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那深邃的目光,仿佛从花景中看到那个十几岁的初恋的情人,正身着粉红的衣衫,向他翩翩走来。
“全怪四婶不好,我若早些把她给你,他就不会死得这样可怜啦!”四婶心中也涌起一种悲戚之感。她觉得自己只有这件事,没让晓岚满意,但偏偏正是这件事,让他那样劳心费神,几十年苦苦思恋,早知如此,早就把文鸾给他了,或许今天还会见着呢?说着话,四婶伤心地落下泪来。
晓岚不知婶母是为文鸾伤情,还是为自己惋惜,赶忙劝道:“事情过了多年,婶母何必伤心,我们谈一些高兴的事吧!”纪晓岚将话题转到了别处,可在他的眼前,仍不断浮现出文鸾的影子。
这天午睡,晓岚做了一梦,梦见文鸾还在他身边,两人一起说笑,一起玩耍;一会儿俩人跑到田野里抓蛐蛐;一会儿一块儿爬上了挂满红红的果实的枣树上;一会儿又到了沧州的上河涯,俩人在卫河边沿,观看河水中的万点灯火。……只可惜这时突被惊醒,梦中的一切全然逝去。他躺在榻上,闭着眼睛,想再让文鸾走进梦中。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起身到了庭院当中,天已近傍晚,秋风摇落了海棠枝头的花瓣,一片一片地在地上瑟瑟颤动。晓岚睹物伤情,不由得洒下几滴思恋悲悯的泪水。
回到室内,晓岚提起笔来,写下一首诗:《忆秋海棠》,告慰那仙逝已久的香魂。诗曰:
憔悴幽花剧可怜,斜阳院落晚秋天。
词人老大风情减,犹对残红一怅然。
晚饭之后,一家人聚到客厅闲话。四婶李氏、三嫂陈氏、夫人马氏都在。这时的三嫂,也是五十多岁的半老徐娘了,不再会为“三嫂床上抱三哥”的话,与这位老小叔叔打个不休。
她看过晓岚的《忆秋海棠》,蹙眉嗤目地哂笑起来:“老五,你的名声越来越大,怎么你这诗,做得越来越抽抽呢?”“嫂子此言何意?”晓岚不解地问。
“这'词人老大风情减'一句,读来不合情理。”“于情理不合之处,请嫂子指教。”“我看'词人老大风情长'才是。”三嫂一本正经地说着,把陈氏、马氏和晓岚,都给逗乐了。她接着说道:“你都是儿孙满堂的人了,还思恋着年轻时的情人儿,可谓宝刀不老、雄风犹劲啊!不然的话,怎么会'犹对残红一怅然'呢?说老实话,你是不是想再纳一房夫人呢?那要看我月芳妹子愿不愿意了。”陈氏这几句话,把在场的人又逗得大笑起来。马月芳脸上泛着红晕,冲着丈夫一噘嘴,说声:“老不长进!”然后“噗”地一声笑出声来。纪晓岚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咧着嘴含笑不语。
一月过后,陈氏、李氏要回献县崔尔庄。行前俩人商量,晓岚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正值壮年,身体强健,精力充沛,身边少不得人服侍。又同马夫人商量,在老家找个聪明伶俐的贫寒人家的女孩子,给晓岚做个侍妾,好照顾他的起居饮食。
这时,纪晓岚身边有夫人马月芳和她从家中带来的媵妾倩梅。马夫人生的长子汝佶,已在两年前死去,留下了长孙树庭。次子汝传也是马夫人生的,成年后做过江西九江府的通判,后来补江宁府同知。纪晓岚的次女纪韵秋,也是马夫人所生。倩梅生了三子汝似,成年后曾为广东县丞,四子汝亿也是倩梅所生。三姨太郭彩符,在春天死了,他生的长女纪韵华。纪晓岚的四姨太赵氏,是他住福建学政回京时纳入家中,当他贬戍伊犁时,赵氏才二十二岁,没有生过孩子。晓岚想自己此去无归期,叫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个儿女陪伴,唯恐她落得没儿没女,晚景凄凉,便给了她一些财物,将她送回娘家。晓岚奉诏回京时,赵氏已改适他人。
马夫人听了李氏、陈氏的话,觉得也在情理,如有一位侍妾,陪伴在丈夫身边,也免得他到外面寻花问柳,于是托李氏、陈氏费心物色,成就此事。
李氏、陈氏回到家乡,就派人四处打听,物色身材姣好,容貌端庄而又聪明活泼的女孩子。过了两月,终于以五百两的身价,在河间买到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
这女孩儿姓沈,长得慧黠过人,面貌娟秀,尤其难得的是,她自己愿意做富贵人家的媵妾。李氏亲自看了这女孩儿,觉得虽然不如文鸾温柔娴雅,但比文鸾聪明伶俐、乖巧能言,很讨人喜欢,认为挺合适晓岚的,便派人护送她进京,拜见纪晓岚夫妇。
纪晓岚见了,看她不但长得俏丽端庄,而且神情朗澈,应对从容,不像贫苦人家的女儿,颇为满意。晓岚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明,以寓“虽石似玉”的意思。问起家世,才知她的祖上原住苏州,也是世代书香,到她祖父时家境中落,她父亲因避仇离开苏州,带着妻子和两个女儿,辗转来到河间,以作小生意维持家用。沈明家中还有个姐姐。
姐妹俩说悄悄儿话时,明曾向姐姐说过:“我不适合作种田人家的媳妇,可是高门华族又不会娶我做妾室,只要能做个富贵人家的媵妾,我也就心满意足了。”后来这话母亲知道了,也同意女儿的想法,如今果然实现了明的愿望。
马夫人见她长得让人喜爱又伶俐乖巧、慧黠柔顺,心里很高兴,问她说:“听说你自己愿意做个侧室,可是真的?”明恭恭敬敬地,敛衽行了个万福,然后笑吟吟地说道:“回夫人的话,是奴婢自己愿意的。”“你可知道,作一名侍妾,也实在难为呀!”“夫人的话是正理儿。不过奴婢以为,假如本心不愿作妾,那就会感到难为;既然是自己愿意的,也就没什么难为的了。”马夫人听她的话有道理,对她更加喜爱,加上明善解人意,处处着意逢迎,让人满意,马夫人待她就像亲生的女儿一样,处处想着她,两人一直相处的很好。并且明和顺让人,事事不作计较,所以平生没有惹过任何人,上上下下都对她十分满意。
明来到纪府以后,十分勤快,一天到晚陪在纪晓岚的身旁,帮着检点图书、捧灯侍砚。一开始她只是略识几个字,但在纪晓岚的指教下,学得非常快,日子一久,竟然醉心文墨,浅语能诗了。这样一来,更赢得纪晓岚宠爱。
第二年夏天的一夜,窗外月明如水,几枝盛开的夹竹桃,在月光下婆娑生姿。银光照彻,花影扶疏,透进窗来,又映在床上,别有一番情趣。明躺在晓岚的身边,看着月光下的花影,心神一动,来了诗兴,默成一诗,想请晓岚玩味。遂轻轻唤道:“老爷,睡着了吗?”“没有。什么事?”“我占成一首诗,您来听听,看好与不好?”纪晓岚转脸对着明,问道:“什么诗?你快说说。”明这会儿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闪眼一笑说:“作得不好,老爷您别笑话。”“怎么会呢?你快说吧。”“是一首绝句,题目——题目吗?就叫它《花影》吧。”明稍作停顿,然后吟道:绛桃映月数枝斜,影落窗纱透帐纱;三处婆娑花一样,只怜两处是空花。
纪晓岚听明吟完,心中立刻荡漾起喜悦之情。明的诗虽用语浅近,但意境新颖,即使一般文人墨客,也难作出这样的诗来。晓岚一高兴,将明紧紧抱在怀中。
明觉得身子有些疼,便娇滴滴地说:“哎呀,老爷,你可说话呀!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当然是好啦!”“好。……好。……”明似乎还要说什么,两只有力的胳膊,已经搂得她喘不过起来。……但他们二人谁也没有想到,这首诗竟成谶语。
尤其有趣的是,纪晓岚这位淹古通今,没有被皇上和同僚们难住过的一代文宗,却不情愿地、令人难以置信地、而又实实在在的,败在了这位如意夫人明的膝下。
事情发生在海淀,纪晓岚在这里新买了一处房舍。因晓岚常在圆明园当值,虎坊桥的家离这里太远,足有二十里路。
于是在海淀新买一处,称为槐西寓所,就是后来叫作“槐西老屋”的那处。其他家人仍住虎坊桥,只把明和一个婢女带到那里居祝他在节假日或者有事,才回虎坊桥,其他时间,便全住在这海淀的“槐西老屋”了。
明搬到海淀来住,打发丫环收拾房屋。重新糊窗时,用夏布来作窗纱,既明快结实,又透气凉爽。
纪晓岚从外边回来,明笑盈盈地迎了上来,接过他脱下的官服,口中说道:“您回来的正好,我刚才想了个上联,还没有对句,您来把它对上吧!”纪晓岚随便地说:“什么联,你说吧!”明指着新糊的窗子,说道:“夏布糊窗,个个孔明诸格(葛)亮。”开始纪晓岚觉得没有什么难的,但仔细一琢磨,却觉得不好对,沉思良久,对答不出。吃饭时一言不语,还在深思。
心想自己从来没有被人难住过,今天却要被难住了。想来想去,到晚上睡觉时,仍然没有想出下联,只好老实地向明承认:这幅对联对不上来了。
明咯咯笑道:“我快高兴死了,今日难倒了大才子!”这个上联虽然得之偶然,结构却极巧妙:用语双关,指事字字贴切,而且用一字谐音,便恰是三国时蜀丞相诸葛亮(字孔明)的名和字了,实在是天下巧绝的事,让明碰到了。
晓岚想找出一个对句,实在是太难了。他将他所知道的古往今来的人的名字,一个个排队,细心地琢磨,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对句儿,成为他终生的遗憾。
他常常将这个绝联,出示给翰林院的文人学士,让他们来对下联,但不肯说出自己被侍妾难住的情节。本来他这样的大才子,答不上别人出的题,心中就够羞惭的了;再让人家知道,他是败在了女裙衩的脚下,那么更无地自容了。他只说是偶得上联,下联难求,让文友们代为属对儿。这些大文人们,也个个无言以对,声称惭愧。
倒是在几年之后,适逢纪晓岚回崔尔庄,将此绝联告诉了也回家省亲的妹妹,要妹妹来对个下联。妹妹听完问道:“这联是谁出的?”“我偶然得之,却愁没有下联。”“不对不对,哥哥话中有谎,你就是再细心,也不会注意糊窗户的事儿。这句儿一定出于女人之口!你说老实话,到底是谁出的?”妹妹也是聪颖过人的女才子,看她猜得如此准确,晓岚觉得这回有门儿,或许能够对上,便只好如实相告。妹妹少不得对他讥哂了几句,然后说道:“其实此联也容易。何不对它一句:”老翁掌勺,勺勺粥余(周瑜)粥供紧(周公瑾)呢?“晓岚摇摇头,认为这对句太牵强,重复的字多,人名又全用谐音,比不上出句贴切自然,但在妹妹面前,只得承认,比自己对不上来要好多了。于是世上流传着纪晓岚”不及妹才“的说法。
此后的二百多年间,诸多文人墨客试图对上这个联儿,但都未能如愿,此事传为佳话。明也以此赢得才女之名。多说几句,告诉读者个结局:到了现代,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梅兰芳先生名播海内,于是才有人对上了下联,使其“绝对”不“绝”:幽香满院,郁郁畹华梅兰芳。
梅兰芳名澜,字畹华,兰芳是他的艺名。此下联用他的字和艺名,既描绘了梅兰怒放、香风满院的情景同时又翻出了新意,与二百多年前明的上联珠联璧合,成为佳对。于是人们对称之为“二百年才对上的对联”。
话还回到二百年前。由于纪晓岚在编纂《四库全书》时,常住在槐西老屋,他的《阅微草堂笔记》中的《槐西杂志》就是在这儿写成的。他的许多文友也经常到这儿来,和他最爱用文字开玩笑的,要数刘墉刘石庵、王文治和彭元瑞了。
一次刘墉在这里饮酒,俩人只顾说话,把满杯的酒放凉了。纪晓岚让下人温一温再饮。刘墉却拦住说道:“且慢,有副对儿你对上再温。”于是用手指一指酒杯说道: “冰凉酒,一点二点三点水:”纪晓岚一抬头,见院中有一丛丁香花,便笑道:“用它来对正好。”用手一指院中说: “丁香花,百字千字万字头。”二人相与抚掌大笑。
也是在一次饮酒中间,刘墉见厅前两棵柱子上空空如也。
便问道:“为什么不写副楹联,贴在上边。”纪晓岚笑道:“正等待老兄小笔一挥。”刘墉很奇怪,问道:“人家都说'有劳大笔一挥',为什么你却说'小笔一挥'呢?”晓岚笑道:“这柱子不过比碗口粗点,你如果用如椽之笔,写丈许之字,叫我怎么去贴?若用小笔,我便贴得上了。”说罢二人大笑起来。当下有人取来文房四室,刘石庵写下了一副楹联:文章千古业;春秋五车书。
据说这幅楹联直保留到1966年的“文化大革命”,才被“革”掉。传说确否,作者未曾考证,不过人云亦云。
十三、总纂四库
乾隆二十八年(1773年)闰三月,编纂四库全书的准备工作已全部就绪,乾隆皇帝诏开四库全书馆。馆中首设总裁,总裁之下,设总纂、提调、总阅、总校、缮书、监造各处,分别在翰林院及武英殿展开工作。各部分的分校官、纂修官,计有三百多人,誊录员一千人,总共有四千三百多人参与其事。
其编辑规模之庞大,恐怕应为'世界之最',虽非绝后,确是空前。
这个编纂机构,其中有皇六子多罗傎亲王永容,皇八子多罗仪郡王水璇,皇十一子永瑆,东阁大学士、翰林院掌院学士、军机大臣刘统勋,文渊阁大学士、军机大臣刘伦,文华殿大学士、军机大臣于敏中,武英殿大学士舒赫德,以及阿桂、英廉、程景伊、嵇璜、福康安、和⒉绦隆⑼蹼H华、裘日修等各阁领事、各部尚书,先后16人担任总裁官。副总裁官也先后有梁国治、曹秀先、张若、刘墉、王杰、彭元瑞、金简、董浩、曹文植、沈初、钱汝诚、李友棠等12人之多,但真正负责实际编纂工作的,是翰林院侍读纪昀、刑部郎中陆锡熊、太常寺少卿孙士毅三位总纂官。陆费墀为总校官。纂修分校,则由戴震主“经”,邵晋涵主“史”,周永年主“子”,纪昀主“集”。他们带领的纂修官总共有三百多人,其中像王念孙、朱筠、翁方纲、王太岳、姚鼐、卢文弨等,都是硕学通儒,一时名宿。他们校覆古籍,诏求天下遗书一万三千余部,厘定应刊、应钞、应存,依照经、史、子、集,分门别类,列成总目。前后用了近20年时间,《四库全书》最终告成。分别建“文渊”、“文津”、“文溯”、“文源”、“文汇”、“文澜”七阁,贮藏了十七万二千七百二十六册全书。把中国古代的学术文化典籍,几乎包揽殆尽,真称得上“汗牛充栋”,亘古奇功了。
开馆这年,乾隆已经63岁,唯恐看不到《四库全书》的完成,又传谕采撷四库精华、编缮《四库荟要》,并分缮两部,一部贮藏于紫禁城内的摘藻堂,一部存放在长春园呋腴书屋,每部书有四百七十三卷,装成一万二千册。
四库全书的编校,是中国文化史上的一件大事,也是乾隆年间的一个盛举,对于纪晓岚来说,则是他一生的主要成就。
纪晓岚日坐书城,博览群籍,寻章逐句,从《永乐大典》搜辑散逸,尽读各行省进献书籍,极尽艰辛。整整用了8年时间,完成了《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又称《四库总目》或《四库提要》,收正式入库书三千四百五十八种,存目六千七百八十八种,总计一万二百四十六种。各书提要,将一书的原委撮举大凡,并列叙者之爵里,订辩其书文字之增删,与篇帙之分合,批评其叙事议论之得失。诸书提要,分之则散弁诸编,合之则共为总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