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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搜!”地面仍然滚烫,但贾维已经等不及了。
一声令下,三万大军便开始全部动作起来,他们非是那种大规模挖坑,而是用尖刺的刀剑或者长矛插入地下,探寻是否藏有暗道、暗门,甚至一切可疑的迹象。
若是觉得哪里可疑,他们就会全力挖掘,可惜的是,不是挖出一块坚硬的石头,便是挖出一块松软的木头。
月光皎洁如练,这数十亩的林地已被全部搅动一遍,也没有发现一处暗道,更别说李承训的残骸。
贾维的脸色变得铁青,他不相信李承训会他的被烧得连渣子都不剩,他知道定是这家伙又一次巧妙的逃了,尽管他不清楚对方是如何从他眼皮底下逃的,可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再一次失败了。
他怒气憋闷于心,甚至不想开口讲一句话,翻身上马,一勒马头,想着来路奔驰而去。
主帅的意思很明显,杀狼四虎和一众将领心领神会,立即招呼部下上马,紧随贾维而去。
“将军,这马车?”临走前,一名兵士问他的头领校尉金甲。
动物怕火,因此那瘦马拖着的马车躲在远远的地方,此刻部队开拔,这才有人想起这茬儿。
已然上马的金甲微一沉吟,“算了,这瘦马军中无用,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大军铁流,滚滚而动,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而夜风阵阵,依然未能带走这里全部的碳木烧灼的味道。
那瘦马好似也感觉到危险的消失而显得轻松起来,踏着步伐,低声鸣叫着。
“扑通!”这瘦马突然下了个蛋,不,是马车板地下突然掉下个东西。
这是个人,漆黑的夜色中,他久久未动,好半天过后,才见他从那车底下蹭出来,而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所有这一切,他都不是借助双手来完成的。
因为他的那双手,好似与小臂和大臂都粘贴在一起,只能那样死死地卷曲在胸前,并且不停的抖动着。
这人正是李承训,他是趴在车板下时间太久了,而导致肌肉痉挛,麻痹,甚至失灵。纵然有百兽拳的柔韧身体,有天生巨力来抓牢车底板,可他毕竟是人,而且是刚从子母剑阵中拼杀出来,全身伤痕累累的人,能坚持到如此时候,已经是奇迹了。
这是奇迹,也是机变,更是侥幸。
树林之中虽有遮挡,但根本挡不住数万大军的搜查,因此李承训果断地选择藏在车底,而他的这一设想,并非是开始便有的而,而是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之时临时起意的。
“车底藏身”这招满天过海的计策,并非是哪里都适用的,试想假设他在空旷的草原上突施此计,那追上来的官兵一定会对他无缘无故的消失而起疑心,必会砸碎了马车一探究竟,而有这个树林作为掩护,便能极大的提高这个计策的成功率。
树林的出现,会令人惯性思维想到他逃入林中,必会急切地对树林展开搜索,从而忽略了马车的存在,其实这个时候是李承训逃跑的最佳时机,但这马车被裹携在官军之中,使他无法趁人不备逃走,因此只能是硬着头皮等待。
但这样一来,便存在两个风险,其一是贾维在搜不到他时,会想到掀开马车看看。其二是贾维在撤离时,命人把马车丢人火中烧掉。这两种情况任一发生,那他也只有乖乖束手就擒的份儿。
所以,他是幸运的。
李承训一脚踢碎了车辕,而后“猿跃”挺身跳到那瘦马背上。
那瘦马“咴啾”数声鸣叫,似也在庆祝身后的枷锁负累被破除。
“跟我走吧,”李承训低低的自语着,他的双手仍然无法打开,便晃动身体,把马缰缠绕在自己的双臂之上,最终把自己的身体已然贴到马背之上,而后双腿一夹马腹,纵马向北奔去。
回军的途中,贾维想不通李承训是如何从他眼皮下逃走的,再询问过铜臂和铁鞋,得知李承训等人从幽州杀出的经过后,便开始回放整个事件,希望能找出李承训逃走的那个空档。
杀狼四虎见大都督贾维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凝重,心下惊惧,他们也在回想整个事情的经过,只有在白将军出城前后,他们暂时失去了李承训的踪影,可后来明明追上了李承训,他们确定无疑,并且是一直锁定着目标,直到抵达树林,怎么可能这人就凭空不见了呢?
这是他们第一次与李承训交手,已深深感受到了此人的悍勇与机智,心中着实佩服。
“停!”贾维突然一声爆喝,蹬住马缰,他身后那些急速奔跑的兵士也全都急忙收紧缰绳,惹得万马唏嘘嘶鸣。
“大都督!”杀狼四虎纵马越众而出。
“那马车!”贾维神情狰狞,说完之后立即勒马回头。他一步步的推演计算,实在是不知道破绽在何处,终于想起那个不起眼的破马车了。
虽然此刻回去已然毫无用处,但他还是要验证一下自己的推测。
李承训骑着瘦马,一路狂奔,但这马奔跑的速度不是狂快,而是狂慢,这也怪不得瘦马,人家也是一天滴水未沾,不眠不休,还要拖着这大车箱继续奔跑。
他不敢大意,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贾维回过神来便会想起那马车的可疑,人家那马可都是千挑万选的一等战马,自己的瘦马在人家眼里就是蜗牛一般。
这时,他不禁感叹,若是自己的踢云乌锥马在身边该多好,怕是此刻已回到大青山了。
天色将明,一切将大白于天地之间,这浑身是血的李承训将会非常的惹人扎眼。
可这个时候,瘦马罢工了,它累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唯一能看出它还活着的标志,是它那起伏不断的胸膛。
“马老弟,累了就别走了。”李承训用他那仍然无法伸直的右手轻轻地抚摸了瘦马一下,算是对他这位生死与共朋友的感谢。
他不敢耽搁,急速大青山的方向跑去。草原与沙漠,或者海洋一样,在期间很难辨别方向,好在他记得大青山在旭日升起的方向,便奔着朝阳而去。
贾维率兵回到焦林,果然见到碎裂于地的车辕,而那瘦马却不见了踪影。
“李无名!”贾维从嘴里狠狠地咬出三个字来。
他感受到了奇耻大辱,他恨自己思虑万千,竟然忽略了这架马车,更恨李承训思维机敏又一次从他手上溜走。
“金甲,铁鞋,”他阴沉着脸,低声道,“你二人点齐五千人马,立刻去豹子林驻扎。”
贾维既知劫走耶律父子的是“饿老虎”,再听说那人会百兽拳,心知是李承训无疑,他突然想到最近在草原上炙手可热的杨有道,便怀疑这是否又是李承训的化名。
“喏!”金甲和铁鞋齐声应诺,但他们并未立即离去,在等待贾维的下一步指示。
“到豹子林后暂时按兵不动,派出探子去把大青山杨有道的底给我摸出来。”
“喏!”见贾维再无命令,二人这才回到本部军中,点选军马,呼啸而去。
杀狼队是贾维试炼的军种,个个都习武,那子母剑大阵便是杀狼队的绝杀之一,目前仅有一万人马,由四名队长各领兵两千五百人。
草原之上一览无余,因此一个步履蹒跚,勉力奔跑的人很容易被发现,李承训已经顾不得这许多,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回大青山。
他已经没有力气了,甚至他用劲力封堵住的伤口穴道,都已经重新崩开,鲜血滴淌,使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血人,在碧绿的草原上留下了一条血线。
还有多少血可以流?为何不止住穴道在走?哪怕是用布条,用草泥,都可以缓解伤口的血流,但他已经不清楚该做这些事情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大青山。
李承训的脑袋再次的眩晕起来,想是光线太强,又或是天气太热,或许是气血耗尽,一种迷失,孤独,迟钝,麻木的感觉一齐袭来。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变得模糊,所有的思想都已经远离,他剩下的只是一个念头:回到大青山,还在苦苦地支撑他机械的在草原上奔跑。
“那是豹子林吗?”
迷迷糊糊的李承训终于看到前方有一片林地,虽然眼前那片绿色之中夹杂着许多红彤彤的东西,但毕竟是看见了林木。
他努力挣扎着,一步步向林地而去,就算有人马在他身边停下,向他呼喊,与他说话,他也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只有那片林子,那片血红,和回到大青山。
“过了林子,就到大青山了!”他仍然喃喃自语,努力的向前走,可是身体被人拉住,甚至被人扛到了马上,他依然在甩动着四肢,要向前走。
第八十九章 离魂
大青山上有一棵千年古树,虽不甚高,却是枝叶繁茂,覆盖极广,特别是在炎炎夏日,是山里人纳凉休闲的好去处。
但是现在,这棵古树枝桠上所有的绿叶都被人除去,甚至包括那些短小细微的枝岔,只剩下光秃秃粗大的树干。
绿叶虽然不在,却不代表树干上没有东西,在这些粗大的树干下,悬挂着一颗颗尚在滴血的血淋淋的人头。
这些人头都是被自身的发髻系在树上的,有的张眉,有的瞪眼,有的惊讶,有的怨恨,总之是数百颗人头,有数百种表情,由于每一颗人头都在滴血,所以这绿树已被染成了血红之色。
就在最粗、最低矮的一截树干上,赫然悬挂着几个特别醒目的人头:王苑,沙子,阿大,阿卡莎,黑铁塔,甚至沙子的姐姐田园,当然还有窦红娘,汝南公主。
这血树的周围是成千上万的官军,他们都在看着一个方向,那就是这颗大树底下,那里即将进行最后一轮的宣判。
李承训被四人按倒在地,被强迫着面朝大树,他不想再去看那挂满人头的大树,却被人死死抬起头颅,扒开双眼。
“不要,不要,”他已经叫喊得声嘶力竭,嘴巴张着,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在内心苦苦呼喊。
贾维提着大刀,来到了被同样摁倒于地的无忧身旁,他也不说话,把那虎头大刀高高举起,却停在空中,然后面对着李承训,充满挑衅地狞笑着。
“不要,不要,求求你!”李承训的嗓子哼出的什么,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能做的只是这般求饶。
贾维还是没有说话,那面上的狞笑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残酷的冷漠,冷漠到极致的严峻,严峻到极致的狰狞,那已经不是一张人的脸,“噗!”大刀下落,人头离身。
无忧的头颅依然保持着微笑,那是天底下最无邪的笑意,最温暖的笑意,最爽朗也是最诚恳的笑意,这笑意永远定格在这一瞬间。
“无忧!”
李承训终于哭处声来,他感觉脸庞的泪水黏黏的,心知这不是泪水,因为泪水已然流干,这是血。
士兵把无忧头颅上的发髻打开,然后把它高高地挂在树干之上,她那脸上依然洋溢着不悔的笑容。
他的女人,他的朋友,他的部下,所有他的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只剩下孤零零自己,独自在这天地间。
烈日炎炎,酷暑难耐,李承训却感到阵阵寒意,身子不停地打着哆嗦。
他的思维一片空白,好似他从不曾来过这人世间,也不曾经历过任何事,没有一丝念想,是啊,他的念想都已经离他而去,他心已死。
“哇,哇”一声声婴儿的啼哭声传来,令他的头脑逐渐有了思维,那原本睁着,却看不到任何物事的双眼又重新见到了色彩。
“不,”他低低的说了一句,双眼无力地盯着贾维。
贾维依旧没有说话,他似乎沉浸在虐杀的快感中。他把手中的婴儿翻转过来,使孩子大头朝下,然后又向李承训摆出了那张狰狞丑恶的脸“不,不,”例程序挣扎着使他冲过去,可被人死死按着,根本难动分毫。
贾维微笑着提着那婴孩的双足,轻轻地晃动着,突然,他松手了。
“孩子,不!”李承训大吼一声,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黑暗,无边,可无便是有的一种,而有却似无一样空洞,谁也分不清是有还是无。
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因为有即是无,无即是有,好似千万年一样漫长,又似火花闪动一般短暂。
冥冥之中,好似暗夜中的火花眨闪,又好似距离在银河之外传来的天籁之音,遥远深邃,却又朦朦胧胧听得清楚。
“公主姐姐,他怎么还不醒?”语气中充满紧张与急切。
“这个没良心的,醒不醒来,我才不关心呢!”虽然话语决绝,却是充满柔情。
“姐姐,这个时候你还吃什么醋。”语气带着嗔怪。
“哎,他都这样了,还声声念着无忧你,都不记得我,怎能不让人寒心?”那语气中倒真透着寂寞。
“姐姐,刚刚他可是喊着你肚子里的宝宝才喘过这口气的,他记挂得还是你们母子二人。”语气中酸溜溜。
“孩子是孩子,我是我,怎么能混为一谈。”明显是赌气的语气。
又一个声音好似从更远处传来,“没良心的根本忘了我,你们说我当怎么办?”
“红娘姐,哥哥不会的,一定也是喊你了,咱们没有听见。”无忧急切起来。
汝南公主见状说道:“行了行了,我们都知道老爷疼你,也不嫉妒你,你急什么,老爷没事才是最好。”她人长得漂亮,说起话来也是字正腔圆,暖如春风。
“你们,你们,哼”无忧急得脸色涨红,虽知是姐姐们调侃她,可她还是觉得委屈。
李承训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昨日晚间的时候发了会儿烧,无忧用金针加以药敷帮他退了热。现在状况终于稳定下来,他的体温也恢复了正常,守候在身边的众女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有精力说些闲话。
清晨的时候,她们被李承训的哭喊声惊醒,见他脸上表情凄苦,哭得泪流满面,嘴里啊啊的不知道喊些什么,可最后居然连连喊起了无忧,又提到孩子。
见此情景,大家终于放下心来,知道他这是沉浸在噩梦中,待梦境结束,他便会醒来。
“不对,”窦红娘的声音近在咫尺,“无忧妹妹,你快看看,他现在表情平静,似乎噩梦已然结束,为何他还没有醒来?”
无忧赶紧搭上李承训的脉搏,却是脸色越来越浓重起来,“他脉搏平和,并无异常,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他在梦中受刺激过大,进入梦魇状态,而已经……”汝南公主不由打了个哆嗦,她读书破万卷,所知甚多,知道有的人再受到重创,或精神受到强烈刺激后会进入一种昏迷状态,古时迷信称离魂,现代称之为脑死亡,或者植物人。
“不,”无忧咬出一个字来,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公主也是吧嗒吧嗒的哭了起来,一边拉着李承训的手喊着“老爷,老爷,”
红娘相对冷静,说道:“我听说这种情况,咱们要说些能够刺激他的话,或许他会感应到,那就会醒来了。”
“对,对”无忧抹着泪痕道,“孩子,老爷定是放不下孩子。”
三人原本是都坐在床边,汝南公主正在李承训头部附近,闻言忙向前一挺身子,把自己已然隆起的肚子迎到他的面前,又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老爷,你快醒醒,孩子不能没有你。”
可无论公主如何说话,李承训都一点反应也没有,而公主已经哭得喘息不停。
无忧和红娘也都分别上前,说了很多他们之间的体己话,甚至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