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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了两下门铃,看门的从防盗眼看见庄德成,便很快开了门,孙奇好像临时想起了什么事,回到车旁交待司机一番,才跟庄德成一起进去。
一间看门的,知道方天仇已来了,他们哪敢怠慢,连忙奔过花园,匆匆闯进大客厅。
客厅里的情形,使他们不由一怔,庄德成急向罗俊杰和费云诧然惊问:“怎么回事?”
罗俊杰见有孙奇同来,故意拉开嗓门大声说:“没看见吗?人家手里拿着家伙对着我们呢!”
庄德成眼光一扫,发现在场的人都是自己人,拿着枪的也是郑二爷的手下,因此更觉莫名其妙说:“这位弟兄不是小李吗?”
费云嘿然一声冷笑,不屑地说:“嘿!有枪在手,人家可是老大啦!”
孙奇也听得没头没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他以探长的身份命令小李说:“把枪收起来!”
探长既然出面,小李只得把枪收起,不过他有自信,如果别人想采取行动,他仍然能先发制人,枪先拔出射击的。
孙奇见小李收起了枪,这才发问:“方天仇呢!”
罗俊杰用大拇指向书房一指,回答说:“他们在里面谈话!”
孙奇知道方天仇未遭意外,终于放了心,猜想他们在书房里,必是在听他说明一切。
于是他松了口气说:“你们各位不要意气用事,这纯是一场误会,林老大是明白人,只要听他解释全部经过,这场误会就会烟消云散的。”
费云想起在“东方大饭店”,被孙奇将方天仇带走的事,不禁犹有余怒,冷笑说:“孙探长说这是一场误会?”
孙奇“嗯”了一声,正色说:“如果说得更正确些,就是对方安排的一个阴谋!”
“哦?”费云说:“孙探长这话指的什么?”
孙奇笑而不答,径自朝沙发上一坐,掏出了香烟吸着。
这种爱理不理的神气,使费云看了很不顺眼,一时冲动,竟走过去愤声说:“孙探长,你为什么不回答?”
其实孙奇倒不是摆他探长的架子,而是碍于有双方面的手下在场,不便把真相说明,以免人多口杂,不慎走漏了风声。
不过像费云这种质问的口气,他可是听了很不舒服,把眼皮翻了翻,轻描淡写地说:“因为阁下没有权利问我!”
费云碰了个大钉子,顿觉下不了台,不由气得面红耳赤,正要发作,突然间电话铃响了起来。
廖逸之就近赶过去,抓起话筒说:“这里是林公馆,请问找谁?”
对方的声音非常急促:“无论是谁,请立刻告诉林老大,方天仇现在正在九龙城里,郑二爷公馆附近徘徊,林老大要抓他就赶快派人去!”
“喂!……”
廖逸之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对方的电话却挂断了。
罗俊杰发觉他的神色有异,立刻走过去问:“哪里来的电话?”
“怪哉!”廖逸之满脸诧异的神情说:“电话里说,方天仇正在九龙城的郑公馆附近出现,而他不是明明在这里?……怎出了两个方天仇?”
“两个方天仇?”罗俊杰茫然问。
“是呀!”廖逸之不解地说:“如果我的耳朵没有毛病,就是九龙城里也出现个方天仇……”
罗俊杰忙把廖逸之拖过一边,低声跟他交头接耳起来,不时还偷眼望望孙奇。
费云不甘寂寞也凑了过去,参加他们的交谈,围在一起,好像是球员在商讨攻守战略似的。
孙奇则是不动声色,他心里有数,这个电话必定是他的司机打来的。
这是他临时吩咐司机依计行事的,因为他唯恐方天仇的话,林广泰不一定会听信,那么这密告的电话,便可以证实,确实有另一个方天仇出现。
虽然九龙城郑公馆附近,并不是有个方天仇出现,但目的只是要使林广泰相信,目前正有个冒牌货在活动,足以证明那些不仁不义的事,绝不是真正的方天仇所为。
这样只需略施小计,才一个电话来,就能澄清方天仇的不白之冤,岂不比浪费半天口舌,而林广泰尚不一定相信强过百倍。
孙奇不愧是位老警探,这一着棋确实下得高明,使廖逸之、费云和罗俊杰三个人,果然怀疑到这一点了。
商量的结果,由廖逸之去书房里,向林广泰报告刚才接到的电话。
这时候,林广泰已听方天仇说完全部经过,正在将信将疑,忽见廖逸之闯进书房来,即问:“什么事?”
廖逸之凝视了方天仇好一阵,才说:“真是怪事年年有,没有今年多,你不是明明在这里吗?怎么九龙城里又发现了一个方天仇?”
林广泰听得一怔,急问:“老六,你在说什么?”
廖逸之便把刚才接到的电话说了出来,并且连连称奇说:“这岂不怪哉,岂不怪哉!”
方天仇尚不知道是孙奇略施小计,以为那冒牌货当真出现了,立即正色说:“林大哥,兄弟刚才说的一切,你现在总该相信了吧?我们要再不采取对策,只怕……”
林广泰终于明白了,他突然激动地抱住了方天仇的双臂,愧疚地说:“天仇,我,我错怪你了……”
“林大哥,一切都不必说了。”方天仇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冷静地说:“我们只有齐心合力,粉碎‘勒索公司’这个组织,才能报宋二哥的血仇!”
林广泰点点头,泪光闪闪地说:“我只要有一口气在,非亲手为老二报仇不可!现在既然知道他们的巢窝可能是在附近的小岛上,二爷和我的人已全部出动,我们可以立刻进行搜捕……”
“不!”方天仇劝阻说:“我们切不可小不忍而乱大谋,尤其令媛在他们手里,必须投鼠忌器,从长计议才是上策。”
林广泰大义凛然,义无反顾地表示:“只要能为老二报仇,我已决定不顾一切,那怕是粉身碎骨,我林广泰也在所不惜!”
这番话使郑二爷和廖逸之均深受感动,林广泰为了要替宋公治报仇,竟连自己唯一的爱女均置之不顾,由此可见,他是多么重义气的人物!
但方天仇仍然保持冷静地说:“我在未见林大哥之前,已经跟孙探长商定一个对策,只要我们各方面密切配合,而且需要有耐心,等候到适当的机会,必然能一举粉碎这个组织。那时候非但能使玛丽小姐安然脱险,同时更为宋二哥报了仇。”
廖逸之接口说:“孙探长已经来了,正在客厅里!……”
方天仇暗喜说:“林大哥,我们是否请他进来,大家商量一下?”
林广泰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廖逸之立即出去,把孙奇请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重又紧紧关上了。
留在客厅里的罗俊杰、庄德成和费云,颇有些被冷落的感觉,愈想愈不是滋味。
尤其是庄德成这大老粗,为了向孙奇强索方天仇,几乎在警务处里动家伙,现在反而把他摒于书房门外,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怎不令他生气。
足足过了十来分钟,廖逸之终于出来,把他们三个一齐叫进去。
林广泰已同意了方天仇的全部计划,向他们三人简单扼要说明之后,当即分派各人一份任务。
在整个计划中,庄德成担任的是主角,他这才消除了一肚子的怒气,顿时精神一振,神气活现起来。
林广泰担心他粗心大意,恐怕误了大事,特派廖逸之相随,作为他的助手。
罗俊杰和费云,奉命去九龙城,料理宋公治的善后事宜,并且暗中注意“方天仇”的动静,随时向这里报告。
郑二爷决定撤回带来香港的人马,使对方不要因为他的介入,有所顾忌而停止活动。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严禁走漏方天仇生还香港的消息,否则冒牌货绝不敢再出现,则全部计划就前功尽弃了。
一切按照计划进行,方天仇在林公馆改换了一套短装,跟着孙奇悄然离去。
在途中,孙奇说出刚才那个电话,是他临时灵机一动,吩咐他的司机打去的,没想到略施小计,居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方天仇听了不由大为钦佩,笑笑说:“幸亏孙探长有这个电话来,要不然我费尽口舌,林大哥还是将信将疑,不会完全相信我所说的一切呢!”
他说的是事实,当他在书房里说出全部经过,以及他的判断后。林广泰和郑二爷确实不敢相信。因为他们在今天早上和昨夜,均亲自见过那位“方天仇”,就算是老眼昏花,也不至于连真伪都分辨不出呀!
那位“方天仇”,除了身上穿的衣服,跟现在站在前面的方天仇不一样,无论是脸型、姿态、一举一动,甚至于口音都惟妙惟肖。而且来去匆匆,他们怎会相信那是另一个冒充的。
因此无论方天仇怎么说,他们总不能不存有几分怀疑,直到廖逸之闯进书房,说是有电话来报告,九龙城里发现另一个“方天仇”的行踪,始不得不相信确有两个方天仇之说。
这一场误会,总算是得力于这个电话,而告冰释,避免铸成大错。
但,现在的问题是,五千万的赎款被骗去,而林玛丽又落在了对方的手里,可能成为勒索另一笔巨款的人质,那位“方天仇”是否从此消失,或是再次出现呢?
唯一的办法,只有守株待兔,这就是看庄德成的了……
五、歧途
华灯初上,不夜城又开始活跃了。
庄德成今晚穿得西装笔挺,雪白的小方领衬衫,脖子上打了个深蓝花领结,看上去气派不凡,倒真像位大经理的派头呢!
夜总会是八点钟才正式营业,但今晚大门外挂出的巨幅海报,确实俱有巨大的号召和吸引力,招来了不少好奇的绅士淑女。
海报何以有如此的诱力呢?
原来那高达两丈四尺的巨大广告牌上,贴了张巨幅海报,画的是几乎一丝不挂的露娜,作半卧状,仅仅只在最神秘处以几颗珍珠点缀。
这并不稀奇,有的夜总会为了招来生意,甚至于连几颗小小的珍珠都舍不得浪费油彩。
银星夜总会门口的这幅海报,能以吸引人的,并非全靠露娜那丰富诱人的胴体,而且由她的大腿一直盘绕至腰部以上,一条画得栩栩如生的巨蛇。
蛇的全身金光闪闪,头被她抓在手里,两条猩红的信吐出嘴外,正与她作接吻状。而蛇尾则似几节铜珠相连,使人一目了然,它是热带最毒的响尾蛇!
旁边更有醒目的红色大字:
“今晚特别情商露娜小姐演出:‘金色响尾蛇’艳舞!”
这是多么够刺激的节目,难怪才七点多钟,好奇的绅士淑女已趋之如惊,而全部座位早已被抢订一空了。
在不久以前,金色响尾蛇曾闹得满城风雨,使人谈“蛇”色变,今晚居然又轰动了港九,难道是卷土重来?
当然,这不过是个别出心裁,吸引顾客的新奇节目罢了,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但,这幅巨大海报,如果出现在别家,或是任何一家夜总会门口,确实算不了一回事。可是它偏偏是出现在银星夜总会大门口外,那就有点令人刮目相看了。
黑社会圈子里,谁不知道庄德成是林广泰的磕头弟兄,谁又不知道在“金色响尾蛇”事件中,他们个个都扮演了重要角色,今晚居然把“金色响尾蛇”当作娱乐佳宾的节目,尚非事出有偶,岂不是别有居心!
然而,是谁出的这个点子呢?
如果真有人问起庄德成,他一定是来个笑而不答,天机绝不可轻易泄漏!
八点钟不到,银星夜总会已经是座无虚设,很多没有订座而又来迟了的,只好望门兴叹,被婉拒在大门外。
这时来了两位大胡子的印度客,他们早已订了座位,由侍者领到进门角落上的一张空桌去。
庄德成一时进,一时出忙得团团转,几乎连坐下休息一下的工夫都没有。
但他发现两个印度客光临后,却很快溜进了经理室,在抽屉里拿出个袖珍无线对讲电话,按下了开关,轻声说:“还没动静,不过在你们的附近,有人订下了四张桌子,到现在还没有人来,你们要密切注意!”
说完,他急急放藏起来,又到外面去张罗。
而在夜总会的角落上,那个戴着“助听器”的印度客,眼光向附近一扫,果然发现四张空桌,上面放置着某某先生订的三角形纸标。
于是向同来的印度客使了个眼色,轻声说:“注意那四张桌子!”
那印客客微微点了下头,便保持缄默,两个人一言不发地端坐在那里,耐心地等着。
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了,那四张桌子仍然是空着的。
这真有点不公平,外面向隅的大有人在,而这里却有空着四张桌子没人坐,岂不是占着毛坑不拉屎!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那边四张桌子仍是虚席以待,而第一场节目却已开始表演。
首先出场的,是几个“康康舞”、“冲浪舞”以及并不出色的“脱衣舞”,等于是平剧的“跳加官”之类,过过场而已,压轴好戏自然是“金色响尾蛇艳舞”。
今晚可把露娜整惨了,她哪一天会跳什么“金色响尾蛇艳舞”,突然硬要她跳,只好临时抱佛脚,请来了一位曾经与“蛇”共舞过的脱衣舞娘,来个速成急授,使她能现炒现卖,应付过今晚的难关。
其实呢,醉翁之意不在酒,谁又会研究蛇不蛇的,主要的还是看她的舞艺和姿色,只要脱得精彩彻底,叫人看了能心痒痒的,那就达到了观众花钱的目的。真拿根绳子出场当蛇,人家也觉得过瘾呢。
一阵雨点般的急鼓之后,报幕的司仪走近麦克风报告了:“今晚我们为了酬谢各位来宾的光临,特别商请誉满港九的青春舞后,露娜小姐表演最精彩的‘金色响尾蛇艳舞’……露娜小姐,请!”
全场爆出如雷般的掌声,灯光突然齐灭!
音乐台上奏起了似笛为主的阿拉伯舞曲,节奏缓慢,音调柔美,如同一泓溪水潺潺而流!……
等两只强烈聚光灯,由两个不同的角度,照射至舞池中央时,露娜已盘坐在拼花打蜡的地板上。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只见她身上穿了一件薄如蝉翼,几乎是透明的阿拉伯舞衣,满身和头上均缀以珍珠,而在她的面前,则横着一条丈许长的巨蛇!
蛇的周身漆以金色,看上去金光夺目,非常的美观。
这条蛇倒是真蛇,但不是响尾蛇,经过一番化装,就算它是金色的响尾蛇吧!
好在观众不会因此而抗议,有那么个意思就成了。
当然,这种上场表演的蛇,事先必须加以麻醉与消毒,发免发生意外,以致看来懒洋洋的,毫无生气。
这些都无关宏旨,主要的还是看露娜的。
她开始表演了,随着音乐的节奏,她盘坐在地上,双手以波浪似的优美动作,缓缓地升起,高举过顶,又再慢慢地滑下来。
腰部随着手的姿态而轻摆,扭动,模仿着蛇的动作,这样重复了几次,然后她整个上身伏在了地上,双手渐渐移向那条金色巨蛇。
观众的心弦一阵紧张,仿佛怕她被巨蛇咬一口似的。
露娜也抓住了观众的心里,在纤指刚要触及蛇身时,突然像是害怕似地把手缩回。吓得一些胆小的女宾们,情不自禁地发出了惊叫。
这一来,可逗得观众轰然大笑了。
可是当她再以手伸向巨蛇时,笑声便自动静止下来,又恢复了无声无息。
这一次她抓住了蛇身,拖向自己身前,身子也由伏而坐起,往后面仰倒下去,使巨蛇横在她的腹部。
利用小腿的力量,她再使上身离开地面,升起,终于站了起来。
于是,这条金色巨蛇,由她的双手操纵,绕在了她的身上,随着音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