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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王书-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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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而一旁,那嗅到危险的翟天虹则挪身往茶棚后头去。
  虽然他实在很想知道郁垒刀是什么宝贝,但碍于他今天身边还带了个人,所以还是选择不路险。只是到了后头……却不见任何人影。
  “糟糕﹗”在他未找到于阳之前,茶棚前的争斗已猛烈展开。
  “这么棒的材料,不挖点怎么行。”离茶棚有些距离的竹林里,于阳驼着腰频频探手往竹丛里找。
  半刻钟前,她踱到某棚后,无意间发现那茶棚拿来当做食材的毛笋竟是无以伦比地好,尝了口不仅口口细腻,甜脆可口,个儿更大得公尖梨,那便得她做菜的欲望不禁大起。只是,当身无分文的她向某棚的厨子提出“以物易笋”的要求时,厨子却要她自已往林子里挖,说是野竹无主,挖了就是自己的。那好吧,挖就挖,反正她又不是没挖过笋。
  不过她想归想,却没料到那茶棚的“势力范围”竟会这么大,周遭半里的嫩笋居然全都给挖光了,只剩一些不能吃的粗笋,冒着尖尖绿绿的头。
  “这么个挖法,根本就是想断了人家的根嘛!好歹也留点子孙……啊!有了,总算让我找到啦!”正当她忙着替竹子抱屈时,一丛毛竹下方竟闪着笋壳才会积聚的露水反光,登时她高兴地将背在身后的包袱搁地,而后便以双手对准那亮光处扒起土来。“哗,这根不错,等我把你挖下做好菜呀。”
  果真,土被拨开后,一根肥美的根茎从土中暴露出来,于阳立即从随身包袱里拿出“把菜刀,她熟练地以刀代铲,刷地就将根茎宛如尖梨的部分到下。拍拍笋子上头的泥,她暂且搁地,跟着她两眼又朝另处探。
  “欸,那儿又有!嘻,你真是一丛了不起的竹子,我看看能不能连挖两根。”来到对边,她挖出那笋,只是那笋却不如想象中的大。“个头这么小?不成不成,回土里去,一会儿吹着风就长不成好吃的笋了。”嘴里喃喃,她三两下又将挖起的土填了回去。而也就这么挖呀填地,半晌她便得了四根肥美的笋。
  嗯,四根很多了,人不能贪心,而且再不走,肯定会被翟天虹丢下咧。眼看离开茶棚过久,于阳忙收拾,只是当她正想起身时,却发现一旁出现了一双脚。那脚小小的,穿着净白色的蒲鞋,而顺着那脚往上看……
  “姐姐不挖啦?!”
  “咦?”是名身着紫纱裙的少女,她双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模样看来年纪应当不出十一、二,只是看着她的笑容,于阳却禁不住楞了下。
  “这里的笋,很美。”唇儿再扬。
  “喔,呵,是很美,我该不会采了你家的笋吧?”要不是少女的嗓音极稚嫩,于阳还以为自己错估了她的年龄,因为她的笑靥竟有着成人的世故,甚至……更成熟些。
  “没有。”摇摇头。
  “那你……”
  “我叫谈初音。”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虽掌耒摊开,不过手腕上却沾着些许泥污。
  “痰……初一?打,我……叫于阳,原来你也是来挖笋子的?真巧。我也是看这里的笋子好,所以才想挖几根回去咧。”朝她身前身后看,却不见任何盛装笋子的器具,而同时,也才从少女的打扮意会她有可能不是本地人。“欸,你……不是来挖笋子的?”
  谈初音又摇头,且带着微笑将左手掌一摊。
  “哗!不会吧,你是来抓蛇的?”瞪住谈初音掌心盛着那尾小青蛇,于阳跳了起来。而她这一站、一对比,才觉她的个儿不高,顶多只到自己的下巴。
  “不是抓蛇,是埋蛇。”
  “埋?它死了吗﹖怎么看起来还像活的。”
  “它刚断了气。”原地蹲下,开始挖着青蛇的坟。她边挖边说:“前头我才埋掉两条,这是第三条。”
  “第三条?怎这么多死蛇?”将死蛇理了虽然也可以算是积阴德,但对于这年纪的女娃儿来说,面不改色……就有些怪了。
  “快入夏了,卵孵化,运气差的碰上挖笋农家。”将土堆抹平,谈初音又站起。
  “原……原来是这样,你一个娃儿跑到竹林里来,很危险的。”谈初音举止冷静,气质飘然,怎看怎不像一般的孩子,她……该不会在荒郊野外碰上精怪了吧?于阳胡思乱想,不过最后还是捏了自己一把。而抱着挖来的笋子,她走至随意看着的包袱前,蹲地将菜刀放到包袱内,她背起包袱抱着笋子转过身。“哇!”她被那无声无息跟在身后的人骇了一跳。
  “对不住,吓着姐姐。我没落单,只是同伴先走,他现在正在茶棚。”歉然地退去一步,跟着视线落至于阳的包袱上。看着包袱,她隐约感受到一股排斥的力量,而这种排斥感对于时常接触异界事物的她,是再熟悉不过的。
  哈,就说是胡思乱想嘛,人家也是有同伴的。“嗯……那这样的话,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茶棚,也许你的同伴等得很急了。”她反身往茶棚方向走。
  谈初音答了一声,也跟在于阳后头走,于阳没说话,她也就没再吭声,一时之间,树林内除了两人踏着竹叶而行的巩音,便只得沙沙嘎嘎的风吹竹枝声。
  只是在走了一小段路后,于阳却忽地回身,她对着谈初音问:“你说什么?说大声一点。”
  谈初音亦停步,不过对于阳的问话,却只是摇头微笑。是以于阳迷糊地搔搔首,又回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然而,再走上一段路,于阳又再度止步,她急遽反身,瞅着也停步的谈初音,再问:“你真的没跟我说话?一句话也没有?”
  谈初音又摇头。
  “怪了,如果没人说话,那么那个嘀嘀咕咕的声音……哇!不会吧?”浓眉一蹙,于阳立即走向谈初音并牵着她的手就走。
  “姐姐怎么了?”她几乎是被半拖半拉着走。
  “别问我为什么,反正赶快离开这个竹林就是了,遇上这种我是不会怕,倒是你……”如果真碰上什么玩意儿,这小娃儿不吓坏才怪!
  她跨大步急走,相当努力地想将谈初音带出这鬼气森森的林子,孰料就在茶棚依稀在眼前之际,那谈初音竟开了口说:
  “姐姐,这竹林不需要怕,是包袱。”刚刚,是她包袱里的东西在跟她对话,只是于阳也听得到这心音,怕是事情不单纯,因为唯有命极阴或即将死亡之人,才听得到呀。
  “啥?”转头看了谈初音一眼,意外她竟是平静依然,只是被拖得有些喘。
  “这包袱对你而言太沉重,如果你不想,可以放下的。”
  一个反劲,谈初音牵动于阳的手,意在要她慢下,而于阳也真缓下了脚步。她疑惑地看住谈初音,不懂她所说的。她说这包袱对她而言太沉重,可问题是包袱里不过装了一把菜刀和一座灶君牌位呀!“你是说,我的……包袱?”
  “对,是包袱,你可以将它交给我,等无事,再还你。”
  交给她?“小妹子,我的力气比起一般人大得许多,如果我觉得重,交给你,你也是背不动。不过我很好奇,你说的究竟是啥?因为里面比较重的就一把刀。”
  “不是刀,我说的是……”蓦地,竹林中传来激烈的争斗声,那争斗声掩去了谈初音的答复。
  “发生啥事了?杀人吗?”被骇了一跳,于阳紧张地四处张望。
  “不打紧,躲一旁去就成。”情况来得突然,谈初音反倒沉着,当下,她反牵住于阳,并将她往一边带,只是走了一下,她竟在那阵喧嚣声中,聘进一道熟悉的冷笑声。“是焚雁。”那笑声令谈初音攒眉。
  “是谁?那鸡猫子鬼叫的人你认识吗?”于阳困惑,不过接话的却不是谈初音。
  “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来!”那遍寻于阳不着的翟天虹忽地从一旁窜出,并一把牵住于阳的手往竹林深处去,而那突来的动作,亦害得于阳掉了四根笋子。
  “啊,我的笋子!”两只手都被人牵着,于阳想回头检笋子却不得法。
  “你要笋子,还是要命?”说罢,翟天虹瞥向那同样拉着于阳的谈初音。她步伐小,眼前等于是被他和于阳反拉着走。“她是谁?”他问。
  “她叫初一,和我一样是来林子采笋子的,她的朋友还在茶棚里等她呢!”
  “茶棚已经毁了。”翟天虹与于阳一个错身,换他牵住了谈初音,同时,他沉声对她说:“你没习过武,被波及了不好,先跟我走,回头再找你朋友。”
  他猜她的同伴即是那持刀的青年。
  “嗯。”谈初音善解,明白此人无害,便也不反对。只是,她不反对,却有人反对。
  “放开她!”倏地,一道人影矫捷地自翠绿的林间降下,他挡在急奔的三人前方,阻住去路。
  第五章
  “我叫你放开她,再不放手,我不保证下一个眨眼,你的手还在不在!”一翻手,背后的刀已横在身前,仲孙焚雁怒视着翟天虹。
  而翟天虹犹是牵着谈初音的手。
  “别,他们不是坏人。”谈初音反握翟天虹的手,意要他松放。而翟天虹则顺了她的意。
  “你的眼里哪有坏人?过来!”
  仲孙焚雁嘴里虽吼着,但视线却仍不离另两人,他那好像要吞人的目光让于阳脚底有些生凉,若非还有一只温热的大手牵着她,她可能会抖了起来。而反应地,她抬眸盯住那紧紧牵住她的翟天虹。她可是头一遭让个男人这样保护着,以往她的鲁直可要吓走好多人的。
  “你伤人了?”谈初音不为所动,她只是望住他沾血的脸。
  手朝脸一抹,仲孙焚雁对于手背上沾着的殷红竟是无动于衷。他自行走到她面前。“那是他们自找的,我没要他们的命就是天大的恩惠,只是没想到这群笨蛋还是一路穷追不舍。”
  “受伤的人在哪儿?”个头只到青年的肩,所以需要抬眼望。
  “你管那群捞什子死在哪里,如果他们笨到再追上来,我就卸了他们的手脚。”眉始终攒蹙,他霸气地牵住谈初音,欲离开,可谈初音脚下不动,她似乎有所僵持,直到他不耐烦地撇下一句:“我不过拿刀柄敲了那人的笨头,谁晓得那粒头那么不经敲,一敲就破,还喷了我一脸血,这样你该高兴了吧?”
  得了解释,谈初音这才移动了脚步,说了:“武术非用来斗狠,伤人与杀人无异。”
  其实这话,她已对他说过无数次,可是天性凶残的他,却总当过耳清风。唉,倘若远在雷鸣寺的十方恩师看得到这些,或许就不会认为她是“能救苍生于水深火热,能解凡人之不能解”的佛托之人了,因为她连身旁最最亲近的他,也动不了半分。
  “啥,刀不就用来杀人的?要我不出手,那绝对比让我死还痛苦。走吧,再不走又遇上那群笨蛋,届时你可别再阻止我!”强拉着谈初音走。
  而被拉着走,谈初音只得回头对着于阳急问:“于姐姐,你是何方人氏?将往何处?”自见着包袱,她心头便有个疑问。
  “我?”楞了下,等回神,才忙不迭对着那已被拉到老远处的谈初音喊了:“我是苏州人哪!现在要到杭州!到杭州——”
  若非于阳嗓门大,要不那已出了竹林的谈初音也不可能听得见。可苏州?莫非她即是她在苏州城遍寻不着的“冤”?想来那几个月她苦寻不得,而今日却在距离苏州数百里处遇上?呵,看来冥冥间自有定数,而既然今日之结未解,来日她们一定会再见,定会……再见!
  而竹林这头,于阳吼完,并未听到谈初音的响应,是以她纳闷许久,最后只好看向翟天虹。孰料,她竟发现他脸上的表情比她更纳闷!
  原来他正猜测着两人看似不合,实际上却相互影响的微妙关系,和那把刀的来历。
  “喂!”直到于阳唤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她毛躁说:“就剩下我们了,我们跑了这么远,应该没事了吧?我想回头。”
  “回头做什么?”只要还在竹林内,等于危险未脱,是以他仍牵着她不放。
  “找笋子呀,如果不回头找,让它在那里晒个一两天,变硬了就难吃了。”
  “你要命,还是要笋子?”
  “当然都要,我的命和笋子的命都是老天爷给的,我既然挖了它们就要负责煮了它、吃了它,要不然会有报应的。”
  “什么?”这是什么说法?虽然之前买豆豉的事已能看出她是个极珍惜食物的人,但在这关头“一视同仁”也未免太……
  “什么什么﹖我要负责,你也得负责,因为那笋子有一半是要下你的肚子耶!”看他仍迟疑,她索性拉着他走。然而,当两人才回头找到了笋子,就给遇上了前一刻还在追刀子的一批人。
  他们在竹林中交错飞奔,动辄削断阻路的竹干,那竹干、竹叶倒落摩擦的沙沙声,像极巨浪击岸的声响,十分撼人。
  “在那里!”忽地,人群中有人喊,而倏时所有人都缓下速度,并全往那不及闪避的翟天虹和于阳圈围过来。但等辨清他俩并非他们所要追的人后,其中一人急问:“喂,你们有没有看见一名带力的青年从这里过?”
  “青年?没见过。这林子只有我们两个,我们才挖了笋子要离开。”指着于阳怀中的四根笋,翟天虹冷静答道。同时,他亦盯住其中一名半边脸已血肉模糊却不见喊痛的大汉。
  莫非,这就是那青年所敲破的那颗“笨头”?
  “没有?”另一人似乎有所疑问,他阴惊地盯住翟天虹。“我记得你,你刚才不是还在茶棚,我们要追的人你应当见过,既然见过,为何说没见过?难道是他们一起的?”
  “不不,大哥们请别误会,我们真的只是过路人,和你们要追的人绝对没关系。”翟天虹握住于阳的手益发地紧,像是随时可能逃离。
  而看着这来意不善的阵仗,不谙状况的于阳也不禁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尤其眼前一群个个高大、个个怒目散发。
  “他……他们不是茶棚里面那一群人吗?”她悄悄问向翟天虹,见他颔首,她追问:“那就怪了,我们又跟他们没搭理,做啥他们要挡着我们的路?”
  “不是没搭理就没事。”看着仅以脚尖着地,并个个面带黑气的一群人,他觉得事有蹊跷。这些人莫非中了邪术?他曾听说过这江湖中有人擅以“小鬼着附”的方式操纵生人,被操纵的人多属意志不坚者,而特征除印堂发黑、意识不由自主,便是脚尖着地像个被布了提线的傀儡娃儿。看来,今天他和于阳是遇上无妄之灾了。
  “搭理有事,不搭理也有事,那要怎样才没事?我们压根不认识什么青年呀!”说罢,想着,后来发现说错,她立即纠正:“青年?他们说的该不会是跟初一在一起的人吧?”
  “嘘!”翟天虹给了个眼神要她噤声,而后低声告知:“他们要追的是他的刀。”
  一听,更觉奇怪。“刀?刀有什么好追的?我这儿也有一把刀呀。”于阳的大嗓门冲喉而出,而那不经脑子的话也正巧落进一干人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刀?”一名汉子眼透凶光。
  “我说我包袱理的刀……唔!”翟天虹干脆将话不经脑的她拉到身前,并一把摀住了她的嘴,只是为时已晚。
  “刀……一男一女,看来他们是一伙的!”一人答腔,而十数人便瞬间有了共识,那念头转达之快,就像黑水倒在白不布,一发不可收拾,且无可挽救。
  “啊!”来人倏地对着于阳挥出数刀,欲取她身上的包袱,那亮晃晃的刀光削落了布包的一角。“王八羔子,你们……你们居然弄破我的包袱?”挽着破散的碎布不让里头的东西掉出,于阳顿生光火,气极的她抡了拳就往人墙去。
  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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