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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霜降半睡不醒地,全身犯懒,脑子里却还在操心,那鸡真不乖,竟然把蛋下到外面去了,幸好还在场地周边,有大黄在水池底下看着,外人是捡不走的。
“神仙境,只是人太辛苦了。”她叹道,感觉手指有了些力气,一边使上劲按着陈池的手臂,一边仰起脖子看向陈池嘀咕道:“手酸不酸?”
陈池低头瞅着她,忽地吸口气,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极快地翻身下了床,回头绽颜一笑,故作凶巴巴地下令道:“闭上眼睛再睡,下午还很长,不要被小孩子撺掇着到处跑,下过雨后太阳很烈,地还是湿的。自己保持主见。”
“我没鞋,走不远。”许霜降陈述着事实。
陈池不由乱笑:“这法子不错,你先前吵着要住酒店,我怎么没想到呢?”
许霜降气恼地盯着他,眼看着他要下楼,急道:“陈池,你走时给我们关大门呀。”
陈池握着门把手,扭转身笑道:“安心睡。”
许霜降听着陈池的脚步声下去,再听见汪舅舅在楼下水池附近自言自语:“这鸡调皮,每天都把蛋下在外面。”
也不知陈池怎么跟汪舅舅说的,隔了一会儿,大门的铁锁真的哒一声脆响,合上了。许霜降牵起唇角微笑,听着陈池和他舅舅的脚步声在外场走动,不久转过屋角听不见了。
窗外天空一片澄蓝,许霜降懒洋洋地躺着,享受着山村午后的宁静时光,和着鸡叫,重又合了眼。
昨夜一场暴雨,打乱了陈池原先的安排,他曾计划陪着许霜降在附近走走,现在他帮着舅舅清理果园,将许霜降和汪睿留在家里,心里是放不下的。
永远不要小瞧孩子的智慧。
许霜降的鞋子问题很快被汪睿解决了。
“婶婶,我妈妈有鞋子。”汪睿还给许霜降指点放鞋的地方,“就在我爸爸妈妈房间里。”
许霜降自然不会去从未谋面的表哥表嫂房里翻箱倒柜。汪睿马上提出了第二方案:“婶婶,胶鞋穿不穿?我妈妈有胶鞋。”
胶鞋才最好,正合适这种雨后仍湿黏的泥地。当汪睿从楼梯下的小间里翻出胶鞋后,一大一小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
许霜降和汪睿说定了,汪睿带她去果园,她要去看看陈池和汪舅舅,然后回程拐到依依家,满足汪睿的心愿,去认识一下他的小伙伴。
出发前,她在地里采了六根黄瓜,这是经过了计算的。陈池和汪舅舅干活辛苦,要补充水份,一人两根。她和汪睿只是走路,一人一根。(未完待续。)
第210章 汗滴锄下土
顾一惟戴着草帽,双手绕着一根粗麻绳,麻绳的另一端缠在一棵歪倒的树干上。昨夜里这棵树被吹歪了,但它的位置非常不好,正好斜在他即将要搭建的养殖棚的位置。
那块地都已经弄平整了,今天他过来看,上面吹落了不少断枝残叶,这些倒好办,费点功夫捡开就是。难办的是这棵压下来的树,索性连根拔起也就罢了,这样斜出来,挡了不少空间。
顾一惟试图用绳子把它拉起扶正。不过,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他两次方法不得当,都功亏一篑。这次刚想再试,手机铃响了。他松开绳子,顺手在腰间衣服上擦了两把,蹭去汗水污渍后,从裤兜里摸出手机。
却原来是送大棚材料的人打来的,雨过后据说路况不太好,原定送到村口,现在人家不情愿了,通知他明天到镇上接货。
顾一惟好说歹说,口头承诺加钱,又允许他们视路况可以缓两天送过来,才终于摆平了这件事。
他放下电话,瞧瞧地上的麻绳,抓起身上那件蓝色劳动服的衣襟,用力对着自己扇了扇风,方觉舒坦些,正待要捡起麻绳再接再厉,一顶花伞进入了他的视线。
那伞下的人看不清脸,手中提着一个竹篮,脚上套了一双很鲜亮的黄色胶鞋,走得不快。
顾一惟不用第二眼,就猜到了是谁。在这片地方,午后出来的村民一般不会撑一把太阳伞,即使哪个老阿婆不顶草帽要撑伞,也只会是普通的黑雨伞,而不是这样淡雅的颜色。
那伞下的年轻姑娘,及近些,能瞧清她的蓝牛仔裤和半截浅麻灰碎花衬衫。这身衣装却是顾一惟眼熟的,他中午去汪家还钉耙时才刚见过。
顾一惟一看方向就知道许霜降要去汪家的果林,他往小路的两头张望,正奇怪着许霜降怎么会一个人出行,就见汪睿从她的前方蹦蹦跳跳地跑回她身边。她的伞往汪睿身上侧了侧,不过汪睿才老老实实伴着她走了没几步,就耐不住活泼劲儿,又独自往前呼啦啦地跑。
许霜降很想去追,紧走了一小段就气喘吁吁,她只好喊:“睿伢子,你等等我呀,太阳大,撑伞呀。”
汪睿没听到,跑得欢快,回头还招招手。
顾一惟瞧着坡下小径上这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竟然追不上小的。过片刻,她停下来,将伞和篮子换了手,又往前走。瞧那样,就肯定她累着了。
顾一惟收回视线,捡起地上的麻绳,继续拉树。
许霜降走到果园,陈池正好迎出来:“你怎么来了?不是不要让你乱跑吗?”
“睿伢子来了吗?”她喘着粗气。
“来了。”陈池见她汗水直流,可是他自己的手脏,没法替她擦,当下又心疼又着急,语气里带出几分薄责,“还不吸取教训?你这人不经热……”
太阳伞举高着遮到他头上,一篮子碧绿的黄瓜递到他面前,伴着一张汗水淋漓热得通红的笑脸:“渴吗?我洗好了的,快拿来吃。”
陈池虚瞪着她,只坚持了一瞬就接过篮子,臂弯揽住她,俯首顶了她的额头一下,两人汗水对汗水,他绽颜笑开:“走,待会儿坐到树荫下,给你半小时看我锄地,缓过来了就回去。”
许霜降伸手到他背后,拎拎他的t恤,中午才换上的,现今又是一身湿。她苦着脸叹道:“以前我听别人说,汗水出了一身又一身,衣服上都结一层白色的盐花,现在我相信了。”
“心疼了?”陈池调侃道,眸光和眼眉上的汗珠一样水亮,嘴角咧开,没有半分苦和累的感觉,竟是十分打趣。
“傻样。”许霜降瞅瞅他,低声道。
“霜霜,我听见了。”陈池坏笑道,“你居然藏私,还有骂人的词没有教给我,我只记住了憨大。”
“当我不知道啊,你懂的词汇比我丰富多了,你们那方言里的好多词汇你都不解释给我听。”许霜降悻悻说道,“我最无私。”
陈池哈哈大笑,将许霜降安顿在树下休息。
她撑着花伞,很听陈池的话,不随便乱走,于是便绕着树数果子,心里憾憾然。一转头,见陈池在几米远处松地,戴着他舅舅的一顶黄草帽,穿着闷热的高筒胶鞋,颀长的身体微弓着,手臂结实有力地握在锄柄上,一下一下抡着锄头。阳光下,他的汗珠大颗大颗地滴落。
许霜降从地上的篮子里拿出陈池的水杯,喊道:“陈池,过来喝水。”
陈池闻声偏头,冲她一笑:“就来。”他将锄柄一转,用锄头后跟部将一块泥团轻巧地敲碎,这才松开锄头大步过来,顺手摘下了帽子。
这才一天不到,许霜降就觉得陈池晒成古铜色了。她蹙着眉,抬起手背沿着陈池的下巴轻轻一抹,手背上一层汗水。“怎么办呢?这么热。”许霜降忧心地说道。
她蠕动着嘴巴,心忖这是陈池的亲舅舅家,她让陈池怠工,好像张不开口。
陈池却笑得灿烂,不同于许霜降给他擦汗的细巧动作,他抬起手肘,把整张脸利落地一撸,毫不在意手臂上的汗水,打开杯盖先递到许霜降嘴边:“喝一点。”
许霜降摇摇头,拿了一根黄瓜拗断,自己吃了小半段,等陈池喝完水,又把大半段黄瓜给他吃。
陈池大口咬着脆生生的黄瓜,调侃道:“霜霜,以后想吃什么水果,我也可以种给你吃,我感觉我开果园的基本功练好了。”
许霜降撇撇嘴角,这笑话不怎么好笑,她还是心疼陈池,当下提议道:“我去试试锄头?”
“不要,”陈池想都不想就拒绝,“你没力气,万一把锄头甩到自己脚上怎么办?乖乖站在这,要不然把睿伢子找过来,一起回家去。”
“就试一下。”许霜降眼巴巴地瞧着陈池,她寻思着万一她能干这活呢,哪怕就只做半个小时,也好给陈池轮换一下。
陈池当她图新鲜,微微沉吟,觉得可以让她尝试一下下。
“手放这里,看前面那块位置,锄下去,刨两下就可以了。”陈池教道。
许霜降第一锄,觉得不累。四五锄后,喘着气停下来歇一歇,感觉发根里都在滋滋冒汗。
“好了,把锄头给我,去树荫下躲着,把伞撑起来。”
许霜降不给,吸口气继续抡锄头。
“霜霜,霜霜,停下,”陈池赶紧按上了锄头柄,笑阻道,“你别挖坑啊。”
地上被许霜降的锄头连抡了十来锄,刨出了一个小凹坑。她望望地上,再望望陈池,汗水顺着脸颊直淌,只这一小会的功夫,就已经觉得手臂发酸,喉咙冒烟似地火热。
“去一旁休息,我要把这片弄完。”
许霜降只得放弃,不敢再耽误陈池的进程。
她站在树荫下,瞧着陈池锄地,忽而冒出一个念头,陈池不怕脏累,将来无论他们遇到什么情况,他一定能想办法给她管饭。(未完待续。)
第211章 晨间相遇
天未破晓,公鸡已在楼下啼了三遍。陈池睁开眼后,伸手探到床头柜上拿手机,看看时间,差不多也该起床了,遂就把那用不着的闹铃关了。
晨间的山风透过纱窗,丝丝缕缕地渗进来。房间里有点冷,却最是好眠。他低头瞧着身边的人,昏昏暗暗里,只见许霜降裹着被子,手摸在她脸颊上,感受到她暖暖的鼻息,人却一丝儿动静都没有,依旧像只大虾似地蜷着。
陈池揽着她,听着楼下的大门开了,大黄可能绕到他舅舅脚边,被他舅舅低低叱了一声。而后院门也开了,不多时,厨房的那扇老木门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他的脸贴着许霜降的额角,在心里默默地数到一百,方才轻轻撩开被子起床。
简单吃过早饭后,天将将开蒙,舅甥俩出发。昨日给果园清理了落果,开沟、排水、翻土,今日要把工具棚修好,另外还要修剪枝叶,将果树受损的部位打理好,又是另一番活计。
汪忠德见陈池难得来一回,就遇上暴雨,要跟着他出去劳作,他一个劲地劝阻陈池:“池伢子,舅舅一个人行,你是握笔杆子的,干不来这些粗活,回去回去,和霜霜、睿伢子一起在家,舅舅慢慢做,往年都是这么来的。”
“舅舅,一个人搭棚不方便,我跟你去,中午早点回来。”陈池笑道,“我昨天松土,是不是没达到合格标准?”
“有啥合格标准?地里的活有什么精细的,卖力气就是了。不过,不干惯的人不会用巧劲,一天下来,筋筋骨骨都得酸痛,你怎么样?”
“还好。”陈池扬了扬手臂,做了两下扩胸运动,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咧嘴道,“没事呢。”
汪忠德笑呵呵瞅着陈池结实的臂肌,他外甥人长得高挑,却不是细条个随风就发飘的竹竿子,晨风里只穿一件单t恤,裹出宽肩细腰的身条来,显得格外精神奕奕,清俊中自有一股子内敛的强劲,依稀还能见小时那个满山乱跑、上树下河、泥地里敢打滚的浑孩子的影子。
汪忠德思忖着,陈池现在虽然是个文质彬彬的读书郎,却比那些没机会接触农事的城里娃要有耐力,跟回乡创业的顾一惟相比,在肯吃苦能吃苦这点上,也是不输的。
“池伢子,那就拿个外套,早间冷呢。”
“不用。”陈池跟着舅舅走出大门,仰头朝二楼的客房瞥了一眼,只看到了一幅纱帘静静地垂在窗后。他勾起嘴角,昨天劳动后,肌肉酸胀肯定是有的,不过他家胖姑娘十分舍不得他,连夜里打扇子都不用他代劳了,反过来给他扇风,还体贴地给他按摩。今天他出工回来,肯定待遇照旧。
舅甥俩转过屋角,沿着屋后的小路没走多远,就见前方轻烟般的薄雾里,一辆摩托车颠簸着迎面慢慢驶来。
“顾家的娃一早也有事。”汪忠德道。
陈池忽地想起大门未关,说道:“舅舅,你先走着,我回去拿件衬衫。”
“冷了吧?去吧,就该拿件衣服披上。”
陈池走回去,刚到外场,就见许霜降从堂屋走出,头发散在肩上,套着宽宽大大的长款t恤,下摆垂到了膝盖上,她胸前印着一只憨态可掬啃竹子的大熊猫,刚好般配她才睡醒后懵懵懂懂张望的神态。
“怎么起来了?”陈池不由笑问。
“你怎么走也不跟我说一下?”许霜降嗔怪道,又问,“回来干什么?”
陈池忙拢住她,忍不住低笑,听上去有点小埋怨呢。“我回来关门,你上去再睡一会儿。”
摩托车的声音传过来,陈池松开了许霜降,侧转身,挡了她一大半,朝屋侧看去。
顾一惟驾着车慢速转过屋角,迎面见到陈池两人,似乎愣了一下。
“一惟,早。”陈池招呼道。
“早。”顾一惟停下了车子寒暄。
“有事要出去啊?”
“回家一趟,弄点瓦片修房顶。”顾一惟道,“我刚刚看见了你舅舅。”
“舅舅去果园。”陈池笑道。
顾一惟点点头:“那你们忙,我走了。”
“你慢点。”陈池望着顾一惟的车子一直开到了他大爷爷家的场地上,才收回目光,转向许霜降,将她从头扫到脚。长款t恤跟个大罩袍似的,一点都不显身材,但穿在她身上,显得她特别娇糯。陈池刮了刮许霜降的鼻梁:“走,上去再睡。”
陈池临走时,不仅给许霜降和汪睿都关上了房门,还将院子的围墙边门锁上了,最后关了大门。村里,天亮开出门,天黑才落锁,家家几乎是这样的规矩。白天哪户人家大门紧闭,邻居们会误以为这家人走镇上或者探亲访友去了。若是陈池一个人,他必是入乡随俗,现在天没亮透,他家胖姑娘带着一小孩儿在家睡觉,他却不敢这么大胆地敞开门户。
陈池还担心,天气转好了,这一大一小睡醒后留在家里,不一定能拘得住。昨天许霜降和汪睿自说自话到果园来探望,晚上他和舅舅归家,这两个居然还没到家,明明陈池亲眼把他俩送出果园的,当时把他急得屋前屋后叫了好几遍。
他拔脚去村里找,半路上遇到了优哉游哉回来的他们。原来,许霜降跟着汪睿去了依依家。
“答应睿伢子好久了。”她这样向他交代。
大人是个对周遭环境和习俗全然陌生的,不顶事儿,小孩是个调皮好动的,特能来事儿,陈池很不信任这一队组合。他原本计划到舅舅家后,带许霜降到处走走,观赏观赏山间风光,哪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打乱了他的安排,这两天他总不能让舅舅一人去清理果园,许霜降就此落了单,和小汪睿凑成了对子。
陈池知道他顾不上许霜降,昨夜就未雨绸缪,自汪睿处盘问了小皮孩准备带婶婶游玩的各处“景点”,强硬地删除了一些奇险偏僻的路线。但是,这样相当于变相地默许了这一大一小适度地出门兜兜。
所以,许霜降美其名曰照看汪睿,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