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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香剑雨-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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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三位香主别的不说,可有点……”
    他们故意顿住话,不怀好意地“嘻嘻”笑了两声,又道:
    “他们三位看见夫人这般美人儿,可包不准要出什么事呢!”
    这种颇为露骨的话,立刻使得孙敏红生双颊,动手发招间,果然因为羞怒而显得没有先前的凌厉。
    这种情形,被伊风看在眼里,厉喝道:
    “姓宫的!少给“天争教”现眼吧!用这种江湖下三门的技俩,还在武林中道什么字号。?”
    宫氏双雄左右双掌同时挥出,在中途倏然变了个方向,猛击伊风的前胸和孙敏的左肩。
    这兄弟两人联手攻敌,配合之佳,妙到毫颠!使两人本已不凡的武力,何止加了一倍!
    他们冷笑着故意满怀轻蔑地说道:
    “朋友!你就少管管闲事吧!连自己的太太都管不了,还在这里装什么佯,发什么威。?”
    这话果然使得伊风也气得失去了常态。脚步一错,避开宫氏双雄的一招,双掌再次交错拍出时,竟发出了十成功力。
    这种不留退步的打法,也是犯了武家的大忌。
    但是这种惊人的掌力,却使得宫氏双雄脸上虽仍带着冷笑,心中已有怯敌之意。
    又是十来个照面过去了。
    夜色愈浓,四人的掌风将这山侧的枝木,击得枝枝断落。
    寒风凛洌,这四人的额上,都已微微渗出汗珠来。
    宫氏双雄身形各转半圈,避开伊风的一掌,他们的“阴风指”力,竟不敢和伊风那种开山裂石的掌力硬拚。
    就他们两面相接的那一刹那,两人又各自交换了一个含有深意的目光。
    这兄弟两人,自幼心意相通,连说话都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似的。此刻两人不约而同的,却有了“扯活”的念头。
    “反正他们的落脚之处和虚实,已经被我们探得,我们又何苦要在这里和他们拚命?”
    他们嘴角都挂着一丝狞笑,忖道:
    “难道他们还能在我们天争教的手下,再逃到那里去?”
    这两人长啸一声,掌影突然如落叶般落在武功较弱的孙敏身上。
    这一个转变,使得伊风除了攻敌之外,还得留意孙敏的安全。
    啸声再起,夺命双雄在全力攻出一掌后,突地一飞身,身形倒掠出去。
    “失陪了!”他们冷喝道。两人又退在巨石之侧。
    伊风怎肯让他们就此一走,如影附形般,也掠了过去,掌花错落,击向宫申背后的“灵台”,“互汤”,“筋缩”等三个大穴。
    宫申猛一塌腰,上身微微前伸,右足却向后倒踢出去,
    这一招以攻为守,却是攻敌之所必救之处,确是妙着。
    那知伊风此刻已横了心,微微一让,竟拚着自己受伤,双掌连环三掌,都着着实实地击在宫申的背上,自己下肚的左侧,也中了一脚。
    宫申惨呼一声,转过身后,尽了最后之力,又发出一掌。
    但这一掌已是强弩之末,伊风双臂一格,双掌一翻,掌尖刚刚搭上宫申的前胸,猛地吐气开声,竟以内家“小天星”的掌力,击在宫申前胸。宫申再次惨呼,一口鲜血,竟喷在伊风身上。
    那边宫酉已将孙敏逼得连连后退。
    但是宫申这两声惨呼,却使得他心胆俱裂!惨厉地长啸一声,扑向伊风。
    伊风下肚中了一脚,虽然避过要害,但受伤已自不轻!
    方自喘息间,宫酉的身形已快如闪电般,掠过来。
    他兄弟连心,宫申毙命,宫酉此刻用的也是拚命的招数。
    他人尚未到,双掌先已毕直伸出,十指箕张,猛抓向伊风胸前的“乳泉”,“期门”,“将台”,“灵根”等几处大穴。
    这一掌势如压顶之泰山,伊风无法硬接,但此刻他下部受伤,转侧已不灵便,只得往下一塌腰,让宫酉的双抓从肩下递空,自家左掌平伸,右掌却自下而上,劈向宫酉的面门。
    那知宫酉此刻也是心存拚命,对这致命的两招,亦是不避不闪,双抓微微一沉,倏然下抓伊风的左右两边的琵琶骨。
    伊风大吓之下,身躯猛地一转,但右肩上已中了宫酉快如闪电的一抓,在他尚未因痛而晕绝的这一刹那,他左掌自宫酉双臂中穿出,抓在宫酉脸上,食指及无名指,竟深深陷中宫酉的双目,五指并力一抓,夺命双雄中的宫酉,就伤在他鼓着最后一丝真气使出的“大力鹰爪神功”之下。
    他自己呢?身受两处重伤,望着垂死宫酉惨笑了一声,便自晕绝!
    孙敏掠过来时,这震惊武林的夺命双雄,不但在同年而生,竟也在同时而死!他们死状至惨的两具尸身,倒卧在伊风的左右两侧。
    伊风亦已全身浴血,右掌依然抓在宫酉的左掌上,脸上毫无一丝血色,牙关紧咬着,但嘴角却留着一丝安慰的微笑。
    孙敏一生中不知曾见过多少惨烈的场面,但此情此景,却仍使得她觉得有一丝凉意,直透背脊。寒风,现在才使她感觉得冷。
    她呆呆地伫立了一会,让自己在冬夜的寒风中,稍为冷静一下,清醒一下。
    等到她心中的巨跳渐渐平复了的时候,她走到伊风倒卧着的身躯旁,摸了摸他的鼻息和胸口,知道这拚着生命来保护别人的年轻人,虽然身负重伤,却尚未死去。
    于是,她再走到自己女儿身侧,她唯一的爱女,此刻亦是气息奄奄,但是也并未死去,所受的伤,甚至远远比那年轻人轻得多!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潮湿,她不知道这是因为她对那年轻人的感激,抑或是对上苍的感激,但总之这是感激的泪珠。
    也许这两种感激都有些,因为,这两者使她和她的女儿,奇迹般地保全了性命。
第七章 浅水之龙
    这份感激,此刻尚停留在坐在车中的孙敏心中,因为她一回忆到这些,她的眼睛就又开始湿润起来,像是大多数感恩图报的人一样,她对伊风的恩情,是永世不会忘怀的。
    当然,她此刻能在“天争教”大搜华山之前,就安全地逃出,还是靠着自己,她自己那种在危急中仍然保存的明确的判斯力。
    在她神智清醒之后,她立刻将自己的女儿和伊风带回隐居之处,为伊风上了极好的金创药。
    但是对他们——凌琳和伊风——所受的内伤,她却束手无策,没有任何办法。
    她当然着急,但是在着急之中,她仍想到了此事可能发生的后果。
    于是她烧毁了自己辛苦搭成的草屋,受尽千辛万苦,将自己的女儿和救了她们的恩人,从华山绝顶上搬到山下去。
    在一夜之中,完成的这些事,当然是靠着她的武功和她那种坚忍的毅力,
    “可是往那里去呢?”接着,这问题又在困扰着她。
    第二天,她不惜花了比应该付出的价钱,贵了好几倍的高价,雇了辆大车。
    “不管怎样,我们先往偏僻点的地方去吧!”她替自己下了个决定。
    其实此刻除了她自己之外,又有谁能帮助她们呢?
    于是这辆大车由华山的山脚,奔波连日,昼夜攒行,赶到这里。
    但是孙敏知道“天争教”的势力,遍布中原,此刻仍未逃出人家的手掌,再加上受伤两人情势愈发危殆,她芳心撩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首先,我该想办法将他们两人的伤治好才行呀!”她暗忖着。
    但是这种被内家高手所重创的内伤,又岂是普通人可以治得了的?她虽然也知道几个以医道闻名江湖的人物,但自家在这种情况中,又岂能随便求救?万一对方近年来已和“天争教”有了连络,那么自己一去,岂非羊入虎口!
    就算不致如此,但她也明白自己此刻已是惹祸的根苗,她又怎能再让别人惹祸?
    但是,这受着重伤的两人,又该怎样呢?
    她长叹了口气,悄悄地将车窗推开一线,发觉外面天已经暗了,风很大,从窗隙中吹进来,使得她打了个寒战。
    于是她掩上窗子,朝前面赶车的车把式高声说道:
    “前面有歇息一会的地方吗?”
    车把式扬起马鞭,呼哨一响,道:
    “方才我们经过两处大镇,你都不肯打尖,现在呀,可找不到什么地方了!巴是有,恐怕也是像昨天一样那种连热水都没有的小店。唉!这么赶车,实在真是在受活罪!”
    孙敏一皱眉,她对车把式说话的这种态度,非常不满意;尤其这车把式竟直截了当地称她为“你”,更使这平素极受人尊重的三湘大侠的夫人,觉得说不出的气愤,几乎要打开前面的窗子,将这无礼的粗汉,从座上拉下来。
    但是,她又长叹一声,忍住着气,自家已到了这种地步,又何苦为了些小事,和这种粗鄙的车把式,再呕些闲气呢?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困在浅水里的蛟龙,连鱼虾的气,都要忍受了。本来已经潮润的眼睛,不禁更潮润了些。
    但她毕竟是刚强的女子,而且前途还有许多事情等她去做,这受重伤的两个人的性命,也全操在她的手上,容不得她气馁。
    于是她强自按捺住了心中的怒气,和那种被屈辱的感觉。说道:
    “随便找个地方歇下好了,等会……等会儿我再加你的车钱。”
    那车把式呼地又一抡鞭子,将马打得啪啪作响,嘻着嘴道:
    “不是我总是要你加车钱,直在因为这种天气,冒着这么大的风,晚上连口热水都喝不着,你说这个罪是不是难受?”
    这车把式讲的话,便她极为讨厌,但是她却没有办法不听。
    于是她低下了头,为受伤的两人整理一下凌乱的被褥,他们发出的呻吟之声,几乎使得她的心,都碎做一片一片的小遍了。
    车子突地停住,车把式回过头来吆喝道:
    “到了,下车吧!”
    坐在车厢的孙敏,看不到车外那车把式嘴角挂着的丑笑,略为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些天来,为了看护受伤的人,她几乎没有睡过,此刻她伸腿直腰之间,才觉得自己的腰腿,都有些酸了。
    她下了车,才发现面前的这家客栈,果然小得可怜,但是她却认为很满意。回头向车把式道:
    “帮我忙把病人扶下来!”
    车把式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先帮着她扶下伊风,抬到那家客栈的一间阴暗的小房子里,再出去抬车里的凌琳。
    孙敏发现这车把式和这小蓖栈的伙计和掌柜的,都非常熟悉,但是她也未在意。
    可是,那车把式在帮着她抬凌琳时,乘机在她手上摸了一把,却使得她的怒火,倏然升起!
    她的目光,刀一样地瞪向那车把式身上,那车把式也不禁低下了头。
    店伙却在旁边笑着道:
    “小王头还懂得低头呀!”
    孙敏如刀的目光,立刻转向那店伙。
    那店伙耸了耸肩,表示:我又没有讲你,你瞪我干什么!”样子更为讨厌。
    孙敏也觉得这店伙有些不对路,但是她自恃身手,怎会将这些小人放在眼里!
    其实,她年龄虽大,但一向养尊处优,就是跟着凌北修在江湖上走动,也是像皇后般被人尊重,这种孤身闯荡江湖的经验,可说少之又少。
    是以,她不知道世间最可怕的,就是这些小人!真正绿林豪客,讲究的是明刀真枪,三刀六眼,卑鄙龌龊的事却很少做。
    她不敢和受伤的人分房而睡,晚上,她只能靠在椅上打盹。
    她因为太过疲劳,在这小蓖房的木椅上竟睡着了,朦朦胧胧间,有人轻轻推开房门,她正惊觉,两臂已被四条强而有力的手抓住,她这才从沉睡中完全清醒了过来。
    “老刀子!这娘儿们来路可不正,说不定手底下也有两下子,你可得留点神!”
    这是叫做“小王头”的那车把式的声音。
    “老刀子”就是那店伙,怪笑着说:
    “小王头,你就心定吧!连个娘儿们都做不翻,我宋老刀还出来现什么世!”
    孙敏心里大怒,“原来这车把式不是好东西!”
    她方在暗忖,却听得“宋老刀”又道:
    “我看床上躺着的两个,八成儿是江洋大盗,说不定将他们送到官府里去,还可以领赏哩!”
    孙敏知道自己只要一抬手,凭着自己的功力,不难将这两个草包抛出去,但她心中转了几转,却仍假装睡着,没有任何举动。
    “别的我都不管,我只要这娘儿陪我睡几晚。”小王头淫笑着道。
    “这几天我只要一看着她,心里就痒痒的!”他哈了一声又道。
    “我小王头就是这个毛病,银子,我倒不在乎。”
    孙敏极快地在心中动了几动,种种的忧患已使她在做任何一件事之先,就先考虑到退路。
    她想到若将这两个混蛋除掉,那以后她就得自己赶车,每一件事就都得自己动手做了。
    我是不是能做得到呢?她考虑着。
    “这娘儿倒睡得沉,像是玩了八次一样。”宋老刀怪笑着。
    孙敏更大怒:“我岂能被这种人侮辱!”她虽然事事都考虑周详,但本性也是宁折毋弯的性子,怎肯受辱。
    于是,她暗将真气运行一转。
    “宋老刀,我得借你的床用用,不瞒你老哥说,我实在熬不住了,尤其看到这娘儿脸上的这……”
    小王头话未说完,突地身子直飞了出去,砰地撞到土墙上,又砰地落了下来,眼前金星乱冒,屁股痛得像是裂了开来。小店里那用泥和土砖做的土墙,被他这一撞,也摇摇欲倒。
    那边宋老刀也被跌得七晕八素。
    孙敏却大为奇怪:“我还没有动手呀,这两人却怎的了!”
    回头一看,又险些惊唤出声。
    在她身侧,卓然站着一人。
    因为这间斗室中的阴暗,是以她看不清这人的面貌,只觉得此人衣衫宽大,风度甚为潇洒。
    孙敏只看得见他的一双眼睛,虎虎有威,正待说几句感谢的话,那人却摆手道“你不用谢我!我也不是特地来救你的。”
第八章 万剑之尊
    孙敏立刻忖道“这人的脾气,怎地如此之怪?”
    却见那人一抬腿,已跨到“小王头”身侧,冷然道:
    “你罪虽不致死,但也差不多了。我若不除了你,只怕又有别的妇女要坏在你的手上。”
    他声音冰冷,声调既无高低,语气也绝无变化,在他说两种绝对性质不同的话的时候,却绝对是同样的音调。
    那就是说——他语气之间,绝对没有丝毫情感存在,像是一个学童在背诵着书上的对话似的。
    可是,小王头听了,却吓得魂不附体,哀声道“大爷饶……”
    他的“命”尚未说出,那人衣袖轻轻一拂,小王头的身体就软瘫了下来。
    那边宋老刀大叫一声,爬起来就跑。
    那人连头都未回,脚下像是有人托着似的,倏然已挡到门口,刚好就挡在“宋老刀”身前,冷然道:“你要到那里去?”
    宋老刀冷汗涔涔而落,张口结舌,却说不出话来。
    那人又道:“你的夥伴死了,你一个人逃走,也没有什么意思吧?”
    “我还有……”
    “你还有什么?”那人冷笑道。
    宋老刀凶性一发,猛地自怀中拔出一把匕首,没头没脑地向那人的胸前刺去。
    那人动也不动,不知怎地,宋老刀的匕首,却刺了个空,那人已凭空后退一尺,袍袖再一拂,宋老刀“哎呀”二字,尚未出口,已倒了下去。
    坐在椅上的孙敏,看得冷汗直流。她虽是大侠之妻,但她有生以来,却从未看过这种惊世骇俗的武功,也没有看过像这人这么冷硬的心肠!别人的生死,他看起来都像是丝毫不足轻重的,而他就像佛祖似的,可以主宰着别人的生死。
    那人身形一晃,又到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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