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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把那些已经被杀的匈奴人刨除出去之后,河南地尚有二十多万匈奴人。
也就是说,短短二十天的时间,虽然已经屠杀了十余万人,可实际上,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根据始皇帝诏令的意思,不杀尽河南地的匈奴人,蒙恬的任务,就算不得完成。
匈奴人四散奔逃。
而秦军在各军主将的督促之下,开始了一场狩猎行动。他们的猎物,就是那些逃走的匈奴人。
蒙恬曾在私下里对亲信说:“此令一出。我将来的下场,可能连武安君都比不上。”
武安君白起的事情,这里就不复赘言。蒙恬很清楚,这样子地杀戮有伤天和,将来一定不得好死,甚至会比白起更凄惨一些。白起最终是自刎而死,蒙恬有这样的念头,是因为他屠杀的大都是普通的百姓。虽然说匈奴人个个都是战士,可那些女人孩子。还有老弱病残,怎么也算不得是战士。
要说起来,蒙恬的罪过,可能远远大于白起。至少白起杀的大都是曾经和他战斗过的士兵。
刘阚回到朐衍已经快二十天了!
蒙恬并没有立刻见他,甚至连召平,在给刘阚安顿好了之后,随即就不见踪影,音讯全无。
召平并没有把刘阚安排在朐衍城内。而是把他和他的部曲人马安排到了城外的兵营之中。此时地朐衍,已经驻扎了十余万秦军。联营延绵百余里。旌旗招展,遮天蔽日。刘阚所部的兵营依山傍水。风景倒是非常秀丽。包括装备辎重,也配给的很完备,甚至连那面早已破烂不堪的老罴营大旗。也给予更换。
对于一支连番苦战后的部曲而言。这里无疑是一个休养的好地方。
蒙克和他所部的骑军并没有驻扎于此处,连带着蒙疾也一同被蒙恬调到了其他地方做事。
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
刘阚不知道,召平也没有说。
不过李成在偶然间透了一句口风:大公子嬴扶苏要巡视河南地,而后呈报给咸阳方面。故而亲自点名,要蒙家两兄弟率部担当护卫。据说,蒙疾在调过去之后,已经被扶苏官复原职。
想一想,似乎也没什么怪异。
几乎是所有的老秦人都知道,大公子扶苏对蒙恬非常的尊敬。同时也格外地看重蒙家兄弟。
如果算上早先的昭襄王。蒙家可说是受三代秦王看重,这在大秦地历史上。虽不能说绝后,但也绝对是空前。想必扶苏觉得蒙家兄弟在富平血战一场险些丧命,蒙疾更被夺去了军侯之职,所以心中有些亏欠。借此巡视的机会,提拔一下蒙家兄弟,说起来也是情理之中。
“军侯,只怕大公子的心思,并不止于此吧。”
说出这番话地人,除了那善于揣摩他人心思地陈平之外,再也没有旁人。
如今,陈平已经成为刘阚身边的首席幕僚,刘阚对他更是信任有加。休息了二十天,也觉得好生无聊。虽然说衣食无忧,可总呆在兵营里面,也会觉得烦闷。依照秦军法纪,若没有军令,就不能擅自离开军营。^^^^这里的军营,并不仅限于兵营的面积,而是以兵营为中心方圆百里之地。也就是说,刘阚他们进驻兵营,也不是单纯的休整,同时还要担任起防务。
好在这里山清水秀。
山里的野味也正肥美,灌婴任敖,樊哙屠屠四人整日里带着士卒,美其名曰操演军阵,但实际上却是进山狩猎去了。刘阚自然心知肚明,但也不会阻拦。算起来,从年初第一次和匈奴人接触到战事结束,半年时间里出生入死,血染征袍。如今放松一下,也不是一件坏事。
所谓治兵之道,一张一弛嘛……
刘阚和陈平就坐在溪水畔的一棵大树下,悠闲的下着围棋。
要说起来,刘阚前世倒也曾痴迷过一段时间的围棋,而且棋力相当不弱,有职业初段地水平,和陈平倒也能下个旗鼓相当。吕释之牵着赤兔马,在溪水畔地草地上悠闲的走着。在没有战事地时候,赤兔马就是由吕释之专门照看,任何人也不许接近。因为这赤兔马的身上,还隐藏着刘阚的秘密武器。至少在现在,刘阚不会把这个秘密抖出来,他还要继续观望。
棋盘上的局势正酣烈,陈平捻着棋子,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刘阚一怔,“道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平的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笑呵呵的说:“大公子之所以把蒙家兄弟调过去,只怕是别有用心。我这些时日来,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想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情和军侯你……有关。”
“和我有关?”
陈平说:“早先东陵侯曾说过,大公子对你很好奇。按道理说,你抵达朐衍之后,他应该召见你才是。就算是大公子不召见,上将军也应该召见啊……从上将军不惜派出他的亲卫军来看。应该是很看重军侯。可是现在呢?却不理不问,甚至连东陵侯也不见踪影,岂不奇怪?”
“唔,你这么一说,的确是有点古怪。”
刘阚想了想,“我听说前两天裨将军抵达朐衍,会不会是为了让我避开裨将军呢?东陵侯也和我说过,北疆一战,是因为咱们的行动。迫使上将军不得不更改了原先已经制定好地作战计划。原本由裨将军指挥的决战,最终只能作壁上观……裨将军对我。好像有一点敌意。”
哪知陈平却笑了……
“就算裨将军对军侯有敌意,也奈何不得军侯。军侯如今已不是无名小卒,北疆三十万大军。谁不知富平老罴之名?以军侯此次立下的功勋。裨将军又岂能轻举妄动?保护一说,显然不是非常妥帖。我以为,怕是大公子另有筹谋,所以才对军侯不理不问,也算作考验吧。”
“考验?”
陈平笑着点头,“考验军侯的耐性!”
刘阚顿时沉默无语。陈平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他却不明白,扶苏究竟想要考验他什么?
虽然还没有见过扶苏,但通过这一段时间里的观察。刘阚觉得。扶苏并不像历史上所评价的那样,是一个迂腐。有妇人之仁的滥好人。仔细想想,长在帝王之家,而且是出生于始皇帝夺权亲政的年月,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更看过无数惨烈地杀戈。他的父亲可是秦始皇,杀戈果决的千古一帝。这样的一个人,又怎可能好像史书上所描写的那样迂腐可笑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刘阚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在扶苏所表现的妇人之仁后面,还有另一幅面孔。
要不然的话,蒙恬发出屠杀令之后,扶苏怎可能无动于衷?甚至连劝阻的话都没有说一句。
那么,扶苏究竟有什么打算呢?
刘阚突然间,感觉非常好奇……
“军侯!”
“恩?”
陈平又一次开口,把刘阚从沉思中唤醒过来。
“那个女人……你打算怎么办?”
“哪个女人?”
陈平轻声道:“冒顿地阏氏……当初她肯投降,就是想要保住那些女人和孩子。可现在,上将军杀令一出,朐衍那些女人和孩子,尽数被屠戮。若非当晚这女人是住在咱们特别安排的营地中,怕是也难幸免……我知道军侯对上将军所为颇不以为然,但这也是无法避免地事情。
斩草不除根,他日必成大患!
今日这一场屠戮过后,足以让塞外的胡人在三十年之内不敢正视中原。我想,上将军肯定已经有了打算,此战结束之后,十年内不会再对胡虏轻启战事。不过将来,定会重燃烽烟。”
刘阚手指轻轻敲击棋盘,点头表示赞同。
陈平接着说:“那个女人这段时间来表现的非常平静,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能说明她心中地恨意是何等深厚。
如果把她留下来,说不定会酿成大祸。我以为,像这样地女人绝不可留。军侯如今根基尚不牢固,不可以冒任何的风险。虽说我们可以对她严加看管,但终归是一个祸害,军侯三思。”
陈平说的很委婉,但刘阚却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
道子这是在担心我一时心软,或是会被那女色所迷惑,而酿成大祸啊……
一个呼衍珠,会造成什么样的麻烦?刘阚不知道,相信陈平也难以猜测出来。但是他那一句话说的不错,这女人和自己有丧家灭族之恨,她的父亲更死在自己的手上,难免会弄出麻烦。
如果她哭天喊地,倒也还算是正常。
可就是因为她太过于冷静了,冷静的让陈平都生出提防之
这段时间以来,刘阚见过太多地死亡。对于杀人这件事情,多多少少地,已经显得麻木了。
听闻陈平这番话语之后,他抬起头来,轻声的问道:“道子,你认为我该怎么做才好?”
陈平一愕,片刻之后一咬牙,用手在脖子上一划,做出一个杀人地动作,“若军侯不忍,平可代劳。”
刘阚没有说话,目光只是盯着棋盘。
许久之后,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说:“我倒不是心软,杀了这么多人,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只是……不过你说的的确是有道理,既然如此,就由你来处置她吧。”
说完,他转过身,怔怔的看着清澈的溪水。
陈平也站起来,在刘阚身后插手一礼,低声道:“军侯放心,此事就交由我来处置吧……”
第一部 潜龙勿用 第一八三章 扶苏另一面(二)
更新时间:2009…5…4 22:51:32 本章字数:4644
朐衍城的高地上,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房舍,在周遭林立的帐篷中,显得是那样醒目。
蒙恬正身穿一件宽松的大袍,正襟危坐于庭上。
即便是身份尊贵如扶苏,也要坐在他的下首。这是北疆军府所在,主位的位子也只有主帅才能端坐。而扶苏现在不过是一个监军的身份,自然也就没有坐在主位上的资格。老秦等级森严,不要说扶苏,就算是始皇帝现在过来,只要他不收回虎符,一样没有资格坐主位。
蒙恬看上去,似乎有些憔悴。
脸色略略泛青,二十天前还乌黑的长须,此刻却出现了灰白之色,似乎一下子变老了许多。
蒙恬今年不过四十出头,可是给扶苏的感觉,却好像已经过了五旬一般。
心中不禁有些惨然,扶苏很清楚,蒙恬之所以变成了这个样子,怕就是因为那一道屠戮之令。蒙恬是个军人,却不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至少在扶苏看来,蒙恬的心,还不够强硬。
“上将军,却是苦了你!”
扶苏这句话是发自内心,轻声道:“上将军一心为父皇分忧,扶苏定牢记心中。待回咸阳之后,一定会禀明父皇,为上将军请功。”
蒙恬一笑,“为吾皇分忧,是蒙恬的荣幸。我蒙家三代深受皇恩,如今正是报答之时。再说了,蒙恬现在也身居高位,实不宜再有封赏。大公子还是为那些战死的将士们请功吧……此次能夺取河南地,若无将士用命,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结束。名单,我已经陈列出来。”
说完这番话,庭上竟出现了一阵少有的寂静。
这在蒙恬和扶苏而言,却是从未有过的事情……虽然这两人年龄有些差距,但很能谈到一起。
从扶苏抵达北疆的第一天开始,两人就常常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就好像,总有说不完的话语一样。
像现在这般哑口无言,相互对视的情况。从未出现过。至于这其中的原因。两人都明白,却又无法说破。
过了好长时间,蒙恬突然问道:“大公子已经决定了吗?”
扶苏一怔,随即露出一抹笑意。“看起来还是瞒不过上将军,扶苏这养气的功夫还需修炼啊。。。 。。”
“那……”
“上将军,我这些日子从蒙疾蒙克口中了解一个大概……我考虑了很久,决定让他先回去。”
“回去?”
蒙恬眉头一蹙,“大公子。如今河南地方定。正是百废俱兴之时,为何要让他回去呢?”
扶苏说:“正因为是百废俱兴,所以才要他回去。咸阳方面已经传来了消息,父皇拟在河南地设立郡县。匈奴此战之后,已经是元气大伤,三十年之内绝不可能对我们造成太大威胁。
然则北疆地域广袤,除了一个匈奴,我们还要面对更大的对手。
月氏国雄霸河西,接连西域。麾下有数十万控弦之士。不可等闲视之;而东胡更如庞然巨兽。其实力甚至在早先地匈奴之上……有这两头巨兽匍匐在北疆,只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安静不得。”
蒙恬点点头。“大公子所言极是,东胡和月氏国,都不可等闲视之。”
扶苏接着说道:“因为有这两头巨兽的存在,我北疆兵马就动弹不得。从辽东至河南地,数千里疆域,即便是驻守三十万兵马也难以顾全。再加上南疆战事也已经进入尾声,只北乡户又是数千里疆域,任嚣的兵马也难以离开……上将军,你可知我大秦在山东,如今有几多兵马?”
蒙恬脸色微微一变,默默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之后,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山东兵马,不超过十五万。”
“不仅如此,父皇很清楚北疆目前地状况,已决定将都尉军转为边军,屯扎于鸡头山附近。
也就是说,关中八百里秦川,除中尉军、郎中令军和卫尉军三支人马之外,余者不足五万。
郎中令军不过一千人,卫尉军不过五千人。
加上中尉军地一万人,总共不超过两万。而这两万也是拱卫京畿的最后依仗。蓝田大营虽有三四万人马驻守,却又需要震慑渭南,兼顾武关之外的南阳、颍川两地,根本抽不出身来。
也就是说,在南北两疆未平静,兵马未撤回之前,山东和关中的兵力空虚,一旦出现什么乱子,将会造成难以估量地后果……上将军,我这些话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危机。=这么说吧,在两疆兵马未能抽回之前,我大秦随时都要面临着被颠覆的危险啊。”
蒙恬不是个政治家,但毫无疑问,他是个出色的军事家。
在听完扶苏的这些话之后,蒙恬立刻醒悟到,大秦帝国地江山社稷,处在何等危险地局面中。
“秦法虽好,然则需要时间,徐徐推进……
关中我们可以暂不去考虑,但是山东,特别是泗水、砀郡、陈郡和南阳一带,却是非常危险。
大江之南,有好勇斗狠的越人,而且能打造出精良的武器。
如果这些地方一旦出现叛乱,我大秦甚至可能派不出兵马去平乱,而半壁江山将从此失守。”在始皇帝的眼中,扶苏或许真的是有妇人之仁。
可实际上呢?始皇帝之所以不满意扶苏,也许并不是所谓的妇人之仁,而是两者间的政见不同。不可否认,始皇帝嬴政的确是天下少有的明君。至少在六国统一之前,他地确很英明。然后统一天下之后,始皇帝逐渐变得刚愎自用,在很多事情上,不似当年般从谏如流。
就以这秦法地推行而言,始皇帝就过于迷信自己的能力。
而扶苏恰恰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建议始皇帝放缓秦法推行地速度。一步一步的逐渐
于是乎,父子两人地分歧就出现了。
蒙恬说:“既然如此,你把他派回去。难不成还能有什么大用处?”
扶苏点点头。“如今故楚之地,有妖言惑众。说什么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甚至还扯到了先贤的身上。我们都知道那是胡说八道。可百姓们却未必知道。而这种流言,又恰恰无法断绝。长此以往下去,楚地必然会成为我大秦心腹之患。所以,必须要有一个强力之人驻守。
我已向父皇请奏,设立泗水都尉
楚地若乱。必然是由南向北……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