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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再人为地去替自己找烦恼呢?这是杜兰对生活的态度,所以,她才能生活得很开心,一天到晚嘻嘻哈哈的样子,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快乐。
现在,她开心不起来了,那孩子在电话里叫妈妈的声音勾起了她的心事。
——她是个不能生育的女人。不育,是女人潜在的一种残疾。
她现在几乎已经记不清那个男人长得什么样子了,但却还能记得那间狭小的私人诊所,那个猥琐的诊所医生。从诊所里出来的整整一个月里,她都血流不止。然后,她去医院里检查时,医生告诉她,她这辈子都不能做妈妈了。
“妈妈。妈妈。”电话里的孩子还在嘻嘻地笑着。
杜兰拿话筒的手开始有了些颤抖,她这时忽然有了抑制不住的冲动。如果那孩子现在在她面前,她一定会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紧紧的。
她不敢说话,她不想电话挂断,她还想再听听那孩子的声音。
但电话还是不顾她的感受很突然地挂断了。
杜兰躺在床上觉得很疲惫,一种虚空不可抑制地弥漫在她身体里。她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似乎感觉到了子宫的干涩与荒芜。她忽然有一种恐慌,她想到如果这一辈子不能为一个男人生一个孩子,那该是多大的遗憾啊。
杜兰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全是跟孩子有关的事情。她的眼泪也不住地流出来,她还发出了轻微的哭泣声。
不知道时间又过去了多久,困意又涌了上来,她懵懵懂懂地介于非梦非醒之间时,忽然又被一些声音惊忧。她敏感地睁开眼睛,听清了那声音原来是一个孩子的哭声。
现在已经快到黎晨了,屋里已经披上了一层青白的曙光。杜兰飞快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她已经听清了那哭声就从她家门外传来。
她的家其实只是和赵飞合租的一套两居室,这是一幢即将拆迁的老房子,可能因为开发商出了点问题,所以拆迁工作迟迟未能开始。房子的主人早就搬到了别处,即将拆毁的房子便廉价租了出去。
杜兰打开房门,果真如预想一样,在门边看到了一个孩子。只是这孩子实在太小了些,他其实还只能算是襁褓中的婴儿。他被包在淡青色的薄毯之中,稀疏的头发贴在脑袋上,此刻闭着眼睛哭得正欢。
杜兰俯下身把婴儿抱在怀中,她手指轻轻触碰婴儿柔嫩的脸颊,一些震颤的感觉透过指尖飞快在她身上蔓延。她四处看了看,婴儿的哭声并没有惊忧其它的住户,而且,整个楼道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这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自家门前呢?
杜兰想了一下,想不出结果,便把孩子抱回去关上了门。如果谁家丢了孩子一定会来找,反正她又不是丢孩子的人,她有什么好着急的呢?
而且,她心里还隐隐有了些自私的念头,她想这孩子的父母永远不要找来,这样,这孩子就会永远留在她的身边了。
林红费力地睁开眼,看到面前模模糊糊站着一个男人。那男人俯下身来,面容渐渐变得清晰,林红认出了他原来是石西。微许的失望如涟漪划过,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失望什么。
“你醒了。”石西的脸上现出些笑容,却极其勉强。
“是你把我送到医院里来的?”林红环顾四周,已经看清了自己在一间单人病房里。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棂直射进来,白晃晃的有些刺眼。
“我早上接到你的电话,但你在电话里却不做声,我不放心,就赶到你家去。还没敲门,就发现门虚掩着。我进去后,看到你躺在沙发上,怎么叫你都不醒,我这才把你送到医院来。”石西扶着林红坐起来,把枕头竖到她的背后去。
“我的门虚掩着?”林红神情一凛,昨晚发生的事清晰地在脑中闪现。她想到自己的门不可能虚掩着,自己也不可能会给石西打电话而不出声,还有,她记得自己昏倒的地方是卫生间而不是客厅。那么,这一切都是那个穿雨衣的男人干的,他昨天夜里杀了罗成后,又进入到了她的家里。
警察们早已撤离现场,他们怎么会想到杀人犯会去而复返?
林红镇定了一下,决定不把这些事跟石西说。她问:“医生怎么说,我不会有什么大病吧?”
“医生说你惊吓过度,没什么大碍,他们给你开了些镇定剂,让你平时注意多休息。”石西欲言又止,脸上现出些忧虑的神色。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接下来的话又被他咽了回去。
林红盯着他脑门上堆起的三道褶子,心里对这个男人充满同情。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石西沉吟了一下,终于抬起头直视着林红:“还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医生说,你怀孕了。”
林红如撞重击,两耳都有些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她嘶声尖叫。
“你怀孕了。”石西神情低落,但这回却说得斩钉截铁。
林红那一瞬间脑袋里一片空白,接着,她拼命摇头,一迭声嘶叫着:“不可能,不可能,医生一定搞错了,我怎么会怀孕,我怎么会!”
她的泪水在瞬间落了下来,那些白晃晃的阳光刺得她眼前一片恍惚,所有的景物都开始变得模糊。阳光渐渐变成了一片血色,那些在血污里挣扎的女人们嘶叫着,哀号着。被鲜血沾满的器官扭曲变形,它们洞开成为深深的沼泽,而林红此时就像落入沼泽的野兽,无论她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沼泽对她的吸引。
“我不要怀孕,一定是医生搞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为哪个男人怀孕!”
石西使劲抱住她,脸上的忧虑之色更重。但是,他仍然重重地道:“林红,面对现实吧,你怀孕了,医生不会搞错。”
——你怀孕了!
林红耳边轰鸣着这句话,脸色变得煞白。那些在血污里挣扎的女人们都渐渐隐去,如果那是林红的命运,林红现在已经在劫难逃了。你最恐惧的必将来到,你所憎恶的与你形影不离。
林红慢慢平静下来,她想到这真的是她无法摆脱的灾难。两年前,她用婚姻作为代价换得了城市人的生活,那时她便做好面对灾难的准备。现在,罗成死了,但她却怀孕了,她还是摆脱不了一个女人的宿命。
可是,她怎么会怀孕呢?自从罗成成为废人后,她根本就没有跟任何一个男人上过床。怀孕其实是两个人的事,这是天道运行的规律,她没有理由违背自然的属性。
林红全身一震,她已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也是她怀孕的原委。她忍不住呻吟一声,整个身子都瘫软在石西的臂弯里。
她似乎又闻见了空气里飘荡的桂花香水的味道。还有一双手在她身上的游移,她在梦里都忍不住发出一连串的呻吟。梦里的空气弥漫着暖暖的暧昧气息,男人轻柔的动作可以让女人敏感的触觉像某种藤类植物,缓慢但却无休止地生长。男人在黑暗里只有简单的一个轮廓,他在摇摆如兰舟的悸动中将一些力量深深地根植到她的体内,并终于生根发芽。
难道那一切并不是发生在梦里?
林红还想到昨夜梦中的婴儿,他掐死了罗成又向着自己扑来。他撞到了她的小腹上,但她却没有任何被撞的感觉,只是小腹开始有些肿胀。难道那个婴儿已经到了她的腹中?这是否就是民间传说中的投胎?
林红再次迷失与现实和虚幻之间了。
怀孕已经成为事实摆放到了她的面前,这才是问题的关键。那么,谁是孩子的父亲?男人脱去雨衣后露出一张挺英俊的脸,他手中还握着一捧鲜艳的玫瑰花。
在孩子们出发的地方
父亲在永远地守望
林红似乎明白了镜子上那句话的含义,现在,她只是不知道婴儿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出发的。也许,孩子的父亲真的在那个地方等待她。
他会是那个穿雨衣的男人吗?
这一刻,林红忽然觉得那穿雨衣的男人其实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恐惧。她这时终于知道刚才一睁眼见到石西为什么会有微许的失望了。
石西扶她躺下,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对他充满愧疚。
“你到我家的时候,进我卧室了吗?”林红问。
石西摇头:“我见你昏倒在沙发上,第一个念头就是送你上医院。”
“那么你也没进卫生间了?”
石西没说话,却轻轻点头。
林红身上不知哪来的力气,飞快地坐了起来:“我要回家。”
石西愣一下,说:“医生建议你留院观察,你的精神受到刺激,需要静养。”
林红惨然一笑:“既然我没有生病,我还要留在这里干什么呢?如果需要静养,我的家里会比医院更清静。”
石西怔怔地盯着她看,终于缓缓点头。
林红中午的时候回到家中,她借口需要休息打发走了石西。门关上,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加快。她慢慢向卧室走去,卧室的门关着。她屏息了一下,然后重重地推开房门,并大步迈进去。
床上除了纷乱的被褥再没有别的东西。
那个婴儿标本不见了。
林红吁口气,她早已想到穿雨衣的男人会带走婴儿标本的。她转身再往卫生间去,镜子上已经没有字了,但依然留有些红色的印痕。林红上前伸手擦拭了一下,确认那些字迹是用口红写上去的。显然那男人在临走时擦去了字迹。
镜子上有没有字已经无关紧要了,那些红色的痕迹已经向林红证明那男人昨夜真的出现在她的家里。
林红显得很平静,她在镜子前站了好一会儿,决定洗完澡后便好好地睡一觉。夜里发生的事情让她疲惫不堪,而且,既然她无法找到那个穿雨衣的男人,那么,还不如在家里耐心地等他再一次出现。
那男人既然苦心安排了这一切,他一定不会就此消失的。
林红在临睡前已经决定什么都不想了,但到了床上,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开始想那个穿雨衣的男人。难道自己与他在梦里发生的一切,其实并不是在梦中?还有,那个喷桂花香水穿白衣的女人又到底是谁?
林红真的很累,这些问题在脑子里飘了没一会儿,她便沉沉睡去。
26
局里开了一个案情分析会,局长亲自参加,听取各部门的汇报之后,阴沉着脸下达了破案了死命令。要知道死者是市委书记的独子,书记大人为了避嫌,虽然没有直接出面表达意愿,但市委市府不知有多少人打电话来施加压力。局长这两天烦腻透了,所以,他只能把压力转交到刑侦队头上。
各方面汇总来的资料,很容易得出林红与石西合谋杀害罗成这样的结论,队里不少同志也都倾向于这个推断。
“林红与石西的关系显然非同一般,我们不排除这俩人的情人关系。罗成出狱后便与林红分居,而且对她怀恨在心。据林红所在公司职员讲,林红经常收到鲜花,鲜花里的卡片上有一些威胁咒骂的句子。我们又去送花的花店做了调查,证明送花人正是死者罗成。如果罗成察觉了林红跟石西之间的不正当男女关系,他的憎恨便在情理之中了。我们假设,当罗成发现妻子的奸情,试图采取某种行动的时候——所有男人碰到这种事都会试图做些什么的——林红与石西先下手为强,杀死了罗成。”
队长总结队里同志的意见:“但是这里面还有些疑点。如果真是林红与石西合谋杀死罗成,他们好像没有必要编出一个穿雨衣的男人的故事,他们要伪造现场,一定会伪造出一个非常合乎情理的现场。穿雨衣男人的故事未免有点荒谬,这样的故事不仅不可信,而且很容易让我们怀疑他们的目的。还有,罗成经过法医鉴定确认是窒息死亡,根据他颈部的淤痕判断他是被人活活掐死的。同时,罗成身上并无其它伤痕,我们特别检查了手腕脚脖这些地方。这就说明,凶手在掐死罗成的时候,罗成并没有被缚住限制过自由。林红一个女人,当然没有那么大力气,石西看上去也不像是能掐死罗成的人,他的身体瘦弱,如果站在活着的罗成对面,肯定不会是罗成的对手。再有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当我们赶到现场时,林红与罗成虽然也很慌张,但这种慌张显然是因为对发生的事情生出的恐惧,而不是因为我们警察。要知道,一般案犯即使知道我们没有掌握什么证据,但只要站在我们面前,要么会惊慌失措,要么会竭力掩饰他的慌张。”
队长顿一下,接着道:“现场还有一个疑点,就是死者身边有一根棍子,棍子上面用细绳系着一具婴儿的标本。经鉴定,标本形成年代已经无法确定,但却可以肯定它是刚刚出生便被人制成标本的。婴儿死亡原因还没有完全确实,但初步判断是也是由于窒息死亡。婴儿窒息死亡多半是产妇在分娩过程中难产,婴儿不能及时出生,在产道内被羊水或者其它液体淹死。这具婴儿标本到底是哪里来的,如果林红与石西合谋,他们根本没必要去找具婴儿标本来当道具。”
局长听得入神,微微颔首以示赞同。
“石西是一个民俗工作者,他不可能接触到人体标本。而林红,以前在凤凰镇卫生院工作了三年,凤凰镇卫生院虽然没有病理室,但她却是在妇产科工作,在工作过程中接触到死婴的机会会有很多。她保留一些婴儿尸体做成标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她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除非这里面另有隐情。所以,下午我会亲自去一趟凤凰镇,找些当年跟林红一起工作过的同志了解一下情况。”
队长最后总结道:“所以,现在我们一方面继续对林红与石西展开调查,另一方面不能排除其他人作案的可能性。我认为破案还得从林红身上着手,一来因为死者跟她的关系,二来死者死在她家楼下,这必定不是巧合。所以,我决定对林红与石西俩人实行监控。如果真是他们合谋杀死罗成,必定会露出破绽,如果凶手不是他们,也能从中窥探到一些蛛丝马迹。”
局长眉峰紧皱,显然不太满意,他恨不得立刻就把这案子破了。死者罗成的身份特殊,拖得时间越久,造成的影响就会越大。但他也是刑侦队出身,深知破案必定得有个过程,这是急不来的事。所以,他表达了早日破案的愿望后,便怏怏离去。
调查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刑侦队几乎放下了手头所有的工作。
秦歌在走访苍梧小区保安时,保安向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情况,就是最近经常深夜里见到林红独自外出。小区保安保护的是业主们的安全,他们似乎对林红并不陌生,提到她时,都表露出了些不屑。秦歌很快就知道这些不屑是因为大家都知道林红成为市委书记儿媳妇的原委。对于这种以婚姻攀附权贵的女人,一般老百姓都会嗤之以鼻地以示不屑。
但林红深更半夜出门却引起了秦歌的警觉,一些不同寻常的行为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秦歌决定揭开林红的秘密。
晚上,他买了些面包饮料和两包烟,开着车进了苍梧小区。在小区保安的帮助下,他选择了一个可以清楚地观察林红家楼下小路的车位。
蹲点是件非常辛苦的事,但这却是每个警察都必须要做的。
林红在窗口看到那天那个便衣警察了,她把窗帘拉开一道很小的缝,看着他把车停好,跟小区的保安说了几句什么,便一直留在车里。天黑了,林红随便吃了点东西,隔一会儿就到窗帘那边看一下。那辆普桑车脏不啦叽的,跟边上那些好车相比,就像要饭的叫化子。车里没开灯,但林红知道那个警察一定还在,因为他隐约看到车里有个小红点,那是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