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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见怪不怪。
“动手术就会好吗?成功的机率高不高?”孙呈侬急切追问。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保证,开了刀才知道有没有扩散,就算成功了,也还是会有复发的问题。”医生客观保守地说,不敢画大饼、扛责任。
孙呈侬和谢淑贤听了,是一颗心直落谷底,脑子里糊成一团,说不出话来。
“那你先好好休息,有问题再交代护士。”医生见她们需要时间消化这个噩耗,于是先行离开。
这刻,仿佛时间静止、空气凝结,病房里静谧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孙呈侬与母亲相视无言。
片刻,汹涌的焦虑让谢淑贤忍不住悲伤,哽咽的打破沉默。
“侬侬,怎么会这样?这该怎么办才好?”她不知所措的拥住她,生怕失去宝贝的女儿。
“妈,别哭,我不会有事的。”孙呈侬还反过来安慰母亲,可事实上,心底的惶然恐惧已几乎将她淹没,她早就六神无主了。
“快打电话跟定曦说,叫他快点过来。”谢淑贤揪住她的肩膀,脸上写满了慌乱,顿时像老了好几岁。
“不,先别跟他说,现在叫他来,对我的病情也没有帮助。”提到了定曦,她的思绪就清晰多了,立刻否决母亲的话。
“侬侬……”谢淑贤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打断。
“妈,我不太舒服,让我静静的休息好吗?”孙呈侬费力牵动嘴角权充笑容,随口掰了个烂借口。
“好好好,你休息,我不吵你。”谢淑贤把女儿安置好,走出病房才敢放任自己流眼泪。
孙呈侬看着母亲僵硬的背影,一阵鼻酸,水眸漾开忧伤迷雾。
她很怕,但又不想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来,因为这会让母亲更难过,可是,她实在隐忍不住了,只好打断她的话,要求安静休息。
现在别问她怎么办,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件事,才能好好整理思绪,对抗这一切的混乱与恐惧。
第3章(2)
遇到了事情就面对,这是孙呈侬和岳定曦的共同点,再说,身体有病,当然就是治疗,逃避也没有用。
孙呈侬决定要动手术,但还是向医生争取缓冲的时间,因为她得把挂心的事情处理好,才能无牵无挂的和病魔战斗。
事实上,即使她在网路上查过相关的病例资料,她仍对这一切感到惶恐,还是无法想像自己的情况会如何?也许很糟糕,也许幸运之神特别眷顾,但无论如何,过程一定是很辛苦的。
不只她自己,身边的人也会受影响,毕竟照顾病患是很折腾人的事……她最先想到的是岳定曦。
他几乎已经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快没有了,家里又有个罹患癌症的老婆,要怎么负荷?
她哥哥把他害得那么惨,而他又这么努力不懈的想振作,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再拖累他?
不行!她爱他,希望他好,她待在他身边不但一点帮助都没有,现在还会拖垮他,她得割舍,离开他才行。
可是,要怎么离开他呢?
他们是夫妻,还有婚姻关系,她不能一声不响的走,那她要拿什么正当理由才能让他放手?
医生已警告要尽快动手术,否则再拖下去,对病情会更不利,她没有太多时间了,没办法慢慢循序渐进,所以她以反常的行径和态度来表现——冷淡、挑剔、任性,没事就找碴,故意惹他不高兴。
“现在几点了你知道吗?”岳定曦坐在客厅里,等着半夜才回到家的妻子,一见她进门,不禁板起包公脸质问。
“哦,两点了。”孙呈侬看看手表,像是没有发现他的不悦,回答的口气很随兴。
“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他蹙起眉,追问行踪。
她最近真的很反常,好像是从那次她回娘家住了三天回来之后,就开始愈来愈不对劲。
她变得暴躁易怒,经常往外跑,不再进厨房,也根本不打扫,甚至很不耐烦看到他。
“去夜店,和大学同学。”她倒是没避讳的回答,踢掉高跟鞋。
“夜店?!”他诧异扬声,站起身愠恼地问:“跟谁?”
他的问题,霍地拉住正走向卧室的孙呈侬的脚步,让她僵了一僵。
完蛋,谁?根本没这回事,她哪知道谁?
别紧张,要惹他生气,这是好时机,镇定应对吧!
她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他,脸上一丝波动也没有,却明显看得出她不高兴他的探问,静止了约莫五秒钟,她又把头转回去,兀自走进卧室。
没想到她竟然连甩都不甩就走开?!岳定曦呆了一呆,未几,积压多时的怒气像火山一样爆发。
“孙呈侬,你是怎么回事?”他低吼,踩着愤怒的步伐跟进卧室。
“你干么这么凶?”她旋踵回嘴,巴掌大的脸蛋上也酝酿着怒意。
“你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我问你跟谁出去,你为什么不回答?”他的眉头已经皱到可以夹死蚊子了。
“你应酬的时候,我有问过跟谁吗?”她伶俐的反问。
岳定曦一时语塞,但还是很快的反应过来。“这怎么可以混为一谈?我是因为工作。”
“你工作就可以,我想要散散心难道不可以?”她尖锐的继续回道,借题发挥。“你知不知道我很不快乐?”
听她坦白心情,岳定曦还是关心的缓下语气。“你可以跟我说。”
“跟你说有什么用?你连你自己都顾不了了不是吗?”她故意说道,知道自己这话是在伤害他,但若是不这么做,未来带给他的伤害将更多。“坦白跟你说,我已经快受不了这样追着钱跑的日子了!”
他怔愕,不确定自己听见了什么,以为自己的老婆被外星人附身了。
未几,胸口陡然升起漫天怒火,烧红他的眼。
“你很清楚我今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处境,居然还说这种话?”
“是,就是因为我哥闯了祸,亏欠你,所以我就得认命的留下来弥补赔罪吗?”她口吻尖酸,伤着他,也伤着自己。
“你认为在我身边是在弥补赔罪?”他定定看她,抑着怒意,语气过分轻缓。
她勇敢迎视他目光,明白这句话会是彻底改变彼此关系的关键,只要开口回答,就可以很快达成她的目的,可是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掐着,像是在制止她别这么做……
可是,此时脑袋的晕眩感提醒了她,时间紧迫,不能感情用事,不能在此时打退堂鼓,要快刀斩乱麻。
“是。”她斩钉截铁地答。
他深沉的凝视她,感觉身处北极,天寒地冻,冷彻心扉。
他以为他们是一对相爱的夫妻,以为他们会同甘共苦,相偕一生,所以他再累、再难熬,都还是咬牙硬撑,对她好的信念也从来没有变过,结果,现在成了是他一厢情愿的笑话?
她居然把待在他身边当成是替她哥哥偿罪……这意思是,她并不乐意和他在一起!
因为他失败了,负债累累,她认为他没办法重新站起来,所以不愿再和他一起熬了?
孙呈量是他的至交好友,最后背叛陷害他;孙呈侬是他深爱的女人,却在他跌入谷底时,想要放开他的手!还真应验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这句话。
岳定曦静默片刻后,忽然笑了,笑声蕴着浓浓的自嘲,却宛如利刃,刨割着她的心。
孙呈侬咬紧牙,努力压抑横亘在胸臆间的酸楚,逼退汹涌泪意。
“你如果想走,我不会强迫你留下的。”男性尊严被践踏,他只能在言语上逞强。
“你要说话算话。”她勉力牵唇,故意露出一种得偿所愿的笑容。“我们离婚吧!”
离婚二字宛如炽烫的熔岩,灼烧她脆弱的心房,而岳定曦也如遭雷殛般的怔立,久久没有应声。
“这真是你要的?”他嗓音异常低沉,眼神如地狱般黯寂冷凛。
“是,如果能好聚好散,我会很感谢你。”她知道已经达成目的了,但仍暗自希望他别因此而恨她,所以收起了尖刺,缓下口吻。
“那就如你所愿吧。”他点头,再点头,像被抽去了魂魄,缓步走出房门。心碎的感觉原来是痛到连再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成了!终于做到了!孙呈侬跌坐在床畔,不晓得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自有意识的眼泪一颗颗碎落颊畔,她终于忍无可忍的溃堤。
“定曦,对不起……”她双手捂面,伤痛的喃喃低语。
是她没有福分继续当他的妻子,没办法健康的陪他走下去,所以,就到这里吧!
就这样,岳定曦和孙呈侬结束短短两年的婚姻,从此,各走各的路……
第4章(1)
第八届台湾金筑奖颁奖典礼,国内建筑界人才全在这次盛会中出现,岳定曦在沉寂两年后,终于在第三年重振旗鼓,多项作品入围,可说是这一届最耀眼的风云人物。
“恭喜啊,小老弟,入围这么多项,真不简单!”还没颁奖就先来祝贺的前辈,紧紧握住岳定曦的手。
“很感谢评审们的肯定。”岳定曦谦逊的微微一笑。
他只是尽力去面对每一件CASE,并没有想到得不得奖的事情,能够意外得到入围,对他是很大的鼓舞。
“我以前就知道你有才华,现在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了。”前辈赞赏的猛拍他的肩,因为曾经共事,感觉与有荣焉。
“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以后要请前辈多多指导。”将近三年的淬炼让岳定曦变了许多,少了恃才傲物的傲气,多了处事待人的圆滑,现实磨出他的柔软身段。
“没问题、没问题。”被戴了高帽子,前辈心花怒放,一副觉得自己慧眼识英雄的骄傲样。“我看好你,你跟兴成建设合作的‘菩提’,一定能拿到集合住宅建筑类的首奖,庆功宴时别忘了邀我喝一杯啊!”
“一定,前辈从前对我的指导可不少,我能有如此进步,当然要请你喝一杯。”岳定曦友善回应。
他不排斥这样攀附的关系,毕竟要在这现实的社会中闯荡,朋友是不可或缺的,没有人知道,今天只是跟你攀谈几句的人,以后说不定是拉你一把的贵人,这一点,他体认深刻。
很矛盾,当初失败,是因为过于信任朋友,可后来却也是因为周遭朋友的情义相挺,才让他顺利的东山再起。
前辈又和他寒暄了几句才离开,得空后,岳定曦坐了下来,事务所里的几位建筑师也陆续抵达,从他算起,有七席位是属于他们百岳建筑事务所的。
是的,百岳。
从前的鼎象建筑事务所已经在半年多前债务还清时,正式改名为百岳建筑事务所,同时也搬到新办公室。
他要抛开过去,迈向光明的未来,今天若有奖项加持就是好兆头,而他非常有信心。
这将近三年的时间,他几乎是日以继夜的工作,事务所还加收室内设计的案子,他把自己当成三头六臂,恨不得一天可以当两天用!
他不能停下来,一来是背着债务,二来是不愿有多余的空档去忆起灰暗的过去。
也因为带着这股拚劲,加入抢钱一族,再加上许多大老板看重他的才华,愿意给他机会,一些配合的相关工程团队很够意思的给他方便,以至于他得以顺利的将重担一一卸下。
他心怀感激,唯有内心深处那小小的一隅黑暗,被孙姓兄妹占据……赌着这口气,他非成功不可。
“老大,我来了!”周易萳风尘仆仆的赶至,难得的精心打扮,坐进他身旁座位,像阵风似的刮断他思绪。
“设计图画好了?”岳定曦敛神,见来人是事务所里的室内设计师,不禁挑眉质问。
劈头就被问及工作,周易萳差点呛到,转着骨碌碌的眼睛,暗叫不妙。啧啧,她打扮得那么美也不看一眼,就只知道工作工作工作……
她吐舌。“那个……剩一点点了,典礼结束再回去画也来得及啊!”的确是她摸鱼啦,这图说好明天就要交给业主了。
岳定曦拿眼角瞪她。这只菜鸟是这一年才进事务所的,虽然年纪很轻才二十六岁,但很有想法,可惜似乎皮了一点。
“哎唷,我想来见见世面嘛,而且要多点人替你加油集气才能抱回大奖咩,我保证今晚就算熬夜也一定赶完。”她好声好气的撒娇、挂保证。
“最好你加油有用。”岳定曦凉凉撇嘴。
“最起码我还能替你调整领带。”说完,周易萳便弯过身替他将微歪的领带调正。
岳定曦微愕的怔住,才反应过来觉得不妥,要自己动手时,她已经完成动作,满意审视。
“老大,你挑领带的眼光不错捏!”周易萳直率的称赞。
岳定曦神情一凛,目光冷了下来,正好主持人已上台说话,场内灯光渐渐调暗,典礼即将开始。
“安静点,麻雀。”他嫌她吵,明显摆出不想再和她多讲的态度。
“什么嘛……说变脸就变脸……”周易萳撇嘴咕哝,摸摸鼻子转向另一边,跟别的同事打招呼。
为什么变脸?因为她踩到地雷。
他没有时间和闲情逸致去购物,所以所有衣物用品都是现有的,而过去都是呈侬在帮他打理,购买时自然也是由她挑选。
没事干么害他透过领带去想起那无情的女人?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一会儿,典礼开始进行,一一颁发各种奖项,百岳建筑事务所是这一届的大赢家,包括岳定曦在内,囊括了集合住宅建筑奖首奖、单栋住宅建筑奖第二名、居家建筑设计奖第三名……
经过加持,百岳建筑事务所扎下更稳的根基,奖项拉抬了他们的声望,员工们兴高采烈,而最安慰的人则是岳定曦,他深刻了解此刻的成功得来不易。
最好孙家兄妹看得到他扬眉吐气的这一刻,知道他岳定曦不是那么轻易被打倒的,而且他以后还会更好!
终于!他终于又成功了!
在书局里翻看着最新一期的台湾建筑杂志,孙呈侬嘴角噙着欣喜微笑,眸里闪着感动的水光。
岳定曦的照片和他设计的房子刊登在杂志里,内文里还有一篇长长的专访,叙述着他经历,以及陷入困境后又如何解除危机……
她逐字看着,内心激动,替他高兴,又哭又笑,像个傻瓜。
“小姐,你那什么书这么好看?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在一旁发现她异样的的路人已经偷觑她好一会儿,实在好奇极了,忍不住探问。
“嗄?”沉陷在自己思绪中的孙呈侬突然被这么一问,不禁愣愣的抬起涕泗纵横的小脸。
路人在看见她的模样后,更加确信那是本值得一看的好书,主动凑上前,伸手拿过她手中杂志。
“你这么感动,一定很精采,借我看一下哦!”
路人这一看,头上逐渐冒出一个个大问号。
哇咧……什么跟什么,台湾建筑杂志?
她搞不懂哭点在哪里?感情太丰富了吗?连看这些建筑照片都可以哭得眼泪鼻涕贡贡流?
孙呈侬虽然觉得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路人很怪,但想炫耀岳定曦作品的冲动还是压过了怪怪的感觉,于是擦掉眼泪鼻涕,把尴尬抛开,指着刊载岳定曦作品的图片,热切分享。
“我在看这个大师作品,你看……很棒对吧?”
路人额头滑下三条线,敷衍的点头干笑。恕她没有慧根,没办法光是看个建筑图片就掉眼泪。
“那个……书还你,谢谢哦!”路人把杂志塞回她手里,觉得遇到怪咖,尴尬的快步离开。
“什么嘛……”孙呈侬看着路人像怕被她跟上似的背影,不禁纳闷嘀咕。
她当然不懂她的心情啊,她是替她深爱的男人高兴,流眼泪是喜极而泣,干么一副像看到外星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