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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难以置信的瞪着他。表情其实跟过去一样平静无波,也没有特别温柔。“你今天没吃错药吧?”
他浓眉先是一蹙,但随即微扬嘴角,“如果你这么说,是在质疑我对你的态度怎么会转变,那我可以直截了当的告诉你,你的态度和用心会决定我怎么对你,如此而已。”
语毕,他先行下了马车,她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遂跟着下车,抬头一看,眼眸瞬间瞪大了。好、好壮观的风景啊,看得到地平线呢!
在灿烂的阳光下,宽广的平原、田园、城市、村庄,还有一望无际的山川景致,她几难抑制的发出赞叹之声,“好美啊!”
他微微一笑,“是,很美,你看那一边,以那条多伦河为界,河的西岸就是盛产稻米的白兰国,我国百姓所食用的米粮几乎都是由该国买进的。”
严伦遥指着那一条在阳光照耀下,就如一条金色腰带横亘在肥沃大地的河流,“但也因此,白兰国的米价也一季高过一季,我虽然要司农司与对方谈判,但对方姿态很硬,不肯降价。”
“这不是把我们国家当凯子来敲吗?”她想也没想的就批评起来,因为就她所知,这个国家并没有出产稻米,白兰国就是仗着这一点才敢乱哄抬价格。
“凯子?。”他皱眉。
“不是,我是……呃,你说,我想如果我下令不准再向他们收购,可行吗?”
她直接向他请教。这几日的奏摺就有好几本都在谈这件事,她已思考了不少,却苦于没有人可以给意见,迟迟不敢下令。
严伦是惊讶的,他没想到她会有这么果决的想法。
“我不是说永不收购,就三个月内不许收购,因为,市场供需原则嘛,没有需求,就没有市场,但白兰国囤积的量一大,也只能屈就贱卖嘛,届时,还惜售什么,价格肯定惨跌的!”
她连珠炮的说了一大串话,就怕他听不懂,不给她意见。
他真是没想到,她的脑袋这么好,思虑也如此细腻,甚至有着跟他一样的心思。“看来,我真该对你割目相看了。”
他在笑,所以是赞成她的意见了?“那是应该的,我主修经济,呃,我是说经济是民生动脉,国家兴亡,女皇有责。”
他的认同,让她是愈来愈有信心,好像有了个方向!
太好了!她决定了,就把她在现代所学拿来应用,反正基金、期货的操作策略,求的就是高胜率,只要画些盘势分析图,找一个最值得的进场价……
严伦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肯定是好事,因为她的脸上绽放着美丽的光彩,相当的吸引人。
于是,他继续将国家的地理位置,各重要城镇所在一一告知她,再乘坐马车到较偏僻的村落,让她看看乡下人家的生活。
虽然没有下马车,但透过车窗看着老人家衣着朴拙的在田里干活,几个娃儿在田间嬉戏追逐,引来老农高声叫骂,这一幕,让言宣儿忍不住的笑了。
严伦就坐在她身边。没想到这样就能让她发笑,她变得似乎更单纯。
在他们回宫的路上,严伦就看到她像在盘算什么般,一下沉思,一下又念念有词,但听不清楚内容。
言宣儿知道他在打量自己,但她得把一些想法记起来,免得回宫后忘记了。
说来,这还是她到古代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有所作为,虽然,她仍然不明白为什么有了严伦的支持,会让她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能量。
“你说女皇微服出巡?”
钧王潜伏了个把月有余,听到的却尽是女皇让百姓们愈来愈称道的一些作为。
“是,都由摄政王陪同,一连几天上山下海的去看乡民的生活,遇到过去曾经蒙受其害的人,她还赔钱道歉,甚至下旨禁止国库收购百兰国的米粮,要抑制价格……”
来报的探子说愈多。钧王脸上就更阴沉。没想到那丫头愈做愈有样子了!
如果再加上宫里的眼线所呈报的,那丫头绝对是转了性,才会夜夜窝在御书房,不再半夜出宫游玩!
这样下去不成。要探子退下后,他看着守在一旁的瑞滨问:“涂真的事办得如何?”
“依王爷的意思,直接参一本到杜大人那里,也派人趁夜潜入涂府,被杜大人得以人赃俱获,有近一半的家眷已经关进府衙地牢,但涂大人冥顾不灵,迟迟不肯认罪画押……”
“不会用刑吗?”他怒问。
“自然用了,但那老顽固………”
“那就是用得不够,真的不行,先斩后奏,事情由我顶着,去!”
“是!是!”瑞滨急急领命而去。
金言,你想靠着百姓的爱戴逼我放弃帝王梦吗?哼!没那么简单。
“来人,备轿,本王要进宫去。”
不一会,钧王即乘轿前往皇宫。
无独有偶的,严伦在女皇一下旨禁止收购白兰国白米后,也在前一晚回到和镇王府,听取府内总管向他回报这段日子百姓们的反应,今早又匆匆进宫。
言宣儿已下朝,窝在御书房。太后坐在一旁喝茶,看着这愈来愈有帝王样的女儿,她笑得是阖不拢嘴。
一看到最大的功臣进来,她就喜孜孜的起身道:“你们忙吧,忙一阵后,就换哀家来忙了。”
这话中有话,严伦和言宣儿不至于听不出来。
言宣儿脸红红,“母后,不是说了婚事暂且不提的嘛。”
“哀家的言儿害羞了呢!好好好,不提,你们忙吧。”太后笑笑的再看严伦一眼,便跟宫女们退出御书房,让小俩口好好独处。
气氛真尴尬,言宣儿的眼睛都不敢对上严伦的。
他也看出她的不自在,目光移到桌上,“这是什么?”
他看到那些画得奇怪的图表。
她连忙拿了书盖住那些纸张,“没什么,画好玩的。”
那其实是曲线表,依委托的人数及资产做曲线分析,设定涨跌限制的期货交易原则。
另外,也有她向司农司要求的,派人深入白兰国私下打探交易价格,三天回报一次,她都做了详细的记录,也画了图。
但严伦一向不是个听话的人,他还是移开了书,拿走那些奇怪的图表,再以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别问我为什么会画这些东西,我就是晚上随便想随便画,然后,就想到可以这么画,一目了然嘛。”她这叫先发制人啦,不然,他问了,她更难回答。
这一席话唬弄的意味太浓了,尤其这些图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随便画出来的,但是,他不急,他开始对她有兴趣,除了她的变化外,还有他想探索让她改变的真正原因,直觉告诉他,那将是一件很复杂的事!
他将图表还给她,在她面前坐下,直接切入正题,“女皇对白兰国的政策可能得适度修正,因为官方虽然不买,但百姓们私下囤货,仍然会影响价格波动。”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百姓们会私下交易?没有上行下效,怎么办?
“我想,适时的开宫仓,释出免费的米粮,至于量维持百姓基术需求即可,但若被查到私下囤积米粮的百姓,则不供应。”
“我知道,这会让百姓们不愿再花自己的银两去买米,对不对?”
“没错,再对外放出一个消息,指朝廷已经打算向别国进口米粮,但这是打心理战,东风皇朝幅员辽阔,产米的邻国除了白兰国之外,都只能自给自足而已。”
她皱眉,“可一直倚赖他国也不妥,还是得开发新的供给产地,选择最适合的交易策略……”
下意识的,她又说起期货交易经,却见他眼神诧异,她连忙干笑两声,知道自己的用词择字让这个古人很不适应,她想了想,又道:“我在想难道我国没有适合种植稻米的区域吗?既然幅员广大,就要善用地理优势去开发不足?”
“开发?”
“嗯,开发投资,只要小心控管投资风险,就算无利可图,也比让人掐着脖子任意宰杀要好。”
惨了!她又说了让他听不太懂的话,瞧他又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严伦的眼神有点复杂,像在沉思着什么,但他终究没说什么,迳自起身,“你去换件轻便的外出服,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看看。”
虽然不解他要带她去哪里,她还是很快的回到寝宫换件桃红色裙服,简单的插了一支古玉发钗,身上没有其他饰物,虽然少了贵气,却多了份动人的清丽,严伦一见,还愣了一下,诧异于她竟能如此的素雅。
但她的改变愈多,他心中的疑问就愈多。
可他不急着解开谜团,因为,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谜题一解开,就是她离开的时候。
第5章(2)
一个时辰后,两人乘马车来到位于城郊的一处农家。
这农家很特别,只有一小块田是种稻米的,其余围着这块小田地的近百亩田地全种植了苎麻和棉花。
“这就是从白兰国那里买来的种子所种植出来的稻田。”
严伦偕同她站在盛夏的田埂旁,太阳又炽又烈,而她很惊讶的发现他竟然刻意站在她身前,为她挡去烈阳,她的心有点甜,但随即又想,是刚好吧!“一个那么霸道冷漠的男人会这么体贴?
他们刚下马车,正在屋里用餐的农家急急走了出来,一见严伦,连忙点头称谢,“谢谢摄政王,我真的把占城稻种起来了,只是,我没有能力劝说其他农家改种,真的对不住你啊。”
“没关系,这是女皇。”
年届六旬的老爷爷眯了眯眼,这才看清这位美若天仙的姑娘是当今圣上。“女皇万岁——”
一见温厚的老人家要跪下,言宣儿连忙将他扶起,“不用跪了,平身,不准跪。”
“是。”
见严伦浓眉一皱,她耸耸肩,“在外面就别那么麻烦,我这算微服出巡嘛。”
不在乎头顶上的烈阳,她倾身靠近那到秋季就能收割的稻田。看来看去,跟她在现代看的稻子挺像的,唉,她这门外汉看来看去都一个样!
“这品种稻米不好种植吗?”她回头看着严伦,“不然,其他人为何不愿听老人家的话一起种呢?”
“非也,此为占城稻,适应力极强,穗长而无芒,颗粒小,这处坡地的方田也有蓄水灌溉,只是,”严伦摇摇头,“百姓们不肯更改种植的项目,因为,苎麻和棉花的经济价值较高。”
原来如此,她明白了。
老农夫见女皇没有架子,便斗胆的跟着解释,其实苎麻和棉花因为种的农家太多,价格已经没以往好,所以,当摄政王希望承租他这块田种米时,他就答应了,并依他的意思劝说其他农家照做,但农家们怕贸然改种,收成欠佳,便不肯改种。
“这就是所谓的一窝蜂现象,价格高,一群人忙着种,等到供过于求,价格便往下掉,只能任由中盘商剥削!”言宣儿看着严伦,有感而发。他虽然是古人,可是他的脑袋实在很现代。“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了。”
他们竟然有同样的心思!严伦微微一笑。
突然想到一件事,她笑看着老农夫,“请你将附近的农家都找来,我有话想亲自跟他们说。”
“亲自?呃,女皇交代我就好了,我们一堆粗人……”
“老人家别这么说,士农工商是不分贵贱的,我有事请他们帮忙,就要展现诚意,麻烦您了。”
“好好好,马上去!”老农夫又惊又喜。听闻女皇骄纵爱惹事,原来传言都是假的!他急急前去找其他农家。
言宣儿一回身,就对上严伦那意味深长的眼眸,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吗?”
“你在对人对事上,变得可真多。”
她心陡地一跳,胡乱的解释,“只是学着长大嘛,你要我做的不是?”
看出她的不自在,他体贴的不在上面打转,“把那些平民农家找来,你有什么打算?”
“拭目以待。”
片刻之后,附近的农家全扶老携幼的来到老农夫的家,毕竟女皇和摄政王哪有可能天天出现在他们这种老百姓面前。
蓝蓝天空下,一片绿意环绕间,严伦看着亲切可人的女皇跟着农家们坐在简单粗糙的木凳上,说着她的新政策。
她希望农民们能信赖她,就算是以小搏大吧,只要愿意改种稻米的人,未收成前,朝廷会给予生活费,让农家能安心种田,届时不管收成多少,朝廷都会以高于白兰国售价的两成买下,而且,为求诚信,避免口说无凭,发函请地方官书写字据,让农家持有以为凭证。
言宣儿说完后,农家们讨论热烈。白兰国的米价贵得让人咋舌,结果女皇还愿意以高两成的价格买下,这可是极大的诱惑啊。
言宣儿见众农家笑得阖不拢嘴,频频表示愿意追随女皇政策,她提心吊胆的心才安了下来,对上严伦赞赏的眼眸,她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蓦地——
“这种小事还要劳女皇亲自出动,地方官在干什么?”
由于众人都沉浸在兴高采烈的气氛中,没有人注意到又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停在不远处,两名随侍高举扇子为他遮挡烈阳,身着黑色袍服朝他们走近。
顿时,气氛一僵,农家们立即安静下来。
严伦蹙眉,钧王怎么也到这里来?
言宣儿纳闷的看着他。这家伙是谁啊?脸上的疤看上去有点恐怖,但那双阴沉的眼眸,比那张破相的脸更可怕!
“民以食为天,这攸关百姓们吃饭的事,怎能说是小事?”
钧王老脸登时黑了一半,没料到差点死在他手上的丫头竟敢出言呛他!“女皇想大刀阔斧进行改革虽然是好事,可也该审慎评估,而不是心血来潮就拿百姓们——尤其是辛苦的农民们开刀,欺骗他们!”他冷冷的驳斥。
“你是在向我挑衅?还是刻意挑拨百姓?”她也不甘示弱。这个老家伙的表情太像电影里演的大奸臣,怎么看就是不顺眼!
“什么?”他是气得额上青筋暴凸。
严伦上前一步,“钧王,女皇的想法极好,绝对将农民的需求福利都考虑进去了,我倒觉得何不放手让女皇去做,我想一旦有成绩出来,身为皇叔的你,也会为她感到骄傲的。”
言宣儿瞪大了眼。什么?这个傲慢的家伙是女皇的皇叔?那刚刚自己说的话,会不会太不敬了?
钧王怒不可遏的瞪着严伦,“你的意思是我多事了?”
“严伦不敢,在此炎炎盛夏,钧王跟女皇心有灵犀同到此处为农民的未来盘算,这实是百姓之福。”说不敢,但论气势,严伦却更胜一筹,那股浑然天成的尊贵气势相当慑人!
钧王憋着一肚子气的瞪着他。他哪是来看这些低下的农民!
而是进宫后,得知女皇跟摄政王出宫往城郊而去,他才转至这里,本想看看她想做什么,趁机挫挫她的锐气,更甚者,让百姓们瞧瞧她看到他时发抖害怕的窘状,没想到那一日在魁星湖几乎要下跪求饶的丫头在见到他后,竟然还能朝他怒斥,这太不合常理了!
他阴沉的黑眸再次移到她脸上,却见她一脸尴尬的朝他点个头,眼神甚至带了点陌生。
不对劲!很不对劲!
“钧王,皇宫还有要事要女皇处理,我们先走一步。”严伦边说边看向农家们,“你们也各自忙去吧。”
众人连忙行礼,迅速离开,因为他们都感觉到气氛不对。
言宣儿也礼貌的朝钧王点个头,跟着严伦步下小径,回到马车里。
偷偷的从车窗瞄一眼仍杵在田埂上不动的钧王。他看她的眼神有点怪,可是她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
“钧王——我指你的皇叔,别跟他走太近,也避免与他独处。”
闻言,她柳眉一拧,看着坐在她身边的严伦,“他是个危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