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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炀帝-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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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时辰过去了,雁门关多处业已残缺,隋军急剧减员,如今能参战的仅剩三万人,且都已疲惫不堪。城头四面都多次出现险情,刘安不时把战况报与杨广,濒危的防御态势,使杨广再也坐不住了。他离开行宫,奔上城头,见处处险象环生,为鼓舞士气,亲自执矛参战。隋军将士见皇帝亲临战场,军威大振,同心合力,又将攻上城头的突厥兵围歼一光。所有攻城云梯都被推倒、掀翻,始毕亲自督阵的历时两个多时辰的第三次进攻,又以失败告终。
  趁战斗间歇,杨广命刘安将出巡带来的,以及沿途地方官贡奉的所有金银珠宝悉数拿出,分发给所有将士。萧娘娘当场摘下所有金珠翠玉头饰,全部奖给作战有攻人员。杨广还许诺,只要坚守到援军到来,回京后一律予以重赏。这样一来,隋军斗志更加高昂,又接连打退了东突厥两次进攻。
  渐渐红日西坠,暮色袭来。一夜无话。
  始毕经一夜休整,决心今日一战攻入雁门。未及组织攻势,西南方向杀声大作,突厥军阵脚已乱,樊子盖领五万援军到达,不等喘息,便马不停蹄地向突厥阵地发起进攻。仅过半个时辰,元礼领一万人马赶到,也从东南方向杀向突厥军阵地。随着天色大亮,大隋各地勤王兵马接连来到。始毕一见,情知再破雁门已不可能,再战拖下去弄不好反被隋军包围,他便及时率军撤走。城头上,隋军将士无不欢呼雀跃,只有李渊心中留有难言的惆怅。各路隋军也不追赶,将领相继进城,给杨广问安压惊,杨广逐一给予嘉勉。
  一场风险总算化险为夷,杨广在雁门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眼见突厥骑兵势大,杨广业已吓破了胆,那原打算重兵吞并东突厥的雄心壮志,此刻早已烟消云散。萧娘娘担心突厥卷土重来,当即整队南归。留下樊子盖,暂时镇守雁门关。车驾抵达太原后,杨广在汾阳宫召见宇文化及:“将军,太原为北疆门户,东突厥兵强马壮,需有得力大将在此镇守方可,你看何人可当此重任?”
  宇文化及正中下怀:“李渊善于用兵,又为人敦厚,镇守太原,非他莫属。”
  “与朕不谋而合。”杨广对宇文化及甚为满意。
  刘安急加劝阻:“万岁,李渊谋勇兼备,但城府太深,选任封疆大吏,不可轻率为之。”
  “刘安,你太多嘴了,太不自量了。”杨广大为不悦,同时传旨,交与李渊三万人马,任他为太原留守。
  李渊心中暗喜,虽说始毕未能在雁门擒斩杨广,但李靖这番苦心,毕竟没有白费。杨广怎知,他这一步棋竟铸成了大错,使得李渊有了立足之地,为李渊夺取隋室江山打下了基础。
  第三十九章 放欲逍遥车
  公元617年(隋大业十三年)七月,天气格外反常。狂风暴雨,霹雳闪电,不时光顾东都洛阳。大树连根拔起或拦腰折断,屋瓦像纸片被风掀飞,冰雹大如鸡卵,庄稼成片倒伏,浸泡在积水中。洛河水漫入城内,街巷可以行船。灾民、饥民比比皆是,啼饥号寒。总之,洛阳呈现出一派人间末日的景象。
  杨广凝视珠帘外的潺潺细雨,那无尽的雨丝,像扯不断的愁思,使他更加郁闷。从清早,至中午,他一直就这样伫立窗前,一言不发地想心事。
  刘安轻手轻脚走近,他这是第四次向杨广奏报了。早膳后杨广曾吩咐他,无论好坏消息,只管逐一报来。尽管每次杨广都一言不发,但刘安不敢违旨。依旧例行公事:“禀万岁,雁门郡乱民翟松柏,于灵丘举众为乱,从者三万人,正猛攻傍县,危及雁门关。”
  杨广也不回头,只是挥挥手,看来他对这造反的表章业已麻木了。刘安识趣地退下,但不过一刻钟,刘安再次近前:“启奏万岁得知,显阳门遭雷击失火,宇文大将军正率众扑救。”
  又过一刻钟后,刘安第六次进见启奏:“万岁,李渊送来急报,韩世号旧部由历山飞鼓动,已裹挟十万之众,进攻太原,李渊正与之激战。”
  未几,刘安又来奏闻:“乱贼卢公显家私巨万,开仓放粮,收拢灾民数万,树反旗于都城外龙门,大将军元礼已领兵前往征剿。”
  “够了!不要再报了。”杨广终于开口了,“朕养文武百官,百万大军,高俸厚禄,如今朕连肘腋都不得安宁了,还要尔等何用。”
  “臣等无能。”宇文述恰好来到,深感脸上无光,不由低下头去。
  杨广看见宇文述,更有了发泄对象:“你一向为朕所倚重,视为柱石之臣,却不能为朕分忧,着实令朕失望。”
  “为臣死罪。”宇文述趁机进谏,“臣近日亦寝食不安,眼下天象反常,东都雨连绵,且又盗贼四起,万岁莫如南幸江都暂避,以免身居险地。”
  其实,杨广近来也有此意,只是未拿定主意:“路上可好走?”
  宇文述拍胸担保:“万岁但放宽心,臣保圣驾万无一失。”
  “好吧,即刻准备,明早乘龙舟出巡。”杨广传下口谕。
  刘安欲待劝谏,又觉不妥,便找机会溜出,来到了萧娘娘起居的景华宫报信:“娘娘,目前国势濒危,圣驾不当轻离,中枢无主,不利大局。一旦离京,国本摇动,只恐……”他未敢再说下去。
  萧娘娘完全听清了他的未尽之言,但也是无可奈何:“你所说不错,但万岁的脾气你是知晓的,便我去劝阻,也无济于事。”
  “娘娘,莫如想办法,拴住他的腿。”刘安献计。
  “你有何妙策?”
  “此计或许能够奏效,只是要请娘娘见谅。”刘安遂把想法言明。
  萧娘娘听后,沉默半晌,但还是首肯了:“为了大隋基业,万岁若能回心转意,我便身入冷宫亦无悔无怨,你只管按计行事便了。”
  “遵懿旨。”刘安火急去了。
  刘安之计按三十六计来说,属于美人计。他意欲用美人留住杨广,使其不离东都。作为近侍,刘安对杨广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自宣华、云妃、梦秋相继辞世,杨广再无钟情的可心女子。而刘安近来有一重大发现,即有一绣女名侯月娘者,姿色无双,美艳绝伦。若献与杨广,定能讨其欢心。那么,杨广即使不像大婚那样举行隆重仪式,但皇帝纳妃的必要的繁文缛节,至少也要一个月方能完成。再加上新婚燕尔,贪恋多娇,南幸江都之举便只能做罢。应该承认,刘安这步棋还是颇为精明的。
  刘安兴冲冲来到侯月娘的住处,未及进门,先听见哭声,便觉有异。及至见到侯月娘之面,佳人已是撒手尘寰,刚刚抑郁而亡。几个平素要好的姐妹,正在她尸床前哭泣。
  刘安见状不禁顿足长叹:“唉!可惜,你若晚走一步,便可富贵齐天,只叹你无此缘分哪。”
  刘安失望地转身离开,几名宫人掩泪相送。刘安无意回眸中,不觉一惊。吓得后退两步,手指其中一宫人说:“你,你是梦秋重生!”
  一宫人答道:“她叫袁宝儿,哪是什么梦秋。不过宫娥太监们凡是见过梦秋娘娘的,都说宝儿姐姐像是与梦秋娘娘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像!简直就是梦秋再世,太像了。”刘安啧啧称奇,立刻一个念头涌上心来。侯月娘既死,何不将“梦秋”进献,说不定更能令杨广陶醉,更讨他的欢心。想到此,吩咐袁宝儿:“你且在此守候,万万不可擅离,咱家去去就来。”
  郁郁寡欢的杨广,正独自一人手谈,他左手执黑,右手执白,自己同自己下围棋对奕。见刘安来到近前,含怒斥问:“你不在驾前侍候,溜往何处躲轻闲?”
  “万岁,只因有一宫女郁闷而亡,奴才适才特去看望。”
  “此宫女与你沾亲带故不成?”
  “宫女名唤侯月娘,前些日子奴才见她天生丽质,色压群芳,足可慰万岁寂寞,正欲奏闻,不料这朵鲜花竟然凋谢。”
  偌大深宫,哪日不死个把宫女,杨广并未入心:“便天仙绝色,业已气绝,提她何用。”
  “只是奴才在彼有一重大发现,万岁看了,也会惊讶不止的。”
  “有何怪异,你又故弄玄虚。”
  “万岁,奴才怎敢谎言欺君,圣驾亲临一看,保你称奇。”
  “你不妨直言奏来。”
  “万岁事先不知,方有意外惊喜,奴才引路,请驾屈尊前往。”
  杨广被刘安说得也生好奇,便放下棋子:“到时若不能令朕惊异,决不将你轻饶。”
  杨广来到侯月娘尸床前,见死者面色如生,艳若桃花,肌肤莹白,不禁连连嗟叹:“如此绝色,竟未能一沾雨露,委实可惜。”杨广目光流连间,发现侯月娘左臂有一锦囊,出于好奇,便动手解下。里面装的竟是几方乌丝笺纸,上面蝇头小楷,写满了诗文,杨广不觉看下。第一方诗题为《自伤》:
  初入承明殿,
  深深报未央。
  长门七八载,
  无复见君王。
  春寒入骨彻,
  独卧愁空房。
  色美反成弃,
  命薄何可量。
  君恩实疏远,
  妾意徒彷徨。
  性命诚所重,
  弃割良可伤。
  引颈又自惜,
  有若丝牵肠。
  毅然就死地,
  从此归冥乡。
  杨广看罢,不由连连称道:“好诗,好诗!哀婉至极,令人感伤,催人泪下。”他又翻看第二笺,题为《自感三首》:
  庭绝玉辇迹,
  芳草渐成窠,
  隐隐闻箫鼓,
  君恩何处多?
  欲泣不成泪,
  悲来翻强歌,
  庭花方烂熳,
  无计奈春何。
  春阳正无际,
  独肯意如何,
  不及闲花柳,
  翻承雨露多。
  杨广又止不住连连跺脚:“这样一位绝色才女,不当埋没至今,朕之过也!朕之罪也!”
  刘安及时引入下文:“逝者已矣,且顾生者,万岁请看。”
  杨广心内犹存对侯月娘的惋惜,含悲忍泪回过身来。明亮的灯光下,秀丽俏美的梦秋嫣然含笑站在面前。真如芙蓉出水仙子,凌波玉树临风,杨广张大了嘴巴几乎合不拢:“梦秋,你、你并未仙逝?”
  “奴婢袁宝儿见驾,吾皇万岁万万岁!”
  “不,你是梦秋!”杨广双手把住袁宝儿香肩,“你确是朕的梦秋。”
  “万岁,她是宫女袁宝儿,只不过长相与梦秋娘娘酷似。”刘安提醒道,他也有几分得意。
  杨广揉揉双眼,依然难以相信:“几乎如同一人!”
  “就是嘛。”刘安面带笑容,“万岁,奴才之言不谬吧。”
  “这真是神明造物,简直不可思议,天下竟有如此维妙维肖之人。”杨广把袁宝儿看个不住,看得她羞红双颊粉面低垂。
  刘安适时进言:“万岁,且把袁宝儿带回寝宫,细细问来。”
  “准奏。”杨广自然是痛快应允。于是,刘安备下凤车,载袁宝儿随杨广去了。
  杨广脸上笼罩了多日的愁云,被袁宝儿这轮明月一下子驱散了。二人共进晚膳后,又早华灯齐放。此刻霏霏细雨,敲打芭蕉,如同悦耳的音乐,为杨广弹奏洞房畅想曲。新人拥上牙床,绣衾频翻绿浪,玉股新红乍染,娇啼婉转情长。杨广把一切烦恼全抛诸九霄云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既然身为帝王,就当把人间乐趣饱享,哪管它叛乱烽火燃遍八荒,哪管它兵连祸结灾民流浪,只要一息在,且入温柔乡。
  仁寿宫这里,杨广与袁宝儿云雨欢畅,景华宫中,萧娘娘孤眠独宿倍觉凄凉。三更夜半,宫女们都已沉入梦乡,萧娘娘也倦意难支合眼睡去。朦胧中,感到有人压在身上,一只大手也伸向了下身。萧娘娘似睡非睡中想起,杨广是与袁宝儿同眠,不在本宫,不禁猛醒。户外依然天阴,室内漆黑一片,但可见一男子头罩黑纱,只露两只眼睛,此刻已将她内裤扯下。萧娘娘大喊一声:“来人哪!有贼。”
  “哼!”那歹徒用双手狠狠扼住萧娘娘喉咙。
  宫女和太监闻声跑来,歹徒惟恐不得脱身,撒手越窗而逃。萧娘娘挣扎坐起,望见了歹徒背影。觉得这身影好眼熟,急切间一时又想他不起。
  受了这番惊吓,萧娘娘睡意全无,再也不敢自己一人独处了。十数名宫女太监一起秉烛厮守,一直坐到天明。
  杨广获悉萧娘娘昨夜遇险,匆忙用罢早膳即来看望:“梓童受惊了,可认出歹徒,朕定将其九族尽诛。”
  经过半夜思索,萧娘娘已理清思路:“万岁,这禁院深宫,层层把守,便飞贼亦不能进入,定是宫内人所为。”
  “这是自然。”
  “此人动机并非谋命,意在妾妃之身,这便排除了太监。那么,定是禁军大将所为,因为外人也到不了内宫。”
  “却也有理。”杨广皱眉思索,“能进入内宫者不过十数人,细细查访,不难揪出真凶。”
  “万岁,妾妃已怀疑到一个人……”萧娘娘把下半截话硬是咽了回去。
  宇文化及匆匆来到:“万岁,车驾业已齐备,请旨南下巡游是否起程?”
  萧娘娘有意直视宇文化及,见他目光躲躲闪闪。
  宇文化及发觉萧娘娘目光有异,主动讨好说:“娘娘的凤辇也已准备停当。”
  对于南游江都,杨广一时委决不下,未免沉吟。
  萧娘娘见状,赶紧加以规劝:“万岁,当此国家多事之秋,圣驾不宜轻离都城,以免人心浮动。”
  刘安煞费苦心安排的美人计,岂甘落空,紧随着说:“万岁新纳袁宝儿,当从容册封为贵人后,再议南下出游不迟。”
  杨广依然拿不定主意,便想听听颇为倚重的宇文化及是何见解:“宇文爱卿,依你之见呢?”
  “万岁,请恕臣直言。东都四周变乱频起,何苦在此困守。江都本人间天堂,且新建迷楼九曲池,正在恭候圣驾,焉能不去。再说,万岁昨日已传旨,明令今早起程。一国之君,若自食其言,岂不有损天威。”
  杨广听着不住点头:“好,你去传旨,着越王杨侗留守东都,车驾即刻安排动身,南幸江都。”
  宇文化及领旨出宫,待他转身步出宫门之际,萧娘娘猛地想起,这背影,这身形,这姿态,与昨夜歹徒一般无二。她不禁拉住杨广之手:“万岁,那歹徒已为妾确认。”
  “快快奏来,究系何人?”
  萧娘娘一字一顿:“宇文化及!”
  杨广乍听一怔,继而放声大笑:“梓童,你该不是白昼梦语,宇文化及怎么可能,断然不会是他。快收拾一下随身携带物品,也好与朕同行。至于歹徒,且容细细查访。”说罢,杨广自顾去了。
  萧娘娘失落地看看刘安:“你的好计,这才应了那句俗话:画虎不成反类犬。”
  刘安也觉悲怆:“万岁对宇文化及这般言听计从,奴才又如之奈何。”
  杨广千乘万骑大队人马出宫,车驾浩浩荡荡,方到建国门,一大臣站立道间阻住去路。
  宇文化及纵马上前,见是奉信郎崔民象,怒喝一声:“崔大人,你竟敢拦挡圣驾,须知此乃死罪!”
  崔民象对他不予理睬:“本官要面圣有本启奏,你且闪开。”
  杨广掀开车帘:“崔民象,朕急于登舟南幸,有事到江都再奏。”
  崔民象跪在龙车前:“万岁,万万不可离开东都呀!”
  杨广不耐烦地训斥:“快起过一旁,莫让朕动怒。若再多嘴,定斩不赦。”
  崔民象忠心不泯:“万岁,臣以为南幸有十不宜……”
  杨广哪里肯听,怒从心头起:“这般不识进退,宇文爱卿,将崔民象斩首示众,再有阻拦南幸者,先斩后奏。”
  “遵旨。”宇文化及上前不由分说,老鹰抓小鸡一样将崔民象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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