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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白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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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了,你说你找你父亲?”
  吴三更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老人好像在故意跟他兜圈子。那白猫用它的蓝眼一直瞪着他,听到主人咳嗽了,它的眼光似乎有点凶狠,白胡子的末梢伸展开,钢爪一般兜在前头。
  “大爷,这外面没地方坐,你开了门,让我在屋里等一会吧。说不定,我爸一会就能回来。”
  老人听了,啊啊地哼着,算是答应,一面在身上翻找钥匙。
  “钥匙呢?”老人两只手轮换翻找衣袋,可胸口的猫先生安详自在,全不顾及主人的焦急。
  “钥匙呢?我去年还用到的,怎么一丢手就不见了?上次……对,上次我是放哪儿了?”——老人环顾四周,寻了半天仍不见结果,急得直拍脑袋。吴三更在门外安慰着,不时地提醒他可能放的地点,比如床头、抽屉里、电视机上、卫生间、杂品间的墙壁上、饭桌上等等,老人张大了嘴巴,苦恼地望着天花板,像一个冥想大师。
  “或者,在你身边……”
  老人索性松开手,白猫落在地上,吴三更听到哗啦一声响。
  “对,对,挂在我小宝贝的脖子上。”老人高兴地解下钥匙,两人费了好大劲才把铁门打开。
  “这门已经生锈了。”吴三更伸着十根沾满了铁锈的手指说。
  “生锈了?可不是,都一年没人动了。”
  “你一年没出门了?”
  “也没那么久,一两个月总是有的。”
  “不吃饭吗?”吴三更走到厨房,洗了两遍手,出来时,老人正在喂猫呢。
  “小乖乖饿了,来,吃一口。”老人捧着一盒罐头鱼,用勺子舀了一下,放在一个干净的瓷盘里。
  吴三更趁此机会打量着老人的房间: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方桌,方桌上碗筷零乱,不时有苍蝇哼着小曲四面转悠;一侧的墙上挂着四张名人画像,其中一幅是诸葛亮,下面是“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的传世名言;地板上痰迹累累,灰暗的斑点一直延伸至卧室深处,那儿的窗台上摆着几株干枯的鱼皮松;透过未掩的窗帘,吴三更看到摇曳的光线已经落入秋日的萧瑟之中;房间内,其它几扇木门都虚掩着,一股酸涩的腌菜气味四处弥漫——吴三更环视一周,目光最后落在那个白净的瓷盘上。
  “大爷,您吃午饭了吗?”
  “还没有哪,等猫吃完了,我再吃。”
  吴三更看到,不远的饭桌上,一点剩饭都没有。
  “我就吃这个,它吃完了,我再吃,来,你也尝一口?”老人递过罐头鱼,眯着眼示意了一下。
  吴三更连连摆手,看着瓷盘里蠕动的猫头。老人亲自舀了一勺鱼肉塞进嘴里,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始咀嚼。吴三更接着重复了刚才的问话,老人再一次陷入冥思深渊,刚开始的咀嚼又停止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我在这儿等一会吧。”吴三更说完,便在沙发上坐下,顺手拿了一张报纸,上面是一年前的日期。第一版是新闻,吴三更没兴趣,翻到第三版,全是广告,接着返回第二版,看了一篇《火星人类的居住条件》,文中详细介绍了火星地貌的基本情况以及人类星际旅行中注意的事项,第四版刊登了几条夫妻残杀和继父乱伦的新闻,在“互动消息”一栏中,一些热心读者谈了自己的亲身体会,吴三更匆匆浏览了一遍,说实话,他对暴力和凶杀倒是蛮有兴趣的,除此之外,他认为没什么可以相信的,记者的目的无非是想勾起人的好奇心,而大众往往跟着趋势走,他们全不顾及消息的准确性和真实性,说开了,他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一些可假定的“虚拟”。第三版刚读到一半,老人说话了。
  “你这么坐着时,我想起来了,有一年,隔壁……他忘了带钥匙,看见我喂猫……他就这么坐着看我,我问了他?我记不清了,他的样子好像刚从外地回来,衣服上都是土……”
  “你再想一想,那是什么时候?”
  老人摇摇头:“想不起来了,大概……很久了吧……”
  老人停止了回忆,或者说,他的话完全建立在一种想当然的假定上。光线重新落入昏暗深处,屋子里再没了声音,吴三更坐着,把那张读了三遍的报纸叠好,丢在沙发上。白猫也回到了老人的怀里,物体的轮廓模糊了,老人踱回卧室,门无声地掩上,像隔着很久才打开的印象——现在,它也被关上了。吴三更觉得累,他想在沙发上躺一会,然而,他的身体拒绝了指令,以那种彻底的顽固维持着坐姿。吴三更很想再说点什么,或是听老人说,哪怕是胡言乱语也行。老人的身影缩回后,他感觉自己与这屋内的家俱没什么两样,同样被人弃置一边,同样无个性、完全的孤独、毫无意义的存在——老人回到他的房间,那里的时间和几十年前没什么两样,他被允许,实际上,他是被拒绝了,没什么理由,更没有原因,一切都像他迈入门框那一刻感到的相同。
  真的,一点改变也没有。
  第九章
  “到我办公室谈吧。”他说。
  杨主任是一个很难让人引发联想的男人:表情单一,声音单调,甚至他的衣服也都是一个款式。他的个头不高,秃顶,近视,手指短粗,毛发稀少,听人说,他的母亲早逝,性格暴戾的父亲对他的童年以至成人后的生活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杨主任至今单身,他对女人没兴趣,同事们都说他是同性恋,这一点胡花荣也感觉到了,当他的手指触及她的皮肤时,那动作是那样的漫不经心,她就像窗台上的花盆或是笔筒里存放很久的一支电子笔。
  “……我想,任何人都有那么一点健忘,昨晚电视里第三栏第五频道的新闻,你能记得?不可能吧。实验的第一步是有关记忆的分类与结合,从潜意识的角度看,每个人都有许多并不为自己所知的记忆,我们通过手术以及药物的方法将它们集中起来,以备第二阶段的提取;然后是记忆的删改,当然,我们首先应当尊重实验人的意愿,其次是血型问题,你是‘ab’型,是实验的首选血型,我倒希望你的家人也应该做一次,特别是你的儿子……”杨主任解释道。
  “我儿子在上大学,恐怕对他的学业不太好吧……”
  “我们将保证他毕业后的工作安排以及优厚的工资待遇,你知道,这对于像你这样的家庭来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办得到的。”杨主任一边说着,一边翻看女人的简历。
  胡花荣笑了笑,杨主任的话刺痛了她,她为目前家里的窘况感到羞愧。
  “其实,实验本身可以理解为一种哲学上的超越,你想,记忆本身是有生命的,你让它那么无动于衷地存在着,这与自杀无异。许多人都在抱怨一个人的一生只能体验到有限的生命内容,而这种体验又完全建立在记忆体的存储上,假如我们能够将你的一部分记忆唤醒,提取之后植入一个”植物人“的脑中,所谓‘死亡’般的沉睡就能被唤醒,他的生命因而重放光彩——你想,这是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一旦有更多的人加入实验者的行列,一旦记忆体本身可以加工生产,我想,我们的命运完全有可能被改写——”
  胡花荣沉思了一会,说实话,主任的这番话并没有让她高兴,相反,一种担心正在心里聚积。眼下,她最关心的是报酬,其次是实验的安全性问题。
  “这方面请你一百个放心,手术是我做的,我的技术和资历你是知道的,毕竟我们还是同事,该照顾的地方我绝对照顾,我相信,其他的同事也都会理解这一点;至于报酬嘛,把你的汇款帐号给我,只要你在这张纸上签字——”杨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合同书,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合同章程,他看了看,用钢笔圈了一个标志,“最重要的只是最后两点,一款是报酬,一款是手术安全,你签了字后,我们将按合同规定将一半的钱汇入你指定的帐户,另一半大概在一周内支付;至于手术方面嘛,你是护士,你比我更了解,任何手术都存在许多不确定因素,但我们有能力排除干扰,你对我们应该有足够的信心。”
  沉默了一会(杨主任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女人的脸),主任做了一个假相,故意将合同收回抽屉。透过胡花荣静止的姿势以及略略迟疑的语气,这位不动声色的男同事需要用其它方式达到目的。
  “你再考虑考虑,是不是需要跟你丈夫商量一下?”主任在桌面上交叉着双手,目光凝视着她。
  “我们……商量过了,只是,这种实验有没有副作用?”胡花荣和杨主任只是一般的同事关系,对于丈夫在外面躲债的事实,她不清楚他是不是也知道了,她担心别人以为她是为了钱才这么做的,而且她又多次提到报酬的事,出于一种本能的虚荣,或者可以理解为自尊吧,女人一再想让对方避开那种想法,毕竟,她不愿意让人产生除实验本身之外的其它想法,遗憾的是,这一切似乎都证明了女人内心不愿证实的东西。现实,于她而言似乎是越抹越黑了。
  “你看,我刚刚还谈到健忘,看来,这不能说是一种副作用吧,你认为呢?”
  胡花荣不情愿地笑了笑。杨主任望着她,目光平静,给人的感觉好像一切已经既成事实。
  “好吧,”胡花荣勇敢地迎上男人的目光,“我签字。”
  “谢谢你的合作。”
  杨主任迅速递上合同书。
  签了字,杨主任站起身,和胡花荣握了握手,“我马上叫人准备一下。”
  “实验需要多长时间?”
  “三小时,或者更长。”杨主任走到门口,突然转了身说:“你的帐号呢?我先叫人把钱转过去,这是手续,我们都按合同办事,谁都一样。具体来讲,手术后,你大概需要一周的时间静养,你放心,我们会安排好你的食宿的,如果有其它的事,你可以写在纸上,我叫人帮你办理。”
  “没什么重要的事,”胡花荣从口袋中取出存卡,递给杨主任,“我会配合你们的。”
  “这就好。”杨主任看着胡花荣,“真的没什么事?”
  “谢谢,我真的没什么事。”
  杨主任看了看女人递来的存卡,“这背面是谁的名字?”
  “我儿子的,他叫吴三更。”
  “长得肯定跟你一样漂亮。”
  “头一回听杨主任恭维人。”
  “我说的对吗?”
  胡花荣笑笑,没吭声。杨主任最后看了她一眼,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十章
  10月14日。
  整整一个礼拜,吴山跑遍了城里几乎所有的商场、餐馆、浴池、停车场、电玩室、清洁公司、地下舞厅、城建处、装卸队、钟点服务站、幼儿园接送中心等等,它们的回答都是一致的:对不起,没有工作。按常规,这些单位需要吴山出示证件,通过证件的号码可以查询到应聘人曾经做过的工种,吴山知道,虽然他的工作做得不是十分出色,但每个公司对他的评语都是蛮好的,一是他的年龄,经理们出于对年老体弱者的同情,并不深究那些芝麻丁点的小事;二是他的生活态度,跟许多年轻人一样,吴山年轻时也是血气方刚、意气风发的,只是太急功近利,浮躁的性格使他付出了很大的代价,特别是搞期货公司的那几年,一时的冒险断送了他的前程,到了现在,人一老,什么都没有了,辛劳的生活改变了他的性格,他的现在比谁都呆板,比谁都难以激动,他把自己一层一层裹入茧中,只要有口饭吃,他就不会从茧内伸出头来。因此,他从不与人争执,哪怕少一点,他也忍着,活儿再累,只要不至于将他累垮,他还是能挺过来的。同伴都说他肯卖力,人缘好,有关考核的评语自然是最好的了。问题不应该出在这方面,一定是其它地方出了问题。即使是最累最苦的“下水道清洁公司”都不愿雇用他,这肯定是其它地方出了毛病。
  一星期过去了,那点工资只剩了一半,望着日趋短暂的天色,吴山急了。
  思来想去,吴山觉得不能在n3城再呆下去了,去哪儿呢?吴山自然想到儿子吴三更。o2城离这儿8百多公里,吴山决定第二天一早动身。这天晚上,吴山给花子姑娘打了电话,那边的人告诉他花子正忙着,没空接电话,叫他过一会再打来。吴山挂了电话,心里空落落的。半小时后,他又给花子去了电话,这一次是一个小伙子的声音,他说花子小姐不在,有事的话他可以转告她。吴山想了想,放了电话。这天夜里,吴山心里闷得难受,怎么也睡不着,他披了衣服,来到阳台上,想起了前妻胡花荣。那个一年前突然消失的女人,除了把钱不定期寄给儿子三更在o2城指定的帐户外,没有任何信息证明她的存在。吴山甚至认为胡花荣已经死了,就像当年岳父突然因病离世一样,妻子的消失同样让人感到莫明其妙,他所能做的也许就是等待了,可要等多久呢?两年?亦或五年、十年?没有终点可言,无论他接受与否,现实总让他无所适从。他拧紧了螺丝冒,可螺孔正像他现在感觉到的——无始无终,你以为马上就能紧死了,可实际上谁都不清楚到底还要拧多久。
  在阳台上站久了,不争气的膝盖又在发抖了。吴山回到床上,两只手不自觉地拨弄起自己的阴茎,一分钟的时间它就勃起了,他急促地喘息着,一面想象着花子的身体,把她安置在自己身边,正如那个夜晚他们所做过的,此刻他不过是在梦里重复了一遍,无非是想让自己沉溺在荒草连天的沼泽深处。
  醒来时,天已大亮。马路上人声嚷嚷,窗外,吴山头一次发现,槐叶已经枯黄了。
  刚洗了脸,外面就响起敲门声。
  “你们找谁?”吴山盯着铁栏外的两个高个子问。
  “这么快就忘了?”其中一个朝他探了探头,手里摇着一串钥匙。
  “我们在医院见过。”另一个说,脸上浮现出挑衅般的冷笑。
  “我们根本不认识。”吴山的心里陡然一惊,可表面上,他仍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院方让我们来找你,一是跟你谈谈,二是来告诉你点事——”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有关你妻子胡花荣的,怎么,没兴趣?”
  吴山皱了皱眉头,不情愿地打开门锁。两个人一前一后跳了进来。
  “房间不错嘛。”一个人四处转悠着说。
  “沙发旧了点,不过,这弹性挺好的,我喜欢。”另一个一屁股坐倒,端起茶几上的瓷杯,“一个人要是十年没喝茶,看到这东西会怎么想?”说完,他歪了歪嘴,把舌头吐出来,滋的一声又缩了回去。
  “我老婆在哪儿?”吴山冷冷地问。
  两个人都没吭声。
  “我老婆在哪?!”
  “你急什么!我们和你还没有谈好呢,你让我们怎么说?”
  吴山也坐了下来,身体朝后一仰,靠在沙发上。
  “跟我们回去吧。”一个说。
  “我没病。”吴山很平静。
  “医院说你有病,我们是按章办事,这是你的通知单——”
  吴山接过来,看都没看一眼就撕了。
  “你要考虑后果。”另一个开始说话了。
  “你们再这么说,我只好请你们出去了。”吴山也有点生气了。
  “你请得了吗?实话跟你说吧,没有院方的许可,你根本找不到工作,这一点——恐怕你试过了,我们不是为难你,这只是一次血清化验,用一根直径为3。8厘米的塑料针管抽取50毫升血液,化验的时间为25分钟,没问题你立刻就能走人,我向你保证。”
  “我可以不去吗?”
  “不可以。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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