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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的自己啊……还真是怀念呢。
纯粹的像是一张白纸,未曾手染鲜血,亦然未曾身背孽障,不像她,已经万劫不复。
可是,过去的她,迟早也会走上这条道路,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一直到何望夏把湛泸剑交到了“沈玉衡”的手中,然后离去,沈玉衡仍旧坐在床边,盯着那个过去的自己。
半晌之后,她才发觉,自己竟然没有被拽走?!
难不成……束缚着她的实际上是这湛泸剑不成?
沈玉衡的表情顿时有些僵,她试着离“沈玉衡”远一点,果然,才离开八尺,沈玉衡就被直接拽了回来,整个人跌在“沈玉衡”的怀里,若是别人能够看得见的话,看到的就是两个姑娘跌成一团的模样。
只是可惜,如今沈玉衡却是直接穿透“沈玉衡”的身体,整个人都撞在了墙上。
还真是如此,沈玉衡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如今她不知道为什么被湛泸剑给束缚住,那么也只能够在“沈玉衡”的身边待着了,毕竟很长一段时间内,湛泸都是在“沈玉衡”的身上的。
以第三人的角度看一看自己的人生,也未尝不可,她也只能够这样的安慰自己。
接下来的一切如同她记忆之中那般的发展着,曾经经历的事情如今在她的眼前重现,看着那个苦苦挣扎的自己,她竟然莫名的觉得有些心疼。
当年的自己,还真是可怜呢。
沈玉衡摇头叹息一声。
曾经刻骨铭心的痛苦在时光的打磨之下早就不再那样的深刻,沈玉衡看着眼前的一切,仿佛只是在看着别人的故事一般。
或许当真已经是别人的故事了。
是不是当年,未来的自己也是这样的注视着自己呢?
她不得而知。
她以为自己要这么一直跟着“沈玉衡”,然而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天真了。
看见“沈玉衡”的身影已经消失不知道哪里去了,沈玉衡一脸迷茫的站在这漆黑的大门之前,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记错了什么。
漆黑的大门虚掩,上头书着寂幻二字,这两个字遒劲有力,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
然而在她的记忆之中,她所看到的,却是百果。
到底是记忆出了错,还是这已经是另一个地方?
沈玉衡不知道,只是她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除了这扇大门以外,就是一片幽深的海水,她可不想在这大海之中迷失。
伸手推了一把那大门,奇怪的是,她的手并没有从大门之中穿过去,漆黑的大门随着她的动作大开,门内的景象顿时映在了她的眸中。
飞流而下的瀑布,原型的祭坛,两尊熟悉的神像,分明一切都和记忆之中没什么分别,沈玉衡却觉得,这并不是自己记忆之中的地方。
红发的男人怀中抱着个姑娘,他的身影出现的突兀,然而却又好像本该在这里,男人静静的站在石像后头,和沈玉衡对视着。
他的目光之中带着深重的恨意,若非是他怀中的姑娘死死攥着他的衣襟,怕是他如今就要上来把沈玉衡给撕成碎片了。
自己似乎没有惹到这个男人吧?
沈玉衡暗中思忖,却是把目光落到了那个被男人抱着的姑娘身上。
那一头玄青色的长发,还真是颇为眼熟。
第九百八十九章:再见沉魈
男人怀里的姑娘偏了偏头,那一头玄青色的长发就随着她的动作垂落了下来,也让她的面容彻底的暴露在沈玉衡的面前。
脸上绘着诡异的符文,然而面容却有几分憔悴,那双眼睛已经不见她最初见她之时的风华绝代,只剩下满面的沧桑。
沉魈。
“我这里有一封信。”
半晌之后,沈玉衡垂眸开口,她的指间夹着一封信,信上写着沉魈亲启。
沉魈笑了笑,云沧海立刻会意的接过了那封信,递到了沉魈的手中。
沉魈却没有打开,而是把信塞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从苍梧谣的怀里跳了下来。
她如今身子骨虚的不像话,这么一跳下来,顿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多亏苍梧谣眼疾手快的把她给拽住了,才没让她跌的满脸土。
“怎么,不来扶我一把?”
沉魈似笑非笑的看着沈玉衡,空着的那只胳膊朝着沈玉衡伸着,仿佛就在等着沈玉衡上来扶她一般。
沈玉衡倒是没有拒绝,伸手就扶住沉魈的身体。
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竟然能够瘦成这个样子,圈着沉魈那皮包骨的手臂,沈玉衡在心里念叨了几句。
“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少年了么?”
既然沈玉衡来扶她,沉魈也就顺势整个人都靠在了沈玉衡怀里,她和沈玉衡这幅亲昵的模样顿时让苍梧谣气的牙痒痒,而苍梧谣身边的云沧海虽然仍旧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眸中的神色却也有些不好。
“多少年?”
沈玉衡顺嘴问了一句。
“记不清了吧,反正很多年就是了,自从被封印在这里,就一直在等了。”
沉魈耸了耸肩。
说起她被封印的时间,应该是和莫离第一次死的时间差不多吧,毕竟那一次华夏爆发的战争也足以惊动仙魔。
而她好死不死的撞上了枪口,被仙魔给联手封印,这么多年了,也没能够挣脱出来。
纵然她是本源之力,却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沈玉衡沉默。
等?
她等她做什么?
“喂,你不会是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吧?”
沉魈的嘴角抽了抽,她看沈玉衡这么个迷糊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沈玉衡或许还在状况外。
这么一句话一出,顿时让沈玉衡顿住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沉魈。
传说中躲过天灾浩劫的人?
她要找的人,是沉魈?
看见沈玉衡那幅吃惊的样子,沉魈总算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她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歪在沈玉衡的怀里,整个人看上去都懒洋洋的。
“唔,躲过天灾浩劫?说着玩的罢了,实际上,只是几次仙魔战而已。”
几乎摧毁华夏的仙魔战。
后头的半句话被沉魈给咽回了肚子里,那样厉害的仙魔战,也算是一场天灾浩劫吧?
“你有办法救九州?”
沈玉衡定了定心神,只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
她来到华夏,为的无非就是把九州从这浩劫之中解救出来,如今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怎么可能不激动?
只希望这个人真的能够达成她的愿望吧。
沉魈却是笑了笑,没有回答沈玉衡的问题。
“我走累了,外头风这么大,我想回去歇着了。”
女子停住了脚步,笑嘻嘻的瞧着沈玉衡,就差在脸上写上我要你抱我走几个字了。
沈玉衡沉默了一下,毕竟如今她是有求于人,别说只是抱她走一段路,就是抱她去茅厕,她都得受着。
只见沈玉衡微微弯下身子,一手穿过沉魈的膝后,一手穿过沉魈的颈后,轻巧的就把沉魈给抱了起来。
沉魈也乖巧的环住沈玉衡的脖颈,那幅听话的模样和从前沈玉衡见到的沉魈完全不同。
印象里的沉魈张扬自信,在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挂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而当年,沉魈只是随意的几个动作,却就将无给灭杀,何等的潇洒!
如今的沉魈却瘦的只剩一把枯骨,脸上虽然依然带着笑容,却再也找不回原来的张狂。
好像一夕之间就老了一般。
等到沈玉衡把沉魈给抱进了房间,沉魈已经睡熟了,女子的睡颜恬静美好,让人不忍心打扰。
沈玉衡小心翼翼的把沉魈放在了床上,又轻手轻脚的给她盖上了被子,终究是没忍心叫醒她。
沉魈眼眶下头那一片青黑色实在是太人了,她哪怕急,却也不急在这一时。
跟进来的两个男人静静的站在床边,看着沉魈的目光之中满含深情,然而却也带着浓厚的哀伤。
“二位有话要说?”
沈玉衡看着这两个男人。
二人应当是双生子,一张容颜生的没什么两样,只是迥异的气质让人很容易的便将二人区分开。
一个像是一团火,一个像是一块冰。
“姑娘请吧。”
云沧海朝着沈玉衡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如今沉魈睡了,他们自然也不会在这里打扰沉魈,要说什么,怕是都要到外面去。
沈玉衡看了二人一眼,迈步就走了出去。
这两个男人看上去都和沉魈关系匪浅,而且她没看错的话,这个云沧海身上的外袍,就是上次她见到沉魈之时,沉魈身上披着的那件。
二人是夫妻也说不定。
“沈姑娘也在好奇为何沉魈变成了这样吗?”
云沧海给沈玉衡倒了杯茶,笑容温润,然而眸中的神色却冰凉的不带一丝温度。
“是有些好奇。”
沈玉衡摩挲着茶杯,却没有饮茶,只是笑着看着云沧海。
这男人虽然看上去温和的很,然而却绝对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才是真真的可怕。
倒是旁边的苍梧谣,那幅恨不得扑上来的模样,让沈玉衡有些好奇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不然苍梧谣怎么会是这幅表情呢?
“阿苍,安静。”
云沧海低声呵斥了一声,苍梧谣顿时撇了撇嘴,不过却是当真安静了下来,然而他看着沈玉衡的目光,却还是要吃人一般。
“沈姑娘为何不喝茶,是不喜欢这茶么?”
云沧海突然这么生硬的问了一句,沈玉衡顿时忍不住看了一眼他的表情,脸上仍旧带着笑,仿佛这样失礼的举动并没有什么不妥一般。
“并无。”
虽然嘴上如此说着,那茶却还是未曾入口,沈玉衡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第九百九十章:痴恋成魔
男人虽然笑如春风,然而那股从骨子里一直透出来的危险气息却让沈玉衡浑身的寒毛似乎都在此刻竖了起来一般。
她可不敢碰云沧海的东西,毕竟这人的目光实在是太过骇人,那怎样也掩盖不住的杀意,实在是令人心生骇然。
“沈姑娘知道自己找到这里来,意味着什么么?”
云沧海抬手,广袖盖住眼中的神色,修长的手指比白玉还要无暇,然而不管男人再怎么美好,落在沈玉衡的眼里却都是骇人的很。
他想杀了她。
直觉不会说谎,哪怕男人的笑容比冬日的暖阳还要温暖,然而那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杀意,却让沈玉衡恍如坠入凛冬之中,无法逃脱。
“意味着……沉魈会死?”
她轻笑,笑容掩住自己心头的惊骇。
手指无意识的颤抖着,多亏广袖的遮掩,才没让她在他的面前露出畏惧的神色来。
“知道你还来!”
边上的苍梧谣终于忍不住了,狠狠的啐了一口,看着沈玉衡的目光仿佛淬了毒似的。
恨不得眼前的人快点化成飞灰,恨不得眼前的人快点去死。
恶毒的心思一览无余。
或许是他根本就不屑去遮掩。
沈玉衡说的话也只是猜测罢了,云沧海,苍梧谣,对于这两个名字,她也算是有所耳闻。
寂幻族的两个始祖。
相传这二人最初是华夏族人,然而在华夏族声讨东夷之时,二人却一直表示反对,由此和华夏族其他长老决裂,二人带着一部分自己的亲信远走他乡,最后渐渐没了音讯。
一直到那个善驭水火的部族横空出世,众人才惊讶的发现,这两个男人不是退却了,只是对于他们那些龌蹉的心思不屑罢了。
云间月,风中松,不理俗世,不染纤尘。
二人也确实是如此。
同样淡薄的性子让二人并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在意,真正能够惹得二人的心绪变化如此之大的,怕是只有如今睡的香甜的沉魈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神秘少女,风一样的不羁潇洒,偏偏带着一身致命的魅力。
她的出现瞬间就将华夏之中的局势搅的更加扑溯迷离,不管是哪一族的人,似乎都和她有所纠缠。
甚至许多人都成为了她的裙下之臣。
然而却也没有听说哪个人最后收拢了少女的一颗芳心的。
倒是当时几族出名的,惊艳绝绝的人物,都甘愿的追随少女的左右,哪怕连个名分都没有,也不在意。
一直到许多年后,又是一场仙魔战的爆发,少女和她的追随者们骤然之间没有了音讯,仿佛就这样人间蒸发了一般。
可是又有谁能够想到,当年那潇洒如风的少女,却被囚禁在了这样的地方呢?
“我只知道,我若想要保护我的家国,便要来这里。”
沈玉衡对于苍梧谣的怒气似乎未曾察觉到似的,只是神色淡淡,声音平和,分明不带任何锐气,却生生将苍梧谣的火气都给撩拨了起来。
仿佛恨不得将沈玉衡剥皮抽筋似的。
一想到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他就要和自己的爱人分离,苍梧谣对沈玉衡顿时恨的愈发的深刻了起来。
“沈姑娘当真是个英雄,然而每个人都有一些要誓死守护的东西,不是么?”
云沧海笑着看着她,眉目温润的青年笑的实在是太好看了,好看到她有一种错觉,男人仿佛不属于人间,而是属于那风光日月,属于辽阔的自然一般。
“誓死守护,哪怕被万人唾弃,也在所不惜。”
她忽然饮尽杯中茶,眸中的坚定直击心灵,让云沧海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沉魈太像她了。
然而沉魈却比她潇洒的多,不羁的多,对于沉魈来说,快意恩仇,才是该有的活着的方式。
她的心中没有善恶,只有自己的喜怒嗔痴,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对于她来说,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一如她的多情。
自私吗?
沈玉衡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算不算得上自私,可是她却必须这样做。
正如她说的,哪怕被万人唾弃,也在所不惜。
她已经披荆斩棘走过这么多的路,绝对不可能在这里放弃。
“沈姑娘快人快语,这一杯,我敬沈姑娘的。”
清茶一杯,醇香的甜美滋味一如男人那双漂亮的眼眸。
“你们在聊什么?”
不知道何时醒来的沉魈扶着门框,笑吟吟的看着那对饮的三人。
苍梧谣的动作一僵,反射性的看向沉魈,那幅做贼心虚的模样让他旁边的云沧海眼皮跳了跳。
沉魈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她睡的并不踏实,也只是浅眠了一会便醒了,醒时不见有人守着,才好奇的寻了出来。
“只是和沈姑娘一见如故,这才忍不住多聊了几句。”
云沧海笑着上去扶住她,高大的身体不偏不倚的将苍梧谣整个都挡在自己的身后。
沉魈虽然仍有些疑惑,只是却也实在是没有那个精力去刨根问底了,走这么两步已经几乎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咳咳,你准备好了么?”
沉魈咳了两声,这一天,她早就在梦中遇见过不知道多少次,然而真的就要面临死亡的时候,却又让她从心底散发出一种恐惧来。
没人不怕死。
哪怕是甘愿赴死的人,却也是畏惧着死亡的到来的。
“我觉得,或许你应该将这一切完完全全的告诉我,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