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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完了。”胡花荣呻吟一声,倒在床上。
第十六章
吴三更坐在“迷春院”的一个服务区里,翻看小姐的照片和资料。
一个叫“西子”的姑娘引起了他的注意。吴三更交了钱,办理了一张会员卡。小姐给了他西子小姐的服务铜牌:79号。吴三更翻看牌的背面,上面写着“西子”两个字。这是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名字,每次收到她的回信,下面的署名都是“西子”,果真是她的话,今晚算是没白来。
乌龙女跟他分手后,这一年来,他始终是一个人。为了提前毕业,他在学业上很下了一番工夫,希望就此找到一份称心的工作。和乌龙女恋爱时,他每天都在等着母亲汇款来。家境贫困的学生都在外面打工,唯独他。当然,吴三更从不承认自己家里穷,他撒谎说,他的父亲是一家超市的总经理,他的母亲在银行部门工作,收入丰厚。同学们全都相信,因为吴三更每月的开支的确是从某个银行帐户上提取的。从某种意义上说,乌龙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跟他恋爱的。可惜好景不长,乌龙女后来知道了,骂他是骗子,一个欺骗少女感情的大骗子,他没有反驳,因为事实如此,可是,他喜欢她是真的,那一刻吴三更流下泪来,吴三更说他外公去世时他也没这么伤心过,当时他的样子很窘,回想起来,他有点后悔,后悔自己当时不该那么容易就掉了泪,除此之外,他觉得自己并不吃亏,甚至占了便宜,因为一个纯情女孩的身体在一年里属于他一个人,只此一点,足以补偿他泪腺里的几滴甘泉。小伙子的眼泪终于感动了女孩脆弱的心,他们抱在一起,像好朋友那样分了手。
一个雪天,乌龙女敲开他的房门,告诉他,她可能永远不回来了。说完这一句话,乌龙女便离开了,那一刻,吴三更有些恼火,三个月来,他刚刚把她忘掉了一点,她又来了,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不错,他们分手了,从那之后,她的一切与他无关了,可他为什么恼火呢?假如有一天她发现他永远消失了,她会不会痛苦呢?两个人的空气是那样平静迷人,一旦一个人呆着,那空气就像刀子一般伤人。冬天在他最后一口烈酒后离去,春暖花开的时候,他才静下心来,读他的考试大纲,疲倦的时候,他便叫来“送花小姐”,一夜狂欢后离去,第二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在这往返循环的途中,他一方面变得麻木了,另一方面,他仍然无法忘掉乌龙女,特别是他和另一个女人交欢后,他的空虚,是空前的。他的失眠越来越长,天花板是一种破碎的表现,在那破碎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过去:从中学到大学,从木兰到乌龙女。他和木兰是大一时的同学,谈了半年,因为木兰家里出了变故,她休学了,他们的恋情也中断了。后来,他遇到了乌龙女,他们的爱情保持了一年。现在,一个叫“西子”的女孩在他的印象里突兀出来,她是他的高中同学,他暗恋着她,直到高中毕业。这次回来,要说收获,就是遇到西子了。可是,一切都变了。
“西子,有客人来了。”一个小姐朝走廊里喊道。
4号门开了,一个长发女孩从黯淡的光线里走出来,接过三更手里的会员卡和铜牌,微笑着说了句什么,三更听得不甚清楚,不过,那眼神仍然闪过一抹光彩。
“把灯拉亮吧……我头一回来,不太适应。”三更喃喃地说。
“先生不喜欢这里的环境?”女孩弯腰时,一侧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庞和她一半的手臂。
“把窗户打开吧。”三更说,想起高二那年,他和她一组,每次大扫除,他都叫她把窗户打开,不是因为他讨厌灰尘,而是为了看到她露在白裙外的小腿。秋雨的黄昏,冷风裹紧她的身体,那美丽的曲线让他久久心动,还有她用力时微微突起的臀……
可是,从她的目光里,他看不出昨天的任何痕迹,哪怕一丝轻微的触动。
“你一直用这个名字?”三更问,坐了下来。
“你喜欢?来找我的人都喜欢。”西子靠上来,三更闻到一股浓郁的脂粉气息。
“我们好像见过。”三更见她没反应,只好主动引发她的回忆了。
“我记不清了……你叫——”
“我姓吴,叫吴三更。”
“吴……三……更……”姑娘微皱着眉头,一只手停在半空中。
“有印象吗?”吴三更的声音低下来。
西子摇摇头,一副苦恼的样子。当年,听到吴三更说他喜欢她,她的脸上也是这种表情,许久之后她才说话,她说的每句话都让他心醉,风停时,尤其是她棉布下的身体,散发着花儿在雨中绽放的清香。
“一点也没有?”
西子还是摇摇头,可是,她的目光变得专注起来。“别这么问我,我记不清了,假如你知道,你告诉我,在什么时候见过我,啊?”这时,他看到了她眼中的痛苦,这痛苦久久地缠绕着他,令他迷醉于这四周流动的夜色。这一夜,注定将是十分漫长而无奈的。
“你怎么了,西子?我是你的同学吴三更呀,你难道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什么?同学?不会的,不会的——”西子眼神变得可怕起来,“我没你这样的同学,你骗我,你骗我!”
“怎么了,西子?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三更紧抓住西子的胳膊,疼得她叫起来:“哎呀,你弄疼我了!”三更松开手,不知该说些什么。西子微张着唇,茫然望着他的眼睛。在他们中间,仿佛隔着一层胶状的透明物质,无论如何努力,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投影。
过了一会,西子平静下来。三更强忍着冲动,发誓一定要让西子说出原委。
“好吧,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就找一个证明,在你右侧的乳房上,有一颗红痣——”西子听了,双肩剧烈地抖动起来,泪水滑过脸庞,落在短短的布裙上。最初一滴泪既已夺眶而出,接下去更是不可收拾——她两手按着床垫,弓着身子,呕吐一般哭了起来。三更感动地将她拥入怀中,她的泪水和温热的鼻息濡湿了他的衬衫。三更紧紧搂着,就像5年前他在她家做的那样,轻轻解开她的裙带,翻起她的上衣,他看到了那颗红痣,自由并孤独地悬着,在一片耀眼的白光里印证了他们的初恋……
很久之后,西子才止住哭泣,三更铺好床被,一面脱去他和她的内衣,然后,像两条鱼一般钻了进去。
“吃晚饭了吗?”三更望着她被泪水划伤的脸,抚着她的长发。她凄凉地笑了,点点头。
“我是来找我妈妈的……”三更的声音低下来,“听说,她也在这……其实,我心里很难过……”
“从前的事,我一个都记不起来了,你跟我是同学,我们爱……爱过?”
“我?和你?是的,爱过。爱过一个夏天。”
“后来呢?”
“你不理我了。”
“真的?那后来呢?”
“我到o2城上大学去了,我发了许多电子邮件,你一封也没回……”
西子靠紧了身子,触到了他的阴茎,那小东西膨胀了许多倍,西子笑着,轻轻地将它拨开。
“我跟你,是第一次吗?”女孩的手伸出来,抚摸着三更的下巴,“你的胡子真硬——”
三更咽了口潮热的唾液,“告诉我,西子,究竟怎么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人告诉我这样,我就这样了……”
“有人?谁?谁跟你说的?”
“我也不知道,你看到这个了吗?”西子伸出她的右臂,“这是一块‘智能芯片’,这里的服务生都有,我们按照它的提示工作。一天24小时,每天早晨7点删除两天前的信息,芯片只留给我们一天的私人记忆,大部分的信息都是公务性的,服务区范围、酒吧和舞厅的布置、新来的员工信息、被叫以及服务铃信号、身体健康报告、xp…a病毒警告、定期的迷幻药剂量……”
“一旦我们离开这里,芯片会自动分泌一种毒素……”
“好吧,你告诉我,谁是这里的负责人?”三更披了衣服,直起身问。
“他们……谁都不知道,更没人见过。”西子刚说到这里,身体突然痉挛起来。“药……药……迷幻……药……”西子呻吟道。吴三更慌忙下床,拉开房门,只见门外站着两男一女,男人表情冷漠,女人看着伏地不起的西子,脸上浮着笑容。
“公司早有规定,你是服务区的负责人,怎么,连这点记性都没有吗?”女人说完,看了看怒目而视的三更,不以为然地笑笑,“先生,你的问题可真不少啊,你是来消遣的呢,还是来找麻烦的?”
“你们……你们!”看着西子痛苦的样子,三更气愤得说不出话来。
“我们?我们怎么了?我们是生意人,不是海军陆战队员,你不是有疑问吗?可以到我的办公室谈,这里很不方便。”女人说完,示意身边的人拿出药来,“听着,重植记忆,把她安排到‘金属酒吧’,做完一星期再说。”一个男人走过去,把那粒药丸塞入西子的嘴里。走廊尽头,两个保安不停地朝这边张望,一侧的门内,三更听到一阵放浪的笑声。
“先生,请这边走。”女人轻轻的摆动胯部,裙角打在小腿上,很有规律地折起细纹。
办公室在10楼,两个男人按照女人的吩咐去了舞厅。女人扭开门锁,强硬的姿态不容回避。三更踩着柔软的红地毯,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一张旧报纸,目光却盯着四面的墙壁——灯光下,它是一种金属的颜色,三更觉得四面好像涂了一层铅,他们就好像坐在一个铅桶里,除了有限的几幅抽象派绘画,反射的光线令人晕眩。
女人坐下后,按下一个开关,墙壁的颜色消失了,换成了草原的绿色。
“你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好了,不过,有的问题可能没有答案。”女人换了一种坐姿,望着吴三更。
“其实,我是来找一个人的。她叫‘胡花荣’,是我的母亲。”三更说。
“一个礼拜前,有一个中年男人来找我,他说胡花荣是他老婆——”女人突然截住了话锋,盯着三更,“遗憾的是,我们这里没这个人。这次你来,我相信结果是一样的。”
三更放下报纸,(第四版刊登了一条m城的自杀新闻,死者名叫木兰,20岁,朝阳旅馆的服务生,因与客人发生争执而自缢身亡。可是,吴三更并没看到这条消息,从此,这个叫“木兰”的女孩彻底消失了)心里计算着父亲出现的准确日期。
“那么,记忆和芯片是怎么一回事呢?”过了一会,他问。
“人体芯片的植入技术早在二十年前就出现了,它是数字技术、基因技术、生物工程这三者的统一,其目的是加快人类的智能开发,进而推动整个人类文明的进步,可是,它的推广遇到了很大阻力,许多人不愿加入这个行列,还有人说,这是对人权的无理侵犯,他们认为人的命运是自然的,人活着就应该顺应自然,反之就是自取灭亡,这种论调听得我头皮发麻……人权是什么?只要活着舒服就行,人权能带来幸福吗?人权能给你房子住吗?人权能给你别墅和私车吗?他们把人的自然属性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其它的呢?文化属性?社会属性?人类属性?他们求一而舍弃其它,这本身就是一种对科学极不负责的态度。他们全是乌托邦似的疯人!”
“那你说,‘西子’幸福吗?”三更冷冷地问。
“既然有一个更好的选择,我们为什么不选择呢?”
“我没听明白,请你具体一点。”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女人挥舞着双手说,“记忆是什么?它不过是一种信息的载体,对于有些人来说,它是痛苦的、无奈的、绝望的,他们一生都在忍受记忆的折磨,有的人甚至把记忆看作一种致命的病毒,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失望更伟大、更无处不在的东西了!人生来是要死的,谁都无法避免,快乐不过是昙花一现的瞬间,许多人穷其一生追求所谓的理想,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幻象。为了获得永恒的幸福,办法只有一个——忘记!你懂吗?”
“够了!这无非是为个人的私欲泡制借口。你们想当然地认为,记忆除了痛苦什么都不会留下,可你呢?你为什么没有植入芯片?”
女人听了,轻轻一笑,撸起她的右臂,三更赫然看到:一块指甲大小的疤痕。
“我跟她们一样,只不过存储的时间久一些,我们都是受过伤的人——我指的是精神上。对于我们来说,逃避是没用的,只有完全的忘记。今天过去了,明天又是一个新的日子,周而复始,生活才有意义。”女人说着,点了一根香烟,忘我地吸着,完全陶醉在如雾的晕眩中。
“西子今晚在‘金属酒吧’,你可以到那儿找她,同时还有你的答案。”女人躺在沙发上,一脸的疲倦。
三更悄悄地带上门,走了出去。
第十七章
“你醒了?”天一放亮,12号就来了,放下药盘,一脸的暖笑。
“睡得怎么样?”12号挨着床边坐下,阳光在窗帘后面摆动着,一点点被风吹起,落在胡花荣光洁的裸腿上。
“你昨天生气了?”胡花荣直起身,她们之间仅隔着一拳的距离。
“哪里的话,我没生气,只是感到奇怪。”12号垂下睫毛,脸边有些红了。
“今晚陪我睡吧。”
“今晚?”
“你不是做记录吗?昨晚我又做了一个梦,有关你的。”胡花荣神秘地笑笑,看着她,一只手放在12号的腿上。“你不想知道吗?绝对诱惑,听了你还想听——”
“这种话,根本不像四十多岁的人说的,倒像是——”
“像你自己说的,对吗?”胡花荣笑着。
“我们不聊了,量血压吧,魏医生一会就过来,他说有事找你。”听了这话,胡花荣顿时没了声音。这段时间,魏医生一直用药物控制着她的情绪,实验中,他最担心的是病人的情绪,迷乱的情绪会影响实验效果,所以他一再告诫胡花荣,千万要抑制住自己情绪上的波动,一旦出了差错,与双方都不利。这几天,胡花荣恶梦不断,醒来后,脑子里昏沉沉的,对什么事都没兴致,只盼着这一切早一点过去。
半个月后,她的身体状态基本恢复,可记忆也在一点点消失。刚开始不引人注意,突然有一天,她想起某个遥远的往事,可记忆到那儿忽然停滞不前了,它只是一个空壳,里面的内容消失了。魏医生说,那是一个断裂点,程序已将她的记忆分成上亿个断点,以便在第二阶段的实验中进行删选,那时,她的大脑就像一个临时存储器,加入一些,再删除一些,东西永远新鲜,生命也多了一层含义。
“可我是人,不是实验品。”有一天,胡花荣十分气愤地说。
“为什么实验之前你没这么想呢?”魏医生反问道。
“当初,我以为很简单,没想到……”
“其实,你面对的不是某个人,某个医院,而是一个机构。从根本上讲,实验目的是为了获得巨大的商业利润,一旦实验成功,人的记忆便可象商品那样出售,什么隐私、良知、爱情、理想、放荡、忧伤、尊严、狂傲……不过是货架上随意拿取的一瓶饮料。先将脑部神经麻醉,然后植入某种记忆芯片,在现实中无法满足的要求,一瞬间就解决了。失去了记忆,人所依赖的世界完全不同于以往了,只需将药剂轻轻一推,人生就改变了……”
——胡花荣久久沉浸在魏医生的话中。
“你说,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