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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检查完,吴错提议道。
回程的车上,吴错和闫儒玉坐在前排,两名特警在后排将戴着手铐的阮森夹在中间。
阮森靠在车椅靠背上闭目养神。
开车的吴错有些烦躁,阮森刻意强调办案过程要录像,还要求第一时间请律师,使得他们没机会对20年前的事展开讯问,这是个难缠的对手!
闫儒玉却很淡定,有特警在,两人不好交谈,闫儒玉只是伸手在吴错的肩膀上按了一下。
吴错不明所以,只好静下心来开车。
行至一处没有摄像头的路段,几辆电瓶车突然窜了出来。
年轻男人驾车,载着姑娘,姑娘的长发飞舞,像是旗帜。男男女女肆意叫喊,有的还拿着酒瓶。
骑车的人显然已经喝大了,歪歪扭扭,时而加速,时而急刹,蛇形走位十分熟练。
其中两辆电瓶车挡在吴错跟前,逼得吴错不得不降下车速让行。
阮森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车外的情况,很惜命地将身子缩成一团。两名特警以手按住阮森的肩膀,严阵以待。
吴错骂了句娘,左拐右拐地试图挡摆脱电瓶车的骚扰,却引来了飙车党的嘲笑和竖中指。
“哈哈,猥琐发育!别浪!”
“你大爷的!”吴错大骂。
闫儒玉抱臂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冷眼盯着距离警车最近的一辆电瓶车。
与其它的电瓶车不同,这辆车上只有驾车者一人,驾车者戴着摩托头盔,看不出面貌。电瓶车贴近了闫儒玉那一侧的车门。
嘭嘭
驾车者从电瓶车一侧抽出一根棒球棍,接连两次敲击,闫儒玉脸颊边的车窗玻璃瞬间就开了花,好在玻璃内有一层金属纤维网,有效防止了玻璃碴飞溅,不然闫儒玉非毁容了不可。
闫儒玉没料到会是这样,手忙脚乱地去开车门,试图用车门将那人怼开。
“哈”
那人呲溜一下就钻进了车里,整个人都缩在了闫儒玉身上,却一点儿都不显得拥挤,他身手之矫健,以至于闫儒玉和吴错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靠!”吴错一想起这个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腾出一只手去抓他,谁知那人泥鳅一般,身子一扭,就腾挪辗转到了后排。
那人又“哈”了一声,似乎是脑袋被摩托头盔挤得很难受。
后排两名特警愣了一瞬,就要掏枪。
那人的速度更快,两下就开了后排车门,一边一脚,两名特警就被他踹下了车。
吴错从后视镜中看到,两名特警狼狈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好在周围的电瓶车已经散去,并未造成碾压。
“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把姓阮的搞定了,看来我该换换对警察的看法了。”
听声音,无疑就是维少!
等吴错收回后视镜中的目光,正看到维少将阮森踹下车,他自己纵身一跃,也跳下了车。
待吴错一个急刹,下车,追上去的时候,维少已经拽着阮森上了另一辆车。
“闫儒玉,交易愉快!”
绝尘而去之前,他丢下了一句话。
“什么交易?”吴错沉下脸来盯住闫儒玉。
“如你所见,让他劫走阮森。”
“那你最好能换回来点有用的东西。”
“东西?呵,这么说话对那个人也太不尊重了吧。”
“你是说……卓叔?”
闫儒玉上车,“犯人被同伙劫走了,我们好歹装个追击的样子吧,你想因为有同伙嫌疑而停职调查吗?”
吴错也上车,以对讲机与中途坠车的两名特警取得联系,说明情况,表明不等他们了,让他们自己回去归队。
“是卓叔吗?你们的交易条件,用阮森换卓叔?”吴错问道。
“是。”
“卓叔在哪儿?”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过,他不想见你。”
“什么?!”吴错惊诧地发现,自己的台词被闫儒玉抢了。“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因为……因为……”
“卓叔肯定是受了刺激,精神不太正常,他今天想见你,明天又不想见了,兴许到了后天他还要说你是他儿子。习惯就好习惯就好。”
“不……不可能!……因为……”
第二一七章 打黑(17)
时间回到三天前。
在被闫儒玉一通威胁之后,金子多果然引开了贴身看守卓叔的人,闫儒玉成功进入了卓叔的房间。
不起眼的宾馆,简陋,寒酸,唯一的好处是入住不需要登记身份证。
一张床就填满了整间屋子,床距离两侧墙的距离顶多20公分,人只能溜着床边走。
墙上挂着一个是几寸的小液晶电视,没见到遥控器,可见电视不过是个摆设。
门缝附近的地上有几张小卡片,上面印着或丰乳肥臀或清纯可人的女子,还有服务热线。
好在进门右手有一个独立卫生间,卫生间不到2平米的样子,其内马桶、淋浴花洒十分局促,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洗漱台。
“我来接您。”闫儒玉开门见山。
且不说眼前之人背负的秘密和线索,仅凭他是曾与父亲同患难共生死的人,闫儒玉就应该将他接走,至少让他住得舒适一些。
卓叔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闫儒玉。
看了好几秒种,叹了一句,“你长大了。”
“是,我来接您,走吧。”闫儒玉坚持道。
“我不走。”
“想到了,要不是我找来,恐怕您连见都还不肯见我。”闫儒玉淡定地在他旁边坐下,“不走,可以,我尊重您的决定,但请告诉我真相,告诉我当年究竟怎么了。”
对方低头不语。
“你就任他们冤死?!你……”闫儒玉几近爆发,他无法理解卓叔的沉默。
“当年的事,太复杂,牵涉太广,我们的下场你难道没看见?!血淋淋的教训啊!别再往下查了,那件事要真追究下去,没人收得住场。”
“天大的事儿,大不了就把天捅个窟窿!”闫儒玉攥紧了拳头,“20年了,你可以放下了,或许你每天照镜子的时候完全不会被自己脸上的伤疤刺痛,或许你已经忘了那些死去的人,但我不行!吴错也不行!我们……”
提到吴错,卓叔的嘴唇明显颤抖了一下。
“让你别管了!让你别查了!你要害死他才甘心吗?!”
闫儒玉没想到卓叔会突然爆发,更想不到他会扑上来跟自己撕扯。
闫儒玉下意识地一闪,卓叔扑了个空,重心一歪,眼看就要栽倒。
闫儒玉又赶紧上前去扶,自己被他坠得跌倒在地,后脑勺梆地一声磕在床沿上,登时就流了一点血。
“小果子!”
一句昵称脱口而出,两人都愣了一下。
小果子,闫儒玉的小名。
除了他的父母,以及身边极其要好的长辈,旁人不会这么喊他。
这种极其要好的长辈,包括吴错的父母,却并不包括那个与他只有几面之缘的卓叔。
20年了,已经20年没人这么喊他了。
20年前,吴错也会跟着大人这么喊他,直到那场大火烧毁了两人全部的童真。
“我们已经是大人了,不能再喊小名了。”说这话的吴错刚刚10岁,闫儒玉才5岁。
闫儒玉干脆就靠着床边坐下,仰头看着天花板。
他突然笑了,大笑。
“哈哈……我明白了,都明白了……怪不得吴错这些天跟我抽疯,原来在纠结这个……哈,哈哈哈……我是真没想到啊……哈哈哈……”
“小果……闫……你……”
“您不见我,因为您根本不是什么卓叔,您是吴错的父亲!20年前那个吴叔叔!我父亲最好的兄弟!”每个字都是闫儒玉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沉默。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对方终于开口了。
“是!我是吴错的父亲,我苟且了20年,就为了再看儿子一眼!当年的人和事我都怕了!怕死了!我只想儿子平安!算我求你了,要查你自己查,别把吴错拖进去!”
闫儒玉笑得眼角都有了泪。
“好,我答应您,绝不再让吴错参与此事,就是他自己想查也不行,我会千方百计地阻碍他。
现在能告诉我当年的事了吗?”
“你保证?”
“以我父亲的名义保证。”
闫儒玉如此一说,算是断了对方推辞的可能。
“好吧……当年,要从一次打黑行动说起,你卓叔做为卧底在黑社会团伙潜伏了三年多时间,总算掌握了团伙头目曹耀华的犯罪证据。
收网行动很顺利,曹耀华落网,在证据面前却拒不交代。
当时我们在他家保险柜里搜到的一盘录音资料那录音里有非常明显的枪声……”
闫儒玉问道:“除了枪声,是不是还有雨声?”
“对,不仅有雨声,曹耀华还说了一句话……是什么来着……”
“他说的是:兄弟,欢迎入伙,今后后咱们一起发财。”
“对,没错!就是这个!你怎么……你也听过录音了?”
“是。然后呢?”
“哦,哦哦……然后,被问急了,曹耀华说出了一句话,他说让我们别问了,他死也不会说出抢是谁开的,那是他用来保命的。”
“开枪的人……保命……什么意思?……录音里开枪的人位高权重,被曹耀华揪住了把柄?……对!枪是这个人开的!这个位高权重的人当着曹耀华的面杀过人,这就是把柄!……两个人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类似于只要曹耀华不把他供出来,他就得利用手中权力捞曹耀华出狱。”
卓叔,不,应该是吴叔。
吴叔看着闫儒玉的目光定了定,“老闫的儿子,真像啊……当年,老闫也是这么说的。”
闫儒玉苦笑一下,“现在,连我都成老闫了。”
吴叔继续道:“说实话,我是相信这个推断的,所以我很害怕,我拖家带口,以后还要在刑警的岗位上干,不想得罪那些位高权重的人。
我劝过你爸爸,打黑的事儿证据已经落实得七七八八,移交检察机关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再往下查了。可是你爸不听,他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你看看查下去的结果吧!当年的重案一组全军覆没,就剩我一个不人不鬼。
小果子,你听我一句劝,放下那些旧事吧。”
闫儒玉摇头,“他们给我留下的,也就剩这股倔劲儿了,要是连这个都丢了,哪儿还能找到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第二一八章 打黑(18)
“好吧,我劝不住你,”吴叔继续讲述道:“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曹耀华被捕以来第一次被允许探视,他的妻儿去看守所看望他,他儿子还小,应该跟你差不多年纪。
探视结束后,曹耀华的情绪波动很大,暴怒,绝食,可是据当时的狱警回忆,探视时他妻子不过是一个劲儿宽慰他,并没有说什么可能激怒他的话。
仅仅过了一天,对于曹耀华的反常,我们还没有任何头绪,看守所里却传来了他的死讯。”
“死因呢?”
“死因不明。当时大部分人都打了退堂鼓,再加上事情太过蹊跷,没人敢深究,”
“怎么个蹊跷法?”
“处理曹耀华的尸体没有按程序尸检、上报死因,而是死亡当天直接就拉火葬场火化了,后来虽然也补了尸检记录,说他死于急病,但我们这些跟进案件的刑警却知道,尸检记录作假了。你说蹊跷不蹊跷?
曹耀华都死了,你父亲也该向前看了吧,没想到他只是表面放下,背地里却还在私自调查,他曾偷偷地向我透露,说曹耀华死前最后一个见的人就是他,曹耀华告诉了他一个惊天秘密,牵连之广,牵连到的人之显赫,说出来要吓死人。”
“是谁?”
“我不知道,”吴叔的目光躲闪着,“我跟他说我不想管这事儿,让他千万别告诉我……他当时也是用这种眼神看我……”
闫儒玉叹了口气,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忙隐藏起目光中的情绪,他有什么权利鄙视这个遭受过不幸的长辈?况且,他还是吴错的父亲,
“失火那天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跑到郊区那栋别墅去?”
“是你卓叔叔,他叫我们去的。”
“卓叔叔?”
“那天他过生日,租了郊区的房子叫我们去玩,我其实觉得很奇怪,大家都是拿死工资的刑警,出租别墅在20年前可绝不是我们能享受的,他为什么要花这个钱?
酒过三巡,或许是借着酒劲儿吧,他掏出来一箱子,里面大概得有个100万吧……那年头100万绝对是巨款了。
他掉着眼泪跟你爸道歉,跟同组的所有人道歉。”
“为什么道歉?”
“他说自己鬼迷心窍被人收买了,这些天他一直偷偷留意你爸的调查进展,并且把调查结果向收买他的人汇报。
你爸的调查距离那个躲在幕后的大人物已经很近了,或许,只差了一两件证据。那些人不会任由隐患滋长,他们就要对你父亲下手了,不仅是你父亲,重案一组的所有成员只要他们认为有可能造成威胁的人,都会被清理。
你卓叔让我们把钱分了,还让你父亲把所有的调查结果、证据证物全部交出来,他说这是那些人的意思,只要大家配合,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可结果还是出了危险。”
“是啊,谁能想得到,聚会的地点是那些人提前定好的,你卓叔只是负责通知大家参加聚会。
屋里的易燃品早就布置好了,门窗锁也都是加固的,只要在外面锁上,里面根本打不开。
等火烧起来的时候我们才发现中套儿了,可是一切都晚了,屋里就连水都停了。
一片火海,简直就是地狱,我最后一眼,是看见你父亲把你母亲护在屋子一角,你父亲背后的衣服有火在烧。”
闫儒玉曾猫在被窝里哭过无数次,一想到父母身上鲜活的细胞、组织、肌肉、器官在一片火海中化作碳灰,一想到他们经历的煎熬和痛苦,他就心如刀绞。
即便想过无数回,哭过无数回,听人讲起仍会抑制不住地痛心,这是他无论如何也迈步过去的一道坎儿。
闫儒玉仰头,抑制住想要夺眶而出的泪水,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他深吸几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谁收买了卓叔?究竟是谁?”
“他没说,他还没来得及说,火就烧起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闫儒玉垂下头,“知道了,谢谢。
谢谢,至少让我知道了,他们真的是被人害死的,让我知道查下去没有错。”
“你这孩子……”
闫儒玉摆了摆手,“您不必劝我,答应您的事我会做到,现在您该跟我走了。
您在维少手上,吴错终究不放心,我已经找好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比这儿住得舒服,想要见吴错也方便。”
吴叔站起来,跟着闫儒玉走了几步,出门时小声道:“小果子,对不起。”
“不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活下来的是我父亲,他要求我收手,别再查下去了,我也应该理解。”
“谢谢你,孩子。”
“哦,还有一件事,今天的事儿,先别让吴错知道吧,在我这儿,您还得再当一阵子卓叔。吴错瞒着我,这个情我领了。”
车上,吴错“因为”了半天,最终没说出那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