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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并未说陆淑琪怎么办,而是明着问苏子文该怎么。
对陆淑琪来说,她反正也是不择手段想嫁给苏子文的,即便为此她闺誉有损,可若是能就此嫁入苏家,对她来说也是稳赚不赔。
苏子文一愣,抿着嘴眼神有些恍然。
对他来说,他从未想过这些,他在意的只是陆淑怡。只要陆淑怡心里没有别的男人就行。
至于他自己。他压根就没将这样的事情当过事情。因为在他心里只有陆淑怡一个女子。至于别人,就算共处一室又能如何?反正他的心坚如磐石,绝不会为别的女子而动。
陆淑怡对他的反应视若无睹,继续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二姐姐她心里喜欢你。你若是对她也有意思,那往后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便假装看不见,你也可尽早让姑母前来提亲,早日订下终身大事……”语气微滞。她眨眼看了苏子文两眼,方开口继续道:“若你对二姐姐无意,那往后你离她还是远些吧,别徒惹纷怨……”
苏子文两眼直愣愣的瞪着陆淑怡,显然听的呆掉了。
陆淑琪喜欢他?
可是那日在大慈寺山中的凉亭里陆淑琪还那样劝他,要他向陆淑怡表明心迹……
心里纷乱如麻,嘴唇微微动了动,半响才道:“此事……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陆淑怡神色肃然,拢一拢衣袖道:“反正事儿我已经和你说了,至于往后该怎么做。你自个儿琢磨。”
苏子文垂眉沉默,只一瞬。他便抬着眸子一脸坚定的从口中吐出一句:“我对她无意。”
陆淑怡早知结果,她缓缓道:“既是无意,那表哥以后还是多注意分寸,若是真惹出什么乱子,以苏家和陆家的关系,到时候你非娶二姐不可。”
她能做的也只是提醒他而已。
苏子文笑了起来,扬起嘴角的弧度静静看着陆淑怡。少年的心十分敏感,此刻他觉得陆淑怡可以支开人提醒他这些,是因为陆淑怡关心他的亲事,或许……她心里是不是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你放心,我绝不可能娶她。”苏子文像是许诺般的说着,“即便要娶,我也只会娶我心爱之人。”
他是误会她的意思了?
陆淑怡一愣,怕他误会,马上一口道:“我有什么好放心的?对我来说,表哥能娶到佳偶,我这个当表妹的也会跟着高兴。”
话音未落,苏子文立刻皱起了眉头,脸上的表情陡然变的凝重。
难道是他会错了意思?她对他竟一点意思都没有吗?
苏子文觉得五内具煎,心里仿佛熬油一般,他顾不得许多,迈上一步,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声音明明很急躁,却又生怕外人听见似的,压得极低极低:“你当真不知道我的心思吗?”
陆淑怡脸色有些不好看,忙挣扎道:“你先松开咱们再说话好不好?”
墨菊也吓得不行,又不敢叫,只能皱着眉头小声乞求道:“表少爷先放开我家小姐再说话吧……”
苏子文一脸执拗,一字一句道:“不放,我不放,我不放。”
陆淑怡气的脸色发白:“你是想让我毁了闺誉不成?你若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成不?你先放开我……”
陆淑怡心里有些害怕,害怕苏子文一冲动真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若真是那样,她会恨苏子文一辈子的。
苏子文喘了两口粗气,握着陆淑怡胳膊的手却一点点松开,“我以为你知道的……我以为你知道的。”他声音怅然,眼神像是受伤的困兽,一手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一抹咬痕:“这道疤痕你还记得吧?”他声音又轻又柔:“这道疤痕跟了我多少年,我的心里就放了你多少年……”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向她表露心迹了,虽然是在这样的气氛下,虽然他显得有些狼狈,但终于还是说出口了。
心上忽然一松,那种压抑多年却不得说的解脱感油然而生,四肢百骸忽然就觉得轻松下来,仿佛一股沉沉的气儿飘走了。
墨菊惊得目瞪口呆,咽一口唾沫不敢出声。
陆淑怡握着手里的帕子微微怅然了片刻,然而面前的局势容不得她怅然,也容不得她多做考虑,于是吸一口气,极缓和的和苏子文说话:“……表哥的心思我知道,我不是傻子,你对我的好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苏子文目光一聚,焕然一亮:“既然你明白,那我娶你可好?”
“表哥……”陆淑怡摇头出声:“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只是一句话。苏子文却心痛的无以复加。
不要逼她……
看来她心里果然没有他。一切皆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他叹一声。仍旧笑着问道:“那你心里可是已经有了人?”
陆淑怡摇头。
“……既然这样,那我要做什么,表妹也别管我。”苏子文仰头又是一叹,脸上的表情恍如壮士断腕一般,一字一句道:“表妹一日不嫁,我便不会先娶。”
言毕,迈一大步转身从陆淑怡身边走过。
耳侧有布料摩擦发出的窸窣之声,他的足音极重极沉。似是用尽全身力气一般。
错开一个间隙,他淡淡道:“二表妹的事情谢谢你告诉我……”
“……你又何必执着?”陆淑怡轻叹。
“不为别的,只为我的心,仅此而已……”
心?
前世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心,一意孤行想与何泰成双成对,可是最后的结果又如何?
说破了,从此以后她还怎么从容应面对苏子文?
陆淑怡觉得烦死了,抛开大家闺秀的矜持,双手使劲挠着头发。
梳的好好的发髻,转眼便成了鸡窝。
“我的祖宗哟。别挠了,天色尚早。要是进来个人可如何是好?”尤嬷嬷急忙拿了黄杨木梳子递给墨菊,“快给小姐梳头吧,万一进来人,瞧着怪不好的。”
墨菊知道陆淑怡心烦,只能哄着劝着道:“要不……梳了头咱们去找太太说说话?”
“不去……”陆淑怡双手托腮,头摇成了拨浪鼓。
“……那咱们几个玩叶子牌?”
“不玩……”
墨菊无奈,只得转身对冬梅道:“你来哄吧,我是不行了。”
冬梅只好使出浑身解数,讲了几个她以前在村里听的故事。
墨菊她们都听的忍不住捧腹大笑,可独独不见陆淑怡笑。
冬梅摇头道:“瞧吧,我也没那个本事。”
“你们都别费力了,除了墨菊都下去休息吧。”陆淑怡拖着两个腮帮子,让墨菊坐在了身侧。
墨菊不敢惹陆淑怡生气,只好坐下。
“……你说我以后可怎么见文表哥?见了面会不会很尴尬?”陆淑怡长嘘一口气:“光是想想我就觉得尴尬,可是不见面又不可能,哎……真是烦死了。”
墨菊苦笑。
遇到这种事情不管是那个女孩子都会觉得尴尬吧。
她温言安慰道:“没事,文表少爷不是那等小肚鸡肠之人,他应该不会怪你。再说了,你也没说错话啊。”
“这倒是。”陆淑怡听了心情稍微好了些。
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况且她说那些话句句都是为了苏子文好,有什么错?
若是有错,也只能怪她这颗心死活不肯为了苏子文动一下。
“不过……”墨菊双手来回绞弄着,表情稍有犹豫。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陆淑怡坐直了身子,静等着墨菊开口。
墨菊想了想,眼神一闪,小声问道:“您为何不肯嫁给文表少爷?依奴婢看,他可是最适合您的人。”
最适合?
陆淑怡扁嘴,无奈道:“我倒是想嫁呢,可我……可我对他没那种意思啊!”她直言了当,也不避讳,反正墨菊比她大,懂那种意思。
墨菊一撩眼,不以为然道:“等正经过日子了不就有感情了?”
“那要是还没感情怎么办?”陆淑怡瞪直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墨菊。
墨菊扶额:“那你倒是说说,你对谁有那个意思?”摇一摇头又苦口婆心道:“您仔细想想,明年您可就及笄了,一及笄就要议亲。纵观咱们认识的各家公子,还能有谁比文表少爷好的?”(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章 热闹(三更)
陆淑怡微微怅然了片刻。
明年她该及笄了,及笄后必然会议亲。
议亲……
到底谁会是她的良人呢?
墨菊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着:“苏家家世咱们是有目共睹的,文表少爷也是一表人才,学问又极好,今年下场子若是能中案首,那他以后入仕也是指日可待之事。”话音一转又道:“虽然起初奴婢瞧着他有些吊儿郎当的,可是相处下来不难发现他这个人待人接物都极好……”
陆淑怡越听越烦躁,揉着眉心道:“罢了,此事就此揭过吧。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的准,且走且看吧。”
墨菊见她不愿意听,只能住口不语。
此事后,一连两日陆淑怡都没有再去过陆二老爷的书房,很明显,她是刻意想避开苏子文。
而苏子文也未曾再来找过她,更不去陆淑娟那里。
两人都心照不宣守着秘密刻意回避。
一晃到了初十,何二太太带着何泰和何昭儿从易州赶来给陆老太太拜年。
陆老太太十分高兴,特特包了两个大大的红封给何泰和何昭儿,又派人叫了陆家的几个孩子并苏家兄妹一起过来陪着何家兄妹说话。
陆淑怡本不想过去,一则她想避开苏子文,免得二人见面尴尬;二则,她更想避开何泰,不想二人之间有任何的交集。
可大过年她一没病,二没有别的事情,不去实在说不过去。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过去一趟。免得叫人闲话。
坐在妆台边让墨菊梳头。她叮嘱道:“只梳简单的发髻即可,至于头饰,也别用太好的,只戴家常的便可。”又吩咐冬梅道:“找一件大方素雅的襦裙。”
她不想在装扮上成为最扎眼的哪一个。
陆老太太屋里热闹极了,大太太,吴氏,三太太,四太太以及陆淑娟她们都陪着何二太太说话。
何二太太坐在陆老太太的下手里。身上穿着带翻毛的真紫色绣花夹袄,下身着绿豆沙马面裙,头上簪着赤金镶玉发钗,两手端在裙上,着实的雍容华贵。
“这几月不见,我瞧着您的气色愈发好了。”何二太太端然看向陆老太太,笑吟吟的寒暄着,“老太太可是有什么喜事?”
陆老太太身上穿着宝蓝色缎面灰鼠皮对襟褙子,下身着姜黄色撒花缎面马面裙,头上用的也是赤金嵌宝石的发箍。手里端着梅花手炉,笑的和蔼。客套道:“你们能来,可不就是大喜事吗?”
众人皆是一笑。
何二太太微微一笑,目光又看向吴氏道:“二太太近来身子可大好了?”
吴氏笑着道一声谢,“比先前好些了,只是药不离口,总要吃个两三年才能停吧。”
说起吃药,吴氏略显苦闷。
且不说药苦,就是日日身上的药味都散不干净。
何二太太客客气气安慰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事儿急不得,也不是急能好的了的事儿,还是慢慢养着把病根给除了吧,你好了孩子们才好。”
“这话说的对。”吴氏微一叹息:“我身子不好,孩子们也跟着我受累,每日还要侍疾。”
陆淑怡迈腿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吴氏说这些话。
她心上不由一酸,常年得病之人心思总比别人敏感些,生怕自己个儿的病连累他人。
母亲便是如此吧。
陆淑怡缓步而入,微笑着垂眉行了礼。
何二太太看她一眼,笑着唤了她上前,吩咐身边嬷嬷递了她一个红封,“过年图个吉利,拿着玩去吧。”
陆淑怡道了谢,悄悄的捏了捏,还挺厚实。
何家是有家底子的人家,红封装的少了他们也拿不出手。
“你昭儿表妹他们在暖阁里玩,你也过去吧。”吴氏冲她摆了摆手。
陆淑怡笑着应了是,又屈膝行了礼,方往暖阁里去。
此时暖阁里的气氛十分热闹,陆文辉正立在矮几边上扬高了声音说着荒诞杂事,“那可是前朝的事情,听说有一日一个猎户刚拿箭对准了一只狐狸,结果谁曾想到那狐狸竟然开口说话,求那猎户别杀它。”
“……猎户怜惜之,遂动了恻隐之心,放了那狐狸。”
“后来呢?后来如何了?”陆淑静的声音透着急迫,她总是那么好糊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陆文辉卖关子故意不说,急的陆淑青她们也问。
“说呀,到底最后如何了?”
女孩子对这种荒诞不经的事情总是兴致盎然,自是一个比一个等的急切。
“……后来有一日那猎户又去山里头打猎,结果竟遇上一位十分貌美的年轻小娘子,那小娘子便是狐狸幻化的,对不对?”何泰的声音清朗有力,他呵呵笑道,“这是《怪志杂谈》上的一篇名曰《狐娘》的文。”
《怪志杂谈》前世陆淑怡就看过,这篇《狐娘》陆淑怡也看过,最后的结果是狐狸幻化美女嫁于了猎户,而猎户则因与狐狸交好而失去了精气,最后无力而死。
这样的结果何泰他们自然不会和陆淑青她们讲,她们能听到的也只是单纯美好的猎户救了美狐娘的故事。
门帘掀起,陆淑怡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众人目光登时落在她一人身上。
“大家都在啊,我说外头听着这么热闹呢!”陆淑怡笑着同比她大的几个见礼,当然也包括何家兄妹和苏子文。
何泰风采依旧,身上穿着宝蓝底子紫金色团花锦袍,小黑皮靴,身姿挺拔,微微一笑同她打了招呼。
何昭儿则是穿着烟霞色对襟绣花褙子,同她母亲一样,头上珠翠叮咚,分明很贵气的东西,可陆淑怡总觉戴在她头上稍显俗气。
她不喜欢何昭儿,何昭儿自然也不喜欢她,二人只是面子上的功夫,互相垂眉笑着打了招呼。
面对苏子文,她大方,苏子文也不好小气,再说他也小气不起来,于是笑着说道:“二舅又指点了我几处地方,画稿现在总算是完成了,改日||你要是有时间,过来看看我的底稿。”
陆淑怡笑着应了:“好。”心里却道,不过两日,他整个人明显憔悴了几分,看来是因为她拒绝他的缘故。
捏一捏手指,心里多少有些愧然。
何泰闻言道:“什么画稿?”
陆淑青抢着道:“是大表姐托给文表哥的,让他帮着画一副观音图,那日我就见了底稿,画的特别好。”
“哦……”何泰了然的点了点头,冲苏子文笑着调侃道:“看来你的工笔画很受欢迎,改日若有空,给我也画一副吧。”目光微转又看着陆淑怡,慢声道:“三表妹还会看画?”
陆淑怡本不想同他说话的,但是人家都问了,她岂有不答话的道理,只能笑着道:“我哪里会看什么画……不过是瞎看罢了。”
苏子文见何泰同陆淑怡说话,心里有些不舒服,忙转移话题道:“那会子咱们不是说后儿个办个蹴鞠比赛吗?若是办的话,要早早的和老太太说,不然不好准备。”
要办蹴鞠比赛?
陆淑怡皱眉,虽是正月里,可是冻了一整个冬天的地尚未消融,若是有人摔着了,还不摔坏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