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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志明有些紧张，不敢看唐欣的脸，嘴里却问道：那你怎么说？
唐欣说：废话，我还能怎么说，我说你是我同事。
舒志明有些失落的样子，不再问什么，又盯住电脑看起来。
唐欣想起来什么，凑过去拿过电脑，说：书白念，我让你看张照片。说着用手点了几下，一张女人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她把电脑又塞给舒志明，自己坐到对面李玉琴的床上，背往墙上一靠，由于坐得离墙有些远，她只能把头靠上去，便用左手肘支着身体，伸右手理了理自己披散的头皮，调皮地问舒志明：你看看那是谁？
舒志明接过电脑一看，是一个漂亮女孩斜歪在一张圈椅里的照片，长得有些像唐欣，又不太像。女孩身穿一件跟唐欣一样的湖蓝的吊带裙，不知是裙子故意往上提了的缘故还是躺得太深的缘故，白色的内裤从裙子的下摆里露了出来，深深地勒在两瓣屁股沟里，鼓突突的充满了诱惑，一下就抓住了舒志明的眼光。往上看去，女孩好象没有束胸，借着侧光的勾勒，纤细的腰身与饱满的胸脯在裙下若隐若现，齐胸的秀发随意地飘散在胸前和光裸的肩头，半明半暗的光影将她高挺的鼻梁和丰满的嘴唇刻画得如同冰雕玉琢，恰好掩映在光影中的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用一脸无辜的神情看着镜头，好象在问舒志明：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拜托，请不要那么色！整个一副诱惑天使的样子，把舒志明看得身体发僵，欲罢不能。
好看吗？唐欣的语气里充满了挑逗。
好看。舒志明由衷道。你什么时候照的。头发好象比现在长。舒志明不敢正视唐欣，继续盯着照片道。
你看好了，是我吗？唐欣问。
舒志明有些不敢肯定了：有点像。他抬眼看了唐欣一眼。不看则已，一看唐欣，正是一副照片上的架式，身体斜靠在墙上，同样的装束，同样的表情，唯一不同之处是她今天裙底透出的是一条黑色的内裤，跟她雪白的皮肤正好形成强烈的反差，比之照片更加诱人。舒志明觉得自己快要把持不住，眼神都有些呆滞起来。
什么呀！我就那么老吗？唐欣一下站起身来：你看看，她的皮肤又黑又松驰，我的皮肤这么白，她的眼圈都发黑了，纵欲过度！竟敢说我像她？说着嘟着嘴回到自己床上，赌气的样子在舒志明身边坐下来。
舒志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有些尴尬地嗫嚅道：这到底是不是你呀，我也说不好。
唐欣点了一下舒志明的脑袋，不满道：书白念，你怎么这么笨呀。这是小池荣子！人家是80年的，都老娘们了，拷，你什么眼光呀？
舒志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奉承唐欣道：我就说吗，这照片怎么照得不如你本人漂亮呢，原来是个日本娘们呀。
唐欣有点得意起来：哼，这时候来拍马屁了。人家是电影明星呢，我哪有她漂亮。说着忽然头一歪，盯着舒志明问：书白念，我有你女朋友漂亮吗？
舒志明一下懵了：你说谁呢？
你－女－朋－友！听明白了吗？唐欣一字一句大声问道。
胡说些什么呀，我哪来的什么女朋友？舒志明分辩道。
嗬，还要瞒着我呢？我又不会横刀夺爱。我早就听人家说你上中学就有了女朋友。唐欣一副满不在乎的口气道。
舒志明忿忿道：这什么话呀，男子汉大丈夫，砍头不过头点地，有女朋友又不是什么丑事，瞒你干嘛？
看到舒志明激愤的样子，唐欣有些相信了，又问道：那李玉琴怎么说你上中学就有了女朋友？她说是你大学的同学说的？
舒志明知道了原由，放宽些心，回忆了一下道：大学同学说的？哦，可能是我刚进大学的时候中学一些同学经常相邀聚在我那里一起玩，当中有两个是女的，他们误会了。说着便笑起来：我说我今天在下面看书看着看着怎么眼皮就跳起来了，原来是你们在背后对我说三道四呀？这都什么时候的事了，唐欣，照你的说法，那应该是古时候的事了。
唐欣也笑起来，举手作势娇嗔道：书白念，你找打呀？敢笑话我。
舒志明赶紧起身做出要逃跑的样子。
唐欣喊他：你别走呀，陪陪我嘛，我一个人害怕。哎，你今天问了老翟头没有，他那时候吃的肉笋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舒志明道：这种事情怎么好去问人家？除非他自己说出来。我也是睡到下午才起来，不知道他们中午回来了没有。唐欣，到时间了，我们吃饭去吧。
唐欣心事一放下来，真的觉得肚子里空空如也，连忙起身道：好，我正好饿得不行了。我方便一下，你等等我。
苍蝇先知道第六章如影随形（3）
唐欣从楼上跑下来的时候，舒志明已经在门洞里等，唐欣穿着高跟鞋一面紧跑几步，一面回头看了一眼，神色有些紧张地对舒志明说：书白念，刚才我从卫生间出来，怎么感觉背后好象有双眼睛在盯着我看呢。
舒志明道：疑心生暗鬼。去年我呆在家里没事干，专门研究了一些网上流传的鬼故事，大部分都是无稽之谈，是那些写文章的人编出来骗钱的。有的简直是漏洞百出，让人无法卒读，还不如刚才我们看的那个痛苦女孩的帖子。也就是骗骗你们这些女孩子。我真怀疑现在那些作家都是弱智，要骗钱你也编得像点。
嗬，就你强智，你聪明你怎么不编一个？唐欣有点佩服地望着舒志明：你是男人当然不怕了，女孩子总是比较胆小嘛。
我才懒得去编那些个骗小孩子的东西呢。他们说现在是一流人才做市场，二流人才搞科研，三流人才做管理，四流人才编故事。我再笨，搞搞科研总可以的，干嘛那么自甘下流，去编什么故事。舒志明说着笑起来，看着唐欣道：其实我觉得女生比男生胆子更大。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妈带我去打针，候诊的时候前面是个小姑娘，她老是跟她妈说怕打针，怕痛，我就在后面充英雄，说一点不疼，叫她别怕，结果真到打针的时候，小姑娘眉头都没皱一下，轮到我打的时候，医生刚拿碘酒在我屁股擦了一下，我就吓得哇哇大哭起来。男人有时候就是为了撑个面子硬挺着，其实心里头比女人更害怕。
哎呀，社会角色不同嘛。有时候我真的觉得男人其实也挺可怜的，像我爸爸，每天上班的时候神气活现的，精力无穷的样子，一回到家里，就跟散了架似的，往沙发上一瘫，拖都拖不起来，每次要我妈去哄他说给他做了好吃的他才肯起来。好玩吧？唐欣说得眉飞色舞，歪着脑袋调皮地看了一眼舒志明。
舒志明感叹道：哎，你妈真好。你家里真好。我家里就不行。我爸瘫痪在床上已经好多年了。
唐欣同情地问什么毛病呀？
还是我上中学的时候一次工伤把他的腰椎给砸断了。
唐欣说好可怜哦。问舒志明：李玉琴说去年南方有一家医院本来要你去，可是你开口跟人家要5000，结果没谈成？
舒志明说：也没有那么多，我要他们给我开3000，他们说只有硕士才可能给这么多，我说我比硕士就差了吗？他们说我眼高手低。嘿，我当时也是太着急了，就想一下子把身上背的助学贷款还了，再挣点钱让我爸妈过过好日子，结果反倒害得我爸妈提心吊胆又养了我一年。欲速则不达啊。其实在家里呆了一年，一分钱没有也过来了。
其实没什么关系的，我觉得有本事的人总会有出头之日的。你看我爸吧，从小在农村长大，比你们家还苦，还不就是凭自己的本事，一步一步的也做到今天这个样子了。
舒志明好奇地问：你爸到底是干什么的？
唐欣说我不告诉你。说着突然停下脚步，对舒志明说：书白念，那天我就是在这个地方听见那个女人的哭声的，当时我就感觉自己站在一片空旷的草原上，仿佛天上某处有一双神秘的眼睛在注视着我。说着她有些紧张地四下里看了看。
舒志明也停下脚步，跟着唐欣四下打量了一回，没发现什么异常。
不过那天的感觉跟今天不一样，又好象是我自己灵魂出窍似的，就像是我自己在天空上往下看。今天的感觉硬像是有人在背后盯着我，看得我脊梁发冷。你说我是不是有点神经过敏？
舒志明听到她这句话，突然自己也觉得头皮一紧，好象真的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似的，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说：唐欣，你还别说，怎么连我都觉得好象真的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呢？一边说一边接着往四下又考察了一下。
唐欣一跳，道：舒志明，你别吓我。真的有人在哪看着我们吗？我想起来了，下午李玉琴去上班的时候好象也说有双眼睛在盯着她呢。这到底是怎么了？
舒志明舒展了一下身体，笑道：不会是集体癔症吧。连我都被你们传染了。按理说男人不像女人那样容易接受暗示呀？
唐欣也觉得好笑，道：不会吧。你刚才还说男人内心其实比女人更害怕呢。
舒志明宽慰道：没关系，唐欣，照理说，人类进化到今天，能够幸存下来的人种应该都是些对危险敏感的人，那些对危险感觉迟钝的种群在进化的过程中早就被对手杀死吃掉淘汰掉了。所以敏感应该是我们的长处而不是毛病。
唐欣点点头信服地说：有道理。这么说我们都是良种是吧？想起白天李玉琴所说的潜力股，宽慰舒志明道：所以说呢，书白念，凭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总会干出点成就来的。
舒志明道：其实我也知道，任何事情都有个过程，要通过努力才会得到结果。可我就是着急，看着那些还不如我的人一个个在成功在发财在过好日子，我心里头有些不平衡。有时候心里头一着急，我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行啊？就像去年面试我的那个人事处长对我说的：眼高手低。说不定我其实根本就不行，只不过是自己觉得自己行，狂妄而已。说着仰天一叹：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我今年都已经二十五岁了，比尔盖次像我这个年纪都已经身家过亿了。
唐欣一看舒志明这架式，有些担心起来，劝慰他道：哎呀，比尔盖茨这世界能有几个呀。大多数人还不就都是这么平平淡淡地活着，你也别对自己要求太高了，这样子压力太大，反倒不好。
舒志明好象钻入了牛角尖，他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道：不行，唐欣，我一定要努力，亲人也好，同学朋友也好，他们从小就觉得我是个天才，我不能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模狗样来给大家看看，我要向他们证明他们的眼光并没有看错！
唐欣突然觉得舒志明咬牙切齿的样子简直让人感到害怕。她怯怯地拉了一下舒志明的衣袖，埋怨道：书白念，你干什么呀？做出这个吓人的样子？你是为你自己活着，管他别人怎么看呀？
舒志明用狂热的眼神盯住唐欣：你信不信，唐欣，我一定要混得比你爸爸还好！
唐欣让舒志明盯得打了一个寒噤，突然想起白日里梦中出现的那个舒志明，觉得他马上就要扑过来抱住自己似的，身体不禁一阵紧张，呼吸似乎也有些急促起来，她心里说：好，我信，舒志明，我一定尽力帮你成就你的梦想。嘴里却对舒志明说道：书白念，你这样子跟要吃人似的。别吓唬我好不好？我们还是先进去吃饭吧。
舒志明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医院大楼的后门，已经有下了白班吃完饭的同事三三两两从门口走出来，看见他们打声招呼说怎么才来呀？
舒志明跟唐欣同大家点头笑笑，进到楼里的电梯间。唐欣说：嘿，我们这是干什么呢？不就是到b1去吃饭吗，坐什么电梯呀。说着拉着舒志明就要走。
舒志明看看电梯指示灯说你看，马上就下来了，就坐电梯吧。
电梯叮地一声停下来，门一打开，突然武正安从里面出来，看见他们两个，神色有些慌张的样子，尴尬地冲他们笑笑，一溜烟就跑了。
进了电梯，唐欣对舒志明说：书白念，我怎么一看见这个日本人就觉得反感呢？你看他整天缩头缩脑鬼鬼祟祟的样子，简直一个窥阴癖。
舒志明开玩笑道：我听张司机说他经常找他打听你呢，唐欣，说不定他在暗恋你呢。
唐欣一听这话，好象吃了苍蝇一般难受，朝舒志明一冲道：你恶不恶心呀？那个贼眉鼠眼的样子，你不想让我吃饭了是吧？
餐厅里人还不少，上白班的人大多已经吃完下班了，剩下的基本是上四点班的，小兰她们几个上四点的护士正凑在一起家长里短的边吃边议，看见唐欣都招呼她过去。
舒志明看见老翟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打了份工作餐便坐了过去，唐欣打了一份饭也过来，看见老翟头只打了一份青菜，便要把盘子里的肉给他，忽然想起老翟头说过他从来不吃肉的，只吃肉笋，忆起昨天晚上在他家里的遭遇，有些反胃，便把肉拨到舒志明盘子里，说我过去了，凑到女孩子们一桌去了。
舒志明问老翟头小安怎么不吃。老翟头叹口气道：这小子最近有点亢奋，好象越来越迷糊了，你看，下了班匆匆忙忙扒了几口饭就走了，也不知去了哪里。可别出什么事，我现在都有些后悔当初帮他说情把他留在了医院。
舒志明问小安是不是受了刺激？怎么我刚来的时候发现他好象还挺正常，是不是张司机老带女朋友在寝室里睡觉刺激他青春期精神分裂症发作了？
老翟头说你没来的时候他跟张司机已经住了好几个月，好象也没怎么样，我发现好象是自从唐欣来了以后他才开始发作的。说着意味深长地往唐欣那边瞟了一眼：你还记得不，唐欣刚来没几天，这小子就跑到香港街去了。
舒志明怀疑道：不会吧。这跟唐欣会有什么关系呢？也许是季节的关系吧，你知道这种病跟季节有很大关系的，有人叫它桃花癫呢。
老翟头道：也有这种可能吧。但是他都已经二十五岁了，按说有桃花癫病因的话早也应该发作了呀。不过这种精神疾病的诱因很多，我也说不好到底是怎么了。
舒志明问：依据呢？
老翟头淡淡笑了笑：我要有依据那不就是盖棺论定了吗？这都只是假设，猜测，是吧。说着放低声音道：舒医生，不知道你发现没有，小安老在偷偷摸摸看唐欣。
舒志明一惊，道：我怎么没注意到呢？我觉得小安从来不怎么盯着人看的。
老翟头有些得意起来：这你就没经验了。小安是那种知道自己智力有障碍的人，从小就不自信，但是为了保护自己，他们对周围很敏感，生怕别人伤害自己，所以他们从来不怎么跟人对视，但是他们的观察能力很强，他们从小就掌握了采用很隐蔽的方式观察世界的技巧，你看着他呆呆望着你的时候，他其实根本没在看你，而是在对别的事情出神，可是你觉得他根本没注意你的时候，正是他在很仔细地观察你。
舒志明笑了：你真是神了，翟师父。是有些道理，比方我就有这种感觉，特别在意的人或事，有时反倒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我这种本事可能不如小安。你说的我还真没看出来。不过我确实发现小安自从唐欣来了以后就老说自己听见一个女人哭，你觉得这怎么解释？
问题正在于此。老翟头有些神秘起来：舒医生，我们正常人之所以正常，是因为我们遇到与社会行为规范相悖的事情的时候我们会用理智来约束自己，可是像小安这样的弱智人理智的能量是很弱的，他们的行动通常会受本能的冲动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