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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鹰起兔落,边上众人竟来不及反应,他刚一出手,便在百步之外杀了一人。
“擒龙功!”原来是慕容生大惊喊了出来。
“哼!你倒是有些见识。”张让冷冷说道。
“张公公,你就算武功天下第一,能杀得了一位好汉,可你能杀尽天下英雄吗?能杀的尽我黄巾军两百万将士吗?”许犯道。
“说不得,今日杀不得也要杀得了。”张让道,“不过咱家一向慈悲为怀,既然来了,就不妨给你们个机会。咱家数到三,愿意归顺朝廷的,就站到咱家的左手边,从此一切罪行既往不咎,还有享不尽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如果一意孤行,非要跟着黄巾军的,那咱家也不勉强,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是生还是死,你们自己可要细细斟酌。”
“你真能保证我们荣华富贵吗?”人群中登时便有人喊道。
“连当今天子也要称咱家一声亚父,这天下的主,咱家也能做得了一半。你们如归顺于我,便是我的门生,和我共享天下。”张让道。
他这番话说得极具诱惑,当时便有几位大侠站到了左边。我本来没有什么立场,管它黄巾军还是朝廷,能混口饭吃就不错了。并且,当时我跟着曹操也是和黄巾军打过仗的,按理说此时归顺张让便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前途一片大好。可正要迈步,却发现黄衫少女正站在许犯背后有意无意地看着我,我脸上一红,这一步便迈不出去。
“三!”张让数道。
“二!”顿时又有不少江湖人物默默走到了左边,也有不少人如我一般,正在天人交战。
“一!”张让隔了好久,才喊出了这一声。我一看,众位英雄中倒是有一大半过去了左侧。我鬼使神差地竟然站在了右侧没动,黄衫少女又看了我一眼,便不再看我了。
张让刚数到一,又有一名纠结的汉子想跑过去,结果张让手指微抬,一个极细小的光芒闪过,那人跑了一半竟然突地一下就倒地不起了,全身倒也是未见伤痕,估计是绣花针一类的暗器。
“咱家说了,只数三声。既然数完了,还想过来,就别怪咱家翻脸无情!”张让站起来,冷冷说道,“那剩下的,你们便是选择寻死了,那可怪不得咱家。”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只见一个玄色影子“慢慢”向人群中飘去。他的身形看上去好似甚慢,但实则却是极快,一步就跨越了百尺到了众人当中,一众武林人物大惊,拔剑的拔剑,喝骂的喝骂,纷纷朝那玄色黑影杀去。
我也舞起大刀,使了个泼墨不进。
张让完全不理会众人向他身上招呼的兵刃,直如无人之境一般,只见他左一闪又一晃,每次手指动处都有一名好汉倒下,转眼间便伤了十余人。
这时只见张让忽然待住不动了,原来却是许犯、周一夫和慕容生等几人出手,缠着了张让。我认真看去,那张让却并非不动,在几位高手的围攻下,他的身法更是快到了极致,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外人看去只能看到一个影子,却不知道他的招数到底如何。
“原来天下竟然有这么厉害的武功!”我看得瞠目结舌,心中所想,只是我这二把刀,只能去找个镖局当个镖头了,当时心下大为沮丧。
一众高手的武艺我却是看得清楚的,那许犯看上去是个书生模样,使一对判官笔,却招招打穴位,招数精妙异常武林名宿周一夫使一把长剑,未闻剑风先见剑意,招招必攻张让不可不救之处就是那慕容生,也把一柄钢扇使的出神入化,一会儿看似是刀法,一会儿又是剑法,端的是好生了得。其余武林名宿也各有所长,剑走龙蛇,一时把那张让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正在仔细研究这些高手们的武艺,却只见人群一分即合。张让又端坐在了太师椅上,左臂袖筒有鲜血滴下。一众高手一使眼色,也都奔过去再次围住了张让。张让连大气都不喘一下,高手们却都汗如雨下,看来这张让受众人围攻,竟是游刃有余。
“咱家确实是低估了你们,反贼中也有如此高手。但是,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们。”张让说话平缓,但说道“你们”两字时,却忽地尖啸了起来,那声音如虎啸龙吟,震荡山谷。
“佛门狮子吼!”慕容生大喊道,“大家快捂住耳朵!”
我听张让那一吼,直震的我五脏六腑翻腾,嗓子一甜,竟似要吐出一口血来。再定睛看那一众高手,哪里还有力气捂住耳朵?也都是脸色惨白,几人竟已不支,拄着兵器稳着身形。似我这等武艺,也未见如何受重伤,难道这狮子吼竟然是敌人功力越深便伤的愈重?
吼声长长不能平息。我勉强拿起大刀,也大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向着张让迎头劈下!89
第二十五章 生死鏖战
同样是一声大吼,可我这声吼虽然声音是大,却丝毫不起作用。也顾不得什么刀法,只是最笨重的一击朝着张让砍下,眼看大刀就要到张让的头顶,可悠忽吼声停歇,张让一掌向我胸口拍来,我用力过猛,这一招用尽了全身力气,已然收势不足。
可那张让要是他全力一掌击中了我的要害,我段大虎就要改名为段死猫了。
忽地只见精光闪烁,却是一对峨眉刺到了,直刺向张让的要害咽喉。张让不得不收掌还击,可就是这么一掌,却打中了黄衫少女,那女子马上被击飞几尺远,方才落在地下。
“雪儿!”许犯大叫一声,钢牙咬碎,却也顾不得女儿,又拿起判官笔来和张让战在一处。经历了佛门狮子吼的打击,我看的真切,各位高手已然脚步虚浮,不复当时之勇。张让如穿花引蝶一般,又伤了几名高手。
“哈哈,不自量力!”张让大笑道。
这时周一夫一柄长剑剑光暴涨,只刺向张让胸前各大要害,张让不退反进,拿手上银针刺向周独夫手腕,“当啷”一声周独夫长剑落地,却只见许犯一对判官笔却打上了张让背后的穴道,但张让何等人也,一觉有异便马上收缩了肌肉,因此虽然判官笔打上了穴位却并不严重。张让略一停滞,慕容生就是一招“八方夜雨写真图”,漫天都是扇花,将张让笼罩在扇影之下,原来这一招才是三人的真正杀招。
张让一声长啸拔地而起,轻易躲过了这记杀招,手拿绣花针刺向慕容生头顶,慕容生脸色惨白,他扇法已然收招不及,这记绣花针的决杀却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这时风云突变,一左一右出现了两道人影,身法快捷杀向张让。张让一惊,伸出手来与左右两人互换一掌,张让纹丝未动,那两人却被打的向后倒跌过去。
“玄冥神掌?”张让惊道。
“哈哈,老匹夫,今日总算让你见识到了玄冥神掌的威力。”诸一南倒在地上,咳着鲜血,仍旧大笑道。
张让吐出了一口鲜血,脸色马上变了,他把手掌隐藏在袍袖之中,头顶却有丝丝白色雾气升起。
“二位前辈,你们怎么样?”我赶紧过去扶着他俩。
“哎,我们是不行了,那老匹夫内力太过厉害,虽然我们用玄冥神掌伤了他,却被他震断了心脉……可总算是报了血海深仇。”高一苇苦笑道。
“两位前辈和那老贼有仇?”
“哎,一言难尽。十五年前,便是他杀了我家王爷,屠了满门,我俩兄弟受王爷大恩,今生今世就是要杀了这老匹夫,为王爷一家人报仇雪恨呐!”
我点点头,终于知道了他俩舍命的真相。正待问几句如何为他们续命疗伤,却只见两人腿一蹬,就这样死了,最后遗言也未来得及说出。
“哼!区区玄冥神掌就想杀了我,也未免太瞧不起咱家了!”张让说话间就朝着“玄冥二老”的头颅抓来,看来是要捏碎两人脑袋。这人也未必太睚眦必报,人都死了竟然还要行此恶劣行径。我自是忍无可忍,也不管后果,一摸大刀就横扫过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芒?”张让一爪抓住了我的虎头大刀,可怜我那几十斤的大刀,竟然被他内力震成了碎片。这一来,我只剩刀把还在手,打是肯定没法打了,我便把刀柄作为武器朝他扔了过去,自己只能一招“抱头鼠窜”了。
谁料那张让见我几次三番坏事,非要把我劈于掌下。好在他确实是受了内伤,身法已远不如刚开始那般迅捷,要不我九条命此时也就没了。我左逃右躲,光是那“灰狗钻裆”就用了三次,甚是狼狈。
“少侠接刀!”
许犯瞅着个空隙,将一柄大刀鼓足内力送到了我的眼前,我一把抓住刀柄,挥舞了几式,颇为得心应手。这才仔细一看,原来这刀便是那屠龙宝刀。
宝刀在手,我胆色立壮,豪气顿生,打起精神使起了我全真刀法,严守门户。他身法极快,我只有严密防守才可能有一线生机,要是进攻那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这一挥舞起来,方圆两丈之内全在我刀光笼罩之下,张让虽然功力精绝,但数招之内也是拿我无可奈何。那边几位高手终于缓了一口气,加入了战团,只见人影翻飞,刀光剑影,不过一会儿比武擂台便被拆了个七零八落。这边厢打的猛烈,那边厢也没有闲着,投靠张让的那批江湖人士首先发难,要在张让面前露个脸不愿投靠黄巾军的武林人士也不能束手待毙,一时间拳脚暗器漫天飞舞,大混战了起来。
一柄大刀在人群中翻飞,原来便是那管亥。他刀法精奇,以一敌五也立于不败之地,我一边默观,心想他日有机会还要向他请教。
我们一众十余人围着张让猛攻,都抱着一般心思,饶是他武功再厉害,也有气力不济之时。但是这太监身残志坚,竟然愈战愈勇,又伤了两名好手,将那两人打得面目都变了形,甚是恐怖。他又一掌拍在了许犯的左肩上,这样一个双手判官就只得变成了单手判官。
虽然张让仍旧骁勇,但我分明看见他头顶的白色雾气却是越来越浓了,他的脸上如履寒霜,竟然连眉毛都白了。我知道肯定是“玄冥神掌”起了效果,他受伤之后又强压伤势,还要托大和我们动武,没有时间疗伤,自然寒毒发作,怕一时半刻就要被冻僵在那里了。
连我这种眼光都能看出来的事,自然也逃不过众高手的法眼。只听得慕容生大喊道:“大伙再加把劲,这老贼撑不了多一会儿了!”
张让却不理他,虽然他向每个人都有攻击,但其实他重点只在于许犯,招招狠辣,专向许犯要害攻去,想他也知道许犯便是贼首。没过多久,张让便腾空而起,连环几脚踢在了许犯的胸口,众高手竟来不及救援。这几脚直踢得许犯吐了几口鲜血来,倒在了几丈开外。
张让一击得手,看我又挥舞着大刀如凶神恶煞般冲了过来,怕又被众人缠住,竟直接飞下台去,钻进了他来时坐的花车。我们发一声喊,冲过来围住了花车。我也杀得红了眼,心想今日不要性命,也要杀了这个老贼。
“哈哈哈哈……”只听得张让阴测测地笑道,“你们真以为咱家是一个人来的?”
一个响箭从车中飞起,直奔向云霄之中,几里之外,同样一支响箭响起,互为呼应。周一夫道:“不好,官兵有埋伏,我们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撤吧。”
一瞬间,众高手四散开来,只留我一人站在车旁。他们撤的爽快,却也没说要往何处去撤?我四顾茫然,不知道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只见黄衫少女仍旧趴在地上,不知生死,我赶忙奔了过去,扶起她来,道:“姑娘,姑娘,你伤的怎样?”
那黄衫少女悠悠醒转,问道:“我爹伤的怎样?”
我又赶快扶着她来到了许犯身边,只见许犯是出气多进气少,眼看是不行了。“爹……”黄衫少女含泪哭道,喊了一声,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雪儿,别哭,人终有一死,爹也算死得其所。”许犯伸出血手,抚摸着少女的头发。
这时,他又看着我道:“段少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前辈但请吩咐,晚辈能做到的定不推辞。”我看他临危有遗言交代,我辈侠义中人,自然尽量满足了,所以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好,很好,我们没有看错你。”许犯勉强笑道,又吐出一口血来,他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摸出一块黑色令牌来,道:“屠龙刀我已经亲手给你了,这是我农家的玄铁令,这便也交付于你,自此以后,你便是农家的第九代首领了……”89
第二十六章 逃亡之路
我接过令牌,只觉得格外沉重。如此重任,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刀客怎么担起?便道:“许前辈,其他事我都可允可,可这件事实在超出了晚辈的能力范围,实在不敢领受。”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少侠也不必过谦。”许犯挣扎着道:“雪儿一生命运坎坷,你替我照顾好……雪儿。”
说完这句话,许犯柔情地看了一眼仍在哭泣中的少女,道:“答应爹,不要报仇!”手臂从她的头顶滑落了下去。“爹,你不要死!”少女哭的撕心裂肺。
转眼之间,大队的官兵涌了上来,一众高手和黄巾军拼死抵抗,但也无法阻挡如蚂蚁一般的官兵。我看事情紧急,对黄衫少女道:“姑娘,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可是她仍兀自伏在父亲的身上哭泣不已。这时一名官兵已经杀到,我一刀过去将他的长枪削断,万般无奈,只得拼死抱起了黄衫少女,大踏步向着人少处突围而去。
我拼命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终于跑到了一条河流旁边,见左右没人跟来,也实在是跑的精疲力尽,便放了她下来。她脸色苍白,连呼吸也极其细微,我实在是担心,怕她也就这么死了。
我的行囊早已丢失,也只好找了片大的树叶,盛满了清水,一点点喂她喝下,刚开始她并不知道喝水,最后才喉咙动了起来。我喊了几声“许姑娘”,她也没什么反应。
见她喝了水,我方才有些安心。用屠龙刀去附近砍了几株小树,又捡了些枯枝用随身带的火折子点燃了,笼起了一个大火堆。我看她两腮殷红,摸了摸她的额头,却是额头滚烫,看来是烧的不轻。
我仿徨无计,只得从自己衣衫上撕下一片布来,浸湿了水敷在她的额头,如此换了几次,几个时辰后,她的烧总算有些减退,看样子是安心睡去了。这时在这荒山野岭中,只听得一只乌鸦的叫声,更增凄凉。我听得师傅说,人临死之时,乌鸦便会来数人的眉毛,如果被它数清了,那人就没救了。我便吐了一口吐沫,抹在了她的眉毛上,好让乌鸦数不清。月光之下,她的睫毛上依然挂着晶莹的泪水,鼻梁隆起,嘴唇殷红似血,腮旁一个小酒碗若隐若现。我心中虽然一动,但此时她性命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也就不去想她的美貌了。我累了一天,也坐在一侧靠在树上,逐渐昏沉睡去。
睡到半夜,只听得一阵哭声,原来是那姑娘做梦了。只听得她呓语道:“爹,你不要死,你不能就这样留下雪儿一个人了……”
我在朦胧中也听得她说的凄楚,不自觉流下泪来。她好歹还知道自己父母,而我从一生下来便没有了父母,师傅一手将我带大,可又不得不让我下山离他而去,来到了这乱世三国。如今这偌大个江湖,哪里却才是我的归宿?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恐怕是自己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为自己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