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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貅-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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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说谎,不打算与人类有瓜葛的她,为一个名叫“方不绝”的雄人类,再度来到这里。
  方不绝旺盛的怒焰,瞬间被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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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回去就不打算再来了,要不是有你在这里,我决计不再踏进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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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这般露骨掏心的表白,他如何再气?她虽曾想逃,又为了他回来,明知道会面对他多大的怒火或责罚——他认为,她定然挣扎于“回”与“不回”之间,举棋不定,担心害怕过——她仍选择……
  回来,到他身边。
  方不绝紧绷的脸庞逐渐柔化,随着轻叹逸出口,最后一丝火气消失殆尽。
  “为何想逃回娘家?我让嫁感到委屈了吗?”他在椅上半下,双腿奔波终日的酸软疲倦,一整个涌上,这时才感觉到累。
  “没有呀,我没感到委屈。”银貅摇头。他没让她觉得委屈,倒给了她纾解的快乐。
  “那么,便是你仍对这桩婚事不认同?”他再问。
  又是螓首晃晃。“不会不认同呀。”又不关她的事,人界的成亲,她一点都没兴致去理解,哪来认同不认同?
  “没有委屈,没有不认同,我千思万想也想不出你逃离的理由。”
  “要向你解释的话也不是很困难啦……”因为她是貔貅,貔貅本来就没必要趟人间浑水。若这般回答他,他就能完全理解了吧,可是如此一来,她势必马上就得离开,没法子多待,这不是她的本意,她回来方家,图的是乐趣,而非空手而归。银貅转念一想,话又吞回肚里,骨碌碌的水亮大眼晶灿促狭,微微弯起。“女人心海底针嘛。”勾陈最喜欢说的这句话,赶快借来用用。
  她的答案,完全无法说服方不绝,听在他耳里,只是顾左右而言他,企图转移注意罢了。
  银貅也知道,再让他啰哩叭唆追问下去,露陷的可能性便提高,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结束对话。
  “哎哟。”软得发嗲的娇嗔,伴随款款下床的娇绵身躯,一并来到他身边,淡雅花香,轻缓飘进他鼻间,不浓冽,不呛鼻,犹似从她肌肤深处天然蕴散,他分辨不出是哪种花的味道,只觉得香。
  银貅坐在他腿上,柔荑攀于他颈后,十指轻轻揉捏他僵硬的肌肉。
  “人家回来,你不高兴吗?”声音娇滴滴。
  “……”
  不说话,就当他默认,视为高兴好了。
  “我知道你很高兴我回来,高兴就笑一个嘛。”葱白玉指在他脸颊画圈圈。
  “别逃避我的问题。”他沉声。
  “没有逃避呀,只是待会儿再回答。你先说,我回来,你很高兴,对不对?”手指滑过之处,随即盈亮红唇取而代之,重新覆上。
  “……对。”无法反驳,他很高兴她回来了。
  她发出银铃轻笑,神情可爱,偎进他怀里,唇儿封住他的,让他忘掉悬挂于心上的疑问,允诺“待会儿”才要回答的她,压根心存不良。
  而她,得逞了,当方不绝反客为主,吞噬送进嘴中的柔软丰唇,双手紧箝她芳馥细腰,再无心追究她离家种种——
  第3章(1)
  “不许再有下回,听见没。”
  方不绝撩开她汗湿覆额的凌乱长发,露出粉嫩桃红的娇媚艳容,一场销魂欢爱甫歇,两人气息紊乱,仍待平静,他薄唇贴凑在她鬓侧,耳鬓厮磨的不是绵绵情话,而是再三交代,要索讨她给予保证,不再一声不响上演逃妻记。
  “可是你要我一直待在房里,我会觉得无趣呀。”而且又闷。银貅不懂人类为何一成亲,雄的就会想将雌的关进小小房内,限制雌人类的行为、思想、自由……像他们貔貅多好,不管公母,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母貅地位不低于公貔,两者互咬起来,母貅不见得是战败的一方,所以公貔不像雄人类,有着教人难以理解的优越感,当然,母貅亦毋须听从谁的命令,或是得到谁的点头允许才能去做某件事。
  “你可以在海棠院自由进出,若想读哪类书册、想吃哪些东西,尽管吩咐玲珑一声,玲珑是派给你的贴身侍婢,要什么、缺什么,向她开口,让她去办。若你想出府去逛西京,等我手边工作告一段落,空闲些,再带你一块去。”方不绝在她耳边柔声道。不是想视她为禁脔,囚禁于小小海棠院里尝尽冷落滋味,而是担心她素来的风评会使她在方家遭到不友善的对待,他不希望有谁背着他给她脸色看,或是冷言冷语伤害她。
  “可不可以不要啥侍婢?我不习惯有人跟前跟后。”好碍眼呐。
  “你以前在陆家,应该也会有一、两个小婢供你使唤吧?你把陪嫁丫鬟遣回家去,在这里也不好都没个同龄女孩照应,有玲珑在,我比较放心,不用烦恼你在海棠院有没有吃饱穿暖或是觉得孤独。”方不绝难得不是用命令口吻,而是与她好声好气打着商量。
  “随你啦。”她揉揉眼,想睡了,便没有心思和他在这种小事上继续争论,至少,她脑袋含糊,讲不赢他。
  银貅环抱住他,窝了个舒适姿势,放任自己坠入黑甜梦乡。
  方不绝轻抚她细柔长发的动作不曾止歇,爱极了它们在掌中滑腻之感,有时他总感觉它们黑得泛出银亮,不可思议的美。而她冶艳却稚气的睡颜,又有几分像是那位在南城里恶名远播的“陆小蝉”呢?
  他拉高丝被,盖住两人赤裸相贴之躯。拥她入睡。
  翌日,当银貅再醒来,方不绝已不在房里,枕畔微凉的温度,彰显他好早便下床离开。此时只有一名年轻小姑娘,忙着准备盥洗温水及棉巾、衣裳裙袜等用品,隔着垂幔,勤劳的身影落入银貅眼中,属于女性淡淡的发香混杂在房内,惹来银貅皱眉,嗅觉敏锐就是这点不好,小姑娘身上香味太浓了。
  她就是方不绝提过的侍婢,叫……玲珑,是吧?
  银貅不喜欢有旁人在周遭晃荡,貔貅是独居之兽,领域性极强,她自然也是如此,但是对于方不绝,她没有那种急于驱离他的感觉。
  在他身边,她没有任何不愉快,他的味道,不会教她想掩鼻;他的体温,不会今她觉得黏腻厌恶。
  貔貅不是情欲挂帅的野兽,身体的欢愉,不足以成为留下的理由,即便对象是另一只同类貔貅,也极少换来它们的一生厮守。这几天下来,焦躁焚身的发情本能已逐渐淡去,开始进入“冷情期”,通常到了这阶段,数日前还交颈缠绵的公貔母貅,八成就会视对方如敌,讨厌它们侵入地盘、抢食宝物,进而反目成仇,分道扬镳,下一回情欲萌发期前,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她从方不绝身上得到爽快狂喜,却悖逆貔貅向来的行事本能。她渴望和他多相处,多一时,多一刻,最好能在一块,久一点,丝毫没有嫌腻……
  床幔外的玲珑,悄悄探头偷觑,想瞧瞧床上的主子是否有苏醒迹象,这一看,正巧与银貅对上眼。
  玲珑惊艳于床幔后方竟是张如此媚柔容颜,一时之间呆住,即便同为女性,也很难不为银貅的清艳感到震撼,她张着小嘴,好半晌才发觉自己的失礼与失态,连忙下跪。
  “少、少夫人!”
  银貅动手撩开床幔,倦懒慵柔的媚态尽展,飞瀑似的长发流溢于娉婷纤细的娇躯间,滑过白皙肩颈,半掩半现着浑圆酥胸,笔直而下,在凌乱堆卷于腰际的丝被上荡漾一片发海,黑中带亮。
  “我是玲珑,少爷命我来服侍您的生活起居……我不是故意吵醒您,请少夫人原谅……”玲珑诚惶诚恐地跪下,几乎额头抵地。
  “我不用你服侍,一切我都可以自理,我们不如这样做——方不绝在时,你留下,方不绝不在,你就到别处去忙你自个儿的事,我不会告诉方不绝,当作是你我之间的小秘密,当然,好处是少不了你的。”用貔貅的咬财天性,包准她一年之内好运连连,连走在街上,都会发一小笔横财,例如拾到钱袋或银票等等。
  “少夫人是不喜欢玲珑吗?”玲珑急乎乎问。
  “是不喜欢呀。”银貅实话实说,完全不懂虚与委蛇那套。
  “玲珑会改!玲珑会听话!玲珑会尽心尽力服侍少夫人,求少夫人别遣走玲珑——”玲珑白着脸,心急地猛磕头。她被少爷讨来。暗里却受夫人交代,要她好生“看管”少夫人,别让少夫人在方家惹是生非,若被遣走,就无法达成夫人命令。
  “你别这样啦……”人类就是这点讨厌,一遇事就磕头,她都数不出来偶尔忘掉隐身、被人类撞见她一身银亮圣洁时,究竟被几个人下跪叩首过。
  “求少夫人再给玲珑一次机会——”俏丫鬟咚咚磕头。
  “你先起来再说。”
  “少夫人不答应,玲珑就长跪不起……”
  这是威胁!这是威胁吧?!这只雌人类摆明就在威胁她吧!
  “那你就跪吧。”银貅不理会这种胁迫,径自下床,寻找她的天羽霓裳。咦?跑哪儿去了?她东翻西找,嘴里嘀咕:“我的衣裳呢?”
  “我替少夫人将地板上的脏衣裳都送去洗干净了,桌上有全新的裙襦抹胸供少夫人更换。”跪着的玲珑讨好说道。
  银貅以两指拈起粉紫色的软软罗纱裙,裙上缀满珍珠,另一件布料稀少的小玩意儿是月牙色的,绣有精巧图案,底下还折迭整齐好几层衣物,她光看就头晕。
  “这怎么穿呀?”银貅咕哝,耳尖的玲珑立即起身,伶俐地为她更衣。
  刚才不是说要长跪不起吗?食言也食得太快了吧?
  “让玲珑来服侍您。”玲珑露出谄媚甜笑,不待银貅反应,抖开抹胸,替银貅系上,一层一层按照着衣顺序,套上银貅修长身子,一边赞叹道:“少夫人真美,难怪少爷怜爱,早上出门前再三交代玲珑要好生伺候您,不许怠慢呢。”呼,幸好有逮到时机接手为少夫人更衣,否则她就真不知得跪上多久时间,她错料了少夫人的冷硬心肠,居然眼睁睁任她下跪。
  原本专心闪避,不想被玲珑触碰到身躯的银貅,闻言停下,玲珑成功地替她系妥裙带,带间翠绿圆玉环及红缎喜结垂置裙侧,增添一股贵气,她瞧都不瞧铜镜中映照出多令人惊艳的美丽模样,只觉玲珑那番话,教她胸口微震。
  听来方不绝还挺关心她的嘛,嘻。
  再三交代呢,真可爱。
  银貅窃笑,心里一抹甜味漫开,从何而来,她也厘不清楚。
  “玲珑为少夫人梳头——”玲珑准备搀扶她落坐镜台前,连玉篦都握牢在手上,却见银貅一脸排斥,扬手格开她。
  “我不喜欢人碰我头发,沾上你的味道就不好闻了,我自己来。”柔荑挥挥挥,巴不得玲珑闪远点,当玲珑身上有可怕异昧一般。
  “呃……那……那玲珑去为少夫人准备早膳……”玲珑被这动作刺伤心灵,她进方家为婢已经六、七年,哪时被主子如此贱待?她自诩聪慧贴心,善辨主子喜恶,深得主子欢心,在府里亦是人人喜爱的俏丫鬟,今日竟被一位新主子嫌恶至斯,今她难堪得险些落泪,只能匆匆退出房,痛快哭一场,重整情绪,再回来面对骄傲的主子。
  银貅自然是没去理睬自个儿无意间伤害了脆弱小芳心一颗,她的宝贝貔貅毛怎能容许人类触摸?她又不是小兔小猫,啐。
  ……好吧,方不绝例外,她不介意他的味道沾染在她身上。
  房里只有她在,纤指一弹,长发凌空梳理,彷佛有把无形发梳,正为她梳整柔腻青丝,即便此时发色浓黑如墨,发丝每每被梳过,独特的银白萤粉兀自细碎飘落,美不胜收。
  木盆里的水,宛若得到生命,径自化为晶亮小球,腾空飞起,到她周身轻轻滚动,为她清洗细嫩芙颊、赛雪肌肤,暖热的水温教她满足吁
  叹,干脆褪去衣物,痛快洗个够本。
  洗净干的长发并未梳盘成妇人髻,而是继续任它维持一贯的随兴披散,银貅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才甘愿施法术套回衣物——模仿玲珑替她着衣的步骤,由里到外,整装完毕。
  同时,玲珑红着眼敲门进来,低垂螓首,将手中托盘间的清粥素菜一碟一碟摆在桌面,用着刚哭过的哽嗓,请她用膳。
  一盅米水不分的白亮清粥,数十小碟爽口酱菜、水煮青菜,连摆上桌都按部就班,不胡乱了事。
  “少夫人,请用膳。”玲珑恭敬道。
  “我不吃这些东西。”银貅对着满桌人类膳食流露嗤之以鼻的不悦。
  “是……素菜不合少夫人胃口吗?方家早膳向来茹素,已经行之有年,请少夫人见谅,午膳开始便有荤食……”
  “我不吃这些东西,你拿走,或者,你自己吃吧。”貔貅只食金银财宝,人类喜爱的五谷杂粮对她毫无吸引力,就算它们散发淡淡香味,她也没兴致吞到肚里。
  “这……”玲珑虽然早有耳闻新任少夫人“陆小蝉”的种种传言,但是当她亲身面对时,简直不敢相信,外传“陆小蝉”的刁蛮,压根不及眼前这位正主儿表现出来的一半!
  短短相处不到半个时辰,她就确定……自己不喜欢这个少夫人!
  可她无权挑剔主子,只能努力不让自己的嫌恶表现在脸上。
  “如果少夫人不吃,那玲珑将它撤下。”
  “嗯。”
  “需要玲珑去请示老夫人,通融您早膳吃些荤食吗?例如鲍鱼干贝粥、人参鸡汤这一类食物?”玲珑问得好酸,以为银貅是不屑干清淡膳食。
  “不用,我也不吃鲍包干贝人参鸡汤。”银貅亳不在意嗅到玲珑对她的不满气息。
  “若少爷问起,也请少夫人如此回答少爷,否则玲珑怕被少爷误会是我怠慢了您。”这句话,更是充满挑衅及对抗。
  银貅摆摆手,赶她出去,连应个“嗯”都懒。待玲珑福了福身,撤走满桌素膳之后,银貅才在饰匣里翻找几件首饰,先是哈气两声,用衣袖擦拭干净,放进嘴里大快朵颐。
  她尚未决定要在方家留多久,走是一定会走,起码不是此时此刻,她还没有觉得腻,还没有尝够方不绝的味道,他允诺要带她出府去玩,呵呵,多教人期待呐,他与她,一块出去玩呢!
  他在她耳边要她留下的半命令、半诱哄之声,久久缭绕,虽没有言灵术力,却好似将她给锁在他的要求之中,无法率性地走。
  她知道,就算走了,不到五日,她还是会再回来。
  怎么回事呢?
  这般想待在某一个人身边的情绪,好陌生哦。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只如此缠人的兽呢。
  方不绝把她变成温驯的家畜吗?
  还是勾陈曾指控过她的……
  你们貔貅这种神兽,简直是严重污辱“鱼水之欢”这四个字,你们哪懂什么欢愉,你们是为做而做,而非为爱而做,大丢脸了!难怪你们的发情期次数既少,天数又短。你知道吗?世上有一种动物,是处处都能发情,时时都能共育子嗣,而不受情欲期限制。
  谁说没有这种动物?有,是人类。
  人类不单单是为了繁衍后代而交配,他们可以为了快乐、为了喜欢、为了享受、为了爱,随时随地都能上,这你们貔貅就做不到吧?亏你们还挂上“神”字辈呢。
  为了快乐?为了喜欢?为了享受?
  为了……爱。
  原来,雌雄交配的理由,可以有这么多呀?
  那时听见勾陈所言,她当他是在诓骗她,欺她不像他懂得那么多,她甚至嗤之以鼻,觉得不共孕子嗣的话,为何要做那种身躯交缠、狂野纵情的累人事?
  尝过了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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