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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搬走了,范太太一定很难过,她待我们就像自己的女儿一样──”钱杜娟无精打采地看着地上孔令珠打包好的行李说。
“没办法啊!”孔令珠停下忙碌的动作,叹了一口气说:“范太太对我们好我知道,我也舍不得搬走;但她现在人在国外,把别馆的事交给她儿子管理,范修罗一接手就搞了一个翻天覆地的大工程──我想把大学念毕业,最好还是搬家。”
“唉!”钱杜娟陪着孔令珠叹了一口大气,看着一直保持沈默的胡未央,叫她:“未央,你说说话啊,令珠要搬走了!”
说话!她能说什么?房子终归是人家的,人家爱怎么敲怎么打,都是人家的自由,她能说什么?她也不能叫孔令珠别搬走,等着毕业考被当掉,继续念大五──她根本无话可说!
胡未央只是沈默地看大家一眼,然后转身走出去。
“她怎么搞的?阴阳怪气!”钱杜娟不明就里,看胡未央什么都不说,反而转身走开,埋怨了她一句。
“你别怪未央,她的情况可能比我们还糟糕,却是心有戚戚焉,苦在心头,嘴巴不好说。”孔令珠谅解的说。
“怎么回事?”钱杜娟仍然不懂。
“你应该知道未央的情况,”孔令珠说:“她一劲儿的写,但没人采用,也没有收入,只是靠一点钱在苦撑。我看范修罗是存心赶走我们;我们三个还好,我有家里会寄钱来,偶尔还兼一些家教;你有固定的工作和收入;德琳也-样,再不济,还有丁大刚可依靠。但未央什么都没有,比我们惨多了,我看她现在心里一定很烦恼。”
“有什么好烦的?她不也有一个现成的靠山?刘森雄有房子、有车,收入又高。她那座靠山比谁的都硬,我看她才是我们当中最不需要烦恼的一个。”王德琳往床上一坐,跷起腿说。
“她和刘森雄的关系不像你和丁大刚之间那么白热;不温不火的,反而生疏。再说,自尊心也不容许她向刘森雄求援。”孔令珠露出难得的严肃神情。
“那去找个工作不就得了?”
“话是没错,可是……”孔令珠摇摇头说:“你不了解创作者那种有时别人看来简直不可理喻的执拗性情。他们大都有种旁人无法了解的理念,别人看来莫名其妙,但他们自己却非常坚持。她其实也曾试过,但就是不成。”
“对哦,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她找了好几次工作,但每次都夭折,到最后她还是躲回桌子前写作。”钱杜娟恍然大悟。
“找个工作并不妨碍她的创作啊!”王德琳还是不以为然。“没有收入,什么都白搭。她是成年人了,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也应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凭你这句话,就成不了文学家。”孔令珠摇头不止。
“还好我不想成为什么学家;那种人,一身穷酸。呸!酸死了!”王德琳撇着嘴又挤眉皱鼻,脸上全是表情。
“你少说两句!”钱杜娟白王德琳一眼。
楼下敲打钉捶的声音一直极有规律的吵噪,这时她们谈话一停,那些噪音显得更令人难耐。更过份的是,接下来的噪音,还兼传来一阵阵叫人发疯的音乐声。
音乐原是优美的旋律,但这种时候,这个时间,它就变成逼人发疯的魔音了。
“怎么搞的?楼下怎么变成那样?那来那么多工人?”三个人对视苦笑的时候,丁大刚皱着眉走进来。
“大刚!”一见丁大刚,王德琳立刻像橡皮糖黏入他怀里。
这半个月,丁大刚被公司派往日本受训,所以对“流星别馆”发生的事不是很清楚。
钱杜娟冷冷扫了黏在丁大刚怀里的王德琳一眼,简短几句把事情的原委交代清楚。
“对啊!对啊!所以令珠现在正准备搬走呢!”王德琳又娇又嗲地,神态很俏。她嘟着嘴说:“大刚,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在一起?你找到房子没?”
“我就是为这件事情来的。”丁大刚说:“一个同事的亲戚房子要出租,他介绍我去,房子在郊区,我去看了,还不错。如果你喜欢,随时可以搬过去。”
“真的?”
“嗯。本来我最近很忙,想过阵子再说,但这里乱成这样,你再住这里我也不放心。我看你还是尽早搬过去吧!我明天马上去签约。”
“那我要赶快收拾东西了。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反正你东西不多,过两天我把东西整理好,请人一起把东西搬过去,再来接你过去。”丁大刚微微一笑,抬头看见钱杜娟,冲她一笑说:“那房子很大,还可以分租给杜娟,令珠也可以一起搬过去。”
钱杜娟看他一眼,没吭声。孔令珠微笑说:
“谢了!我已经找到地方了。有个学妹搬回家住,把她的房间让给我,就在学校附近,可以省不少通车的时间。”
“那太可惜了。”丁大刚咧嘴-笑。“你什么时候搬,要不要我帮忙?”
“省省吧!你工作那么忙,那来的时间帮忙!上次德琳连行李打包都多亏刘森雄帮忙,我才不敢指望你。”
“上次我是临时有事实在无法走开,这次不同。”
“算了!你没看德琳嘴巴都翘得那么高了?”孔令珠摇头。“我有学长会来帮忙,不劳你们费心了。”
“那好吧。对了,怎么没看到未央?”
“她在房里。”王德琳不高兴的说:“东问一句,西问一句,一屋子的人你都问候到了,就没听你问我一句。”
“刚刚我跟你说了大半天话,那不算?”丁大刚拥拥王德琳的肩膀,笑睨着她。“好了!我陪你回房收拾东西。杜娟,令珠,晚安了!”
两个人亲热地走出去,钱杜娟看着他们身影离去不见,悄悄吐了一口气。
“打算什么时候搬?”她问孔令珠。
“后天。”孔令珠眼光从一堆打包好的东西调回,看着钱杜娟说:“看样子,德琳过几天也会搬走。”
她顿了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钱杜娟听得出她没有说出来的话的意思,沈默一会,然后起身说:
“你慢慢收拾,我去睡了。”
她没有直接回房,敲了胡未央的房门。
“丁大刚来了。令珠后天就搬走。”钱杜娟劈头就对胡未央冒出这两句没头没脑不连贯的话。
胡未央盘坐在床上,靠着墙角,只是抬头望了钱杜娟一眼,反应漠然。
“你打算怎么办?”钱杜娟问。
“搬家。”胡未央回答得很干脆。
钱杜娟没料到会听到这样干脆的回答,楞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单刀直入问:
“你有钱吗?”
胡未央眉头一皱,好半天才丧气的摇头。
“没钱你要搬到那里去?”
“等我把这些小说卖了,就有钱了。”胡未央指指角落那一堆土墩,答非所问。“反正现在得过且过,我就不相信范修罗那家伙吃得了我。”
“总归是要搬的──唉!如果范太太回来就好了。”
“是啊!但现在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你呢?你打算怎么办?范修罗存心赶走我们,只怕还有更糟糕的手段。”
“我能怎么样?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钱杜娟吊吊眼睛,耸耸肩说。
走一步算一步──
真的只有那样了!
楼下的噪音不知几时停止了,钱杜娟打个哈欠说:
“那些死人乐队总算走了,我要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睡?她怎么睡得着!
胡未央苦笑一下,对着墙壁轻轻磕了磕头。
隔天,孔令珠上午没课,带了两个学长、两辆机车来帮她搬家,匆匆说了一声再见就挥手走了。
一个星期后,丁大刚也将王德琳载走。
“就剩下我们两个了。”钱杜娟看着丁大刚远去的车影,有种被留下来的寂寞和孤单感。
“你如果找到房子就搬吧,不必顾虑我。”胡未央一点也不留恋丁大刚渐远的车影,掉头回别馆。
别馆楼下乱得简直像个工地,她皱紧眉头,又掉头走了。
“你去那里?”钱杜娟站在门口大叫。
“随便走走。”她吼回去,渲泄了一些闷气。
走──走到北极去也一样!该死的范修罗!该死的混蛋!该死的世界!
“该死!”胡未央对着空气胡乱大叫。
在酒吧喝了两杯威士忌,厮混了两三个钟头后,差不多快十点了;她不想回去,又没有地方可去,想起刘森雄,便慢慢沿着大马路走到他住的公寓大厦。
她没有立刻上去,驻足在楼下,仰头注视了七楼窗口透露出的温暖灯光一会,然后才慢慢走进大厦。
第六章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温纯纯低着头,从睫毛的隙缝偷视刘森雄对她突然来访的反应。
“没有,我只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你会来。”刘森雄端坐在桌前,透过桌上的玻璃杯对温纯纯温和地微微笑。
温纯纯仿佛受到鼓励,腼腆地说:
“太好了,我真担心是不是打扰到你。每次只要看到你的笑容,就能影响我的心情,让我有一种温暖和安全感。”
“那是你心理作用,我的笑容没那么神奇。”
“不!我是说真的!刘先生,你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从没有遇见过像你这样一位温柔的人。”
“是吗?我还常被人批评是优柔寡断呢──”刘森雄笑得有些解嘲。他看看时间,起身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不必这么客气!”温纯纯赶紧起身。
走到门口时,她停在那里,突然回头说:
“我可以再来吗?”
她声音咬得很轻,话一问完,头也跟着垂下来,露出皙白的颈子,显得很涩羞。
刘森雄有些为难。温纯纯的表现很明显,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他知道她对他有意,今晚她这样突然跑来就是证明,是她透露给他的讯息。
如果不是有相当的交情,或对对方有意,一般女孩子不会贸然在夜里跑去拜访男性朋友。
“唔……”他显得迟疑,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不起,我太厚颜了。”温纯纯别过脸,泫然欲泣,柔弱的神态看起来凄楚可怜。
那些在温纯纯眼眶里打转的眼泪令刘森雄犹豫不决。他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听见温纯纯带着哭声说:
“这个星期天可以和我在一起吗?求求你,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想看到你的笑容。我知道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不会缠着你的。”
“你别这么说,我只是──只是──”刘森雄一时情急,脱口说:“我很愿意跟你在一起,也随时欢迎你来。”
“真的?”温纯纯破涕为笑。
“嗯。”刘森雄保证般地点头。没办法,他实在无法狠心拒绝温纯纯。
他替温纯纯打开门,站在门口,温纯纯走出去,突然回头搂住他。
这一幕刚好被胡未央撞见。她猛然楞了一下,然后躲在墙后。
过了一会,她慢慢探头出去。温纯纯不见了,那扇大门也关得紧紧的。她紧靠着墙,闭着眼睛抬头抖落起伏的情绪,发现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刚刚她为什么要躲起来,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她慢慢走到那扇门前,慢慢抬起手按了门铃。
刘森雄开门看见是她,一脸惊喜,眉梢带着愉悦的神采。可是胡未央忽略了他这种内敛的感情,显得异常的沈默。
“怎么都不说话?”刘森雄温柔地问道。
胡未央双手握着刘森雄倒给她的那杯开水,抬头看他一眼,默默摇头。
她本来是想告诉他关于“流星别馆”的事,想向他求助,但不巧撞见那一幕,她把所有的话都咽进肚子里去。
她并不是那种小心眼的女孩,但想想,她觉得自己又好似没什么立场可以质问刘森雄那件事。是以她只好等,等着刘森雄自己告诉她。
但刘森雄什么都没说,陪她默默坐着,喝着白开水。
“森雄……”胡未央忍不住开口说:“你──呃,有没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譬如,工作……”
说到这里,她就说不下去了。她觉得她问的简直太露骨了,好像在盘查什么似的。
“工作?”刘森雄眼里都是疑惑。“还不就那样,没什么特别的。怎么突然会问起这个?”
“没什么。我该走了,我只是经过,上来看看。”
“我送你。”
“不用了。”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不会有事。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休息。”胡未央坚持不肯让刘森雄送她回去。
刘森雄神色露出一些黯然。但胡未央已走到门口,没看到他那神色,等她回头时,他又露出他惯有的温柔笑容。
“森雄……”胡未央欲言又止。
她还是没有勇气问他那件事。
“未央……”刘森雄也同样欲言又止。
胡未央心里一跳,她以为刘森雄要对她说了。但他只是温柔一笑,为她打开门。
结果,还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她继续又在街头晃了一圈,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才拖着又酸又累、不知还连不连在身上的脚回“流星别馆”。
别馆一盏灯也没亮,阴森森的像鬼屋一样。她摸黑上楼,险些被楼下四处凌乱堆放的东西绊倒好几回。
“怎么搞的?电灯怎么都不亮!”她沿着墙壁摸到开关,怎么按,整个屋子还是一片黑,一片暗。
“杜娟!杜娟!”她高声叫着钱杜娟,摸黑到钱杜娟的房间。
“你回来了?”钱杜娟拿了一根蜡烛乍然出现在门口。蜡烛映在她脸上,映照出在墙上的影子,阴森的味道十足,冷不防叫胡未央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整间别馆怎么黑漆漆的?”胡未央把蜡烛移开,仍然感到心悸。
“没电啊,你不会看。”钱杜娟一屁股坐在床上。她已经诅咒了一个晚上,没力气再生气。
“停电吗?还是保险丝断了?还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都不是。”胡未央问一次,钱杜娟就摇头一次。“他们把电源切了,说是这几天要全力赶工,请我们多包涵。”
“赶工?那跟电源没关系啊!为什么要把电源切断?”
“我说了啊,他们解释一大堆,没有一句是我听得懂的,结果就是这样了。”
“可恶,分别是存心找我们麻烦!”胡未央恨恨地骂了一声。
“现在怎么办?”
“不知道。先睡觉吧,明天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工人就来上工了。胡未央听到声响,立刻冲下去要找负责人理论,找来找去,竟没有一个是能做主的人。
“算了,我也不管你们是谁在出主意的;总之,请你们把电线接好就是了。”她最后无奈地妥协。
“小姐,我们是做木工的,那个你自己去找水电工吧!”那些工人推来推去,没有人肯理胡未央的要求。
胡未央拿他们没办法,只有暂时先忍耐,得过先且过。
以后两个星期,她干脆早出晚归,避开那些烦人的事。那些工人也似乎是认真在赶工,楼下的景象每天在改变,由先前乱成一团的糟糕变得焕然一新。
恶梦总算结束了!
胡未央正想从此海阔天空了,却发现钱杜娟在整理行李,准备离开。
“杜娟,你在做什么?那些工人都走了,不会再来了!”她目不转睛地瞪着就着一根蜡烛微弱的灯光收拾东西的钱杜娟。
“我要搬去跟丁大刚和德琳一起住,他们有一间房间可以分租给我。”钱杜娟说:“待会他们会过来帮我搬东西过去。”
“你今晚就要搬过去?”胡未央颓倒在椅上。钱杜娟一搬走,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对下起,本来想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