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池又拿出一个扁平的塑料盒:“霜降,这是一套自行车的修理工具,你平时备着。”
许霜降有点傻,她当然知道里面有什么,男同学们甭管中外,几乎人手一份,就预备着哪天自行车坏了,好自力更生修修补补,工具盒里有好几片破胎补洞用的橡胶片呢。
第045章 悲伤的拥抱
“我的车质量蛮好的,没出过问题。”许霜降喃喃道。
“时间久了也会磨损,备着吧。”陈池将塑料盒放在桌上。
“哎,谢谢。”许霜降说得万分纠结,脑中闪过小时候见过的自行车修理铺,那个忠厚慈祥的老爷爷换成她,地上放着半脸盆水,人蹲着,扯着自行车红色的内胎一段段地浸在水里,查看是否有咕咕冒泡的漏气口。
陈池指望她能干到这地步?许霜降自己很不自信。
不过据她所知,男同学们或多或少都有这方面的手艺,如果她的自行车坏了,到时候她手里头有修补工具,再厚着脸皮请同学出人工,倒是能找出愿意相帮的人。
她古里古怪地又瞥了一眼塑料盒,算是默认收下了。
“霜降,这是黑巧克力。”自打许霜降说不能多吃甜食之后,陈池送给她的统一是黑巧克力。
许霜降琢磨着要不要和陈池说,她其实不爱吃黑巧克力。
还在犹豫中,陈池又拿出一样:“这是拌饭酱,我在中国店买的,你煮面或者炒饭都可以放一点,我试过,很香。”
“我也买得到的。”许霜降结结巴巴地说道。陈池照顾到她的日常饮食了,她心里很是惶恐。再说,她真买得到,不买的原因只是因为她图方便,经常吃面包,用不上这些佐料。
“我不知道,不过已经带过来了,你用吧。”陈池微笑道,他接着掏出两样,“这是华夫饼,连秀秀和一些女同学吃过,据说很好吃,你试试看。”
“这是面包,和一般面包不一样,不酸也不咸,我在那边只看到一家超市有,带过来给你尝尝,昨天买的,你最好快点吃完。”
许霜降有种怪异又熟悉的感觉,就像高中住宿时,她周末复习不回家,妈妈带着家里做的菜,装了一个又一个食盒,寻到她的宿舍,拿出一样介绍一样,给她改善伙食。
其实不见得有多好吃,但就是很温暖,一点一滴沁在心脾。许霜降那时候不懂,后来离开家才慢慢懂了。
这时,她站在桌边,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半垂着眼眸,视线落在桌上的一堆东西上,低声道:“你不用买这么多。”
“没有了,”陈池最后拿出红色丝绒盒,递过来,“霜降,送给你。”
许霜降骤然吓一跳,红色丝绒盒啊,这可是像放首饰的,她压根不接,笑着摇头:“你送给我太多东西了,这个不要了。”
“是一枚玉佩。”陈池打开丝绒盒,取出玉佩,绽开一丝笑容,“喜欢吗?”
许霜降瞅瞅玉佩,镂空花纹,她好奇问道:“刻的是什么?”
“好像是凤凰。”
许霜降终于找到了一个婉拒的理由:“我不属鸡,我要不合适呢。”
陈池微微苦笑,坦言道:“霜降,收下吧,我也不知道真假,我给国内的几个珠宝商做翻译,他们送给我的。”
许霜降还是没有接,要是真的,那就太贵重了,她受不起。
她笑着把桌上一堆东西往她身前扒拉过来几厘米:“我已经有很多了,玉佩真不要,你拿回去吧。”
陈池定定地望着她,牵起嘴角笑了笑,把手缩回去了。
许霜降很是过意不去,怎么说也是她拂了陈池的好意,她转开话题,很殷勤地说道:“陈池,你坐吧,我去泡茶,还是你想喝冰的饮料?”
“什么都不用,霜降,”陈池轻声道,“我还有点事,先回去了。”
许霜降默默地看着他拉上背包拉链,终于忍不住问道:“陈池,你有什么事?”
陈池顿住,抬眸望向她,许霜降稍稍迟疑,紧接着真诚地问道:“我可以帮得上忙吗?”
不知怎地,许霜降黑白分明的眼睛让陈池心中突然满是酸涩,他重重吸口气,垂了眼睑,在长久的沉默过后,低声说道:“我的外婆过世了。”
短短一句话,他停顿好几处,似是极力在克制急涌的哀戚。许霜降惊讶而同情地望着陈池,他抿着双唇,视线调往别处,半晌,哑声说道:“霜降,不好意思,我今天心情不好。”
许霜降上前一步,离陈池非常近:“陈池,我的外公也过世了,我懂。”
陈池怔怔地凝望着她,两人在静默中对视,他突然伸开双臂,将许霜降抱住。
许霜降非常意外,脑中顿时空白,她僵着手脚,一动也不敢动。
陈池的脸埋在许霜降的发间,慢慢地,他的鼻端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洗发水的草本香味。
他闭了闭眼,默默地松开手。
许霜降还在僵硬状态中,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稍微平复后,张张嘴,却是同时开口。
“霜降。”
“陈池。”
陈池住口,弯起嘴角努力笑道:“霜降,你说吧。”
许霜降嗫嚅几下,问道:“那你准备回国吗?”
陈池调转头望向窗外,脸上哀思愈重,半晌才道:“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我妈妈瞒着我。”
许霜降不知道怎么安慰陈池,她拉开椅子,诚恳地说道:“陈池,你先坐,喝一点水再走。”
她怕陈池拒绝,急匆匆先走到门口,才回过头来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做些吃的?”
陈池摇摇头。
许霜降不等他说话,立刻开门出去。
其实她买了饮料,都放在冰箱里,但这时她却觉得不应该让陈池喝冷的。许霜降心急火燎地用电热水壶烧水,她在等待过程中长长地叹了口气。
陈池这样的经历真是很令人难受。
刚沸开的水泡出的茶很烫,许霜降犹豫片刻,在水龙头下掺了小半杯冷水,在心里越发过意不去,她就这样简陋地招待陈池。
她端着茶杯进去,发现陈池坐在椅子上,定定地望着窗外,见她推门,才回过头笑了一下。
“陈池,喝水。”许霜降递过去,老实说道,“我怕你烫,加了点冷水。”
“谢谢。”陈池接过,毫不介意地喝了一口。
许霜降微微松气,撕开曲奇包装,推到陈池面前:“你再吃点吧。”
“霜降,”陈池摇头,柔声说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许霜降瞅瞅陈池,踌躇着说道:“陈池,你不要太伤心。”
陈池盯着她没吭声,许霜降暗恼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想安慰他的,可是效果似乎很糟糕。
第046章 留在记忆里
静默中,陈池捧着茶杯,低头望着地板,缓缓地叙述。
“我小的时候,爸妈是双职工,没人照料我,外婆就住到我家,我是外婆带大的。那时候条件很艰苦,一家人都挤在平房里,我和外婆住一间。我特别调皮,据说经常从幼儿园偷跑出来,工厂的家属幼儿园管理松散,中午外婆去接我吃午饭,总是接不着人,她就到我经常玩的山坡下喊,池伢子,吃饭了。”
陈池有些哽咽,他抬起手,重重地撸着脸,掩饰般地轻笑道:“那是我小名。”
许霜降假装没看到他微红的眼眶,迅速堆起了一个笑容回应:“蛮好听的。”
陈池低下头,沉默片刻,继续说道:“山上有些洞,都不大,我和其他孩子喜欢钻山洞,根本听不见外婆的喊声,外婆就上山来,一边走一边喊。我玩得肚子饿了,自己会下山,半路上听见外婆的喊声,就会故意绕开,有时候连滚带爬,从泥草坡上梭下去。路上碰到大人,他们都会说,池伢子,你外婆在叫你吃饭呢。”
“很多回,我都抢在外婆前面回家。可是外婆总能猜穿我的把戏,她对我说,皮猴子,再这样弄得一身泥,我就告诉你爸妈,让他们拿大扫把抽你。不过,她念叨归念叨,我爸真气得打我的时候,她都会护着我。”
“后来我大了,外婆就被舅舅接回去。我爸妈的工厂迁址,盖了家属楼后,家里的房间多了一间,妈妈总想再把外婆接过来,外婆却不肯,她说她老了,爬楼梯费劲,而且叶落归根,不想挪动了。我在寒暑假会去看看外婆,她喜欢领着我在村子里串门,碰到一个老人就大嗓门地说外孙来看她了,我到那不超过一天,全村人都能知道。”
“每一次去,外婆都要和我提起一件事,说我在幼儿园吃到一块五花肉,自己咬了一半,把另一半揣在口袋里带回家,省给她吃。每次她都一边笑一边埋怨,嫌那半块肉被我的脏手捏得看不出来样子,嫌我把整件衣服都弄油了,害她洗了三四遍都不干净。”
“这件事其实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外婆老了爱唠叨,她见到我就对我说一遍,然后领着我出去,碰到其他人也会说,不管别人想听不想听。”
陈池遥想着外婆当日骄傲的抱怨,抬手又重重地搓了一把脸:“我后来一听外婆说起这件事就会尴尬,我对外婆说,别惦记那半块肉了,以后您想吃什么,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我都想办法给您奉上。外婆说她牙齿越来越不行,没什么想吃的。我就说我给您换,全部换成假牙。外婆骂我又调皮了,她的牙齿还咬得动,我就要乱出主意了。”
“……我什么都没做,”陈池低着头,满是痛悔,“我以为还有很多很多时间。”
“你外婆是怎么过去的?”许霜降轻声问道。
“脑溢血,半夜里突发,没有人知道,就……走了。”
陈池的头愈加低垂,具体情形他不知道,没有人给他详细描述。他也不敢细问,怕再勾起妈妈的伤心。
“外婆的老家很偏远,我爸妈觉得即使我能回去,也不能停灵那么久,而且那时候正在学期中,他们索性就没通知我。”
陈池埋着头,许霜降只能看到他的额角,和他握着杯子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她走到窗边,背转身望向外面,说道:“我初中时外公过世,那时候年纪小,好像特别没心没肺,跟着大人伤心过一阵后,我继续上学,继续为考试紧张发愁,继续和朋友聊天逛街,生活没有改变。过了几年后,清明去给外公上坟烧纸,一家子亲戚聚在一起吃一顿,饭桌上大家都看上去不怎么哀恸。我说起外公,甚至会感慨,外公弄痛过我的手呢,我阿姨在一旁叹着气说,爸这个人就是这样。”
许霜降出神地望着河对岸的草坪,半晌才吐出一口气继续道:“我外公这个人……很有爱心,有时候不懂表达,或者就是表达错了。我记得大雪天,他把我从家里接过去住,那时候没有靴子,他怕我的棉鞋湿掉,背着我走路。我们那里很少下大雪,我一直想下来踩雪,他拗不过我,把我放下来,不过才一两分钟,又把我背上,我叽叽喳喳吵了他一路。到了之后,外公立即给我舀了一盆热水洗脸。他其实掺了冷水的,可是他的皮肤粗糙,他觉得是温水,我的手一放进去就被刺疼得大哭。为这件事,外婆把外公骂了几个月。”
“我现在很少想起外公,但是一想起,就会发现他在我脑海中的样子还是那样清晰。后来我想,也许这就是怀念。”
许霜降转过头去,见陈池默默地望着她,良久,他才说道:“谢谢你,霜降。”
“陈池,你外婆一定希望你过得好。”许霜降轻柔地说道。
陈池沉默地点头。
“要不要吃点什么?好像可以做晚饭了。”许霜降岔开话题,“如果吃了晚饭,你觉得晚了,可以不回去,我也找了一个同学,他说可以给你借宿。”
陈池牵起嘴角露出些微笑意,却起身摇头道:“霜降,我还是回去的好。”他望着她,坦言道,“现在我不太想和其他人……说话,我怕我会失礼。”
“我明白的。”许霜降非常能理解陈池的心境。
最终,陈池连晚饭都没有吃,并且坚决不要许霜降送他到火车站。
许霜降陪着他走到公寓外的巴士站点。
“霜降,今天对不起,本来说要来看你的,结果让你这么不开心。”陈池歉然说道。
“你不是来看我了吗?”许霜降笑意柔和。
陈池望着她,视线注意到远处一辆巴士正驶来。“霜降,照顾好自己,有事打我电话。”
“你也是。”许霜降颔首道。
她瞧着陈池上车,再目送着巴士远去,好半天才慢慢转身回去。
第047章 轻松和沉重
陈池回到公寓,疲惫地直接倒在床上。他今天几乎没怎么进食,只在出发前喝了一杯牛奶,可是到现在,他还是一点都不想吃。
太阳穴犹如炸裂一般生疼。陈池闭着眼睛,脑海中却浮现出外婆的音容笑貌。他至今接受不了,他的外婆不在了,而且已经不在半年之久了,从此,外婆和所有在世的亲人阴阳两隔。以后他去看她,再也不会有人给他进门就端上一碗六个水铺鸡蛋,还要哄着逼着他吃完。以后,只剩下外婆家后山坡的果树林里那一处新坟,可以让他去陪着说说话。
陈池的鼻尖通红,闭紧的眼眶中有一些液体流下来。
他最不能接受的是,他没有送外婆最后一程。不管原因是多么的可谅解,他对自己没法释然。
所有的事经过了才知道,有些其实没那么重要,放一放没关系,有些却那样那样地重要,错过就是一生遗憾。
他仰躺着,又如昨夜一样,半梦半醒,梦里全是外婆撵着他的幼年时光。
铃声一下一下地敲着梦境,陈池倏然睁眼,拿起手机一瞧,屏幕上显示的是“霜降”的拼音。
“陈池,你到了吗?”电话那头,许霜降的声音柔柔地,满是关切。
陈池一手覆在眼眉上,挡着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发出的刺目亮光,嗓音有点沙哑粗嘎:“到了,不好意思,霜降,我忘了给你打电话。”
“没事,”许霜降又问,“你吃过晚饭了吗?”
“我过一会就吃。”
“哦,”许霜降不放心地说道,“那你快点吃,吃完早点休息。”
“知道了。”
许霜降于安慰人上不怎么行,她只会再次叮嘱:“要早点睡,今天你路上累到了。”
“嗯。”陈池低低应着。
电话那头道了再见后,女孩子絮絮软软的说话声隐没,陈池保持着耳贴手机的动作,直到他感受到房间里又一片漆黑安静。他把手机搁下,摸索到身下的薄被,随意地翻了一角搭在身上,继续闭眼。
开学前,娴从越南回来,据说提了两个箱子,一个大背包,下了飞机不好拿,许霜降爽快地答应去接她。晚上,娴卷起袖子,专门给许霜降做了一顿饭答谢。
两个女孩霸占了一块台面,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当然,许霜降只能打下手,比如洗洗菜递把刀什么的。
娴准备做两个菜,胡萝卜炖牛肉和芥末酱蘸三文鱼片。切三文鱼薄片是个考验刀工的细致活,自然只能由娴担当,而许霜降就在水池边认认真真地洗香茅,筷子长短的香茅被她拦腰切成两段。
麦修斯进来时,许霜降正按着娴的吩咐,将香茅包拢的茎叶一片片剥开,扔进牛肉中。
麦修斯和她俩打过招呼后,到许霜降隔壁的灶台架起了锅。许霜降瞄了两眼后,看出他要煮通心