弄三步风流俏脚儿,拖着伪袖,行动坐立,媚态横生,即使柳下惠见了,也要欣然开怀,遇到贵官公子到了扬州,准要找个上好的姑娘娶回去,那才貌伎艺,是各地女子所不及的,所以花上一千两千的银子,也在所不惜。女孩的父母,只受一份卖身的财礼,多也不过三二十两,其余的银子,则全归了收养之家,做了教习的谢礼。这扬州城内,盐业为全国之最,富商大贾,不胜枚举,都是几十万、几百万的巨富,近水楼台先得月,那个家中,都有几个绝色的女子。纪晓岚暗想这扬州美女云集,真正是一个烟花世界,怪不得圣上六次南巡,几番都来这扬州驻足呢。
乾隆偶一回头,正看见纪晓岚望着自己,心想好个纪晓岚,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何不难他一难。便说道:“纪爱卿你可赋诗一首,以记今日之游。”纪晓岚连忙说:“遵旨。请万岁爷命题。”皇上道:“即以上船的女子为题,作一七言绝句,绘出其衣着打扮,点明是盐商之家,但不得犯着女字,爱卿你看如何?”纪晓岚领命,稍一思索立刻吟道:淡红彩子淡蓝裙,淡扫蛾眉淡点唇。
可怜一身都是淡,偏偏嫁与卖盐人。
乾隆听后忍不住笑道:“真乃滑稽之极!”彭元瑞也赞道:“确是一首好诗!”君臣三人于是又向前走去,不觉已来至一座翠楼之前,翠楼修建得十分华丽,乾隆帝指一指问道:“这是一个什么所在?”纪晓岚、彭元瑞答不上来。纪晓岚独自向前,看到那门前有一副对联:雪色梅花三白夜;酒灯人面一红时。
原来是一座妓馆,纪晓岚回来,迎住皇上,悄声说道:“请万岁爷驻足,前面原是一座青楼之所”。
乾隆笑道:“这扬州的青楼,确也和京城不同啊”!
进入一条小巷,捡个平静之处,皇上悄声问道:“纪爱卿,这扬州的名胜,你们还有哪些未曾看到?”纪晓岚不假思索,立刻回道:“万岁爷,扬州的虹桥,据说是个绝妙的去处,圣上何不率臣等去游赏一番!”“噢,这虹桥有甚好处?朕如何不知?”乾隆皇帝原是巡游过瘦西湖的,确实也很欣赏这里的风景,见纪昀向往这里,故如此的问道。
“圣上,臣初次来扬州,没见过这虹桥。只是在读亲家卢雅易的一首题为'梦香'的词,那词中写道:扬州好,第一是虹桥。
杨柳绿齐三尺高,樱花红破一声箫。
处处驻兰桡。
如今到了扬州,很想去这里看看。“乾隆听了,含笑不语,点头同意了纪昀的请求。君臣三人,改乘小轿,于是奔瘦西湖方向而去。
纪晓岚说的虹桥,位于西园曲水的北面,横跨在瘦西湖上,通向长堤春桥,原为木桥,朱栏跨岸故名红桥。这里景色优美,诗人墨客多来此聚会,吟诗唱和,为一时之盛。王士祯有诗赞道:虹桥飞跨水当中,一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