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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夜笙歌。
东城区和西城区则主要为五阳城居民居住之地。其中西城区主要是普通百姓居住之地,而东城区,则居住着大量的达官贵人,富豪巨商。甚至很多别的地方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在此地添置产业。身份地位或者财富家产不够一定层次的人,是无法在东城区立足的。
五阳城的许多普通百姓都将能进入东城区居住作为自己一生的奋斗目标。
因此,当马车缓缓驶入东城区一座占地颇为不小的宅院之时,李初一便知道,对面这个叫梁以文的人,绝对不止是一个普通酒楼东家那么简单的人。能在这里购置宅邸,单单是有钱是不够的。
再看进门时门口牌匾上“梁府”两个大字,旁边的落款上分明写着“余时雨”三个字,李初一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梁以文不光是不简单,很可能还是个手眼通天之人。
余时雨乃当朝有名的书法家,一身的傲骨。他自幼习文,诗词歌赋无所不通,其中尤以书法见长,想向他求字之人不知凡几。但他写字全看心情,凡想求他字者,不论你是何身份,哪怕是当今的皇帝,如果他看你不顺眼,那么不管你如何威逼他,都是无用的。以他在当今文坛的盛名,除非你想被天下学子一人一口唾沫淹死,否则是不会有人这么做的。况且他也有几个赫赫有名的江湖朋友,真不怕被唾沫淹死想要来硬的,也得掂量掂量硬不硬的起来。
李初一暗暗扫了一眼身旁的道士,见道士眼睛已经眯了起来,知道道士也明白了这梁以文的身价,估计这不要脸的道士又在盘算等下怎么能挣的更多点了。
如李初一所料,道士心里却是在盘算等下要价几何,但更多的却是在想别的问题。看着眼前的梁府,背在身后的右手手指快速掐动,似乎在算着什么。
“藏得挺深,是谁呢?”良久,一无所获的道士心中暗道,随即便轻轻摇头不再多想。
“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直我也给他掰直了。算计我?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要命。”
眼睛深处泛起一丝冰冷,脸上笑容不变,几人进入府中。
跨过前院,来到后院门口,梁以文挥退了一路跟随的下人。
“道长,这便是后院,我夫人便在此处,因我夫人之疾,时常反复,甚至近期竟有伤人之事发生,因此后院除了几个贴身丫鬟,其他人平日里是不允许接近此处的。道长请随我来。”说完,梁以文当先引路,李初一跟道士跟随其后。
梁府后院布置的极为雅致,山石林趣,样样不缺,不愧是大户人家,不管有钱,品味还不错。李初一从小跟着道士走街串巷,大户人家请道士做法事之类的伙计也着实做过不少,顺带着也见识过不少园景,还是有几分眼力的。眼前这个院子的布置就比较入李初一的“法眼”,至少一般的乡绅野士是搞不出来的。
但是,景色虽雅,却透着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明明日落西山之时,应仍有余晖洒落,但院里却仿佛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薄纱,连余晖的光芒也给挤兑了出去。特别是迈入后院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一阵凉风扫过似的,又好似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感觉出来了吗?”此时,道士突然传音问道。
李初一点点头,刚要说话,便见道士微微摇头,传音道:“别说话,先别急,到了地方,看看情况再说。这次可能真是个大活呢。”
闻言,李初一微微一点头,便跟着道士继续前行。
“什么时候我也能传音入密啊!”李初一默默地想着。
穿过几间厢房,来到了正屋门前,几人停下了脚步。
梁以文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屋里突然传出凄厉的嘶喊声和打骂声,夹杂着几个丫鬟带着哭腔叫喊声。
“夫人,夫人您冷静点,我是萍儿啊!”
“呜呜,夫人您怎么了,我是丁香啊,夫人您别打了,再打东儿就要被您打死了,呜呜呜~~”
“我打死你,打死你们,你们都该死,啊啊啊啊!你们都该死!啊啊啊啊~~!”
挨打的那个好像叫东儿的丫鬟,毫无声音传来,不知是被打死了还是被打晕了。
梁以文顿时面色大变,大喊一声“夫人”,一脚踹开房门,急步向屋内走去。李初一跟道士紧随其后。
屋内,共有四个女子,其中两个扭在一起,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骑在另一个一身黄色丫鬟服饰的女子身上,一手掐着身下女子的脖子,另一只手不停地厮打着身下的女子,她身下那名女子脸色已经酱紫,眼看是快要被掐死了,想来这就是刚才喊声中快被打死的“东儿”了,而骑在她身上的华服女子则是染疾的夫人了。
另外两名丫鬟服饰的女子满脸泪痕的拉扯着夫人,看样子是想要将其拉开,但是不知是二人力气小还是华贵衣着女子的力气大,不论二人怎么用力,夫人就是纹丝不动,满脸的狰狞,死死地掐住东儿的脖子,嘴里还不停的喊着“打死你,你们都该死”之类的字句。
梁以文见状赶忙上前拉住夫人,想跟丫鬟们一起将两人拉开,但是夫人好似吃了大力丸一般,仍是纹丝不动。
“含秀,我是以文啊,我是你夫君啊,你看看我啊,你快放手,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梁以文急的泪流满面。原来夫人的小名叫做含秀。
不知是听到了梁以文的声音,还是听懂了梁以文的话语,夫人突然转过头,死死地盯住梁以文,突然大喊一声“你也该死”,便一把掐住了梁以文的脖子。
梁以文突然被袭,刚想反抗,但又怕伤着自己的爱妻,左右为难,只是双手死死地抵住掐在脖子上如铁钳一般的双手,眼神悲伤的看着夫人的双眼。
“邪魅!”李初一脑海里立刻泛出这两个字,刚要出手,便见身旁的道士向前一步。
只见道士袍袖一甩,冷哼一声,喝道:“大胆妖魅,不好好去轮回修成正果,竟在此间害人性命,你好大的胆子!”言罢,只见他左手一翻,掐了一个道决,并起的食中二指上好像亮起一道淡淡的毫光,一指点在发狂夫人的背心正中。
被点中的夫人身形一顿,嘴里一声嘶嚎,紧接着便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屋里的顶梁柱上,一口黑血喷将出来。
梁以文被救下,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势,而是跑向吐血的夫人,想去看看她受没受伤,却被道士一把拉住。
梁以文顿时急了:“别拉我,道长,我请你来是救我夫人的,不是让你打死她的,你放开我,我要去看看她怎么样了,你放开我!”
道士见梁以文挣扎的厉害,掐了一个清心诀,轻轻点在梁以文头上,梁以文一个激灵,激动地深情顿时有所平缓。
道士说道:“你别急,我没想打死她,我是想救她。准确的说,现在的她不是你的夫人了,她已经被妖魔附身了,你就算过去,她也不会认识你的。”
梁以文闻言,逐渐平缓下来,道士见状,接着说道:“你夫人被妖魔附身,目前六亲不认。但那妖魔也需借助你夫人的肉身才能活动,所以她不会让你夫人的肉身有损的。等贫道先制住此妖,我们再想解救之法。”
便在此时,方才吐血的夫人似是缓过神来,凶狠的双眼盯向道士,厉喝道:“哪里来的狗道士,你敢伤我?!”说完合身扑了过来。
“切,屈屈妖魅也敢在贫道面前张狂,就是你老祖宗来了,见着道爷我也得老老实实的跪着,待本道爷收了你这小妖,看招!”说完手掐道决,也是向夫人扑去。
一时间,两人拳来脚往,法术道道。
旁边几人看的焦急不已,李初一却是无聊的想打哈欠。
他知道,青楼道士又在演戏了。
对付这么个小妖怪,还拳来交往,虎虎生风,当年去十万大山找虎妖王聊天的时候,老头也不过只出了一拳一掌而已,那凶煞骇人的虎妖王便直接懵圈了,眼泪都扑簌簌的往下直落,哪有这般费劲的。
看看,这家伙演的,还挨了一拳,真像啊!这拳明明打的是脸,怎么就打在身上了呢?有本事你让他打在脸上啊?演戏演全套啊大哥,有点职业道德好吗?
李初一跟着众人一脸的“焦急”,心里却是暗暗腹诽。
道士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但是抽眼一看,发现闲在一旁的李初一,顿时火起。奶奶的,老子演戏是让你看的?你不知道干点正事儿吗?
“初一我儿,快快助为师降妖除魔,找出此妖的本命之物在哪!”道士一声大喝,眯眼看了李初一一眼。
得,没戏看了。李初一暗暗撇嘴,转身向屋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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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这回是真的
《乾坤百物》万物篇有云:天下万物,存智者,皆为灵,不以形定。灵者,若存,皆需有其器,方可容其魂,进而养其神,延其命。
通俗点说,就是只要是有灵性的东西,不论人妖鬼怪,其实都是是生灵的一种,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有活有死而已。只要是有灵性的东西,则一定有灵魂,分别只是灵魂产生的灵智高低而已。若想要存续下去,则必须有一个容身之所,才能保护自己的灵魂。
其中,人、妖、魔、怪等未死之时,被归为活物,容器便是自己的肉身驱壳。
而无肉身驱壳的鬼、魅、魂、魄等则被归为死物,按理说应坠入轮回投胎转世,但因种种原因他们没能轮回,留在了世间,那么他们想要存续下去,则必须要给自己找一个容身之所,可能是某样物品,可能是某棵树,甚至可能是某块石头。其中道行高深的死物,甚至可以直接对活物进行夺舍,进而“重生”。
眼前的这个附身于梁以文夫人的鬼魅,肯定不属于能够“夺舍”的行列,否则这梁府之人即使不被他杀光,那夺舍后的她也早就跑了。
李初一不理跟鬼魅斗得“虎虎生风”的道士,走到室内,双眼一闭,默运玄功,再睁开时顿时豪光隐现,眼前的世界变成黑白二色。
这是道士从小教给李初一修习的《道典》里面的一种功法,名叫开天眼,开眼之后可看透世间万物,任何化形之物不论人妖鬼怪,在其眼前皆无所遁形,是一门比较高深的功法。
按理说开天眼这种高深的法门,应该不是李初一这种修炼了几年的新手所能掌握的,而且李初一开眼只需运功,并不用掐法决,对此,天生乐观的李初一将其归为自己天赋异禀,乃是练武修道的奇才之故。
至于为何别人开眼看东西是彩色的,他开眼看东西时黑白二色,且只能看清鬼物,其他物事则看的不是很清楚,并不像功法介绍的那样“看透万物,无所遁形”,李初一则认为是自己年纪小,修道时间短,功力不够所致。
李初一目光熠熠望向室内,眼睛扫过窗棂桌椅,橱柜木床,最后落在了梳妆用的镜台上。
只见镜台台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紫雾,扭头看去,跟正与道士你来我往的”夫人“周身散发出来的雾气颜色一致,李初一知道,东西就在梳妆台上。
抬脚走到梳妆台边,只见宝座式的镜台雕龙画凤,一面铜镜置于其上,下方分三层共四个抽屉,上层和下层两个长抽屉,中层并排两个短抽屉,呈离卦式样。
仿佛感觉到李初一靠近,原先被淡淡紫雾笼罩的梳妆台顿时紫雾大盛,烟雾翻滚间,甚至连梳妆台本身都几乎看不见了,更不要说分辨出到底是何物作祟,散发妖雾。
而正与道士激斗的“夫人”也面现惊慌之色,几次三番想脱身扑向李初一。但道士岂能由它,喝声阵阵,死死地缠住了“夫人”,令“夫人”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李初一见状,赶忙提气凝神,双眼微闭,手掐道决,嘴里默念半响,轻喝一声:“疾!”右手剑指一挥,仿若一道疾风吹过,镜台的紫雾顿时渐渐散去。
待得紫雾散尽,李初一来到台边,一一翻检镜台上的物品。
“胭脂水粉?不是。玉梳?也不像。这手镜挺漂亮,嗯,也不是。这金钗也不是,这笄也不是,是什么呢?”翻来看去,抽屉里的格式饰品都一一检查过,但仍没有发现鬼魅的寄身物是什么东西。
“这死鬼,藏得还挺深,连我的天眼也看不出来!”李初一暗暗皱眉。
“怎么这慢?你想累死为师吗?”那边厢,道士突然冲李初一喊道。
“我瞧了半天,没瞧出来啊!”李初一无奈的说道。
“笨蛋,那你不会砸了?”
“我说师傅,这些东西老值钱了,砸了你赔得起啊?!再说咱能不能斯文点?这么暴力真的好吗?”李初一翻了个白眼。
道士闻言顿时大怒,刚要张口斥责,躲在一边的梁以文抢先急道:“没关系,砸!只要能救我夫人,莫说这些小玩意,你便是将我这府邸拆了,我也绝无二话!这位小道长,砸,快砸!”
李初一闻言,心下大定。要的就是这句话,只要不用赔钱就行。一掐指决,刚要抬手砸去,忽然心中一动,动作缓了下来。
梁以文见状,以为李初一还是不放心,怕过后自己要他赔,赶忙说道:“小道长,你就砸吧,梁某虽然不才,但也算是万贯家财,区区物事绝不放在心上,烦请道长万事以救我夫人为先,梁某永感大德!”
李初一翻了个白眼,冲梁以文摆摆手:“先别急,待我再试上一试。”说完闭上了双眼,双手平伸伸向镜台。
原来,李初一从小就有一个弱点,也可以说天赋,他比较亲近鬼物。用道士的话说,就是李初一这孩子天生命格弱,阴气盛,天生招鬼引怪,鬼怪缠身。若不是遇着道士替他避煞,且从小修习道家功法以为克制,估计李初一就算被别人所救也活不过三岁。
方才李初一便是想到了这点,才灵光一闪,想出了一个法子。鬼魅的藏身之物必定沾染了鬼气,自己看不出只是因为自己的功力不够,看不破这鬼魅的障眼法。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用自己命弱招鬼的特点,来感应藏身物中的鬼气,进而将其找出来呢?
于是,他先将自己体内自五岁开始修道起便从未停止流转过的玄功停了下来,然后宁心静气,放开心神,不用肉眼,而是用自己亲鬼的特点去感应鬼魅藏身之物中的鬼气。
便在他停运玄功,放开心神的一瞬间,整个五阳城顿时黑云翻滚,伴着隐隐的雷声,向梁府顶上聚来。屋里残余的夕阳余晖顿时一扫而空,紧接着阴风阵阵,好似掉进了鬼窟一般。在一边站着的梁以文和两个丫鬟也瞬间好似裸身站在了腊月天里,上下牙齿直打颤,旁边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东儿更是浑身抽搐,会直翻白眼。
而正与道士激斗的“夫人”身形也是猛地一顿,紧接着不顾道士劈来的一掌,后背硬受一击,扭身扑向了李初一。
道士见状,脸色瞬间大变。身形一动,瞬间出现在了李初一身边,较之先行的“夫人”竟是后发先至。
见“夫人”扑来,道士双眼圆睁,狰眉怒喝一声:“滚!”只见声音击穿了道士面前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