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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的地就在那座大沙丘后面。那个地方,只有靠骑骆驼才能到达。
他走进帐篷。蓝奇教授裹着大衣蜷缩在地,正瞅着两只板条箱发愣。
“没想到吧。”时飞得意地对老师说,“既然找到门神宝藏必需要这两只石像缺一不可,所以我只好把咱们馆里的那只也留下了。”
“你这么做不考虑后果么?”教授用奇怪的表情看着他。这还是几天以来老师第一次指责学生。
时飞冷笑一声。“甭担心,我都考虑好了,大不了向警方自首呗。再说,有您给我当见证人,我做什么您都是知道的。您不是答应跟我一起完成这项伟大的任务么?”
蓝奇教授目光低垂,说:“我不想让你陷得太深。”他抬眼看看时飞,又说:“现在还不晚,你跟警方自首吧。”
“自首?明天一切就会有分晓了。到那个时候,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您在哪里,石像在哪里,我们的宝藏在哪里。这点我跟您保证过。”他扬起眉毛,兴奋地说道:“老师,不用再说别的了,您该跟我一起高兴才对。明天就要见到我父亲一直想见到的东西了,您和我都将是一个伟大的时刻的见证人。”
他一边说,一边从一只旅行箱里翻出一台便携式摄像机。教授摇头不语。
看看老师没反应,时飞又说:“等会儿我跟两个驮工去看看地形,您在帐篷里先委屈一会儿。要想出去散步我也不反对,但这里四处都是沙漠,小心别迷了路。”
教授惨然一笑。“你那么自信,万一没有你说的宝藏怎么办?”
时飞笑道:“您对我没信心,还是对我父亲没信心?那个地方的大体位置在他的笔记中已经写出来了,而我自己考察以后,确定了更准确的位置。”
“你父亲那时都糊涂了。我们宁可让他把这个梦继续下去。”
“好了,我不跟您说这些了。明天见分晓吧。”
教授扶了一下眼镜,说道:“就算找到宝藏又能怎样?你犯这么大的事,公安机关饶得了你吗?”
“呵呵,您什么时候也跟鲍馆长一样,瞻前顾后婆婆妈妈了。用不着为我操心,证明我父亲的梦想才是最重要的。”
蓝奇低头不语,眼镜片后闪动着冷冷的目光。
时飞出了帐篷,吆喝两个驮工带上水壶。三人翻身上了骆驼,向沙漠深处走去。
天色已近黄昏,薄纱一般的雾霭从西边大地上悄无声息地漂浮起来,不觉间,古老的小村和公路边那些疏密错落的林木已被笼入一片茫茫之中,好似化作蜃楼幻景一般。远方天际,尚余下微微黛色的山峦,刚才还透红的夕阳成了一抹写意的红色。几只飞鸟在淡然消褪的天光下起起落落,发出已带倦意的悠长叫声。
公路上,一辆超载的长途小客车并没有因天色变暗而放慢速度。车厢里的乘客们既不在意车子超速驾驶,也无心窗外的景致变换,一个个浑如海滩上的企鹅,彼此簇拥着、挤压着,昏昏欲睡。身处这个混杂着汽油味、烟草味和汗味的小世界里,那些习惯了优雅精致生活的人肯定会窒息、憋闷、绝望,以至于癫狂。
此时,袁方被一个带着孩子,拎着大包小包的胖女人封堵在里手的座位中,酣然地睡着。
女人膝头那个四、五岁的男孩,是这辆车上,除司机之外另一个醒着而且精力旺盛的人。他手握一只玩具枪朝四下“射击”,嘴里发出“噗噗”的声音。他的枪口时不时会对准邻座的叔叔,他对这个人有一点好奇。
一阵颠簸把袁方震醒。他睁开眼睛,恰好和一双不停眨巴的眼睛对视。
“嘿,枪法不错。”袁方逗趣道。孩子有点紧张地抱紧妈妈,双眼仍盯着他。他又夸了小家伙几句,孩子母亲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绽放了少许笑意。
“这是到哪了?”袁方趁机向那个女人问道。他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嗓音很沙哑。
“前面是风陵渡,该过黄河了。”小孩母亲用夹带着陕西口音的普通话答道。
袁方稍感欣慰,就快见到古远今教授了。他挪动了一下身躯,居然像灌了铅一般地沉重。紧接着,他感觉头皮紧绷绷的,两耳在嗡嗡作响,嗓子很干。他暗暗纳闷:刚才的睡眠怎么一点没解乏?
他看了看表,摸出装药的口袋,吞下一粒磷酸哌喹。那粒药片硬生生地落入胃里,他这才想起水早喝完了,不得已只好咽了一口唾沫,权作缓解之用。
“叔叔吃糖呐。”男孩对他妈妈说。
“别讨厌!”胖女人粗鲁地拍了一下孩子。
车子在一座加油站旁停下,司机招呼乘客们下车休息,说等加完油,就该过黄河大桥了。乘客们像是到了放风时间的囚犯,纷纷下车。袁方也昏昏沉沉地下了车,打算到离加油站不远的那家超市里买点水。
“嘀――嘀”
身后突然响起的汽车喇叭声把袁方吓了一跳,他刚想让道,一辆银灰色面包车已经刹在了他的面前。一个男子摇下车窗,一边挠着脑袋一边笑道:“我还以为看错了呢,你怎么会在这儿?”
出乎意料的异乡巧遇令袁方和唐勇非常高兴。袁方没料到自己会这么幸运,居然搭上了直达碑林博物馆的顺风车。
唐勇他们刚参加完洪洞县举办的“华夏寻根大槐树”文化庆典,正赶往西安。听说袁方也要去碑林博物馆采访,唐勇当然不会让他再回那辆拥挤的长途车受罪。唐勇兴致勃勃地拉着袁方,问东问西,袁方连答话的机会都没有。与唐勇的热情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司机老孙头,他还是那副老样子:蓬头垢面,沉默寡言。
袁方好不容易才有了说话的机会,他说自己之所以去霍州,理由和刘汉唐一样,就是想见见那位对门神文化很有研究的霍子辉老师。说完了,等着看唐勇不屑一顾的表情,可唐勇的表现却令他很意外。
唐勇笑着拍拍袁方的肩膀,说:“我知道了,你们杂志社的人都是倔脾气,越是说去霍州没用,你们就越是得去。怎么样,有收获吗?”
袁方笑笑,刚要回答,唐勇却接着笑道:“甭说了,我都知道了,这回是你和老刘对了!”袁方一愣,唐勇又解释道:“我这次去洪洞还真是长了不少见识,特别是跟当地的学者一聊才知道,在霍州洪洞一带还真是流传着不少和门神有关的传说。”
“这么说你也知道李世民在霍州署遇鬼的故事了?”
“那是。本来我也想去霍州署瞧瞧的,但时间太紧去不成了。”唐勇答道,“还是西安的会议重要,论坛今天上午开幕,明天正式分组讨论。”他忽然话锋一转问:“对了,老刘的病怎么样了?”
“有救了!病因我们已经找到,是一种很少见的疟疾。”
“疟疾?”唐勇听了很是诧异,挠头道:“怎么是‘你们’找到的?你什么时候也当医生了?”
“我在霍州发现了他的病因。”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袁方笑道:“说来话长。”
为了给唐勇释疑,他把这两天来在霍州的经历大致讲了一遍。为了不太过耸人听闻,有意略过了在槐树岗探井那惊心动魄的一节。只是说刘汉唐和霍子辉得了一种被当地人叫做“失魂症”的怪病,而这个怪病实质上是由一种小虫传播的疟疾。当地传说有一种名为伏火之丹的药对这个病有特效。
就是这些事也足以让唐勇惊讶,他听完怔得半天没说话。暗想,看样子袁方这两天的见闻比自己的见闻又有意思多了。
“你刚才说治怪病的那个药叫什么‘丹’?”唐勇回味了一阵,问袁方。
“伏火之丹。”袁方答道,“不知道谁起的这个怪名。不过这药还真是有效,我亲眼看见,昏睡了好几天的霍子辉刚吃下去就……”
“等一下,”唐勇忽然打断,转头问老孙头:“昨天咱们在南坂村是不是也有人说起一个什么‘丹’?”
闷头开车的老孙头憋了半天,才说:“记不得了。”
唐勇用力一拍前面的椅背,大声道:“没错,就是有个老乡说过。”
“那人怎么说的?”袁方关切地问。
“嗯――我想起来了,”唐勇皱着眉说,“我们在南坂安乐村孙真人庙遗址考察时,有个老乡跟我唠嗑,说古时候药王爷曾在他们村住过,还炼过一种仙丹……让我想想,叫什么‘丹’来着?”
袁方糊涂了。什么南坂安乐村?什么孙真人庙?什么药王爷?都是些什么东西呀!
“是这样的,”唐勇看袁方一脸不解,便解释道,“昨天下午休息的时候,我和另外两个参加活动的学者一核计,不如得空到洪洞周边的古迹转转。可是像苏三监狱、大槐树故址、广胜寺这些地方我们都去过了,就想找个新地方。当地接待我们的人一听,就跟我们说,洪洞县的南坂安乐村有个药王庙遗址,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我们几个都没听说过,就跟着那个人去了这个南坂安乐村。到那儿我们才知道,原来这个药王庙遗址又叫孙真人庙,是元代时当地一个富户出钱建的,当初的规模相当宏大,听说建筑面积换算成现在的单位得有好几千平米,在全国也是排的上号……”
“孙真人是谁?”袁方插话问。
“药王孙思邈你不知道?”
“噢,是孙思邈啊。”袁方脸有一点烫,“你说‘药王’,我还是以为是个神话人物呢。”
“历史上确有孙思邈其人,只是后来才被神化成了‘药王’。这人不但医术高医德也高,无论是皇帝还是小老百姓生病他都给看,还写了一本传世医书,叫《千金方》。”唐勇顺着袁方的提问说了下去,“要说这种人物不被神化也难。古书上说他活了一百零一岁,跨越隋唐两朝。从隋文帝时代一直活到唐高宗时代,一辈子过着悬壶济世,隐居山林的生活。李世民曾赞他是:‘凿开径路,名魁大医。羽翼三圣,调合四时。降龙伏虎,拯衰救危。巍巍堂堂,百代之师’。”
袁方被唐勇这一套一套的给弄懵了。生怕唐勇一高兴扯太远,忙说:“还是快说说那个什么‘丹’吧。”
“哦,瞧瞧说跑了。”唐勇挠头一笑,“接着说那个什么‘丹’。那是南坂安乐村老乡讲的一个传说:说在隋唐末年的一场战役中,李世民被尉迟恭战败,李世民被追得逃了一天一夜,马不停蹄地跑了三百多里,幸好遇到了接应,才将尉迟恭杀退。李世民带着疲惫的兵士们在洪洞的南坂村休整。不想,他却突然患了重病,一下子卧床不起。又加上这时有不少将士身负重伤,唐军上下顿时一片惶恐。正当此危难之际,隐居在当地的孙思邈忽然前来求见,说他能治好李世民的病。果然,他一剂药下去,李世民的病就痊愈了。众将士的伤势也都被他一一治愈。在这之后,李世民重整兵马,打败了尉迟恭。不用说,李世民对孙思邈自然是感激万分了,欲封他为谏议大夫。不料孙思邈却婉言谢绝。李世民无奈,在率军北上之前,赐封孙思邈为‘安乐真人’。自此之后,南坂村也就改名叫南坂安乐村了。”
唐勇停下,想了想又说,“听那个老乡说,孙思邈给李世民服的那种药,是一种灵丹妙药,有个名字叫做什么‘丹’。――唉,我实在想不起来了。”
“是不是伏火之丹?”
唐勇摇头。“不是这名字,比这名字要长,让我再想想……叫什么来着?”
袁方眼巴巴望着唐勇,真希望他能想起一点东西来。
越来越浓的雾气笼罩着黄河大桥。在迢迢雾气中,车灯汇合成一条缥缈的光带。袁方向桥下望去,哪里看得到黄河,只见气色氤氲,好像腾云驾雾一般。
说了半天的话,他和唐勇都累了。过桥不久,两人都沉沉地睡着了。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等到袁方再醒过来,发现车子停了。
西安到了?他想。可往窗外一瞧,仍是一片旷野。只见车灯亮着,照亮公路,路边有个简易茅厕。再一瞅车上,唐勇睡得酣甜,老孙头却不见了。看样子是老孙头去方便了。
袁方跳下车,扭动脖颈,活动一下筋骨。感受着夜晚少许的凉风。
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一听见电话里那个爽朗的声音,袁方还真有点惊讶。――是钟晓梵居士。
居士大声白喝地告诉袁方:他知道时光在寺外居民院里找到什么了,这还是小和尚慧远从打听来的呢。
袁方听了自然高兴,忙问时教授找到了什么,可居士忽然又卖起了关子。
“还记得安禄山和史思明在寺门口修过两座塔吗?”居士问。
“――呃,记得。”袁方努力追忆着居士讲的那些连篇大套的历史故事。
“你猜怎么着,慧远这一打听,倒是真帮了我一个大忙。原来老时找到东西的那个大杂院就在寺门东南角,那里正好是安禄山宝塔的位置。”
“您是说时光教授发现了安禄山宝塔的遗址?”
“那敢情好了。”居士笑道,“没有。他在那儿找到了一只方石礅,据说被一家人一直当做花盆架子使来着。”
“那和安禄山宝塔又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这只石礅是安禄山宝塔的的镇塔之物。”居士解释道,“你大概不知道,古人盖宝塔都喜欢在塔底下埋一样镇塔的宝物,比如像佛舍利。西安法门寺塔下有个密室,里面的镇塔之宝就是佛指舍利。”
“那石礅又能算是什么宝贝?”
居士笑道:“我这也就是猜猜,老时看上的东西绝对都是宝贝。哎,你跟京城博物馆的人不是挺熟的么,问问他们,有了消息也告诉我一声。到现在,我们寺的宝贝连我都没见着呐。”
袁方瞅瞅酣睡的唐勇,没好意思叫醒他。想想,又问居士:“不是说时光教授经常在天王殿里呆着嘛,他怎么想起跑到寺外居民院里去了?
“是啊,我开始也想不通。”居士答道,“不过我这会儿想明白了,他还真是厉害,连这个窍门都找着了。还记得天王殿毗沙门天王像的两只手拿的都是什么吗?”
“右手拿伞,左手……左手什么也没拿吧。”
“不错。按理说,毗沙门天王的左手应该握一只吐宝兽才对。可是做这尊雕像的人却故意让他的左手空着,这其实是给后人留下了一个谜语。没想到,这个谜语被老时猜出来了,现在呢,也被我猜了出来。”
居士又沉吟了一下,才说:“它是在暗示:如果把悯忠寺看成是毗沙门天王的身躯,那么寺前一东一西的两座塔就可以看作毗沙门天王的左膀和右臂。东边的安禄山之塔是天王的左臂,西边的史思明之塔是天王的右臂。毗沙门天王像的左手空着,也就意味着让人们到安禄山之塔中去寻找原本在他手里的那样东西。”
“您稍微慢点说,”袁方插话道,“为什么悯忠寺可以和毗沙门天王的身躯对应呢?再说,我记得您说过天王殿里的雕像都是明代作品,它们又怎么能暗示安禄山宝塔的秘密呢?”
“嗯,记性还可以。这个不奇怪。在唐朝时,毗沙门天王的级别要比另外三个天王的级别高出一大块,寺庙里的‘天王殿’主要供奉的就是他,其他神只是被当做辅助神来供奉,或者干脆不供奉。而悯忠寺本来就是一座为战争而修建的寺庙,作为战争和胜利之神的毗沙门天王在这里更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所以,把这座庙的整体看做是毗沙门天王的身体是完全说得通的。我们看到的那四只明代雕像是完全按一张唐代遗留下来的造像图纸复制的,这只毗沙门天王像的左手是空的,说明当初那只毗沙门天王像的左手也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