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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礼不岁礼,都是枝微末节。其实关键是为了什么?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受灾,处在饥荒挣扎的老百姓身上!东夷今年遭遇五十年一遇的大海啸,岷山港沉船无数,多少赖以生存的渔民拖家带口、食不果腹。”
“依此看,岁礼三百万两,能活人无数!当真是功德无量!”
一番话,以受苦的老百姓入手,谁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即便那中年文士,也不好说“那有不是我大周的子民”,如果一说,不被人批判成“没有人性”“丧尽天良”才怪!
不过话音一转,俞清瑶又用沉痛的语气继续说道,
“东夷受了大灾,可大周也是常年天灾不断。前些年通江水患,沿江两岸的穷苦百姓失了家园,后来虽然重建,近两年水患的爆发没有停止,一遇大雨,还有山体滑坡的事故,再加上北疆骚扰不断,大周的老百姓,也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苦难多多啊。”
“大周的百姓同样辛苦,如何能让他们辛苦缴纳的税收,为东夷的百姓受灾买单?”(痛苦,除了买单二字,萦索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字代替了,亲明白这个意思就好)
“姚青不过是文弱书生,可恨手无缚鸡之力,文武安邦定国之才。每常想起受灾的百姓,都是心如刀割。盼只盼在座高才,解决天下黎民百姓的苦痛。姚青在此行礼了!”
说罢,深深的鞠了一躬。
随后,俞清瑶坦然的直起身体,迎着诸人的目光,毫不怯场。似乎忘记了,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在担忧被人戳穿身份,害怕的连说几句寒暄话都直冒冷汗。
她的心中,涌荡着一股激情——想到前世过的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生活,她是深深的希望,那些执掌国家大权的上位者,能多少考虑一下底下要求不高,只希望能一家老小能糊口的普通老百姓!
许是她的话语出至真,不少人流露思索之意。七皇子不管心理怎么想,面上当然是“虚心纳谏”“感慨人才”,“不想君竟然有悲天悯人的心肠。”啧啧赞叹了一回,又道,
“孤回宫,必然要向圣上原本禀明此事。刚刚文长史出言不逊,还望不要记挂心上。孤代他道歉了。”
“王爷切莫如此,姚青不敢当。”
俞清瑶赶紧闪开——她再怎么激动,也不会失了理智。笑话,若是她受全了王爷一礼,不管谁对谁错,传扬出去,都是她的不对!
同时,她也在感慨。七皇子不愧是天潢贵胄,虚怀若谷、礼贤下士,怎么就不入亲爹的眼,下场凄惨呢?
至于那面团般,看起来毫无脾气的二皇子,微笑着看了一眼俞清瑶,眼中没有任何杀气,相反,似乎和善的很,唯独嘴角的一抹笑意,让人琢磨不透。
俞清瑶没有注意他。
便是注意到了,也不会多想。因为她寻了不少人,知道东夷跟大周的国情不同。
当年广平皇帝刚刚登基,野心勃勃,正是一展雄风、建功立业的时候。精兵强将派到东夷,把仅有大周十分之一国土的东夷,打得落花流水,堂堂国主都俘虏了,亲姐一家死的死,亡的亡。不说代价,只说这胜利,不可谓不大吧?
后来怎么就“和平”了呢?
不所求岁贡,还“岁礼”了呢?
原来,东夷的皇权极度薄弱,它的国家大权掌握在五大家族手上。国主俘虏了算什么?再扶植一个不久成了?
广平皇帝当初不明白,只有让五大家族臣服,才有可能彻底收服东夷的道理,着实下狠手,把五大家族的子孙杀戮过多了。以至于东夷上下抱成一团,拼死反击!
可怜广平帝原是眼热东夷的富饶,想获取巨大的财富来着,不想被拖进战争的泥潭,得到的却是满目苍夷的焦黑土地,和宁可自杀也不臣服的文臣武将!
不得已,只能放弃了。
这才有东夷跟大周三十年的表面平静期。
二六六章 交锋
国与国的“友谊”怎能当真?
东夷上下当初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心思抵抗大周的士兵将领,虽说这些年来修生养息,老百姓安居乐业,渐渐有了国泰民安的兆头,但仍有不少人念着往日的仇恨,不肯罢休。
何况皇帝的野心,天下皆知!牺牲了胞姐的一生幸福,怎么可能容忍东夷仅仅是削帝号、降为国主,就能满足了?皇帝要的是把东夷纳入大周的版图,建立他的丰功伟业!
可恨俞清瑶两世为人,局限于身份、地位、见识,能帮助她的记忆不多。毕竟,一个骤然跌落云端的弱女子,满心冤屈,开始想的只是替亲人申冤、告御状!随后就为最现实的一日三餐而烦恼,谁会吃饱了撑的,问起东夷,这个跟她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小国怎样了?
仅有的,也是她做冰糖葫芦沿街叫卖时,偶尔听了人闲聊,记住了一耳朵—广平三十八年,《广平大典》修撰成功,而大周第一任处地方、提督军务、兼理粮饷、管理河道、兼巡抚事的“总督”,终于名正言顺的派遣到东夷,代表东夷彻底臣服。文成武德,皇帝的两大心愿在归天的那一年,完成了。
那闲聊的两人似乎颇为赞叹,称“史”上有此二事,便是青史留名的好皇帝,可以盖过毒杀亲子、诛有功之臣的罪过了。随后·广平皇帝驾崩前留下“罪己诏”,悔恨杀戮过多·下旨不准活人殉葬,并告诫子孙不许随葬童男童女—光是此举,就让多少老百姓感恩戴德?
俞清瑶通过舅父一家的亲身经历,还有在市井生存过的点滴判断,皇帝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善用帝王心术的,甭管死前的罪己诏几分真、几分假,总之现在的皇帝,野心勃勃,且年纪越来越大——也代表他的耐性不多了。
最多三年。
留给东夷的时间最多三年·同样的,处在东夷与大周外交中心位置的景暄…···时间同样无多。 ~运气好的,熬到新帝上位,运气不好,恐怕就在这三年的风波诡谲中,丢了性命。
她帮不了他。
她只希望自己提到黎民百姓的一番话,会让这些上位者多一些忌惮。毕竟,每一次战斗,消耗的不仅是双方的财力、兵士生命,也会害得百姓流离失所。东夷五大世家能蒸蒸日上的发展·缺不了黎民百姓;大周也不想打下个千疮百孔、百姓死绝的东夷。
“哈哈,想不到这里还藏着一个忧国忧民的才俊,当真是社稷之福啊!”
朱亭众人一愣,连忙起身相迎。尤其是七皇子,整理衣裳,恭恭敬敬的唤了一声,“端王叔”。
没错,来者正是端亲王!他一身朱紫色织锦四爪锦袍,头戴金冠,腰缠玉带·五官分明、眉目湛然,本就芝兰玉树一般的姿容,此刻在众人尊敬的行礼的对比下·越发出众,显得贵气凛然,不可亵渎。
旁人犹可,徐侍郎父亲三人受宠若惊,区区一个赏花宴,能得两位天潢贵胄亲临,这是多大的体面!便是淼淼的水榭后头,众多女眷听闻端亲王亲来·也多了不少惊叹声。
因端王早年曾拜了几位大学士学文·诗名在外,是当今皇族中第一学问人·有几位女眷大胆的命人送了花笺来,上面是几首新做的诗词·请他品评。
东夷二皇子身后的幕僚,见大周女子如此不避讳,哼哼两声,似有不屑。待听到小厮,当众随意抽了几首,声音清亮的大声读了,不得不承认,一首更比一首的佳妙-好词,若是埋没了才是明珠暗投!
“不知是哪位府上的千金,做得如此好诗?”
那小厮笑呵呵的把花笺给了他,只见没有落款,而上面的字体一致,可诗词的风格明显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可见是被人抄录下来,才穿到外面来。 ~
目的,自然是不泄漏女眷的闺名,同时,也宣告了女眷中不乏才学不下须眉的巾帼!
“呵呵,好叫阁下得知,我大周女子自幼精心教导,德言容功,针凿女红,诗词书画,样样皆能!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却不似东夷,听说无论家贫家福,都有“洗儿”的?说什么‘养女儿是给别人家养,养儿子才是自家的?,啧啧,人人都洗儿,岂不是都没了媳妇!我们大周,看重媳妇更甚与儿子,一个好媳妇,子孙好三代!”
东夷还有裹小脚的陋习,生女儿养到四五岁时,把好生生的脚趾掰断,裹了厚厚的缠脚布,哪儿都不能去,困在后宅里,一辈子都残疾了!
可见东夷的女地位卑贱。
那幕僚动了动嘴唇,似要辩解什么,但看着所有人都露出不赞同的目光,隐隐带着鄙视,脸色涨红!倒是那位面团一样的二皇子,深深的一施礼后,露出艳羡目光。
“小王素来羡慕大周人物风华,自小便有个心愿。若是能娶大周女子为妃,得一灵秀聪颖的妻子,相依相伴、举案齐眉,那便是生平乐事了。”
毫不掩饰他的目的——想他妹妹东茗可以和亲,嫁到大周来,他为什么不能娶个大周女子?况且,他对妻子是否出身皇族,并不在意,只要貌美、才高,就足够了。
大周皇帝就是选了臣子家中的女儿,随便封个郡主公主的,也无所谓!比起皇族女,出身稍微低点的女人,才更听话呀!
端王一愣,看着东夷二皇子手里的花笺,心道,不妙-啊!敢送题诗花笺的女儿家,多半是心气高的,知道可能远嫁到东夷,怕是后悔不及吧!
还没想完,就听得东夷二皇子继续用艳羡的表情说道,
“听说大周诗仙膝下有一独女,乃是和二十年前名动天下的京城明珠所生。若是能娶得如此才貌双全的,清此生无憾啊······”
俞清瑶就在身侧,此刻她多庆幸身份尊贵的端王在场,集中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否则,她一定会暴怒冲动,做出不可阻止的蠢事——打爆东夷二皇子的头!
她才不相信,这位二皇子不知道她是“已嫁”身份,嫁的还是可能跟他有血缘关系的景暄!当众说出,不是真的白痴,就是存心羞辱人了1
看端亲王的脸色,也十分不好!
他当场冷着脸,“东夷的风俗习惯,恐我大周女子接受不了。倒是如东茗公主一样嫁过来的,本王倒是能够确保,她的平安喜乐!”言下之意,嫁给你,太委屈了。我们大周官宦人家的好女儿,未必愿意嫁过去低三下四的受苦。
“王爷此言差矣!当年国母,也是大周朝如今的长公主,身为皇帝的胞姐,地位之尊,不也嫁过来了吗?还与敬安老国主琴瑟和谐,一连生了四子一女,搁在普通人家,也是恩爱的夫妻啊!”
这位出身不同寻常的幕僚站了出来,侃侃而谈,
“实话实说,原本我们使者团只有护送东茗公主一行人,是国主为了表达诚意,才特意派二皇子前来,更命其他郡王公子陪同——迎请国母回国!”
“什么!”
所有人都呆住了!
那幕僚信誓旦旦,“自古出嫁女哪有终老在娘家的?便是公主至尊,也是如此。虽然老国主已去,但我东夷现任国主,宽厚仁慈,知道长公主孤零零一个人生活在公主府,晚景十分凄凉,所以才决定迎请国母返回东夷!一来,为老国主尽孝,全了叔侄情谊,二来可使东夷上下安心!证明东夷与大周世代交好、友谊长存,罢刀兵,再不启战端!”
掷地有声的话,砸得不少人晕头转向。
当然,如果撇去皇家的背景,此人说话的理由是站得住脚的。娘家跟夫家敌对······然后又和好了,想来会把已经出嫁的女儿送还吧,毕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大周也没开放到鼓励出嫁女长住娘家,不与夫家来往的。
可是,理由说得通,不代表就能答应人家!长公主是什么人,皇帝的胞姐!这些年说一不二,连彭皇后都要倒退一射之地!后、宫中,谁敢冒着得罪她的风险,安排她的去处?就是文武大臣,想着长公主年纪老迈,为大周付出良多却落得子嗣险些断绝的地步!景暄都瞎了,她还有什么指望?无非是看着曾孙出世。现在还要让人客死异乡···…
太毒了!
一时间,所有听到此话的人,都浮现这个念头。
俞清瑶听了,也觉得刚刚二皇子对她的觊觎不算什么!若是老迈的长公主被她国家出卖,换取短暂的和平,那才是没天理!
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
可她现下的身份,算是东夷使者团的一员,怎么好开口?
为难间,那俞子皓福至心灵,假装迷惑着问,
“你刚刚称呼长公主为国母?”
“既然是一国之母,地位之尊,犹在现在国主之上。你们国主打算接长公主回去,如何加封长公主的其他子女?那我姐夫安乐候是老国主的后嗣,又怎样安置呢?”
二六七章 姐弟、父子
俞子皓腹中弯弯绕绕极多,话的原意是:一国之母地位在现在国主之上——若是长公主质疑国主的地位,或者是牵涉到下一代王孙立嗣的问题上,东夷能给什么保证?没保证的话,长公主干嘛回去?在大周同样是光辉荣耀的长公主,一辈子受百姓供养。*。
便是普通人家的媳妇,好不容易熬成婆婆了,且是夫家地位最高、辈分最长的,你让她当个摆设,什么话语权都没有,谁愿意!
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大周不知道能借此生了多少利益回来,若是东夷不答应,也没什么损失——长公主照样好端端的住在长公主府,安安稳稳。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领悟他的深意,或者说,有人不希望他一个小小县公,大周最低等的勋爵,得了功劳!七皇子身边的中年文士阴阳怪气的喝道,
“嗤!乳臭未干的小子,胡言乱语什么,这里也有你插嘴的余地!”说得毫不留情,那声“嗤”又尖又响,刺耳的叫人想装没听见都不行。
俞子皓俊脸绯红,强忍着怒气,垂下眼睑,往后退了退。尽管表面“恭顺”“听从”,实际上心胸绝算不上广阔的他,为今日的羞辱,已经跟七皇子英王结下死仇!只有英王府彻底垮台,才能将中年文士一家贬入尘埃!戳骨扬灰!
对中年文士的无礼,旁的人没觉得什么,七皇子礼贤下士,可身边的幕僚有些孤傲脾性,不是很正常吗?
唯独端亲王的脸色变了变,明明知道儿子的心不好受,可瞅见东夷二皇子也在,衡量了一下利害关系,最终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他的沉默令俞子皓那颗无比自尊要强的心,收到多大伤害!俞子皓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就怕从姐姐的眼中看到怜悯……看到奚落!
那中年文士还在大放厥词,
“哼!东夷想迎请长公主回国?笑话!怎么长公主回来三十年了。 ~忽然想到她是东夷的一国之母了?便是国主想要尽孝,那也容易——让年纪老迈的长辈去晚辈哪里,总不是东夷的孝道规矩吧?不如请二皇子,或是其他皇子来长公主身边尽孝,岂不两全?”
话才说完,他得意洋洋,为自己反应灵敏。反击胜利而兴奋。。。。。至于东夷二皇子发黑的脸,和身后幕僚冷笑的表情,只当是对他的夸奖,统统笑纳了。
却不知,两国邦交,哪里是市井妇孺讨价还价?更不是唇枪舌剑,一时占据了先机就能讨得便宜!人家想要请长公主回去,是内部讨论过。抱着诚意而来的!毕竟,长公主早过了知天命了,谁知道还能活多久?能为东夷带来的利益很有限。远不如皇帝膝下的几位年少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