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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天是瓦蓝瓦蓝的,飘浮着几朵游云。草色连天,周围没有任何山川。但这么一个睛朗明媚的天气却偏偏看不到太阳,怎能不让人感到恐惧呢?
洛战衣闭了闭眼,在心里叹息着。他终于明白玄空老和尚的话了,那发自心底的狂呼:我要出去!我不要当画中人!
怪不得他到处找太阳,认为妖魔吞了太阳?现在这一切都有了解释:他们是在画中!洛战衣清清楚楚地记得,刚才的那幅画根本就没有画上太阳。
火飞发狂地冲过去,抓住红衣女孩儿的双肩,用力摇着:“你说,你说,太阳在哪?是不是你搞的鬼?”
红衣女孩一脸惊吓之色,连说话都结巴了:“你……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一定是你藏起了太阳?”
“我没有!什么太阳,我根本没见过。”
这一次火飞愕住了,并停下摇晃的动作:“你说什么?你没见过太阳?”
红衣女孩儿用力摇头:“我真的没见过你说的那种叫”太阳“的东西。”
铁兵和关山歌面面相觑,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洛战衣却突地抬头也不知在向谁说话:“你还在吗?”
第七十一章 遗失的魂魄
火飞等人正不知此举为何,一个声音已从对面传来,那竟是石湘的声音:“洛星主,看来你已明白了你们的处境。不过,你竟能如此镇定,还真是大出我的预料。”
对面分明是一片苍茫,什么也没有,声音又是从哪儿来的?火飞叫道:“喂,你在哪儿?”
“我就在你们身前不远处,一直看着你们。火飞你不必问那个牧羊女,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已经在这画中待了近一百年了,又怎么会见过太阳?”
“你说什么?”这句话是火飞、铁兵、关山歌三人同时喊出的,虽然声音各不相同,但却都同样走了调。
“我是说,你们是在你们自己刚刚见过的那幅画中,风景是不是很美?告诉你们也无妨,这幅画乃是百年前弥罗魔教教主多婆所绘,画的是他幼时生长的地方,画上的女孩便是他的初恋情人。但他所练魔功最惧日光,就导致他极度地厌恶太阳,所以,才使这幅画有了永难弥补的缺憾——没有太阳。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想让你们感到恐惧的。”
但他的话却像一个魔咒,让每个人都更深地感到了恐惧,关山歌突地轻呼道:“不!我不信!我根本不相信!我们是人,我们有肉体,又怎么会进入一张画纸?”
铁兵牵强地扯出一丝笑容,“是呀!这……这太无稽了!”
火飞却冲向洛战衣:“星主,你说,你说!他骗我们的,对不对?我只相信你的话。”
石湘似在摇头感叹:“你们何必自欺其人呢?好吧!我就让你们看一下自己。”随着话声,对面的景色竟突地变了,就像是又有一幅画让人猛地从天上插入地面。画面上渐渐浮现出蓝天、草地、羊群、牧羊女……
渐渐地,竟还依次出现了另一个洛战衣、火飞、铁兵、关山歌,他们正愕然地对着自己……
火飞大叫:“这是什么?”
关山歌僵硬地说:“像是海市蜃楼”
铁兵突地哈哈大笑起来,像是非常得意一样:“石湘,你终于露出马脚了!我们根本没进画中,人怎么会看到自己的?这明明是你的诡计!”
石湘也笑了:“铁兵,人也能看到自己的!难道你忘了,这世上还有一种东西,它叫镜子!”
“镜子?”铁兵没了笑容。
“不错!现在你们看到的便是一面铜镜。我正用它照着画屏,所以你们才看到了另一幅画和另一个自己,你明白了吧?”
铁兵的心一直往下沉去:“你……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其实,我真正想要的只是洛战衣一人。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随时看到他,欣赏他。难道你们不觉得,他的面孔简直是上天的杰作,是最完美的雕塑吗?不过,你们既然跟他一起来了,也只能一起待在里面了。我只能很遗憾地告诉你们,人一进入这幅魔画便再也出不来了!”
洛战衣冷笑:“玄空大师呢?相信他也曾进来这里,现在他不是已回到了寺中?”
石湘大笑:“那是他命大,正赶上百年难遇的阴阳交泰之时。即便如此,逃出的也只是他的肉体,而他的魂魄必仍留在画图中,并被永远禁锢。”
众人心中一阵寒栗,不约而同想起了玄空大师那充满迷乱的面孔,难道他的魂魄真的已被留在画中,所以现在他才会神智失常?
石湘的声音似是在渐渐远去:“我现在要去吃午饭了!你们如果乐意的话,可以先喝一点儿羊奶。咱们一会儿再见!”
火飞痴痴地看着那几只绵羊:“原来画上的羊也能挤出奶,我才知道。”
关山歌丢给他两个字:“白痴!”自己却瘫倒在地上,明明已离素素近了,但为什么却有重重阻隔,这次他更被囚在了……画中,不知哪一天才能重见天日?素素,我该怎么办?你还在等我吗?
铁兵也在发呆,虽然他早知道海日楼是凶险之地,却一直认为,以他的见识和武功必能迎刃而解,但现在却发觉全不是那回事。这次海日楼之行的所见所闻全是不可思议之至,连正主还没看见,便已连遇惊险。到现在,他竟也没了主意,不由自主地往洛战衣看去。洛战衣早已盘坐于地,竟在闭目养神,他的面容平静安详,似是已忘了身外的一切。
红衣女孩好奇地看着他,然后便抱起一只小绵羊,送到他怀中:“给你。”
洛战衣缓缓睁开双眼,冲着女孩儿微微一笑,才把目光转向绵羊。然后他便怔了下,脸色起了变化,竟似发现了更加可怕的事。铁兵一看他脸色,心便已狂跳起来,因为他实在想不出,眼前还有什么事能比关在画中更可怕?但他却不由自主挪了过来,当他也接触到绵羊的头时,竟“啊”地骇叫一声,连连退后,脸厐都因恐惧而扭曲变形了……
火飞和关山歌也随他目光看去,然后便也惊惧地嘶喊了起来……
绵羊还是绵羊,肥胖的身子,卷曲的长毛,可爱的羊角,唯一不同的是绵羊的面孔,那张原本属于羊的面孔竟依次出现了人的眉毛、眼睛、鼻子、嘴……那赫然是一个人的面孔,而且极为苍老。
最可怕的是,现在这张苍老的面孔竟发出了苍老的声音:“阿弥陀佛,想不到继老衲之后竟又有人被摄进画中,我佛慈悲,望请救赎无辜。”
虽然羊身人面的模样可怕,但他的声音却慈祥平和,铁兵等人这才稍微定下心:“你是谁?怎么会……”
“老衲玄空,在很久以前便进入此画。为了脱身,老衲静坐多时,终于算出,此画每百年在子夜阴阳交泰之时会出现一道空隙,可以通往外界。去年除夕正是那个时刻。于是老衲苦候多时,谁想,就在老衲等到那个时辰并超越画凡之界时,才发觉只有肉体奔了出去,但我的魂魄却……无奈,我只得附在此羊身上。你们是人,自然能看见我。那牧羊女只是墨彩的堆积,所以看不到羊的变化。”
关山歌早已面如死灰:“怎么办?怎么办?”铁兵也是无力地坐在地上,神色之间似突然苍老了数十年。
火飞突地冲向远处,拼命地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第七十二章 杜鹃海
这时,牧羊女似被众人的反应吓了一跳,忙伸手从洛战衣怀中抱回小羊。她伸出的手腕细腻白暂,腕上还戴着一个碧玉镯子……
洛战衣眼光一闪,便轻声笑了,他站起身子目注着牧羊女:“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牧羊女感觉到他笑得奇怪:“我叫珠玛,你呢?”
“我叫洛战衣,我想对你说几句话,可不可以?”
珠玛笑得更甜:“当然可以,好不容易有人跟我说话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洛战衣示意她靠近一些,珠玛听话地来到他身侧,睁着美丽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着……
洛战衣握住了她的手,无限温柔地笑着,并凑近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珠玛原本盈满笑意的面孔却渐渐变了,终于,笑容僵在了她微翘的唇角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似恢复了镇定:“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江湖人说:”天星之能,鬼神不及。“”
其他人也发觉了变故,忙向这边看了过来,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们这一生也无法忘怀。
珠玛缓缓地向后走去,而随着她的身形后退,周围的景色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天在收缩,野草钻回了地面,潺潺的河流消失了,青色的帐篷却化做了一个巨大的锦垫靠椅……
眨眼之间,草肥羊壮的大草原变成了金碧辉煌的宫殿,而洛战衣等人就在大殿的中央。
珠玛也变了,原本的牧羊短装变成了长长曳地的绿罗纱裙。她云鬓堆雪,珠钗斜横,随意地坐在那张精美的靠椅上,却是一副雍容有威的模样:“洛战衣,你赢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大家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铁兵失声说:“你就是海日楼主?”
珠玛的面孔早没了刚才的天真纯美,而是透着种说不出的成熟与风情万千:“怎么,我不像吗?”
火飞自言自语:“她是海日楼主……那……”他左右看看,突地欢喜之极地狂呼:“我出来了,我从画中出来了,我可以不用天天喝羊奶了。”
关山歌骂了一句“笨蛋”,自己却忍不住喜悦地笑了起来。虽然他还不太明白,但已知道一件事,刚才的“魔法”已经不知被洛战衣用什么法子给破解了?
铁兵笑着拍了下洛战衣的肩膀:“你小子真是鬼灵精,你是怎么看出破淀的?”
但洛战衣并无得意之情,他仍是紧紧盯住珠玛:“我不明白。”
珠玛笑道:“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明白呢!怎么,遇到什么难题了?”
洛战衣无视她的讥嘲,平静地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幻境惑人?这一切除了浪费我们的时间外,对事情的解决并无实际帮助。除非,你根本就是在托延我们见海日楼主的时间。”
珠玛再一次变了脸色,她站起身子,狠狠地看着洛战衣,而且神态之间透着一种被人揭穿的狼狈。而同时,四周的景物又一次起了根本性的变化……
富丽堂皇的宫殿不见了,只见杉树苍翠,古松虬枝,一幅草原牧羊图静静地立在那里,竟又回到了洛战衣他们初来时的情景。
一个柔媚之极的笑声传进杉林:“珠玛,我早说过,洛战衣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罗衣轻衫的旭若儿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但那总是有意无意瞟问洛战衣的盈盈眼波中,却似别有一番情韵。
珠玛可笑不出来,她明媚的眼眸中藏着一丝逼人的寒意:“洛战衣,我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洛战衣淡然而笑:“其实,只要肯用心,那世上就没有谜题!在经历了报国寺七佛宝殿那件事后,我便已怀疑海日楼和曾经擅使幻术的弥罗魔教有关了。我想,那天在七佛宝殿中发生的一切怪事,想必就是你在暗中搞鬼。不过,幻术可迷惑视听,但却无法混淆人的其他知觉。所以,我刚才抱元守一,摒除杂念,抛开所有外在的情景,只用心去感觉。于是,我感觉到了杉木的清香,林荫的沁凉,古松的气息,所以我便判定了周围的一切皆是幻境。什么魔画困人,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另外,珠玛姑娘,我还知道你手上戴着的碧玉镯子原是一对,你是不是不小心丢了一支?”
珠玛更是吃惊:“你……你是鬼吗?怎么连这个也知道?”
“其实很简单,因为我曾经从一个猴子身上看到过你的另一支镯子。相信那只猴子不可能会误入画中偷了牧羊女的镯子,又逃回山中吧?所以,一切的事情都已不打自招。”
珠玛恨恨地道:“算你运气。”
火飞早已惊奇地睁大眼睛,瞪着珠玛腕上的玉镯,“可不是!那镯子分明就是猴王要送我的那一支吗!原来是它从海日楼偷去的!我刚才怎么没注意呢?”
铁兵哈哈大笑:“你要能注意到这些细节,你就不是火飞了。”
洛战衣这回已将目光转向旭若儿:“海日楼主在哪里?相信她不会畏罪不出吧?”
旭若儿一拂长发,无限媚丽地说:“我娘岂是那么容易见到的,若想见她,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吧!”
火飞“哼”了一声:“你,还是省省吧!”
“是吗?”旭若儿娇笑不已,“火飞,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就忘了痛呢?恐怕你们连这片树林都走不出去!所以,我连出手都不用。你说,对付你们容不容易?”说罢,她已拉起珠玛一起隐到大树后。火飞刚要去追,洛战衣却阻止了他:“不必了!你追不到的。这片树林是按照五行相生之理所设,否则魔教幻术再厉害,你我也不会轻易地便被其所蒙蔽。”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试着找一下吧。我也看过一些奇门遁甲方面的书籍,但只是觉得好玩儿随便看看,并没有精研过。”
“星主,你一定行的!”火飞一副完全信任的模样。
“谢谢你这么抬举我!”洛战衣没好气地走向杉林。
洛战衣走得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而且不时停下来观察着周围的路况,并默默地计算着。其余三人都闭上嘴巴,紧跟着他的步伐。
这样一步一步计算着走,自然速度上就非常缓慢。一刻钟后,他们也不过走出了二十米远。除了洛战衣,另外三人都已经有些焦躁了,但又明白没别的什么办法。否则,走错一步就又可能陷入其它的幻境里。刚才做了一次画中人,那滋味实在是不堪再提!谁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镜中人,碗中人,水中人,甚至泥中人等等的?想起来都心里发毛,所以几人举步之间就愈发小心谨慎了。
“咦!”洛战衣停下脚步,并弯下身子从地上拣起了一张纸来,那是被押在一块石头之下的。而且,石头旁边还放了一根树杖,象一个箭头般指着前方。洛战衣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洛战衣,像你这样走,非得走个三天三夜不可,到那时一切都晚了。快随着树杈指示方向走,我替你引路。”下面具名:“展”
火飞诧异地问:“星主,我怎么不记得你有姓展的朋友?”
“我也不记得。不过,不妨试一试,咱们看着树杈走。”
树杈不断地出现在前方的路上,四人自然走得快多了。一个时辰后,他们便已左转右折地来到了杉林边缘。兴奋地踏出最后一步,于是,摆脱了林荫的遮蔽,眼前豁然开朗,此时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又别是一番景色了。
那是一个山坡,开满了美丽的杜鹃花,有紫色、黄色、白色、甚至深红色,花团锦簇,一丛丛,一球球,绵延至远方。四人不觉地停下脚步,惊愕地观赏这片富丽的花海,一路的疲劳与惊险似是已被消除在这繁花似锦中了。
路口的一株杜鹃花下,洛战衣又拣起一张纸条:“一直向前走,穿过杜鹃花海至对面山坡下,海日楼主就在……”
第七十三章 火神之舞
字迹很潦草,显然是在匆忙中书写而成,而且到后来,竟似又发生什么急事?所以字条还没写完,姓展的人便已匆匆离去。
火飞开始埋怨那人写得不清不楚了,海日楼主在什么地方仍是不知道。所以,也只能看情形再说了。
四人走进花海,那感觉就如同飞翔在彩色的云天之上。若只看眼前景色,必会认为海日楼是世外桃源之地,但已迭遇险境的洛战衣等人却不敢放松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