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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从此成了知交好友,直到两年前,洛战衣失去了宋雪离的音信……
洛战衣怎么也没料到,再见宋雪离是这种情形!更没想到,两年杳无音讯的宋雪离已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洛战衣强行控制自己,才没有嘶喊出来,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宋雪离……
铁兵看着他沉重的步伐,暗叹一声:“两年前,朝庭派宋雪离护送一批贡物入京,谁想,竟在武昌府外全部遇劫,宋雪离也受了严重的内外伤。或许是因为他为人一向孤傲不群,早被一些官员所嫉,所以就散播谣言,说他是里通外敌才导致贡物被劫。于是,宋雪离还没入京便被扣押起来,严刑拷打之后仍无法问出贡物下落,就被囚在这石牢中,直至今天……”
洛战衣缓缓俯下身子,右手发颤地抚在宋雪离骨瘦如柴的身子上,想想曾经的他何等风流不羁,洒脱不群,现在却……洛战衣心里酸楚之极:“雪离他人虽有些不驯,但最是耿直,且嫉恶如仇,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勾结外人盗取贡物,这分明是蓄意馅害。”
“哎!这案子一托就是两年,那批贡物一直不见下落。我在一年前被刑部委派接办此案,早就发觉中间有蹊跷,却没有证据替宋雪离平反。十天前,我接获密告,一个叫陈意的人,拿着一个玉器向珠宝行请求鉴定,很像被劫贡物中的一件。我就派人埋伏在珠宝行内外,并衬陈意第二次来时将玉器扣下,后经鉴定,那确实是贡物。想不到陈意很贼溜,当我赶去时他已跑了,秦正他们去追捕却遇到了你……昨晚,陈小宝又跑来府衙,要偷那件好不容易找回的玉器,被我发觉,谁想追到最后又遇上了你……”
洛战衣终于明白了事情经过,但他心里的疑惑却只增不减。陈氏兄弟即便和此案有关,但他们年纪尚幼,绝无法做下这么大的案件,到底是谁在幕后主使?
就在这时,一直仰卧在地的宋雪离动了动,洛战衣忍住心中难过,低下头轻轻唤道:“雪离,雪离!是我!”
宋雪离呻吟了一声,才困难地睁开无神的双眼,眼珠儿无力地转了转,慢慢定在洛战衣身上。然后,他的身体震了下,胡子颤了颤,嗫嚅了一句,那声音低哑难闻:“想不到……我还会做梦!”
洛战衣心里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只这一句话,便可看出宋雪离的身心所受的是何等煎熬了!他强忍住眼里打转的泪,也不管宋雪离身上散出的恶臭,便用力抱住了他,哽咽地说:“雪离,是我呀!你没有做梦,我是洛战衣!”
宋雪离眼睛大睁着,呼吸也急促起来,他微微地坐起身:“你,你是战衣?”因为他俩年岁相当,平常便直呼对方名字。
“雪离!”
“战衣!”
两人紧紧地拥抱一起,泪却洒满了衣襟!在这时候,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少年时弹剑高歌,纵马长河的岁月了!那时的两人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得年少轻狂!他们曾立志要扫荡群邪,可说是豪气冲断云天!但如今呢?一个饱经沧桑,为世人所弃;一个是阶下之囚,生不如死。当初的豪情壮志早已随着风烟散在尘世间的千山云水中了。
宋雪离似是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伸出那双干枯如鸟爪般的手,抖抖索索地摸着洛战衣的脸,无神的眼中泪光闪闪:“战衣……真的是你来了!你……还是那样风采斐然,可我……”
洛战衣握住他的双手,心中更是凄然,想起当年宋雪离还曾用他修长的双手为自己抚琴,只不过短短两年的时间,竟将一个人毁残得如此彻底!想到这儿,他除了悲哀以外更升起一股无法扼制的愤怒:“雪离,告诉我,是谁将你折磨成这样?”又转向铁兵厉声喝问:“既然没有证据证明宋雪离有罪,又为何用私刑逼供,而且囚禁到今天?”
铁兵目睹洛战衣威凌四射的模样,竟也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并忙解释:“我接手案件的时间并不长,原来负责此案的是本地知府陆大人,我也没想到他会对宋雪离虐待至此!而且我也曾向他提过改变一下地牢环境的事,但陆大人却劝我不要多事。”说到这儿,铁兵也苦笑,“在官场中处事,有很多时候是身不由主的……”
“身不由主?”洛战衣冷冽地一笑,“恐怕是不愿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得罪同僚,而影响自己的前途吧?”
铁兵抚须长叹,不想反驳,反而是宋雪离劝说洛战衣:“战衣,别怪铁老,在官场中实在是不容人自主的。况且,他一直在想办法追缉真凶,替我平冤,只是一直劳而无功,这又怎怪得了他呢?”话刚说完,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怎么了?”洛战衣忙替他拍打背部,宋雪离摆摆手,“不碍事!老毛病了!进来时便有一身内外伤,再加上鞭打杖刑的,后来又得了风湿之症,能活到今天便已是奇迹了!”
他说得轻松,洛战衣却越听越悲:“雪离,你……受苦了!我一定要救你出去!告诉我贡物被劫的经过。”
宋雪离一听“贡物被劫”四字,眼里便显出一片凄惨,他静默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说:“那一天是农历一月初八,武昌城外正下着小雪,我率领着五十名士兵走在雪地上,贡品装在车上,由我和四名副将亲自护卫。很突然的,前面雪地中如鬼魅般冒出五名白衣蒙面人,而且毫不留情地向我们展开了攻击。那些士兵们也不知怎么,根本不堪一击,只在半刻功夫,五十名士兵竟全死光了。就在这时,我和四名副将才发觉自己竟不知何时中了毒……他们四人先后战死,只剩我一人……我身负十三处重伤,仍逃离至武昌府报案……谁想,我伤还没养好,便又成了阶下囚犯。我本想一死了之,可我真的不甘心含冤而死,留下了通敌背叛的骂名,早知如此,倒不如与副将们一同战死就是……”说到此,宋雪离已是话不成声了。
洛战衣紧握双拳,恨恨地咬着牙,这一切分明是早已安排好的!“告诉我,那五人可有什么特征?”
宋雪离闻言精神一震:“这两年来,我心里无时无刻不在重现当时情景,却也发现不少事前未想到的。那五名蒙面人中,其中一个必是女人,她拿的是软鞭,但我发现她运鞭的手法急促怪异,却不像是她善用的武器。即便如此,这女人的武功已可说是世所罕见了,即便我不中毒也绝非敌手。”
洛战衣心里一动,但并没说什么。
“还有一人武功和她相较也毫不逊色,他使扇但多作剑招,招式隼厉奇诡且变化多端,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另有一人使刀,刀法凌厉之极,仿若是雷霆电击。再一人身法飘逸多变,却看不出他擅使什么兵器,令我注意的是他有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而且每招每式都可杀人夺命;武功最弱的那人手执一把弓箭,箭无须发,发必夺命,看身材非常像你我都认识的一个人……
“谁?”这次问的是铁兵。
“曾经的祭箭会会主霍病。”
“原来是他!”洛战衣“哼”了声,“这只漏网之鱼,真是死性不改!不过,这批朝庭贡物到底有什么珍宝,竟引得大批江湖人物出手?”
“贡品中自然有许多价值连城的东西,不过那些翡翠如意什么的,虽珍贵但并没什么实际用途。我想这群人的目的恐怕只是在其中的两件上,一件是泪血剑,据说是铸剑大师风波子倾毕生精力所铸就,甚至为了使此剑煞气天成,竟不惜以自己的亲生骨肉来祭剑,他的妻子痛恨之下竟也自投剑炉,临死前还以血为誓:得此血剑者不得善终。据说此剑出炉乃是一个雷雨之夜,剑成之时血光漫天,雷雨声里竟似还夹杂着凄凄的哀哭声,泪血剑因此得名。但此剑确实是锋利无匹,每逢雷雨之夜还会发出长鸣!更出奇的是,凡是得到此剑的人不但全是声威赫赫之辈,而且野心勃勃,但最后确实都不得善终,即便如此,江湖中人仍是想方设法地去夺取泪血剑。直到二十年前,此剑最后一个主人陈迪陈尚书全家被朝庭超斩后,此剑就下落不明了。却不知怎么竟又成了朝庭的贡物?另一件却是一尊玉麒麟……”
“玉麒麟?”洛战衣诧异地问。
“不错!那玉麒麟虽然是玉中珍品,但真正价值却是在腹中。当年扁鹊神医集齐数千种珍奇药材炼制成一枚夺天丹,意指功能夺天之岁。据传平常人服此丹可延年益寿,返老还童,练武人服此丹更能平增五十年功力,其效用之大无与伦比。但扁雀又发觉此丹已违背天命,打破了生死大限,它的存在并非幸事,却又不舍弃之,便又采千年温玉制成玉麒麟,将夺天丹存放其腹中,可保千年不腐。”
铁兵也听得瞪大了眼:“有这么神奇的事,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宋雪离苦笑:“其实我也是从一本古籍中看到的,后来,护送贡物时发觉那玉麒麟的外观与书中所写一般无二,再加上贡物被劫我才大胆猜测。”
洛战衣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武术之深浅全在自身修为,利器丹药虽可为辅助,但绝非根本,夺宝之人若想靠外物之助来雄霸天下,那就大错特错了!”
“说得好!”铁兵赞道,“洛星主之言可谓精僻之极。”
宋雪离摇摇头:“但天下人想不劳而获者多,想走捷径而事半功倍者更多,又有几人能脚踏实地,循序渐进而不为外物所动的。”说到这儿,宋雪离又咳嗽起来,这一阵子说话耗去他不少的心力,此时竟有些难以支持了。洛战衣忙扶住他:“雪离,你先歇一会儿。”
宋雪离摇头:“不,我歇得已够多了,恐怕我随时会一歇不起,我要趁着清醒……”
洛战衣听得心酸,随即决定什么,他毅然抱起宋雪离:“我带你离开这里!”
宋雪离挣了下:“战衣,你放下我!”
铁兵也是大惊失色,上前拦阻:“洛战衣,你干什么?你可知道你如此行为如同劫狱,况且宋雪离一走,岂不是背上畏罪潜逃之名!”
洛战衣冷冷地说:“你这话若是十年前与我说,我也许还会犹豫一下,但现在我早已不是那个只知求仁取义的洛战衣了。我不会为了一点儿虚名而任好友在这里受虐而死!”
宋雪离抓住洛战衣胳膊,泪流满面地说:“战衣,宋雪离听你这句话便死而无憾!但你不能……”
“为什么不能?”洛战衣语声厉烈,“反正全天下都知我洛战衣乖张无情,行为放肆无忌,我又何在乎多一劫狱之名!”
铁兵听他口气竟要动真格的,情急之下忙打拱作揖:“洛星主,洛大太爷,你为我想想,好不好!你这一去,我恐怕非诛连九族不可!”
“你放心,我自有办法不连累你!”
铁兵一跺脚:“这样吧!我豁着得罪陆烈风大人,给宋雪离换一间较为舒适的囚室,并派人侍侯三餐起居,这总行了吧?”
洛战衣脚步一顿,愕然道:“你说什么?陆烈风。”
“不错!他正是本地知府!”
洛战衣意外之极,原来曾负责此案的陆大人就是那个在少年时代便刚愎自用,心胸狭窄的陆烈风,自己吟风书院的同窗。十多年不见,他竟已当上了知府。不过,看样子,他倒一点儿没变……洛战衣唇角逐渐现出一丝冷笑。
第四十九章 戏风尘
华灯初上的时候,安静的街道上却有一顶舒适的软轿在夜色中前行。两个带刀随从紧跟在后面,四个轿夫显然是训练有素,双脚迅速地奔跑着,但肩膀却四平八稳,软轿的颤动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坐轿的人想必是很舒服的。
不过,轿子中的陆烈风却一点儿也不舒服,甚至烦躁极了,也恼火极了。他这人一向以风流自赏,丢下家里的三个妻妾却常常流连在青楼楚馆之间。但今夜,他去了流芳阁,却被拒之门外,因为流芳阁竟被人整个包下了。陆烈风又不便说出自己的身份来压人,只得憋着满肚子火又去了翠福园,谁想一到那里才知也被人包下了。若不是怕被人议论知府大人狎妓嫖娼,他非得把那两个包妓院的混蛋关进大牢不可!真是名副其实的混蛋,也不怕吃多了撑死!
陆烈风正在暗暗诅咒时,外面突然传来了柔婉动听的歌声:“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色年华谁与度?月台花谢,锁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声音甜腻悦耳,深深吸引了陆烈风。他忙打开轿帘,原来轿子正路过护城河边,就在岸边停泊着一栋画舫,雕梁画栋,甚是精美。十几个大红灯笼高高挂起,照得那里亮如白昼。这时舱门敞开着,珠帘也挂于两侧,舱内的情形自是一览无余。
舱内最显眼的是一个非常大的卧榻,镂花靠背,铺着锦绸软垫,上面正斜躺着一个年轻男人,一个娇媚横生的尤物却倚在他的身上。那柔弱无骨的体态撩人之极,更别说女子穿著薄纱衣衫,白晰腻滑的肌肤若隐若现,让陆烈风瞧得直咽口水,他又羡又妒地看着那男人……
在猛地一楞后,陆烈风忙命令停轿,这才仔细盯着舱内的男人。只见那人轻袍缓带,面目俊美无铸,神态却极是懒散,虽然和十几年前相比,个子高了许多,脸部的线条也稍为刚硬了些,举手投足之间更多了那种睥睨四方的味道。但陆烈风还是认出来了,这人是洛战衣,那个在少年时代就抢尽他的风头,甚至害得他三个月无法下床的小子。
舱内的洛战衣却没看见他,当然,谁身边有如此的美人相伴也不会注意别人的。只见他轻拥美人的纤腰,食指勾起人家的下颚,眯着眼轻笑:“小柔,好一曲闲愁望春调,难怪见你一面也要千两纹银。”看他那轻薄相,纯是一副浪荡子模样。
小柔娇哼一声,腻进他的怀中,手指却在他的胸前画圈子:“人家不理你了吗?哪次见到人家便只会调笑,一点儿都不懂人家的心事。”那等浅嗔媚态能让男人魂也丢了。
洛战衣豁然大笑,低下头在她的额头用力亲了一记:“小柔,明天我干脆为你赎身好了,你可愿意?”
“真的!你……可别哄骗人家……”
听口气,这女子竟似青楼艺妓。陆烈风再也听不下去了,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跳下轿子,怒冲冲地走向画舫。凭什么洛战衣能找这么一个绝代尤物相伴,而他堂堂知府大人却奔波半天,最终还得败兴而归。
陆烈风踏上画舫,先声夺人地大喝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在朗朗白日之下……呃!朗朗明月之下,放浪形骸地与娼妓厮混,简直是伤风败俗之至!来人,给我拿下了!”
两个随从气势汹汹地跑进船舱就要抓人,洛战衣忙说:“慢着。”他纳闷地坐起身子,向着陆烈风道:“听口气,这位像是一位大人!不过,在下一不偷,二不抢,即便嫖妓也是银货两讫,并未有违法之举,大人何故抓我?”
陆烈风一听,显然对方并没认出自己,他心里得意,便更是声色俱厉了:“住口!本大人早已颁下严令,禁绝卖淫嫖娼,你知法而犯,还敢狡辩?还不快快伏法认罪。”
洛战衣无奈地转头拍拍一脸惊吓的小柔:“别怕!民不与官斗吗!我就跟他们去一趟,反正我也结识不少为官的朋友,只要找他们说情,明天就能出来,你先回去等我。”
小柔点点头,洛战衣便跟着两个随从走出画舫,陆烈风故作威严地“哼”了一声:“你们先带他回去看押起来,我还要再巡视一下周围的治安。”
见洛战衣被押走,陆烈风心里的得意就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