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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跨出咖啡馆门口时,一辆车子轰地一声撞上不远处的电线杆,冲撞力道之大使整个车身都翻转了过来,看得她目瞪口呆。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伫足探看,两辆警车很快地追来,吱地一声猛地煞住车,车里的警察持枪冲出车外。
翻转的车子里爬出一个头上鲜血淋漓的胖壮男人,他手上拿着枪瞄准警察,飞快地左睨右瞥——
街上行人顿时尖叫着走避,玉梨也想逃,可是她却僵在当场,没有办法移动分毫。
她距离那个男人最近,下一瞬间被他狠狠地掐住手臂往后一扯。
“不要动,不要过来,要不然我就杀了她!”凶狠高胖的男人箍住她的粉颈,冰冷坚硬的手枪抵着她的太阳穴。
玉梨整个人僵住了,她不完全是被吓住,而是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和窒息感像一只冰冷的手掌攫住了她的喉咙,封在记忆深处的恐惧也像恶魔的披风般卷盖住了她,她没办法呼吸……
曾经也有一个声音高叫着不准动、不要过来!嘈杂尖锐刺耳的警笛声,人们的高喊声、惊叫声、哭泣声在她耳畔回荡着。
她的脸色变得灰白,嘴唇也毫无血色,眼神慌乱不已。
喉咙越来越紧,她快要呼吸不了,也快要吐出来了
“江玉龙,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多伤人命!”一个年轻警察紧张地叫道。
“不要过来,让我安全离开,要不然我立刻毙了她。”江玉龙将她箍得更紧。
玉梨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过去和现在沉沉地压迫着她的神经,她张口想要呼吸,试图想要冷静,可是她的身子摇摇欲坠,能够勉强维持着不昏过去已经是万幸。
怎么会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怎么会有?
就在双方对峙间,另外一辆跑车疾驶而至,自车里跳出的高大男人原本冷静的眼神在看见玉梨后,锐利愤怒的光芒一闪而没。
该死!
她怎么会在这里?他们怎么会让她落到歹徒手上成为人质?可恶!
恍惚间,玉梨好像看见了杜维,是错觉吧,她暗忖。
她突然感到颈间有种黏黏腻腻的恶心感,她低头一看,只见一抹触目惊心的血染红了她的白色领巾。
是那个人的血?!
她几乎昏厥过去,可是不知打哪儿来的一股力气支撑着她,她大口大口地深呼吸,挣扎着不让自己尖叫或是昏倒。
“杜警官!”在场的警员看到他都很高兴,相信他一定有办法救回人质。
“江玉龙,亏你还是道上有名的老大,居然得拿女人当挡箭牌,传出去能听吗?”杜维低沉有力地道,持枪一步一步地靠近两人。
“杜维,现在有人质在我手上,我劝你还是给我条生路走……要不然逼虎伤人,你可别怪我没有给你杜大警官面子了。”江玉龙逞强道。
杜维一贯的笑意消失了,他眯起眼睛,危险地道:“放开她,不要再让我说第二次。”
江玉龙不敢接触他的眼神,狼狈急躁地退后了一步:“你……你不要过来,我是说真的。”
“杀了她,你绝对没有活命的机会,你以为还能逃到哪里去?你吞了郝老大的货,现在黑白两道的人都在找你,乖乖地落网去吃几年牢饭,或许还能多活个几十年。就算让你逃出了这里,你猜下一个路口会不会有郝老大的人堵你?嗯?”
“你……”江玉龙额上的血和冷汗融成了一片。
玉梨吞着口水,努力控制耳内嗡嗡的声音,她的心脏好不舒服。
杜维……危险……你不要过来……他有枪……
爸爸……危险……不要……
过去和现在又重叠了,她想摇头甩去脑中的影像,却被箍得不能动弹。
杜维的眸光带着一丝着急地搜寻着她的眼,心痛地发现她眼底的恐惧。
该死,她一定很害怕,一定被惊吓得不轻。
“江玉龙,要死要活,你自己选一条路。”他的语气冷得足以冻僵人。
“你退后……不要逼我……”江玉龙被他的气势压得无力招架,额上的汗水夹杂着血水滑进他眼底,他疲惫又不舒服,本能地抬起手要擦。
持枪的那一手才稍稍离开玉梨的太阳穴,杜维抓住这短短的一秒空档,闪电地扣下扳机——
“砰”的一声,子弹击中了江玉龙的手腕。
玉梨的耳朵被震得嗡嗡作响,浑然不知发生何事,江玉龙则是捂着鲜血直流的手腕哀号。
警察飞快地一拥而上将他押住,杜维的动作却比任何人快了一步,他及时拥住身子软软颓倒的玉梨。
“玉梨!”他心疼地抱着她。
她的脸色惨白得像纸,小嘴欲张想说什么,却在下一秒昏倒在他臂弯里。
“玉梨?老天!”他一把将她抱起,飞快地冲向跑车。
“杜警官?”
“把他押回审二队,我要亲自侦讯他!”他的声音紧绷,隐含雷霆之怒。
所有的人都打了个冷颤,从来没有人看过他这样。
“江玉龙,你惨了。”不知是谁咕哝了一句。
玉梨的意识飘浮在半梦半醒之间,找不到任何落脚处。
好冷……好孤独……人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茫然失措间,一张笑意满满的面孔闯进她的意识深层处,她试图想抓住……
“杜维?”她试着叫出声来。
“小梨子,我在这里。”
她安心了,继续沉沉睡去。
梦境不再是清冷无助,她也不再惊骇的喘息,酣睡的面孔如天使般安详。
过了很久……
“杜维,你在哪里?”
她又被噩梦纠缠,本能地呼唤着。
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握着她的小手,温柔的声音如春风煦阳,“我在这里,别怕,我会守着你的,睡吧。”
“我怕……”她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两片炽热的唇瓣轻轻地熨贴在她额上:“别怕,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她轻轻地低吟了一声,移动了下身体向声音来源处靠近。
他的大手温柔地抚摸着她光滑的额头,很快地,她又睡着了。
这一次她睡得很安稳,完全进入无梦的睡眠状态。
深夜时分,玉梨慵懒地叹息了一声,心满意足地自睡梦中醒来。
映人眼帘的是一脸焦急的母亲,还有斯文尔雅、双鬓微白的李叔。
她怔怔地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迷迷糊糊间,她还以为睡在自家床铺上。
“可怜的孩子,你怎么会遇到这种事?真是吓死妈了。”她母亲嘤嘤哭泣,紧紧抓着她的双手。
玉梨还是不太明白:“妈……你不要哭啦,我又没有怎样。我迟到了是不是?还是我被炒鱿鱼了?”
“玉梨,你现在是在医院,难道你都记不得了?”李叔关怀地问道。
她疑惑地眨着眼睛,记忆一寸寸涌回脑海:“歹徒?!我遇到坏人……”
“你没事了,是一位杜警官救了你。”
杜警官?!
她果然没看错人,真的是杜维……
“是,我记起来了。”她强自按捺住心底的激荡,语气淡然道:“原来如此。”
杜维的职业是警察,经过今天的事件,她再一次明白这份工作的危险性。老天,她真是深恶痛绝警察这个行业。
绝对绝对不要跟任何警察有关系!
她抗拒着昨夜温暖的回忆,硬起心肠要把所有关于警察的记忆统统推出生命外。
“他呢?”她突然迫切地想逃离他。
“他看见我们来,才放心地回局里,说还要审讯那位歹徒。”李叔想摸摸她的额头,却因玉梨明显的闪躲而放弃。
他暗自叹息一声,轻声道:“我和你妈妈在家里等你等到九点半,打你的行动电话没有人接,我们便留了言,那位杜警官才和我们联络,告诉我们事情的经过。”
玉梨静静地听着,微微一笑:“其实我只是受到点惊吓,没什么事的。李叔叔,我想出院了,我要回家休息。”
“对对对,回家休息,让我好好照顾你。”玉梨的母亲怜惜不舍地摸着女儿清秀的脸庞,噙着泪道:“我可怜的女儿,几个月不见你,又瘦了这么多。”
“妈,真的没关系,我想回自己家……”
她母亲脸色微变:“你……你不想让妈妈照顾你吗?”
李叔满面希冀:“玉梨,就到家里来住一阵子好吗?你妈和我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更何况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你这样我们怎么放得下心呢?”
玉梨实在拗不过他们的坚持,又不忍心看见他们失望,只好点点头。
“好。”她暗暗叹口气。
她现在已经无法顾虑那么多了,她的自责、她的歉疚……她好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养身体。
再说她也希望能够借此远离杜维。她还想多活几年,不想被他这个警察给搞到提早升天。
她讨厌警察,非常非常的讨厌!
杜维尽快办完所有的事情,赶回医院的时候,玉梨已经离开了。
他连忙去找主治医生,质问道:“医生,她还那么虚弱,你怎么可以赶她出院?”
医生忙不迭解释:“杜先生,不是我们赶她的呀,而是病患的身体状况只是虚弱了些,并没有什么大碍,她的父母亲也要求出院,他们坚持要走,我也没有权利硬把人留下呀!”
杜维懊恼地道:“你不知道她的精神状况……她承受很大的压力,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好好照顾她的身体和精神,你们医院不是有专门的心理治疗师吗?”
“杜先生,这个必须是出自病患本身的要求,我们才能帮她接洽。不过不要紧,你可以跟病患谈谈,如果她需要的话,我随时帮她安排时间。”
“好,谢谢你。”话声方落,杜维像阵风迅速离开。
杜维虽然心急得想立刻就看到她,陪着她,但是夜已深了,他若是去找玉梨只会吵醒他们,所以他只得按捺着性子回家休息。
可是等到他第二天上班,一桩骇人听闻的案子将整个警政大楼轰得乱成一团,上上下下紧急动员了起来。
有位老阿伯跑到分局报案,说在山区采竹笋时发现一具女尸,浑身上下被刻上奇怪的符号,死状极惨。
案子立刻交到杜维的手上,他带着组员们迅速赶到现场。
陈尸现场地处偏僻少有人烟,四处又是树木竹林、乱石草地,尤其在清晨下过一阵雨之后,现场可辨别的蛛丝马迹更加稀少。
“杜警官,你们来了。”分局的小队负责人恭敬地行礼。
杜维戴上薄手套,朝他点点头,郑重地问:“现场有什么发现吗?”
那人摇摇头:“凶手很小心,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以尸体的僵硬状态来看,死亡时间大约是在今天清晨两点左右,她身上有多处刀伤,显示凶手极为冷静却残忍,用刀也很熟练,初步判断她是失血过多而死的。”
“我去看看。”杜维蹲下身,掀开了白布。
片刻后,他心情沉重地放下白布,眼神带着一丝愤怒,但有更多的震动:“在被害者身上留下符号,这是心理变态凶手或是连续杀人凶手最喜欢的伎俩,为的是要表现出他们的风格,还有向警方宣战……老天。”
这千万不要是一桩连续杀人案的开端啊!
他心底有着不祥的预感,事情恐怕不会照他所期望的那样发展。
“杜警官?”
他摇摇头,低沉地道:“没事,继续吧!”
在微雨纷飞的午后,一股厚重的阴霾黑雾缓缓笼罩在众人心头。
第五章
“死者叫陈月珠,今年39岁,是一家铁工厂的老板娘,丈夫嗜酒、嗜赌,夫妻并未生育一儿半女。据她的亲人所称,陈月珠和丈夫的感情非常差,夫妻俩时常有吵闹打架的事情发生。”一名侦二队的组员报告调查结果。
“她的丈夫在昨天晚上行踪不明,直到今天早上才醉醺醺地回来,我们已经将他带回来协助理清案情了。”
“我想她丈夫的嫌疑最重。”
“我也这么觉得。只是他为什么故布疑阵,在妻子身上刻那么多奇怪的符号?”
“他可能想要转移别人对他的怀疑吧!”
“可是依正常情况来判断不太可能,他妻子是家中惟一经济来源,杀了妻子对他并没有好处。”另一位组员分析道。
“杜警官,你的意见怎么样?”
“是啊,杜警官;你在想什么?”
杜维双眉微蹙地沉吟道:“我想这件案子并没有那么单纯,只不过我们还是先过滤掉其他可能因素,无论是情杀、仇杀,或者是财杀,如果没有任何可疑之处的话,那我们就得紧张了。”
“你怀疑还有别的原因吗?”
“希望没有。”他涩涩地道。
开完会后,杜维开车到玉梨家,在紧闭、始终没有人应门的门口前等待许久。
她没有回来?
“她该不会不休息又去上班了吧?”他爱笑的眼眸不赞同地眯了起来。
他立刻拨电话到她公司,得到的答案却是——严小姐请了三天假,要星期五才会上班。
他的纳闷不到几秒钟就想通了。
“她必定是在她母亲家。”他记得行动电话上留有他们的电话号码,连忙再拨号。
“喂?请问是哪位?”一个温柔的声音自电话里传出来。
“请问是李伯母吗?玉梨在你那儿吗?”他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手心有些微汗。
玉梨母亲的声音透着惊喜:“在在在,这孩子一整天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就猜她是在等你的电话,你等一下啊!”
玉梨在等他的电话?杜维发现自己在傻笑。
可是片刻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笑得太快了。
玉梨母亲的声音再次自电话里传来:“杜警官,真的很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她究竟怎么了,她说不想接你的电话,还要我跟你说……”
“说什么?”他睁大眼睛等待着。
她迟疑了半晌才说:“她说她讨厌警察。”
杜维苦笑了下:“我知道,这不是她第一次这么说了。可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不知伯母能不能为我解答?”
“你尽管问。”
“玉梨为什么这么讨厌警察?”他总觉得她的反应不像表面所说的那么简单,她的恐惧和厌恶很深沉,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讨厌警察……应该不会呀。”她显得有些惊讶,“因为她的父亲也是个警察,她非常非常喜欢她父亲,经常说长大以后要当女警,但自从……”
“自从?”
她的声音幽幽:“自从先夫因公殉职后,她就变得很沉默,后来过了一年,她恢复了开朗,但从此再也没有提起要当女警的事了。”
闻言,杜维有些心疼:“也许是伯父的去世对她而言是个太大的打击吧。”
“是的,杜警官……”
“伯母,请叫我阿维就好。”
“好,阿维,玉梨是个很懂事的孩子,这些年真是苦了她了,她实在比我坚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地疼惜她……你对她是认真的吗?或者只是当作普通的朋友?”
“伯母,我对玉梨是真心的。”杜维严肃地回答。
他在第一眼就认定玉梨是他的。他们杜家人的爱情都是一见钟情,听说是家族遗传,每一个人对于心爱的另一半通常都很有直觉,在茫茫人海中可以一眼认出哪一个是自己心爱的,想要共度一生的伴侣。
父亲当时信誓旦旦,他们兄弟还拿来当笑话听,原来那种奇妙的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是不会了解的。
就像被闪电打中的那一刻,旁人虽然看不出你身上的电流,可是你却可以很明显真切地感受到那种触电感。
而且花会变得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