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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她又重复了一句:“没有妇女,也就没有爱,没有母亲,既没有诗人,也没有英雄。”
少剑波听得清清楚楚,不觉失声喝彩道:“好美丽的诗句!”翻身坐在炕沿上,道声:“小白鸽!回来!”
白茹调皮地学着剑波的声音:“快休息,别说啦!说起来没个完,快走!快走!”
少剑波笑道:“别捣蛋,执行首长的命令。”
白茹几步跨进来,故意地行了个军礼,“是!首长同志!奉您的命令来到!”
他俩都忍不住地噗哧笑了。
“你在哪里学来这样美丽的诗句?”
“哎呀!可惜首长同志!”白茹说得是那样天真可爱,“连世界文豪、伟大的高尔基的作品您都不知道?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是的中学生同志!我没学过。”说着拿出了钢笔和笔记本,“来,你再读一遍,我把它写下来。”
白茹朗诵,剑波在灯光下喳喳写下,写完后剑波又复诵了两三遍,最后向白茹道:“这是哪本书上的?我要回牡丹江全看一看。”
“我也不知道。”
“那你从哪学来的?从学校吗?”
“不,伪满的学校哪能读这样的好作品,这是鞠县长……”
白茹马上停住,因为一提起鞠县长剑波又要难过,白茹已知失口,内心自责地望着剑波,剑波的脸上马上呈现出一种悼念的悲伤。
白茹低下了头,小声而悲沉地道:“这是姐姐在世时,我听她时常地读着,我学来了!”
屋子里静极了,只有他俩的呼吸伴着嗒嗒的表声……不知什么时候白茹悄悄地退出,躺在对面东屋的炕上,听到剑波还在辗转翻身,她的心也和剑波一样在想着,想着,睡去了。
半夜陈振仪轻轻地推醒了剑波,杨子荣、刘勋苍、栾超家已站在剑波面前,杨子荣道:“时间到了!行动吗?”
少剑波看了看表,已是下两点二十分,离天亮有四个钟头,便点了点头道:“马上按计划行动。”
杨子荣等转身出去,陈振仪叫醒了李鸿义和白茹等人,然后在房内丢下了几双破袜子,几个识字课本,还有一份起草的工作队土改计划,写得半零不落的,还丢下了几支半截铅笔,还有剑波换下来的废绷带、药布、棉花球等。一切安排妥当了,陈振仪问声:“这样可以了吗?”
少剑波点点头,微笑了一下。
正在这时,外面当当的一阵枪声,枪声过后,又听得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并夹着低沉而严肃的命令声:“快点!南边集合。”
“跟我来!”
陈振仪喊声:“有情况!快走!快走!”
说着队部的五个人一起跑了出去,随着外边的脚步声去远了,房东扶着门板,对准了门缝看着小分队退走的慌乱场面。
小分队三路,专门围绕几家地主的房子,慌乱地向南退去。惊醒了地主土豪,他们披着破皮袄踏着梯子,从墙头向外望,他们心里真是无比的痛快。
杨子荣小队押着杨三楞正走着,杨三楞喊了一声:“在这里!在这里!”
喊着撒腿往后就跑,正碰剑波的队部五人,李鸿义、陈振仪迎上去,杨三楞还是喊着:“快点追,前面不远!快!快……”
嘟!嘟!嘟!陈振仪、李鸿义抡起了大肚匣子,一梭子,就把杨三楞打倒在地上,待姜青山和赛虎从杨子荣小队赶了过来,杨三楞已经不喘气了。赛虎撕咬了一阵,随队向南退去。
刘勋苍小队押的另两个匪徒,和杨三楞一样,一看小分队丢东拉西惊慌地退却,也是撒腿就跑,可是他哪能逃出刘勋苍的冲锋枪,一梭子解决了两个。
小分队谁也没有穿滑雪板,在大雪甸子里走了半夜,一会儿丢个识字课本,一会儿丢只破袜子,一会儿又丢个破毛巾或破漱口杯。
天亮了,到了四十九里外的王茂屯,战士们都累得嘘嘘乱喘。
王茂屯四十九户人家,正座落在绥芬大甸子的南大门。东有大锅盔蔓延下来的一条套形的长山脉,山脚正伸在王茂屯的屯东头。西边是大完颜分水岭的一支尾脉,也是套形似的伸到王茂屯的屯西头。
两个套形对起来,构成绥芬大甸子的小盆地。两个尖端对起来,构成绥芬大甸子南大门。王茂屯正堵在这个门口。
少剑波命令趁天不亮绕过王茂屯,爬上王茂屯的东山,因为东山是与大锅盔相连,又是起伏地,便于滑行。又因这个山脚都是狼牙石路,马匹是不易攀登的。这对侯、马匪徒一百五十匹骑兵是一大难关。
爬上岗顶后,少剑波命令道:“顺岗顶回头向大锅盔前进。越快越好!”
小分队全部穿上滑雪板,个个精神百倍,姜青山和赛虎前头领路,剑波因肩部负伤,不能滑行,骑上了一匹快马,走在滑行队伍的当中。沿着套形山岗的大密林,起起伏伏直扑大锅盔方向,急急前进。
八点钟就返到绥芬大甸子的中央偏北端的正东高峰上,可以俯视大甸子的全景。
侯殿坤、谢文东、马希山率领他们的全部匪股,一百五十匹骑兵,还有一百五十个步兵,共三百余卒,汹汹下山,直扑小分队的驻地。因为步兵行速极慢,所以一直到八点钟才扑到这里。先用骑兵绕到原小分队驻区的南边,渔网似的撒开,由南向北步步紧缩,兜起一个密集的网圈。步兵由北向南,汹汹地冲去。这个阵势是上次包围工作队时所用过的。
匪首们乘马跟在步兵的后头。网圈合拢后,扑了个空,一无所有。以恶霸土豪范千金为首,带领着全屯子的大小地主土豪,到侯、马匪首面前纷纷诉说苦情,又纷纷叙述着小分队逃跑的狼狈情况,要求匪徒追击消灭。
侯、谢、马匪首,进到少剑波的住屋,看到丢的铅笔、土改计划、识字课本、废绷带等东西,又听骑兵报告,南甸子里小分队的住屋全是一样地丢下些东西,又听到步兵报告找到杨三楞等三人的尸体,又听到小分队没有马匹等等。
侯殿坤、谢文东、马希山计议起来。
侯殿坤道:“共军一定是看到上次工作队的被消灭,终日惶恐不安,又不得不执行他们上司的命令,所以草草了事地分了几家绅士的财宝粮食,估计这几天我们快来了,所以就狼狈逃跑。”
范千金补充地说道:“昨夜逃跑以前,是张家的儿马和骡马闹栏跑到北甸子,张二爷领了狗去追马,被共军的岗哨看见了,所以开了几枪,他们全队就撒了鸭子。”
谢文东笑道:“把他妈吓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马希山道:“因为他们要逃跑,所以枪毙了杨三楞等人。
共军没有马匹。一定去之不远,快些开饭,追击!“
侯殿坤命令:“叫那些分到粮食、财宝的穷棒子,限一天把东西全部返回原主,有一点差错,要把他活活地打死,灭他的满门。谁若不交,等捉回共军一块结果他们的狗命。”
范千金等地主得到了侯殿坤的“圣旨”,一面鸣锣一面吆喝。所有的群众把分到的东西纷纷送还给地主,大甸子乱成一团。
少剑波和他的小分队,借着清晨的阳光,俯视着绥芬大甸子的一切情景。小分队战士欣喜地笑道:“同志们!调虎离山了。”
“这才是我们任务的开头。”少剑波在战士们高昂的情绪中大声讲道,“现在我们要深入虎穴,毁掉虎穴,让匪徒无容身之地。那时我们愿怎么打就怎么打,愿在哪里打就在哪里打,雪朋友又会帮我们的忙。现在我命令,以最快速度,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毁掉大锅盔的匪穴……”
“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战士们不约而同地发出整齐高昂的声音。
“好极了,同志们!姜青山同志是大锅盔纯熟的向导,让我们和敌人的骑兵赛跑吧!”
小分队向正北大锅盔主峰滑去。
匪徒们早饭后,顺着小分队退去的脚印,向正南王茂屯追去。
方向相反,两下的距离越走越远。
第三十章 毁巢切屁股
侯、谢、马匪首率领匪股,追到王茂屯。李德林和几个走瘸了的匪兵留在大甸子。
当侯、谢、马匪的骑兵到了王茂屯,已是十三点了,又扑了一个空。他们顺着小分队的脚迹,又直追到东山脚的烂石崖下。这儿马是很难上得去的,一百五十几匹马,要全上去,也得半夜。于是他们便派了十几个匪徒,上去侦察小分队的行踪去向,以便绕路追击。
当派去的匪徒回来报告,共军行踪是奔向大锅盔时,侯、谢、马三个匪首大吃一惊。马希山顿时暴跳起来,骂道:“妈的!小共产党崽子,诡计多端!我中了他的调虎离山计啦。”侯殿坤呆如木鸡似的说:“别急!共军没骑兵,我们快返回去,还不要紧。给他个回马枪。”
马希山心想:“大锅盔只有一道进山隘口,我急奔回去,卡住隘口,定可致胜。并且电台留在山上,若失了电台,将来和沈阳杜长官就联系不上。同时这样把队伍拉到吉林,他们也不会服我。”想到这里,他把牙根一咬,“往回赶!
少剑波调我离山,我来他个回山吃顺口食。“
可是那些马,从下山已经跑了将近二百里没吃草料,跑是跑不动了。那些步兵更狼狈,一瘸一拐,踩的雪地吱吱嘎嘎。又没吃上饭,一瘸一瘸的,哪还走得动。有的骂道:“老子到了王茂屯,见啥吃啥!”有的说:“吃炖鸡!”有的说:“杀个小牛!”还有的嚷着:“要烧小猪羔吃。”有一个家伙大骂道:“操他奶奶!让两条腿的跟着四条腿的跑!”
狂如疯狗似的马希山,命令骑兵沿路告诉那些沥沥拉拉一瘸一拐的步兵,赶快回头走。
这些步兵听到又要往回走,有的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有的骂道:“走你奶奶个膣。”
这时正碰上几个怒火烧心的匪徒赶回来,马希山顿时枪毙了两个,其余的匪徒,吓得悄悄地跟着回头走了。
侯殿坤在马上,边走边喊着:“快走啊!别掉队,掉了队共军赶来挖眼扒心,你们没看见杨三楞叫共军给打死了吗?”
跑一阵又喊一阵:“回绥芬大甸子吃饭,睡觉,吃啥都行,睡多久都行,随弟兄们的便。”
侯、谢、马三个匪首和骑兵,回到绥芬大甸子,已是夜间八点了。李德林睡在恶霸范千金家里,从沉睡中惊醒。
他双目柈眬,满眼昏花地看到三匪首进来,迷迷糊糊地迎接着他的伙伴:“专员!司令!马到成功!马到成功!”
“别他妈的罗嗦啦!”马希山气势汹汹地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满心的怒火,全转嫁到李德林身上,“你那些尿泡兵,还能打仗?”
李德林像是初醒中被浇一瓢凉水,迷糊和矇眬全被赶走了,瞪着老鼠一样惊惧的眼睛一声不响。
正在这时,范千金披着个大皮袄进来,点头弯腰地说:“专员!司令!马到成功!本人……”
“别罗嗦!快拿酒饭来!”马希山怒目地吼道。
“哎!是!是……”范千金小屁股一扭跑了出去。
一会儿,范千金的两个小老婆走进来,端着大烟盘子,穿着绯色的睡衣,妖声妖气的,尽情慰劳着匪首们。
那些骑兵散在老百姓的家里,杀鸡的杀鸡,煮肉的煮肉。
“奶奶!”“丈人!”“小舅子!”骂声不绝,大甸子搅得一塌糊涂。老百姓哭也不敢哭,叫也不敢叫。只有被捉、被杀的鸡、牛、猪、羊一起挣扎的惨叫声,间杂在匪徒们的叫骂声中。各种叫声笼罩着整个绥芬大甸子,间夹着几声冷枪声。
范千金的两个小老婆怎样千媚百怪,也驱不走匪首们的暴躁和烦恼。马希山一个劲地捋胡子,跺脚;侯殿坤一个劲地擦眼镜;谢文东一个劲的摸秃脑门。
“马弁!”马希山的喊声干拉拉的。
“有!”
“命令!快吃饭!快吃饭!”
“是!”马弁跑出去,房子里的空气更加紧张得甚至要同房子一起爆炸。
天还没亮,侯、谢、马匪首,率领他的群匪急急向大锅盔回窜,正午十二点,迈上七子峰。七子峰是大锅盔的影壁,峰北便是大锅盔的前怀,在峰顶可以瞰视大锅盔的全貌。
当匪徒们一登上峰顶,望见了大锅盔冲天的浓烟,漫山的大火,随着微微的北风,吹来了火药味和燃烧树木的苦辣味,匪徒们惊的像一棵棵树楂子。只有饿急的马,趁着停步的机会,喀喀地歪着头啃着树皮,舔叼着雪地上露出来稀稀拉拉的几棵枯草梢。李德林呜呜地哭泣来,口口声声地唠叨:“完了!完了!什么都完了!”
马希山眼睛通红,脸上跳起道道的青筋,狠狠地把马鞭一甩,干拉拉的嗓子吼道:“弟兄们!是拚命的时候了,失了大锅盔,我们就没了命!共军就是摆上刀山,我们也得爬,现在只有一条路,就是夺回大锅盔。”
侯殿坤接着吼道:“拚掉共军,夺回大锅盔,每人晋升三级!”
侯匪颤抖的话音刚落,马希山狠狠地朝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全部骑兵一起喊声:“冲啊!”都把马狠狠地抽了几鞭,向大锅盔凶狂地奔去。扬起的雪雾,掩盖了群匪的影子,像一股大旋风扑向大锅盔。
到了大锅盔峡谷要道,马希山驰在最前头,掏出手枪打了一梭子,拚命的打马向山上奔。后面的匪徒一起跟着驰马涌上。刚迈上山顶,马希山的马腿不知绊了一个什么,马一惊,奔驰得更快。大约六秒钟的光景,正在匪徒大队奔驰当中,轰!轰!两声巨响,把匪徒们的队伍斩成两截,后面的拥成了一堆,中间的爆炸处,人仰马翻,哇哇乱叫。炸断了的树枝纷纷下落,有的落在雪地上,有的挂在树枝上,有的打在匪徒们的脑袋上。前截已经奔上山的匪徒喊起一起杀声、骂声,山上一起枪声。
及至后面的匪徒涌上山时,马希山已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脖子伸的长长的,脑袋搭拉在胸前,其他的匪徒坐在雪地上,手扯马缰绳,哭丧着脸,看着焚毁的巢穴,怒视着滚滚的浓烟。
十几个没有下山的女人,边哭边念叨,走来见她们的主人。
“什么都完啦!连一粒米也没剩,这怎么办哪!天老爷!快想办法呀!这些没良心的共产党,真是杀人放火。”
“快追吧!快追吧!天不亮共军就走啦!”
确实匪巢已在二十四小时的冲天大火里,化为灰烬了。匪徒们眼瞪着他们的大锅盔,倾家荡产。马希山狠狠地咬着牙根骂道:“少剑波!少剑波!我中了你的调虎离山计。”
原来小分队把马希山调下山去,经过一天的滑行,在太阳一贴近大完颜分水岭的南山岗时,他们已迈过了七子峰,到了大锅盔的隘口,这时匪徒们还狼狈地走在王茂屯回绥芬大甸子的路上。这隘口的两边,全是陡壁巨岩,上面挂满了对搂多粗的象鼻般的大冰凌柱,看去头昏目眩,寒气侵人,只有中间一条十丈多宽的林带,可通进山。
当时少剑波命令杨子荣小队和马保军的机枪班埋伏在这里。第一要把回头的敌人堵在隘口外面,保证毁匪穴的任务顺利安全完成;第二要保住隘口以备下山。
少剑波率其余部队,进了大锅盔。少剑波先进了匪徒们的洞司令部,那些为马希山庆贺的酒宴,还没有收拾,杯杯盘盘,残汤冷酒,都冻成了冰。他对栾超家命令道:“先把所有的粮食库、被服库全架上干柴和松树明子,干柴越多越好,保证烧透。”
他看了看这个山洞,修的实在坚固,便又命令刘勋苍道:“把敌人所有的弹药,全搬进这个洞来,多找些日寇丢下的地雷炮弹。”
最后他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