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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萧南苹失神的眼睛,由下面望了上来,望到了自己,也听到这痴情的少女微弱的声音,在断续地说道:
“南……哥……刚才,刚才那个女孩子……是谁呀?”伊风只觉心底的情感,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在这一刹那里,他浑忘了一切,心中所感受到的,唯一只有萧南苹对自己的深倩!
于是他强笑了一下,道:
“南苹!不要傻!那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
一个安慰的笑靥,浮上了萧南苹的脸;她满面的血迹,都生像是因着这个笑靥,而变得有如玫瑰花汁般的鲜艳。
她悄然闭上眼睛,低低地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我……还以为你……喜欢她哩。”
伊风眼中的迷蒙,更加深重了!
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跳下去,和这个深爱自己的女子,拥抱在这一片丛生的荆棘里。
自古以来,又有什么东西,比真纯的情感,更为可贵呢?
他的喉头哽咽了。
但他为了这一份真纯的情感,更要珍惜自己和她的性命。
此刻已是残冬。
春天就要到了。他要和她一齐享受那光辉灿烂的春日,享受生命的大好年华,享受这一份真纯的情感。
于是他哽咽着说道:
“苹妹!振作些,不要乱想!等我把你拉起来。”
她倒握着双手,往荆棘中滑去。
他发现自己已经流下泪来,清澈,晶莹的泪珠,沿着他的面颊,轻轻滑落下去,一滴,两滴。滴在他的衣衫上。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然而他此刻并非伤心,而是深深地被这种真情所感动,人们之所以流泪,原非一定是为着悲哀呀!
他找着另一条横生的裂隙,将自己的手掌插了进去。数十年从未间断的训练,虽然使得他手掌有如钢铁一般坚硬,但此刻,他仍然感到一阵阵深入骨髓的痛苦。
只是这种痛苦强烈程度,却还比不上他心中所感受到的,那种渗含着悲哀的喜悦的千万分之一。
于是他缓缓弓下身子,一只手紧抓着山壁,一只手探入荆棘,微一咬牙,狠了狠心,抓着萧南苹的头发,提了上来。
萧南苹低低呻吟一声,道:
“南哥哥!你放心!只要你来了。我就不要紧了。我……根本没有受什么伤哩。”
这痴情的少女,此刻果然已经恢复了生存的勇气,也恢复了对“死亡”搏斗的精力,就算说话的时候,也比方才振奋得多,已不再是断续的了。
伊风但觉手提处宛如无物,不禁安慰地微笑起来。他知道她的轻功,并未失去,满面满手的血迹,不过只是表皮的擦伤罢了。
于是他们便又缓缓地,挣扎着,向上面爬了上去。
伊风仰目而视,他们距离崖边,虽然有着数十丈的距离,但他相信:凭着自己和萧南苹的功力,就算再远些,也可以爬得上去的。
方才掩住日光的那块乌云,此刻已走到不知那里去了。
伊风但觉天地之间,又充满生机,自己每向上移动一尺,那么自己距离幸福也就近了一尺。
第六十一章 昨夜泪痕
但无论如何,伊风也知道,从这面到崖边,是一段非常艰苦的行程。
他目光侧视,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黯然!他身侧的萧南苹,此刻不但手上,脸上,就连身上,都到处染满了血迹。本已蓬乱的青丝,此刻自然更是蓬乱。一身衣衫,也是七零八落的了。
但是这痴情的女子,心中却有无比的快乐,这种快乐,使得她将任何肉体上的痛苦,都不再放在心上。
“昨夜的“他”,果然就是“南哥哥”。”
她心底翻涌起的快乐和温馨,即使用尽世间所有的言词,也无法形容得出来的。
何况她此刻也知道,南哥哥是对她有着真情,不然,他怎么会冒着死亡下来救自己呢?
于是她又笑了,侧转头,轻声道:
“南哥哥!你累不累?要不要我扶你一把?”
伊风笑着摇了摇头,轻轻伸出一只手,扶着她的腰肢。他知道此刻需要帮助的,绝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侧的她。
他一生之中,虽然始终没有练过“壁虎游墙”这一类功夫;但此刻,却有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使得他能将这种颇为高深的轻功,运用得无比曼妙!这当然也基于他本身深湛的功力。
就等于一个精于“楷书”的人,即使未习“行书”,但却仍然一样地可以很精练地写出“行书”来。
路程虽然艰辛,但无论任何一条路,却总有到达的时候。
当伊风托着萧南苹的腰肢,将她托上了崖边,自己也翻身而上时,他自认已是世上最疲劳的人了。
仰卧在崖边,他深深地喘口气,将体内的真气,缓缓调息一遍,然后睁开眼来。
萧南苹仍然静卧在他身侧,天上白云苍穹,阳光依旧,他知道这不是梦境,于是一阵幸福的感觉,便立刻弥漫了他全身。
他将身躯转了一些,目光温柔地投在萧南苹身上,她一件浅紫的衣裳,此刻已经变得几乎成了灰黑色了。
前胸的衣裳已完全破烂,露出里面轻红的亵衣来,成熟的胸膛,仍在剧烈的起伏着,衣裳上鲜红的血迹,在阳光下更分外夺目。
于是,伊风的目光,便依循着她身躯的弧线,落在她的脸上。
这张脸的轮廓是那么美秀,但是当伊风的目光凝注在这张美秀的脸上的时候,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猛地翻身掠了起来!
这张美秀的脸上,此刻竟布着伤痕,一条一条,纵横错落!细致的皮肤,向两边翻起,露出里面鲜血的肉来。
有的血块已经凝结了,凝结在翻开的皮肉上面。有些伤痕较深,里面仍在泌着血珠。这张美秀的面孔,此刻竟有无比的丑恶!
萧南苹悄然张开眼来,看到意中人正在俯视着自己。
于是这痴情少女便温柔地笑了起来,微笑牵动了她面上的伤痕,使得她感到一阵痛楚,但此刻这种痛楚,在她看来,又是多么轻微呢!
她伸出手,春葱般的玉手,此刻更是满布创痕。有的地方,甚至已露出骨来。她就用这双手,温柔地握着了伊风的手掌,柔声道:
“你不多歇息一下呢!你看!你的眼神,多难看……”
她微微喘息一下!心胸间但觉满是柔情,微笑着又道:
“今天早上我一醒来,看不见你,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我……”
她羞涩地笑一下,又道:
“我还以为昨天晚上的不是你呢,还以为是那个该死的萧无。南哥哥!把你脸上那个鬼东西揭去好不好?让我看看你本来的样子。唉——我真恨你脸上那鬼东西,害我担了好半天的心。”
这多情而温柔几句话,被这痴情的少女娇弱地说了出来。
但是对伊风来说,这几句话却比晴天霹雳,还要惊人!在这一瞬间,他的思潮,又全然变为混沌,理不出一丝头绪来!
而萧南苹呢,这一无所知,已开始憧憬着未来幸福的少女,却仍温柔的笑着,轻轻地说着:
“昨天晚上要是你不来,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她又羞涩地娇笑一下,接着道:
“可是你来了,我……实想不到你这么……坏!南哥哥!从此以后,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我已经是你的了。”
伊风已从混沌的思潮里,整理出一个头绪来;他已从她的话中,猜出了昨夜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却不忍相信这是事实。
因为这一切对这多情少女说来,是多么残酷!
“噗”地一声,他跪了下来,跪在这多情的少女面前,喉头也哽咽着,说不出了话来。
萧南苹娇躯轻轻扭动一下,不依着道:
“你看你!我叫你做的事你都不依我,把脸上那鬼东西拿下来嘛!”
伊风目光在她那伤痕满布的脸上,转动了一下,心中长叹了口气,茫然将面上这张造成无数事端的面目,揭了下来。
于是一张痛苦而扭曲的脸,便呈现了出来。
此刻在他心中混淆着一种难言的情感,连他自己也分析不出是悲痛,怜惜,抑或是愤恨!
但无论如何,他又怎忍心说出昨晚的“他”,并不是自己。
又怎忍心让这多情而可怜的少女,在昨夜未干的泪痕上,又添上一道新的。
何况以他多年闯汤江湖的经验,他知道她面上的这些伤痕,纵然痊愈,却也不会平复的了。
当一个美丽的少女,发现自己的容貌,已不再美丽的时候,那么她内心的悲痛,已是足够令她憾恨终生的了,他又何忍再为她加上一分更强烈的痛苦!
在他揭去自己面目的这一刹那,他已自决定,宁可自己忍受一切,却绝不让这多情的少女,再受屈辱了。
而且他认为自己这决定,是全然正确,而别无选择的。自己纵然痛苦,这少女对自己的这一份足以感动天地的真情,却已够弥补一切了!
于是他更深深弯下腰,带着一份含泪的笑容,俯视着她,道:
“南苹!以后不要胡思乱想了,昨天晚上不是我是谁呢?”
他看到她面上泛起花般的笑,这笑使得她面上丑恶的伤痕,都似乎变得无比的美丽。
于是他就接着往下说道: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闭起眼睛来,等一会我就把你带下山。唉——今天早上……今天早上,我不知道你那么早醒来,所以我才来这里找个朋友,却想不到发生了这些事……”
他承受了无比的痛苦,将一份并非自己应该承担的罪孽,承当了下来。
因为此刻他只要能看到她而上泛出笑容,那么也就是他自己在笑了。
但是,为一个自己所深痛恶绝的仇人,承当了这份本已使他万分痛苦的罪孽,这又是一种多么深邃的痛苦哩!
第六十二章 恩怨难分
那知——
他背后突地传来一声阴森入骨的冷笑。
伊风眩然四顾,一张毫无表情的“铁面”,正以无比森冷的目光,在凝视着他。
两人目光相对,只见这“铁面孤行客”嘴角牵动一下,冷笑道:
“原来是你,真想不到,老夫一生闯荡,却教你骗了不少时候。”
伊风右手紧握着方自面上揭下的面目,全神警戒着。
那萧南苹愕然睁开眼来,见到这面带寒意的万天萍,心中亦为之大惊。
虽然她不认识万天萍,但见了这种情状,却也知道这人必定对伊风有着敌意,因之她一撑双肘,强自挣扎着爬了起来。
伊风微一挺腰,身躯已笔直地站在地上。他虽已知道——此刻这万天萍已认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必定会有麻烦,但他仍安慰着她道:
“南苹!没关系,你歇着好了。”
语犹未竟,那万天萍已冷笑道:
“不过老夫也的确有些奇怪,你这小子难道是猪油朦了心,却将老夫从山窟里救出来做什么!”
伊风后退半步,挡在萧南苹身前,目光瞬也不瞬地瞪在万天萍的一双手上,突地仰天长笑了起来。
这一笑,却不禁使得那“铁面孤行客”面上,也微微变色。
伊风笑声一顿,神色又复懔然。他在这突来的长笑之后,竟还是一言不发,生像是他方才的这次长笑,根本是毫无意义似的。
万天萍目光一凛,伊风目光凝住。
那知就在此刻,绝崖边突地一声娇呼,一个翠绿衣裳的人影,翩然掠了过来。
这翠色人影,脚尖一沾地面,立刻滑到她爹爹身侧,仿佛是生怕她爹爹猝然出手似的。
但是等到她一双俏目,转到伊风脸上时,她却又不禁为之惊呼出声来,伸出一只春葱玉指,指着伊风,惊道:
“你……你这是怎么回事。?”
伊风左手微扬,将手中的人皮面目,迎风招展了一下,沉声道:
“万老前辈!这是怎么回事,老前辈心中想也知道了。小鄙与老前辈本无恩怨,昨……今晨打扰了老前辈,日后小鄙必定有补报之处。至于小鄙为什么要戴上这张面目,想人生本如游戏,老前辈亦是达人,小鄙又何须解释。只是小鄙必须声言的,就是小鄙对老前辈绝无戏弄之意……”
“铁面孤行客”冷叱一声,一双鹰目,盯在伊风而上,像是要看透这少年心中究竟有什么秘密似的。
直至此刻,他还不知道,此刻站在他对面的少年,并不是在无量山巅从“武曲”秘窟里救出自己的人——这原是件不可思议之事。
是以他心中不禁奇怪,但面上却仍森冷如常,冷叱着道:
“老夫一生之中,快意恩仇,从未有过一件当机不断的事。但老夫与你,却是恩怨难分,按理我若无你之相救,我早已葬身无量山巅那秘窟里;但老夫之所以被关入那里,却也是被你这小子害的。”
翠裳少女万虹,瞪着大眼睛,在她爹爹身侧,本已愕了许久:此刻听了她爹爹的话,心里却越发糊涂了,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伊风面上微笑一下,正待说话,那知那万天萍却又一摆手,接着道: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本是老夫终生奉行的八个字,但此刻我若报你的仇,就无法报你的恩,若老夫先报你的恩,再将你杀了,却又怎么能算已报过你的恩呢?”
伊风暗中一伸大拇指,暗赞这“铁面孤行客”,虽然一生行事,并不光明磊落:但若以这“恩”“仇”两字而言,他却仍然不失是个丈夫。
须知武林中人,衡量人性的尺度,本就和普通人绝不相同,尤其这“恩怨分明”四字,更是被武林中人最看得重的。
“铁面孤行客”此刻竟真的像是十分困扰。
伊风冷冷地注视着他,心里却也交战着,不知道该不该将在无量山巅救他出窟,是另有其人这件事说出来。
一阵山风吹来,萧南苹更靠近了他些。
他知道自己若一说出此事,这万天萍想必一定立刻会向自己动手,而自己自忖功力,却非此人之敌,那么不但自己此刻便立刻命毕于此,站在自己身后的萧南苹,却也万万受不住这打击的。
但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汉子,却又怎能假冒别人,来承受恩惠呢?何况这人曾经给过自己那么深刻而强烈的屈辱。
于是他暗中长叹一声,反手握住萧南苹的手,沉声说道:
“万天萍!我不妨老实告诉你,从无量山巅的秘窟中救出你的,并不是我。你我之间,虽然本无恩怨,但细说起来,却是有怨无恩,你若想对我复仇,只管动手就是了,用不着……”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却已被万天萍的长笑之声打断了。
“有骨气!有骨气!”
万天萍长笑说道:
“只是你也未免将老夫看得太易愚弄了,老夫难道还会相信你这鬼话?”
他话声略为一顿,万虹已悄悄倚到他身上,低声说道:
“爹爹!你既然又不能报仇,又不报能恩,那你什么都不报,不就是结了吗!”
万天萍目光凛然地在她女儿面上一转,心中却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知女莫若父”,他已看出自己的女儿,竟对人家生了情愫。
这虽是自己本来所盼望,甚至是自己所计划的事,但此刻却又成了自己的困恼。
他心念数转,正自委决不下中,突地一个念头闪过,于是他又一摆手,阻住了伊风张嘴要说的话,冷冷说道:
“你也不必再说话了,此刻我心意已决……”
他缓缓伸出食中二根手指来,接着往下说道:
“老天一生恩怨分明,对你也绝不会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来,可也不能有仇不报,此刻老夫放下两条路给你走,你可障便选择一样。”
伊风傲然一笑,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