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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是不甘心的。好容易来这里闷了这么多天,不干点大事出来,实在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崇祯,对不起大明。我决心要好好利用这个低微的身份之便,做一番大动静。
于是,我假意回房休息,趁无人注意,揣了银两,溜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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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中满汉杂居,大多数满人是既会满语也会汉语,他们的汉化已经比较厉害。两个民族只是服饰有所不同罢了。
询问之下,我很快就找到了“揽芳阁”。只见楼前彩绘欢门,楼头高高挂着一排红绿花灯。门外更是立了好些浓妆艳抹的女子,穿着明朝服饰,直摇手绢、召唤不绝。
我大概看了一下,和秦淮的水乡风韵相差实在太远。在秦淮的北曲中,恐怕都要排二流,更别说南曲的那些色艺双绝的佳人了。
我走到楼下,便被一个妓女拉住,娇滴滴道:“小爷好俊俏啊,第一次来吧,快进来坐啊。”
我放粗声音道:“是啊,我来这做生意的。赚了点小钱,你给爷找间上房坐啊。”随即塞了锭银子在她手里。
婊子爱财。那女人当然欢天喜地,更加殷勤,紧紧携了我往里奔,一边还吩咐龟公上些酒菜。
她挨着我在一间雅阁里坐下,酒菜端上来,她便往酒杯里倒满酒,笑吟吟关了门,就要往我腿上坐,我赶忙起身,她笑道:“小爷不好意思呢!要不你坐姐姐身上?姐姐喂你喝交杯酒?”
我无奈苦笑,好歹我也算是陈圆圆,还要来嫖这样的货色。不过,好在这样的人也没什么大脑,我正色道:“你看清楚了,我是女的。”
“女的?”她听我声音一遍,立马欢腾不起来了,“女的,你跑这来干什么?”
我往桌上又放了一锭银子,稳住她:“女的就不能来吗?我问你,多铎王爷在哪?”
再重申一句,鸨子婊子都爱财。这是我在秦淮得到的结论。她看见银子哪还管男女。正要说出多铎下落,忽而警觉道:“你问多铎王爷作什么?”
我赶忙道:“我是王爷的大福晋派来的,你说我来作什么?”此时,满族贵族中已经有很多俘获来的汉人当奴隶,所以我说是多铎家的奴婢倒也没什么可疑。
“哦!捉奸来啦!明白,明白。”她吱吱笑道,“王爷就在最顶头那间屋里。”
我又想了想,再掏出一锭银子给她,道:“把你的衣裳给我穿,另外,把陪王爷的婊子通通赶出来,其余的事你就甭管了。”
“赶出来?”她攥紧银子,支吾道,“这不好办吧?万一惹怒了王爷可怎么办?”
我无奈地摇摇头,道:“你不会随便编个理由吗?”看她还是为难的样子,我只好道:“你就说要介绍个新雏儿给王爷,把她们骗出来不就结了?!”
第十章 重操旧业
我推门进入时,多铎正睁着色迷迷的眼睛往这边望,他是个相对比较小巧的男子,头上梳着两根辫子从两边垂下来,典型的满人装束。尽管他的眼神肆意放荡,但我还是得强装笑颜。
多铎抬手召我坐下,啧啧赞道:“这揽芳阁生意该越来越好了。连这么水灵的姑娘都挖来了!小娘子定然不是北方的。”
“王爷好眼力,小女子是苏州人。”我乖乖倒了杯酒,递到多铎手中。多铎一仰脖,一饮而尽。伸手望我腰间一揽,我已被带起稳稳坐在他怀里。
我心中砰砰直跳,但还是强作镇定,又倒满一杯酒,笑吟吟道:“王爷眼力好,酒量恐怕更好吧!”
多铎的手仍放在我腰上,另一只手则拽着我的手往嘴边送酒,双眼更是直勾勾看着我,如此喝了三杯,他忽而道:“你若是旗人,不知有多少人要等着娶呢!”
我终于逮到一个契机,便道:“王爷是瞧不起汉人咯?可我听说皇帝陛下提倡向汉人学习哪,还任用汉官,并且很是器重呢!”
多铎哼了一声,面露鄙夷之色。
我主动出击,环住他的脖子,娇声道:“我知道了,王爷是讨厌汉官,却不讨厌我们这些南国女子对不对?”
多铎转嗔为喜,呵呵笑道:“说得对,非但不讨厌,还喜欢得紧呢!”说着,便要来亲我的脸。
我急忙往他口里灌了杯酒,躲过这一次。一边道:“王爷既然讨厌汉官,杀几个又何妨?也好杀杀他们的锐气啊。”
多铎笑道:“哪有那么容易?他们是朝廷命官。”他也喂我喝了口,估计是为我的无知话语而觉得好笑,“否则我也想干掉几个。”
“朝廷命官杀不得,恐怕阶下囚也杀不得吧。”我搧了搧火辣辣的舌头,“小女子在南边的时候,就听说陛下很欣赏洪承畴,即使他不降,也不舍得杀呢!”
“呸!洪承畴算老几?”多铎终于怒了,“本王早就想把他跺了。唉。好端端地不要提这些。”
“王爷为何叹气?是畏惧陛下不敢动他吗?”我故意激他,接茬道。
“他在皇宫里享受呢,我怎么动他?!”多铎哼道。
洪承畴在皇宫?真的,假的!我继续试探道:“王爷又在欺侮小女子无知吗?小女子再傻也知道皇宫里是陛下和后宫娘娘们住的,那洪承畴如何会在那里?”
多铎道:“本王骗你作甚?非但是在宫里,还是在永福宫里,和庄妃住一块呢!”多铎忽而笑了,“说什么给庄妃当汉文老师?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丑闻!”
他说得荒谬,我却信了七、八分,定是皇太极变着法子要使洪承畴为他所用。让他当庄妃的老师,名为探讨语言文字,其实皇太极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问到所在,相比之下,皇宫比监狱恐怕还要好进去些。正要进一步筹划,左边脸颊忽然一热,我大惊失色站了起来,多铎竟趁我不备偷亲了我一口!
多铎嘻嘻笑道:“小娘子还假装害羞哪!”说着就要扑上来。
我此时才感到有些害怕,怎么就这么大胆子,入了虎穴了,慌张道:“王爷,小女子是卖艺不卖身的。”
多铎一愣,旋即道:“本王倒没听说什么卖艺不卖身的。这妓院里有什么艺不艺的?”
我退后两步道:“小女子是秦淮的歌女,和这儿的有所不同。”我心中越来越乱,要是这次弄假成真,让我这个假妓女当了真妓女,可真是赔大本、吃大亏了。
多铎不是汉人,更不是君子,听我这样说,并没有止步,仍旧上前。
我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只有拖延时间:“王爷,你坐下,小女子为您唱首曲子,好吗?”
多铎道:“唱曲子?好,好啊。咱们一起到床上唱,不是更有意思?”
这句话简直是夺命符,我心想什么言语都哄不住了,这就要夺门而逃。
我抢到门口时,多铎已堵住门口,站在我面前。
我心里那块石头砰砰落地,玩过火了,这次看来是再劫难逃。此时,我已觉逃跑无望,闭上眼睛,不敢看他狞笑的面庞。多铎的双手已把我架起,却听“咔咔”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多铎迅速放下我,闪开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差点又吓了一跳:原来房中窗户已破裂,此时竟有一个黑衣蒙面人和多铎赤手空拳打斗起来。
我心想这可是脱身的绝妙机会,忙拉双门,谁知扯了几下都打不开。这才发现,门闩上居然加了把锁!定是多铎刚才反手锁的。这下可好,我只有期待这来历不明的黑衣人打败多铎,救我脱险。
只是这黑衣人似乎不大争气,不仅不敌多铎,还已被多铎打中好几下,不过他锲而不舍,依旧再战。多铎连着问了几句,那人并不答话。眼看多铎稳占上风,再斗下去,黑衣人不知还能挨几下?
我正暗暗着急,忽然多铎大喝一声:“谁使暗器?”只听叮地一声,多铎身后的柱上赫然多了一柄飞刀。
“小李飞刀?”我叫道。刚一出声,便不自觉地打自己嘴巴。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东西!
此时,飞刀已经接二连三往多铎袭去。多铎瞬间多了个见不着的敌人,立时应接不暇。那黑衣人得了空,一脚踢翻多铎,突然奔到我身旁,二话不说,扛着我就往窗外跳……
第十一章 小李飞刀
黑衣人扛着我跳下楼,又行了一会,直到安全,才把我放下。虽然被咔得十分难受,我倒放下心来,估计是哪个锦衣卫高手跟踪我,救下我。
谁知,当他摘下面罩,我不禁大吃一惊,这个黑衣人居然是祖泽治!
“怎么会是你?”这确实是个意外。
祖泽治却怒道:“你还说,要不是我跟着你,你,真不知会出什么事!还神神秘秘不肯告诉我。”原来祖泽治一直暗中跟踪我,从锦州到盛京,这一路他尾随于后,竟未被发现!
我脸一红,嚅道:“多谢祖大哥相救。对了,刚才那个使飞刀的高人是谁啊?”
“使飞刀的?”祖泽治愕道,“我也不知道啊。”
“哦,”我一阵失望,本来隐隐期盼从他口里听到吴三桂的名字。
祖泽治要送我回驿馆,我迅速拒绝了,有个会武功的高手在这,还不好好利用?我反问他道:“祖大哥,想不想立件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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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说动下,祖泽治带着我潜入禁宫,满人的宫殿在规模上自然不能和故宫相比(和故宫相比,简直是袖珍型),不过将满人的民族建筑和汉族风格相融合,也别有一番风韵。最运气的是,不仅不用花力气找路,防守也极不严密,我们随便劫了个奴才,便顺顺利利到了永福宫。
所谓的清后宫,实在不敢恭维。在北京故宫,再不济的妃子都是独门独院的,而清后宫基本上就是一个院落。中间的是清宁宫,属中宫皇后;东边的厢房就是关雎宫,就是庄妃姐姐海兰珠的,现在她应该已经死了,房子应该是空的;剩下的西边三间厢房就是庄妃的永福宫了。
此时,已值深夜,宫中一片漆黑。永福宫三间房子,只偏房亮着微弱的灯光。直觉告诉我,这间房里住着的就是洪承畴。
我和祖泽治蹑手蹑脚靠近,撩起窗户往里看,只见一个束发穿着青衣的老头在案前奋笔疾书。既是明朝装束,那定是洪承畴无疑。我向祖泽治点头示意,他便似鲤鱼一般从半开的窗户中穿了进去。未等洪承畴叫出声来,已先用手捂了他的口,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待洪承畴明白,这才松开手,帮我把门打开。
洪承畴吹熄烛灯,带我二人进了里屋,这才低声说话:“泽治,这位小姐是?”——是了,祖泽治虽然位卑职低,但到底是祖大寿的儿子,洪承畴当然认得。
我自我介绍道:“小女子是新成立的唐军统领。”
洪承畴啧啧赞道:“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啊。我大明在此时也出了位女将军。”
我脸一红,岔开话题道:“末将这次随马绍愉大人的议和使团前来。特来救洪大人出去。”
洪承畴眼睛一亮,旋即惨淡下去,戚戚道:“将军能找到在下,实在不简单。只是,将军此言说得实在轻巧。莫说仅凭将军二人之力,要携老朽出去不大容易;即便出去了,老朽这一失踪,必定会引起清主怀疑我大明议和之诚意。老朽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我不以为然道:“末将倒不这么看。我曾听说,吴三桂吴大人曾率领十几家丁冲入数千敌军中营救其父。皇太极十分赞赏他的勇气,放他父子回还。如今,我大明议和使团来此已有三日之久,皇太极不加召见,分明是小觑我朝中无人。倘若大人在宫中平白消失这不是也让皇太极刮目相看么?也让皇太极知道我大明并非只知道坐以待毙啊。”
洪承畴莞尔一笑,“将军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据老朽判断,清主倒不是因蔑视我大明而不加召见的。之前,他曾拿过陛下敕令陈新甲议和的玺书来问老朽,以辨真伪。相信彼时,他还尚未相信我大明天子是意主于此。此时,朝廷再派使团,虽确信了,却必定在猜测我大明的真实意图。故此犹豫不决。倘若老朽出了宫门,倒似大明有心挑衅,对议和实在大大不利。”
我脸不由渐渐热了。此时才发现自己有多么自作聪明,自以为是。我所会的就不过是耍耍小聪明,间或从书本上把别人的看法、历史的考据生搬硬套上来。“救人”之事,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马绍愉恐怕也觉得十分不可行,只是碍于我的面子,假意找人去探听消息,敷衍我。哪晓得我自己还来多此一举,当真是自讨没趣。
洪承畴又道:“倒不如稍待时机,倘若和议达成,再要求归还老朽,岂不便宜?只是这议和,不知何日才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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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我斗志昂扬、不顾生死闯入禁宫,最终闹了个无功而返。实在颓废至极。
我和祖泽治原路返回,正要跃上宫门,偏在这时,一时疏忽,被巡逻的侍卫逮个正着。十几个手执兵刃的鞑子兵围了上来。
祖泽治大喝一声,朝最近的那人飞了一脚,空中来了个鲤鱼转身,又是一脚踢在那人手背,那人手中剑噔地脱落。祖泽治单脚着地,即倾斜身子顺手将剑接过,反手一转,刺中那人胸口。剑倏地拔出,立时血涌如注!
我不觉大骇。来这许久,还没见过如此生死相搏的场面。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此时,其余侍卫已欺了上来。祖泽治就围着我快速游走,不让众人近我身旁。然而旁边刀光剑影,好几次都是擦身而过,这让我惊疲不已,似乎那个噩梦又要来临。祖泽治要保护我,更是施展不开。眼瞅着愈斗愈是艰难。若是时间久了,就怕别的鞑子兵也会赶来支援。
我心中恐惧渐增,祖泽治忽而“啊”了一声,我定睛一看,他手臂竟冒出汩汩血来,我暗叫完了,这次要殉职了!
突然耳边一阵疾风直斥,眼前亮光一闪,四、五兵士已应声倒下。还未明白怎么回事。自己忽被人提起,两脚悬空往墙头飞去。只听一声“走!”,祖泽治也砍倒一个,追了上来。
拎着我的人头戴斗笠,斗笠上还蒙了厚实的纱,真不知他晚上如何看得见路。他拎着我,速度却非常快。那些鞑子兵有几个追的比较的,他另一只手反手一扬,他们又全部哎哟倒地。我这次却看清楚了,正是飞刀!原来他就是那个暗中相助的高人!
有高人在场,我立马不怕了。加上被提着走也有好几次的经历,我习以为常。便迫不及待开口问道:“未请教恩人高姓大名?”他并不答话,一口气往前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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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领着我和祖泽治到了驿馆附近,早已无人跟上,才将我放下,转身便要走。我赶忙拦在他面前,急道:“请恩公留下姓名,他日小女子也好言谢。”
那人定了定,发出沙哑的声音:“谢倒不必了。在下姓李,二位保重,后会有期。”说完,便提气一跃而起,不见踪影。
第十二章 洪帅降清
姓李?小李飞刀?还真被我说中了?
难道他是李自成?我心下一咯噔,但马上就否决了这个念头。李自成在襄阳呢,他那边还自顾不暇,又怎么可能跑到这里来?唉,我打打脑壳,只不过是姓李的武林高手罢了。
正想着,忽听扑通一声,祖泽治倚着墙根歪坐了下去。差点忘了,他手臂受伤了!我慌忙道:“祖大哥,伤得重不重?”眼见他头顶涌出汗珠,在月光下,脸色惨白的像鬼一样,我心都乱了。
祖泽治艰难道:“没事,我带了刀伤药,随便抹一下就好了。”
我听到“药”字,这才想起来,使团中还有大夫。也管不了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